第三話 欲哭無淚的社團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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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9-29
第三話 欲哭無淚的社團活動
少男殺手。
這是本校自創校以來，至今已傳頌十餘年的名詞，同時也是不分國高中部，所有女學生們夢寐以求的神聖頭銜。
宛如古代奧林匹克的月桂冠，不可侵犯褻瀆。
是從哪屆開始建立的傳統已不可考。
據說最初是學生會想辦一次全校性的校花選拔賽，但若真以挑選校花的名目交給師長們審核的話，肯定是不會過關的，因此才用少男殺手瞞混過去。當時師長們都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又由於只是附屬在學生會長選舉名下的娛樂活動，似乎沒有理由拒絕，才答應了學生會。
誰知道，這卻成為了投票率比學生會長選舉還踴躍的項目。
過了好幾年校方才發覺上當，可由於已形成地區性的文化，要撤回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這項傳統也因此保留下來。
大多數女孩表面上對此不感興趣，但實際上就我所知，早在選舉開始的數個月前，女學生們就會開始精心打扮。
講好聽點叫鴨子划水，不過我覺得有點詐欺的味道。
每個女學生不分國高中部都是候選人，同樣的男生不分國高中部都有投票權。
獲得殊榮的女孩，不但會受到社區刊物的採訪，還有機會被流行雜誌所報導。畢竟有由學生會所舉辦校花選拔的學校並不多，這也算是件罕事。
要在少男殺手選舉中脫穎而出，需要的不僅僅是外貌，平時還要與許多男學生頻繁接觸，擄獲他們的心，同時又不能表現得太招搖，不然反而招惹其他女同學討厭，得不償失。
我大概理解為什麼母親出國前要求我拿到少男殺手的位置。
如果我僥倖勝出，代表我也認識了更多的男性，如此以來，或許就不會太黏著哥哥了吧。
另一個原因，出在我跟哥哥的一個熟人身上。
她剛從國中部畢業，沒有直升高中部，而是轉去附近的高中念書。
這個人，就是小七姊。
她在上一屆少男殺手選舉中奪取后冠，這件事讓我媽耿耿於懷，感覺跟隔壁小七姊的母親聊起天來沒有面子，我是這樣猜測的。
所以才會藉此機會想扳回一成吧？
玲玲少男殺手養成計畫。
哥哥與小七姊是這麼戲稱的。
「少男殺手，是嗎？」
一名金髮雙馬尾的女學生，站在實驗桌前，以右手食指與拇指托著下巴，低頭俯視坐在桌旁的我。
「既然知道這件事，莉亞我身為社長，看來非得出手幫助社員不可了。」
現在正是社團活動時間。
這裡是理科實驗室，同時也作為我們社團的活動教室，社團成員包含我在內，只有四人。
這間實驗室我非常熟悉，無論是桌旁的細管水龍頭，抑或是設置在天花板上的可動式抽氣機，每一樣都充滿了回憶。教室左後方的窗口上，懸掛了一只積滿灰塵的掃晴娘，那是前任社長做的，如今人面桃花，令人感慨。
更令人感慨的是，我國一時被脅迫進入這個社團，而現在社員人數驟減，變成倘若任何一人離開，就會讓社團關門，在這情況下，我礙於情面上也很難說走就走。
這個社團名為人間冒險社，看似很有哲學性。
其實就是在大廳廣眾之下做一些羞恥的行為然後再迅速逃跑，某方面而言的確是名符其實。
「不用麻煩大家啦，真的。」
對於社長的好意，我帶著苦笑婉拒。
「我自己努力就可以了。」
「No no no。」社長邊喃嘴，邊對我搖了搖手指：「有困難的話就要互相幫忙，我們不但是同一社團，更是朋友，千萬別見外。」
「可是......」
「萬一妳沒在學期末的校慶上當選少男殺手，不是就要被妳媽帶去國外了嗎？」
另一名同班同學貌似相當擔憂地說著，她右手肘靠在桌上，歪頭看著我，額前齊平的烏黑瀏海往旁垂下，稍稍遮住一邊眼睛。
「那不管說什麼，我們都一定要幫妳才行了。」
這兩個女同學，都是從國一開始就與我結交的死黨。
留著金髮雙馬尾的，是我們社團的新任社長，舊社長在畢業以前，特別指名委託她接任這個職務。她名字叫莉亞，從外貌上很明顯可以得知她是個混血兒，擁有白人的金髮與瞳色，以及東方人的輪廓與膚色。
而那名留著娃娃頭的黑髮少女，我們都叫她小真，是莉亞的兒時玩伴，也是我進入國中後第一個交到的朋友。她無論是外貌還是個性，都極為普通。這也成為她們兩人之間，能夠有所互補的一點。
「不過，玲玲。」小真面露不解，開口問我：「有件事我還不太清楚。」
「嗯？」
「妳母親，為什麼會忽然要求妳一定要當上少男殺手呢？」
「唉......」
我將肺中的空氣緩緩吐出，搖了搖頭。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在這間充滿化學藥品氣味的理科研究室中，我娓娓道出事情經過。
哥哥和我，兩人關係向來非常親密，這是我們身邊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我的這兩個死黨當然也不例外。
本來媽媽僅是稍微有些在意，認為我們兄妹倆似乎親暱過頭，不像只是單純的兄妹，但想到其他某些手足不合的家庭，覺得像我們現在這樣相處，可能還比較好。這些話，是媽媽說要把我帶走時，對我們講的。她不擔心哥哥，因為哥哥雖然寵我，但至少都還在兄妹互動的適當範圍內，而且當我太過黏他時，還會出手教訓我。
媽媽只擔心我這邊的情形。
聽了我對哥哥感情的自白以後，她認為我的戀兄情節相當嚴重，若不迅速根治，也許隨時會與哥哥釀成大禍。
而治療的方式，就是談一場戀愛，再不然，認識更多哥哥以外的同齡男性。
她認為我會對哥哥如此執著，純粹是因為我熟識的男性友人太少，只要我遇見其他令我更加中意的男生，馬上就能從兄控畢業。
這也是為何媽媽會交付我這兩項任務。
第一，交到男朋友；第二，在校慶中當選少男殺手。
倘若我能完成其中一項，半年後我還是可以繼續跟哥哥留在家裡，但要是半年內我連一項都無法達成，媽媽就非得帶我去國外與爸爸同住不可。
我不可能去交哥哥以外的男朋友。
因此我一定得在學期末的校慶上，奪得少男殺手這項頭銜。
「那個......玲玲。」這次是男生的聲音。
「嗯？」
出聲喚我的，是目前在場四人中，唯一一名男社員，並且也同樣是我的同班同學。
這名男同學與小真一樣，頂著一頭烏亮黑髮，個子不高，只超過小真一些，卻也比我高了十公分以上。
他的綽號叫作班長，這個綽號源自於因為國一上學期時的一場烏龍，讓他意外地當上了我們班的班長，即使下學期班級幹部全部重新換過，他也依然攜帶著班長這個綽號。
「玲玲妳......」他語氣踟躕，兩根食指在胸前彼此互觸。
「妳......真的，喜、喜歡妳哥哥嗎？」
說完後，班長眼睛撇向一旁，感覺不願與我對視。
「喜歡啊。」不明白為何他會有這樣如同戀愛少女般的言行，我不予理會，只管照實回答：「作為兄妹的話，當然是喜歡的。」
「那作為男女之間呢？」他繼續問。
和小七姊一樣，又是相同的問題，而這一次，我的回答也維持不變。
「班長，我和哥哥是兄妹哎。」我攤開手，深深長嘆一聲。
「兄妹之間，怎麼可能會有男女感情，你未免也想太多了。」
為了表現出這個問題的愚蠢，我低下頭，閉上雙眼，嘴角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笑容，以美國人吐槽時的姿勢揶揄他的提問，一手叉腰，一手懸在肩旁掌心朝上。
「你想想，我們每天在家裡大眼瞪小眼的，哪會產生什麼特殊感情。」
「是、是嗎？說的也是啊。」
他傻傻地笑了笑，看起來一副豁然開朗的模樣。
「就是說嘛，玲玲怎麼可能會對自己哥哥動真感情呢？對不起，我這個問題太笨了，可以的話當我沒問過。」
「嗯，你知道就好。」看他願意承認自己的愚昧，我點點頭，肯定他的反省。
不過，他嘴巴並未闔上，而是繼續盯著我，似乎還想說些什麼重要的事。
「玲玲，老實說，我、我......」班長結結巴巴，雙手置於腰後交握搓揉：「我很久以前，就、就已經喜......」
「我才不是喜歡哥哥。」
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我接續說下去。
「只是單純想和哥哥結婚生小孩而已。」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話才一講完，班長馬上掩面摀嘴，哭著逃出了教室。
隨後走廊上便傳來一陣逐漸遠去的奔踏聲。
突如其來的反應，令我不禁呆愣站在原地，瞠目結舌，僅管班長不像其他男生一般好強要面子，但這樣放聲大哭，還是著實讓我嚇了一跳。
「班長怎麼了？」我錯愕地問：「為什麼會忽然哭著跑出去？」
「唉......」小真手扶在額頭上，垂首嘆氣。
「能遲鈍到這種地步，除了玲玲以外，大概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遲鈍？我？」
「開始覺得班長真的有點可憐，我都忍不住想同情他。」她無奈地說著。
「可憐？為什麼？」
「Your fault！玲玲。」
連一向最不正經的莉亞，也跟著幫腔。
「妳傷到班長的心了，這次完全是玲玲妳的錯。」
「可是，我......」面對兩人迎頭指責，我感到相當不解。
「萬一班長想不開，跑去做傻事的話，那該怎麼辦？」莉亞走到我面前，用手指連續戳著我的額頭：「妳能夠負責嗎？」
她的身高與我差不多矮小，只比我高了四公分，因此模樣看起來，就如同兩個小學生在嬉戲打鬧。
「不會吧，班長他怎麼會......」
「班長這麼脆弱，妳確定他真的不會去做傻事？」
「這......」
聽莉亞這麼說，我也不免擔心起來，畢竟這傢伙的抗壓性確實很差，雖然不知道他邊哭邊逃的原因，但看他那副模樣，的確很有可能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和哥哥不同，是個相當纖細的男孩。
「要是班長一時想不開。」莉亞面色凝重，瞪大雙眼，往我這緊靠過來，與我額頭相貼：「要是他一時想不開......」
「......」
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萬一他想不開，跑去買了暮光Ｏ城的電影票，what should we do！？ 」莉亞抱頭大喊。
「......」
「......」
「......」
過了好一陣子，我們兩人都沉默無語，而小真也在一旁靜靜看著，什麼話都沒說。整間理科實驗室中，滿滿都是從操場傳來的喧鬧聲，與走廊上偶爾響起的從容跫音。
仔細諦聽，也可析解出溶化在空氣中的電扇嗡鳴。
「老天。」我皺起眉頭，雙手插進頭頂髮中。
「那真是太糟了，我沒辦法想像出比這還要蠢的傻事。」
「Me either。」
「我們要怎麼阻止他？」
「咯啦，嘰。」
莉亞一面在口中發出擬音，一面用右手比出大拇指，在頸前劃出一道橫線。
「在他做出傻事前，send him to hell。」
「很好，和我想的一樣。」
「出發吧，partner。」
「......你們要去哪裡？」
在我和莉亞正準備衝出理科實驗室，企圖找出班長並永絕後患時，小真雙手環胸，站在門口，擋住我們的去路。
「不要阻止我們，小真。」在她面前，我痛心說著。
「為了全人類的福祉，我們只能根除病毒。」
「什麼鬼話？玲玲妳才真的被莉亞的病毒傳染了。」小真不太高興地回問我：「妳想，班長有可能跑去校外買電影票嗎？」
她語氣冷淡，連眼神也完全沒有任何丁點開玩笑的意思。
「玲玲，妳要是沒辦法當上少男殺手，就要離開我們還有妳哥了，拜託妳認真點，還是說妳覺得這樣也無所謂？」
「呃......」
「到底怎麼樣？回答啊。」
「嗯，知道了。」我垂下頭，低聲老實答覆：「我認真就是了。」
看我答應不胡鬧，小真轉而面對莉亞。
「莉亞，妳也是。」她指著我們傻呼呼的混血兒社長說。
「玲玲已經面臨生死存亡的嚴重關頭了，妳身為社長，我不要求妳幫到多大的忙，但拜託妳至少不要把玲玲帶壞，好嗎？」
「OK。」
莉亞收起亢奮的情緒，坐回我們一直使用至今的實驗桌前。
「既然事關玲玲半年後能不能留下，莉亞覺得還是認真會比較好。」
「一開始就該這樣了。」小真點點頭，跟著回到座位上。
當然，我也不例外。
實驗室內的分針已過了最下端的位置，重新往左抬升。
操場出現了一陣響亮哨音，劃破午後悶熱的氣氳，那代表足球社暖身運動結束，即將展開五對五的小場練習。哥哥也正在足球社裡努力訓練，他的位置是邊路傳導加進攻，跑動距離會比較長，因此每次比賽後，他總是一回到家就洗澡睡覺，甚至會累到分不清楚房間，睡在我的床上。
從這點小事，都能看出我與哥哥之間羈絆極深。
剛才大部分的時間，都被我拿來敘述自己的私事，媽媽想要拆散我們兄妹，以及我必須成為少男殺手，諸如這些。
我不知道這些人能怎麼幫助我在校慶時，奪取少男殺手的頭銜，甚至擔心行為舉止異於常人的莉亞，會讓我成為全校師生的笑柄。到時候當上的可能不是少男殺手，而是像一氧化二氮這樣令人高興不起來的稱號，某方面而言，或許也能認識許多男生，但我想媽媽恐怕不會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妥協。
懸掛在窗框上不時搖擺的掃晴娘，正表明了我此時動盪不安的心情。
「So，我們先來進行討論吧。」
莉亞再次從座位上站起來，把置於牆角的白板拉到桌前。
這讓我想起從前新聞實驗社活動時的景象，前任社長學姊也是這樣，習慣在討論時使用白板，雖然記下來的東西通常並不怎麼正經。
「有想到任何能讓玲玲成為少男殺手的idea，儘管說出來。」
她拿起黑色白板筆，在白板上啾啾地寫下少男殺手四個字，儘管莉亞才剛接任社長這個職位，不過她現在的架式已經看得出擁有前任社長的風範。
不愧是上一屆的免許皆傳社員。
寫完少男殺手後，她又在下面列出了英文名稱，只是這個名稱看起來，似乎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Little Boy Buster？」小真懷疑地看著莉亞。
「妳確定這是少男殺手的英文翻譯嗎？」
不，那是小男孩打擊者，而且字面上似乎與某款美少女遊戲有些雷同之處，只多了一個Boy。
「......」
我在心中暗自吐槽，沒有把話說出口。
「OK，有人有提議嗎？」沒有回答小真的提問，莉亞背對白板，掃視我與小真：「任何想法都行，只要能讓玲玲當上少男殺手。」
「那句任何想法讓我有點擔心......」我小聲地說著，不過沒被理會。
「如果都沒有意見，就讓莉亞先來吧。」
她露出燦爛的微笑，語調欣喜，看來十分想要提出自己的意見。
雖然我對於莉亞的想法感到相當不安，但看到她這麼興奮的模樣，也不好阻止，只能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莉亞稍微清了清喉嚨，旋即開口。
「莉亞的看法是，把今年最有可能當選少男殺手的學生給......咯啦，嘰！」和先前相同，她邊在口中發出擬音，邊用右手比出大拇指，再度在頸前劃出一道橫線。
「送她下地獄。」
說完後她在白板右半側上方寫下【抹殺對手】四個字。
不出所料，完全是莉亞流的脫線作法。
平常這種時候，我和小真都會立即給予吐槽，但現在，我們並沒有拒絕她的意見，反倒在口頭上表示支持。
那是因為這次是有某個特殊的理由。
「嗯，可以啊」小真雙手在胸前輕拍一下，彷彿是為討論作出總結：「這個意見還不賴，只怕妳做不到。」
「Are you kidding？」
對於小真的質疑，莉亞的回答清楚明確。
「為了親愛的摯友，要莉亞做什麼都行。」
「真的？」
「Of course！」
莉亞回答得很有魄力，也相當果斷，只不過她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搞懂，正步步邁入小真所設下的陷阱當中。
而那正是決定性的關鍵。
「要把最有勝選機會的女學生送入地獄啊......」
與往常乖乖牌的形象不同，小真難得露出奸笑，在我看來，她應該是受夠了莉亞往日來脫序行為對她造成的麻煩，決定逞口舌之快，趁此報復一次。
「那麼莉亞。」她以尋常的口吻對莉亞詢問：「妳知道現在全校最有可能當選少男殺手的，是哪位嗎？」
「Who？」
莉亞歪著頭，好奇回問。
「高中部的學姊？」
「玲玲，妳告訴她是誰。」小真背貼靠在椅背上，雙手環胸。
「呃，這......」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如實說明，但是若是不對莉亞說清楚，接下來的討論恐怕也很難繼續進行下去。
思考片刻，決定還是老實告知她，少男殺手目前第一種子的身份。
「目前最可能當選少男殺手的人......」
我說話的同時，把手指向了莉亞。
「莉亞，就是妳。」
「Me！？」
她訝異地雙手指向自己。
沒有任何誇飾，小七姊畢業之後，現在她確實是呼聲最高的少男殺手角逐者。
莉亞原本就具備了混血兒的外貌優勢，兼具東方女孩的年輕，與西方女孩的艷麗，單論外表的確與小七姊不相上下。國一時還分佈於莉亞臉上的雀斑，也在這幾個月內逐一消失，失去了僅有的缺陷，她很快就成為全校男學生的目光焦點。
身為她的死黨兼郵差，我和小真對此體會特別深。
「妳都沒察覺到嗎。」
我掌心拖著下巴，手肘頂靠在桌面上。
「明明我和小真最近經常轉交男生的情書給妳，妳還沒發覺？」
「情書？」莉亞皺起眉頭，脖子歪向一旁：「妳說的是那些邀我去吃飯或看電影的請帖？」
「不然妳以為是什麼？」小真冷眼凝望莉亞。
「莉亞以為是因為他們沒錢吃飯看電影，看莉亞家比較有錢，所以才邀莉亞一起去，想找個錢包幫他們付帳。」
「妳這思想也太陰暗了......」
莉亞大多時候都顯得活潑開朗，儘管言行總是充滿脫線，偶爾她會出現這類想法，不光小真，我也很難意料得到。
我想這也許跟她是私生女的家世有些關聯。
「既然如此，這個idea看來是行不通了。」
莉亞鼻子哼了一聲，用手指背敲敲白板。
「不過這樣的話，莉亞另外還想到了一個更好也更easy的方式。」
「噢？」聽她說得自信十足，我和小真同時發出夾帶疑慮的讚嘆。
這個女孩每次說到有什麼好主意，內容幾乎都不會正經到哪裡去，正如同她剛才提議要做掉最有競爭力的候選者，就一個很好的例子。
對於她的主意，我們總是抱著懷疑態度。
「用不著kill myself。」
她搖了搖頭，綑綁在頭頂兩側的雙馬尾也隨之搖擺，之後，她再次拿起白板筆，在抹殺對手下方寫了【抹黑對手】。
與前一項只差一個字。
「只要莉亞做一些會讓自己股價大跌的事情，就可以脫離少男殺手的候選名單了。」說到一半的時候，她把兩條長長的馬尾抓到臉上：「For example，扮大鬍子臉。」
接著，她又把馬尾繞過背後，分別夾到兩側腋下。
「And then，扮腋......」
「不行。」我毫不遲疑，立刻正色駁回。
「Why？」
「我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讓朋友要作出這種犧牲，我相信哥哥也不會願意看到的，就算是莉亞。」
我所有認識的人當中，莉亞是最不知何謂羞恥的一個，只要有適當誘因，要她當眾內褲外穿也不成問題。但就算這樣，我也不想為了這次媽媽所交代的任務，要她為我做出犧牲，不僅我會良心不安，今後也不知道要拿什麼臉來面對哥哥。
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可以做，起碼這簡單的道理，我還算分得出來。
「玲玲說得沒錯。」
小真點點頭，贊同我的看法。
「為了將少男殺手讓給玲玲，刻意讓自己形象變差，玲玲也會很難過吧？」
「嗯。」
「況且，我也不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她雙手托著臉頰，手肘撐在桌面上，鬢角沿腕部潺潺流下，略顯慵懶地說：「對其他人也許有效，但是對莉亞的話，大概沒什麼用。」
「什麼意思？」我轉過頭，好奇地望向她。
「玲玲妳想一想，平常的莉亞是什麼模樣？」
「呃......」
「妳覺得讓莉亞做些破壞形象的行為，會有用嗎？」
「......嗯。」
稍經思索，很快我就明白了小真話中的含意。
「這麼說也沒錯，仔細想想根本不會有效。」我雙手環抱胸前，嘆了口氣：「不愧是從小就和莉亞一起長大的兒時玩伴，果然觀察入微。」
小真對於莉亞的了解，正如我對於小七姊的了解。
莉亞平常的舉止，就已經十足脫線與無厘頭。
會在課堂上睜著眼睛睡覺，生理期時拿還沒使用的綿綿來玩一發搞笑，把午餐附贈的橘子塞在胸罩裡，體育課後看有男生在教室內換下上衣，跑去攻擊人家乳頭。所有會給人添麻煩，或是糟蹋自己形象的事情，我所能夠想像到的，她幾乎都做遍了。
即使做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舉動，莉亞收到的情書卻還是源源不絕，所以我和小真才會說，無論莉亞怎麼試圖糟蹋自己形象以降低人氣，都是徒然。
「雖然不太懂......」
莉亞站在白板前傻傻地笑了笑。
「不過應該是在說因為我太可愛了，所以再怎麼做也破壞不了形象對吧？」
「呃......妳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行。」我話說得有些尷尬。
「噢，thank you，妳們嘴巴真甜。」
「......」
我和小真互看一眼，聳聳肩膀。
確實不算說錯。
除了包含哥哥在內的少數男生，其他人只要看到小七姊或莉亞出眾的外貌，多半立刻就被迷得神魂顛倒，無可救藥。在這種情況下，莉亞即使行為怪誕，也對她的人氣產生不了決定性的影響，甚至某些莉亞粉絲還稱這叫反差萌。
如果這能叫反差萌，我想回到家就會變成死魚眼的小七姊，恐怕也具備這個特質。
「既然前兩種方法都行不通。」
莉亞一面說著，一面在抹殺對手與抹黑對手的項目上用紅色白板筆各畫一個大叉。
「那麼，妳們有什麼good idea嗎？」
「......」
「......」
沒有。
我跟小真保持沉默，向前靜靜看著那個脫線混血美少女。
雖然知道要是再不提出正經的方式，莉亞就會永不間斷地暴走下去，但面對這種情況，我們兩個也實在想不出什麼真正可行的辦法。
「如果沒有。」沒有意外，莉亞又說了我們預料之中的話：「莉亞這邊還有一個辦法，妳們要不要聽聽看？」
她用那雙清澈湛藍的絢麗雙瞳，頻頻朝我們眨眼。
果然還是拿我們這可愛的超人氣社長沒轍。
明知她的意見不會有建設性，我和小真卻還是束手無策，無法得知小真此時此刻心中的想法，就我而言，是比較希望跟哥哥和小七姊商量，有沒有比較適當的做法。
不過在此之前，先聽聽莉亞的意見，也沒有損失。
「想說就說吧。」小真的頸子往右側稍稍歪去，並向前伸出掌心。
「我和玲玲應該也暫時想不到什麼好方法。」
「嗯！」
莉亞很快點了點頭，嘴角抬起，露出自信的微笑。
「成為真正的少男殺手。」莉亞挺起小小的胸膛，得意地說著......似乎不是從書本裡看來的話。
我和小真都無法理解這段話的意思。
雖然前兩個對策，都因太過偏離常軌而作罷，但這次的意見在偏離常軌之前，就已經無法讓人了解她的想法。
少男殺手，本來就是我們這次討論的重點不是嗎？
「僅聞此言，汝等必不解。」察覺到我和小真滿臉納悶的模樣，莉亞先開了口。
「為什麼忽然從夾雜英文單字變成文言文......」
「Listen to me。」還沒吐完槽，莉亞先打斷了我：「我們從一開始，就已經走偏了方向，失去少男殺手的本質，也違背了真諦。」
「什麼意思？」我偏過了頸子。
「要想成為少男殺手，就要真的去做少男殺手做的事。」
「少男殺手該做的事？」小真反問。
這次莉亞說的話中，似乎有幾分想要表達的深意，我和小真正色觀望她，暫且無視白板上先前那兩項可笑的提議。
「妳們想想，以前校慶選的，真的是少男殺手嗎？」
「不然呢？」
「小真，you are wrong。」
「？」
莉亞雙手扶在桌上，往前彎腰，緊緊凝注著她的兒時玩伴。
「學生們從來沒選過少男殺手，never。」
「什麼意思？」小真狐疑地皺起眉頭，回瞪莉亞：「那以前選的叫什麼？」
「校花。」她立刻答覆。
「......」
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少男殺手，其實指的就是校花，最初不知是哪屆學生會長發表了這個惡搞的提案，從此以後便意外成為女學生之間的最高榮譽。
「So，就讓玲玲回歸少男殺手所應該具有的風貌，成為名符其實的少男殺手。」
我似乎隱約察覺莉亞究竟想說什麼。
「去宰掉幾個男學生吧！玲玲。」
「唉......」
我扶著額頭，唉聲嘆氣。
開始了解到平時哥哥在面對我的裝傻時思考如何吐槽，是多麼辛苦的一件事，我暗自決定今天回家後，要好好替哥哥按摩來報答他。
雖然他可能不見得會高興。
「妳之前不是說了要認真點嗎？莉亞。」小真不耐煩地半睜雙眼瞪向莉亞：「結果從頭講到現在都是在胡鬧，哪裡有認真了？」
「莉亞always都是認真的。」
莉亞鼓起臉頰，不服氣地反駁小真。
「而且這個意見還是，認真到不行，認真中的認真，super great top Lv99 nightmare認真。」
「聽妳後面那串，就覺得不會認真到哪去。」
「不，莉亞絕對是認真的。」
「認真的話，哪會提出這種會被警察抓走的意見？」
「妳不明白，小真。」為了更加強硬闡述自己的提案，莉亞把左腳踩在桌邊，左手肘則靠著大腿，裙襬滑至底端，純白內褲顯漏無遺。
幸好並沒有男生在場。
「莉亞當然不是要把男生真的Kill掉，妳反對太快了。」
莉亞閉上那雙青翠碧眼，對小真搖了搖手指。
「那是......」
「這個提案有點長，小真，這次要仔細聽好了，OK？」
一邊說著，她一邊放下腳，走到白板旁邊，拿起黑色白板筆。
在我與小真的注視下，莉亞又啾啾地寫了起來，不過因為被她身體檔到的緣故，看不到她究竟寫了些什麼，直到她寫完後讓到旁邊，才得以明識。
那是個不算太短的稱號。
「星期五的黃昏殺手。」
她嘴中所說的，就是剛才寫在白板上的那行字。
「每到星期五放學後，就會在校園中襲擊落單的年輕少年。」
「......」
再一次地，我和小真對看了一眼。
好中二。
我曉得我們現在確實是正值國中二年級的青春年華小女生，有什麼天馬行空的幻想都不會奇怪，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未免中二過頭了。
「先不管名稱的問題。」我終於忍不住開口提問：「我想知道的是，妳說的襲擊，是什麼意思？」
我得承認，一開始我立刻聯想到了色色的地方，但莉亞還只是個腦袋單純的女孩，應該不至於會有那種念頭。
「襲擊啊。」她莞爾說：「要用到道具喔。」
「還要使用道具？」不光是我，小真也驚呼出來。
「One moment please。」
莉亞走到座位旁，翻了翻背包。
不會是要拿出一些不能示人的玩具吧？我暗自這樣擔心，玩具什麼的，很明顯是校規中的違禁品，至於成人玩具，那就更不用說了。
「喏，這個。」
她從背包中，掏出了一把塑膠小刀。
指頭放在刀尖上，稍稍施壓，刀刃便往後退進刀柄中，是坊間很常見的兒童玩具。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把這種東西帶來學校，不過不是成人玩具，已讓我鬆了一口氣。
「那東西的確是殺不了人。」我摸了摸下巴，歪著頭問：「但用玩具小刀，會有什麼特別的效果嗎？」
「光用這把刀，那是沒什麼效果。」
莉亞挺起胸膛，自信滿滿地說著。
「But，只要搭配適當的小戲劇，我相信一定有用。」
「小戲劇？」
「Yes。」
她相當肯定地點了點頭，放下刀子，拿回白板筆，在星期五的黃昏殺手下方，寫下她小戲劇步驟的第一步，【起】。
如果沒猜錯，我料想她接下來的三個步驟恐怕是【承、轉、合】。
「First，玲玲，妳在下禮拜五，進行第一步工作。」
「第一步要做什麼？」
「就是我說的襲擊。」莉亞用白板筆指向我，瞇起左眼，作出開槍的姿態：「找個落單的男學生，雙手拿著這把玩具刀，往對方的胸口上捅，捅下去的時候，要喊出『欸！』的叫聲。」
「......」
我沒有回話，默默聽她繼續說下去。
「接著，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嬌羞地說『對、對不起』然後趕緊逃跑，最好中途還要不小心跌倒。過程中，妳要全程戴上面具，隱匿身份，另外，我也會給妳穿上安全褲，所以跌倒時不用擔心走光的問題。」
「把我當痴女嗎......」終究，我還是忍不住吐了槽。
我轉頭望向小真，希望她能阻止莉亞，但出乎意料的，她十分專心地看著莉亞，對於莉亞所說的內容似乎沒有太大反感。
「如果繼續下去maybe會被當成痴女吧，不過放心，還有下一步。」
莉亞搖了搖白板筆，低下頭，閉眼微笑。
「接下來，就是第二步。」
她邊說邊在起旁邊寫了個【承】字。
「Second step，是莉亞這邊要做的。」
「？」
「被玲玲襲擊過的男學生，下週一回到班上，一定會和同學們分享這件怪事。到時候，我就會假裝隨意晃到他們班，找認識的學生聊天，聊到我捉弄某個朋友的經過，當然這件事全部都是騙她們的。」
「捉弄？我聽不太懂，妳可不可以說仔細一點？」
「我會說......」講到這邊，莉亞往旁邊走去，對著空氣拍了一下，模仿與別人聊天的樣子，看似正在獨演一齣即興短劇。
『Hey，妳知道嗎？上次啊，我跟一個很想談戀愛的女同學開玩笑，說只要拿玩具小刀，去刺擊男生們的心窩，被刺到的人，其中一個就能能夠成為自己的男朋友喔。沒想到她真的相信了耶，so cute！』
莉亞捧著臉頰，沉浸在自己的獨角戲中。
「這件事傳開後，妳每周五都要持續獵殺行動，成為大家口耳相傳，尋求戀愛的星期五黃昏少男殺手。」
緊接著，她又看向我這邊，目光閃爍。
我不清楚她是怎麼想的，但就我而言，我絕對不會被這種玩笑騙到，再說，有哥哥在，我也不會想去交什麼男朋友。
「算了，莉亞。」我揮揮手，要她停止再說下去。
「雖然妳有很多點子，但這次的方法果然還是......」
「噓，聽她繼續說下去。」一直保持沉默的小真忽然開口，打斷了我的話：「我覺得她剛才說的應該可行，因為聽起來真的感覺挺可愛的，我都心動了一下。」
可愛？我沒太注意這點。
再說了，我完全不覺得這種形象有什麼可愛的地方。
「妳確定嗎？可愛什麼的。」我以充滿疑慮的口吻詢問她。
小真皺皺眉頭，似乎也不太確定，但從她的表情與日常言行中我能察覺出來，她相當中意這種渴求戀愛的迷糊少女。
這也正好是許多愛情漫畫中，女主角所具備的形象。
或許真有可愛之處。
「第三步，轉。」
按照預期，她在承的旁邊寫了一個【轉】字。
「轉的地方，要怎麼做可以再討論。」莉亞右手拿著白板筆，筆尖在空中繞圈轉動。
「不過說簡單點，就是公佈星期五的黃昏殺手，玲玲的身份」
「等、等等。」
一提到要公佈身份，我便不太能接受。
「做這種蠢事，萬一讓大家知道我的身份後，反而被大家恥笑，那該怎麼辦？」
「別擔心。」她攤開手，上下擺動兩回：「我保證，妳被我公佈身分後不會被其他人笑。」
「為什麼？」我狐疑地問她。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如果星期五的黃昏殺手名聲不好，我當然不會公佈妳的身份。但要是大家都覺得這個殺手很可愛，到時再告訴大家那是玲玲，不就可以讓大家既對妳有殺手的印象，也對妳有好感嗎？」
「......」
的確，聽莉亞的說法，似乎萬無一失。
縱然想去反駁，卻也找不到可以否定的地方，一方面這個提案是否真的不可行還有待商榷，另一方面，我自己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方式。
「這個我覺得可以試試看。」小真邊側眼看我邊說：「現在聽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壞處，就算失敗了，也沒人知道是玲玲。」
「嗯......」
聽到小真讚同莉亞的意見，不禁令我猶豫起來。
「Last one，合。」
如同先前，莉亞在白板上寫下她所唸的那個字。
「如果前面三項都達成，在校慶上，玲玲一定能當選少男殺手，happy end。」
「......」
她望向坐在桌前的我，看起來像徵求我的允諾。
說實在話，我到現在對莉亞所提出的這個作法，依然抱有極深質疑，要去襲擊男學生的不是莉亞，而是我。她的說法雖然也許有幾分道理，但對作為實踐者的我而言，抗拒感非常大，畢竟我也只是一個容易害羞的年輕少女，這麼大膽的行為，難免使我膽怯。
「如何？」
小真轉頭望向我，兩人都露出格外誠懇的眼神。
「我也知道莉亞說得有點不正經，但是除了這個方法外，我實在沒有什麼主意。」
「......」
「要試試嗎？」
描述我現在的情形，可以說是陷入兩難。
要我去拿玩具小刀攻擊不認識的男學生，不僅要非常大的勇氣，腳程也要夠快，對我而言相當難以辦到。
可這兩個人都是為了我在絞盡腦汁思考，花社團的時間來解決我的問題，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稍微可行的作法，我還挑三揀四，感覺上有失禮數。看著她們，原先打算駁回莉亞意見的我，心情上也從堅決、遲疑，最後轉為妥協。
找不到理由反對。
「......唉。」
我把兩隻手肘放在桌上，發出無力的嘆息。
「我知道了，就試試看吧。」
「嗯！」聽到我答應這項提案，莉亞雙手放在身後，欣喜地笑了笑。
看著她清純中帶著美豔的笑容，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在少男殺手選拔中贏過她，不光是莉亞，這所學校中長相比我可愛的女學生也不算稀有。
雖然我是有能贏過大多數女學生的自信。
「不過，妳要答應我，莉亞。」
「什麼事？」
「只要在學生中間，傳出一點點的惡評......」我滿懷擔憂地說著，雙眼還是緊緊凝瞪莉亞：「只要出現一點，都要馬上停止繼續進行，而且永遠都要保密我的身份。」
「of course，當然都聽玲玲的。」
既然她這麼說，我稍稍能夠放心一些。
儘管我自己不太清楚那種為了想談戀愛，拿玩具小刀去刺男學生的女孩到底有哪裡可愛，但既然莉亞與小真都這樣認為，那我想不如就姑且一試。因為如果這種行為真的有可愛要素，又有足夠的因素能夠讓人聯想到少男殺手，那這對於臉蛋並非是全校頂級的我而言，似乎是個再好不過的方法。
我點點頭，再次給予認同。
「既然確定下來了，開始練習吧。」
莉亞拿起剛才放在桌上的玩具刀，遞給我。
「練習？」我歪著脖子問。
「一定要練習啊，不然到時候妳太緊張，下不了手，或刺到什麼奇怪的地方，那就太糟糕了。」
「嗯......」
說得有道理，就算是經過練習，臨場時我都很有可能失誤，更別提一次也沒練過。
「但是，要找誰來練習呢？」班長剛才因不明緣由逃出教室，現在在場的社員，只有莉亞跟小真，一個男生都沒有。
「如果不找男生來練習，我覺得應該沒什麼用。」我憂心地說
小真左手橫抱腰部，右手肘頂靠在左手臂上，並用拇指與食指拖著下巴，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
「還是找男生來對練比較好，可是班長他......」
我們三人同時望向班長剛才衝出去的門口。
平常班長總是這樣，沒他事的時候總是會在，有事要找他幫忙往往又不見蹤影，這讓國一上學期時的副班長也因此很頭大。
總之，不在就是不在。
既然只能從莉亞和小真中間作選擇，我認為小真會比較適合，因為莉亞身高和我差不多，而小真雖然沒像大多數男生那麼高，但至少也有到一百六十公分。
我拿著玩具刀，面向小真。
「小真。」
「嗯？」
「那個......」
喀嚓。
門在此時打開。
而站在敞開門口前的，正是不久前跑出教室的班長。
他右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撐在膝蓋上，彎下腰，氣喘吁吁，但那並不像經過長跑後的喘氣，而比較像為了某件事而興奮。
無論如何，他這時回來，算是恰好趕上了準點列車。
「班長，回來得正好。」
小真對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進來。
「我們有事要找......」
「妳們，聽我說。」他立刻打斷小真，邊喘邊講。
「有個好消息，一定要告訴妳們！」
「噢？」
聽到他這樣說，我們暫時放下剛才的話題。
他臉上模樣如此興奮，想必是有件很棒的事情發生了，我們三人同時望向班長，等待他告知我們。
「跟妳們說喔，我剛才用手機啊......」
班長一面說著，一面抬起右手，像我們展示他手機上的畫面。
「怎麼了？」小真迫不及待地問。
「我剛才用手機......」
「嗯？」
「訂到了暮Ｏ之城的電影票！我終於下定決心了，耶！這實在太棒了！」
「......」
「......莉亞。」
我轉頭望向莉亞，語氣冰冷地詢問她。
「我可以，用真刀來練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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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男殺手。
這是本校自創校以來，至今已傳頌十餘年的名詞，同時也是不分國高中部，所有女學生們夢寐以求的神聖頭銜。
宛如古代奧林匹克的月桂冠，不可侵犯褻瀆。
是從哪屆開始建立的傳統已不可考。
據說最初是學生會想辦一次全校性的校花選拔賽，但若真以挑選校花的名目交給師長們審核的話，肯定是不會過關的，因此才用少男殺手瞞混過去。當時師長們都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又由於只是附屬在學生會長選舉名下的娛樂活動，似乎沒有理由拒絕，才答應了學生會。
誰知道，這卻成為了投票率比學生會長選舉還踴躍的項目。
過了好幾年校方才發覺上當，可由於已形成地區性的文化，要撤回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這項傳統也因此保留下來。
大多數女孩表面上對此不感興趣，但實際上就我所知，早在選舉開始的數個月前，女學生們就會開始精心打扮。
講好聽點叫鴨子划水，不過我覺得有點詐欺的味道。
每個女學生不分國高中部都是候選人，同樣的男生不分國高中部都有投票權。
獲得殊榮的女孩，不但會受到社區刊物的採訪，還有機會被流行雜誌所報導。畢竟有由學生會所舉辦校花選拔的學校並不多，這也算是件罕事。
要在少男殺手選舉中脫穎而出，需要的不僅僅是外貌，平時還要與許多男學生頻繁接觸，擄獲他們的心，同時又不能表現得太招搖，不然反而招惹其他女同學討厭，得不償失。
我大概理解為什麼母親出國前要求我拿到少男殺手的位置。
如果我僥倖勝出，代表我也認識了更多的男性，如此以來，或許就不會太黏著哥哥了吧。
另一個原因，出在我跟哥哥的一個熟人身上。
她剛從國中部畢業，沒有直升高中部，而是轉去附近的高中念書。
這個人，就是小七姊。
她在上一屆少男殺手選舉中奪取后冠，這件事讓我媽耿耿於懷，感覺跟隔壁小七姊的母親聊起天來沒有面子，我是這樣猜測的。
所以才會藉此機會想扳回一成吧？
玲玲少男殺手養成計畫。
哥哥與小七姊是這麼戲稱的。
「少男殺手，是嗎？」
一名金髮雙馬尾的女學生，站在實驗桌前，以右手食指與拇指托著下巴，低頭俯視坐在桌旁的我。
「既然知道這件事，莉亞我身為社長，看來非得出手幫助社員不可了。」
現在正是社團活動時間。
這裡是理科實驗室，同時也作為我們社團的活動教室，社團成員包含我在內，只有四人。
這間實驗室我非常熟悉，無論是桌旁的細管水龍頭，抑或是設置在天花板上的可動式抽氣機，每一樣都充滿了回憶。教室左後方的窗口上，懸掛了一只積滿灰塵的掃晴娘，那是前任社長做的，如今人面桃花，令人感慨。
更令人感慨的是，我國一時被脅迫進入這個社團，而現在社員人數驟減，變成倘若任何一人離開，就會讓社團關門，在這情況下，我礙於情面上也很難說走就走。
這個社團名為人間冒險社，看似很有哲學性。
其實就是在大廳廣眾之下做一些羞恥的行為然後再迅速逃跑，某方面而言的確是名符其實。
「不用麻煩大家啦，真的。」
對於社長的好意，我帶著苦笑婉拒。
「我自己努力就可以了。」
「No no no。」社長邊喃嘴，邊對我搖了搖手指：「有困難的話就要互相幫忙，我們不但是同一社團，更是朋友，千萬別見外。」
「可是......」
「萬一妳沒在學期末的校慶上當選少男殺手，不是就要被妳媽帶去國外了嗎？」
另一名同班同學貌似相當擔憂地說著，她右手肘靠在桌上，歪頭看著我，額前齊平的烏黑瀏海往旁垂下，稍稍遮住一邊眼睛。
「那不管說什麼，我們都一定要幫妳才行了。」
這兩個女同學，都是從國一開始就與我結交的死黨。
留著金髮雙馬尾的，是我們社團的新任社長，舊社長在畢業以前，特別指名委託她接任這個職務。她名字叫莉亞，從外貌上很明顯可以得知她是個混血兒，擁有白人的金髮與瞳色，以及東方人的輪廓與膚色。
而那名留著娃娃頭的黑髮少女，我們都叫她小真，是莉亞的兒時玩伴，也是我進入國中後第一個交到的朋友。她無論是外貌還是個性，都極為普通。這也成為她們兩人之間，能夠有所互補的一點。
「不過，玲玲。」小真面露不解，開口問我：「有件事我還不太清楚。」
「嗯？」
「妳母親，為什麼會忽然要求妳一定要當上少男殺手呢？」
「唉......」
我將肺中的空氣緩緩吐出，搖了搖頭。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在這間充滿化學藥品氣味的理科研究室中，我娓娓道出事情經過。
哥哥和我，兩人關係向來非常親密，這是我們身邊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我的這兩個死黨當然也不例外。
本來媽媽僅是稍微有些在意，認為我們兄妹倆似乎親暱過頭，不像只是單純的兄妹，但想到其他某些手足不合的家庭，覺得像我們現在這樣相處，可能還比較好。這些話，是媽媽說要把我帶走時，對我們講的。她不擔心哥哥，因為哥哥雖然寵我，但至少都還在兄妹互動的適當範圍內，而且當我太過黏他時，還會出手教訓我。
媽媽只擔心我這邊的情形。
聽了我對哥哥感情的自白以後，她認為我的戀兄情節相當嚴重，若不迅速根治，也許隨時會與哥哥釀成大禍。
而治療的方式，就是談一場戀愛，再不然，認識更多哥哥以外的同齡男性。
她認為我會對哥哥如此執著，純粹是因為我熟識的男性友人太少，只要我遇見其他令我更加中意的男生，馬上就能從兄控畢業。
這也是為何媽媽會交付我這兩項任務。
第一，交到男朋友；第二，在校慶中當選少男殺手。
倘若我能完成其中一項，半年後我還是可以繼續跟哥哥留在家裡，但要是半年內我連一項都無法達成，媽媽就非得帶我去國外與爸爸同住不可。
我不可能去交哥哥以外的男朋友。
因此我一定得在學期末的校慶上，奪得少男殺手這項頭銜。
「那個......玲玲。」這次是男生的聲音。
「嗯？」
出聲喚我的，是目前在場四人中，唯一一名男社員，並且也同樣是我的同班同學。
這名男同學與小真一樣，頂著一頭烏亮黑髮，個子不高，只超過小真一些，卻也比我高了十公分以上。
他的綽號叫作班長，這個綽號源自於因為國一上學期時的一場烏龍，讓他意外地當上了我們班的班長，即使下學期班級幹部全部重新換過，他也依然攜帶著班長這個綽號。
「玲玲妳......」他語氣踟躕，兩根食指在胸前彼此互觸。
「妳......真的，喜、喜歡妳哥哥嗎？」
說完後，班長眼睛撇向一旁，感覺不願與我對視。
「喜歡啊。」不明白為何他會有這樣如同戀愛少女般的言行，我不予理會，只管照實回答：「作為兄妹的話，當然是喜歡的。」
「那作為男女之間呢？」他繼續問。
和小七姊一樣，又是相同的問題，而這一次，我的回答也維持不變。
「班長，我和哥哥是兄妹哎。」我攤開手，深深長嘆一聲。
「兄妹之間，怎麼可能會有男女感情，你未免也想太多了。」
為了表現出這個問題的愚蠢，我低下頭，閉上雙眼，嘴角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笑容，以美國人吐槽時的姿勢揶揄他的提問，一手叉腰，一手懸在肩旁掌心朝上。
「你想想，我們每天在家裡大眼瞪小眼的，哪會產生什麼特殊感情。」
「是、是嗎？說的也是啊。」
他傻傻地笑了笑，看起來一副豁然開朗的模樣。
「就是說嘛，玲玲怎麼可能會對自己哥哥動真感情呢？對不起，我這個問題太笨了，可以的話當我沒問過。」
「嗯，你知道就好。」看他願意承認自己的愚昧，我點點頭，肯定他的反省。
不過，他嘴巴並未闔上，而是繼續盯著我，似乎還想說些什麼重要的事。
「玲玲，老實說，我、我......」班長結結巴巴，雙手置於腰後交握搓揉：「我很久以前，就、就已經喜......」
「我才不是喜歡哥哥。」
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我接續說下去。
「只是單純想和哥哥結婚生小孩而已。」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話才一講完，班長馬上掩面摀嘴，哭著逃出了教室。
隨後走廊上便傳來一陣逐漸遠去的奔踏聲。
突如其來的反應，令我不禁呆愣站在原地，瞠目結舌，僅管班長不像其他男生一般好強要面子，但這樣放聲大哭，還是著實讓我嚇了一跳。
「班長怎麼了？」我錯愕地問：「為什麼會忽然哭著跑出去？」
「唉......」小真手扶在額頭上，垂首嘆氣。
「能遲鈍到這種地步，除了玲玲以外，大概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遲鈍？我？」
「開始覺得班長真的有點可憐，我都忍不住想同情他。」她無奈地說著。
「可憐？為什麼？」
「Your fault！玲玲。」
連一向最不正經的莉亞，也跟著幫腔。
「妳傷到班長的心了，這次完全是玲玲妳的錯。」
「可是，我......」面對兩人迎頭指責，我感到相當不解。
「萬一班長想不開，跑去做傻事的話，那該怎麼辦？」莉亞走到我面前，用手指連續戳著我的額頭：「妳能夠負責嗎？」
她的身高與我差不多矮小，只比我高了四公分，因此模樣看起來，就如同兩個小學生在嬉戲打鬧。
「不會吧，班長他怎麼會......」
「班長這麼脆弱，妳確定他真的不會去做傻事？」
「這......」
聽莉亞這麼說，我也不免擔心起來，畢竟這傢伙的抗壓性確實很差，雖然不知道他邊哭邊逃的原因，但看他那副模樣，的確很有可能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和哥哥不同，是個相當纖細的男孩。
「要是班長一時想不開。」莉亞面色凝重，瞪大雙眼，往我這緊靠過來，與我額頭相貼：「要是他一時想不開......」
「......」
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萬一他想不開，跑去買了暮光Ｏ城的電影票，what should we do！？ 」莉亞抱頭大喊。
「......」
「......」
「......」
過了好一陣子，我們兩人都沉默無語，而小真也在一旁靜靜看著，什麼話都沒說。整間理科實驗室中，滿滿都是從操場傳來的喧鬧聲，與走廊上偶爾響起的從容跫音。
仔細諦聽，也可析解出溶化在空氣中的電扇嗡鳴。
「老天。」我皺起眉頭，雙手插進頭頂髮中。
「那真是太糟了，我沒辦法想像出比這還要蠢的傻事。」
「Me either。」
「我們要怎麼阻止他？」
「咯啦，嘰。」
莉亞一面在口中發出擬音，一面用右手比出大拇指，在頸前劃出一道橫線。
「在他做出傻事前，send him to hell。」
「很好，和我想的一樣。」
「出發吧，partner。」
「......你們要去哪裡？」
在我和莉亞正準備衝出理科實驗室，企圖找出班長並永絕後患時，小真雙手環胸，站在門口，擋住我們的去路。
「不要阻止我們，小真。」在她面前，我痛心說著。
「為了全人類的福祉，我們只能根除病毒。」
「什麼鬼話？玲玲妳才真的被莉亞的病毒傳染了。」小真不太高興地回問我：「妳想，班長有可能跑去校外買電影票嗎？」
她語氣冷淡，連眼神也完全沒有任何丁點開玩笑的意思。
「玲玲，妳要是沒辦法當上少男殺手，就要離開我們還有妳哥了，拜託妳認真點，還是說妳覺得這樣也無所謂？」
「呃......」
「到底怎麼樣？回答啊。」
「嗯，知道了。」我垂下頭，低聲老實答覆：「我認真就是了。」
看我答應不胡鬧，小真轉而面對莉亞。
「莉亞，妳也是。」她指著我們傻呼呼的混血兒社長說。
「玲玲已經面臨生死存亡的嚴重關頭了，妳身為社長，我不要求妳幫到多大的忙，但拜託妳至少不要把玲玲帶壞，好嗎？」
「OK。」
莉亞收起亢奮的情緒，坐回我們一直使用至今的實驗桌前。
「既然事關玲玲半年後能不能留下，莉亞覺得還是認真會比較好。」
「一開始就該這樣了。」小真點點頭，跟著回到座位上。
當然，我也不例外。
實驗室內的分針已過了最下端的位置，重新往左抬升。
操場出現了一陣響亮哨音，劃破午後悶熱的氣氳，那代表足球社暖身運動結束，即將展開五對五的小場練習。哥哥也正在足球社裡努力訓練，他的位置是邊路傳導加進攻，跑動距離會比較長，因此每次比賽後，他總是一回到家就洗澡睡覺，甚至會累到分不清楚房間，睡在我的床上。
從這點小事，都能看出我與哥哥之間羈絆極深。
剛才大部分的時間，都被我拿來敘述自己的私事，媽媽想要拆散我們兄妹，以及我必須成為少男殺手，諸如這些。
我不知道這些人能怎麼幫助我在校慶時，奪取少男殺手的頭銜，甚至擔心行為舉止異於常人的莉亞，會讓我成為全校師生的笑柄。到時候當上的可能不是少男殺手，而是像一氧化二氮這樣令人高興不起來的稱號，某方面而言，或許也能認識許多男生，但我想媽媽恐怕不會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妥協。
懸掛在窗框上不時搖擺的掃晴娘，正表明了我此時動盪不安的心情。
「So，我們先來進行討論吧。」
莉亞再次從座位上站起來，把置於牆角的白板拉到桌前。
這讓我想起從前新聞實驗社活動時的景象，前任社長學姊也是這樣，習慣在討論時使用白板，雖然記下來的東西通常並不怎麼正經。
「有想到任何能讓玲玲成為少男殺手的idea，儘管說出來。」
她拿起黑色白板筆，在白板上啾啾地寫下少男殺手四個字，儘管莉亞才剛接任社長這個職位，不過她現在的架式已經看得出擁有前任社長的風範。
不愧是上一屆的免許皆傳社員。
寫完少男殺手後，她又在下面列出了英文名稱，只是這個名稱看起來，似乎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Little Boy Buster？」小真懷疑地看著莉亞。
「妳確定這是少男殺手的英文翻譯嗎？」
不，那是小男孩打擊者，而且字面上似乎與某款美少女遊戲有些雷同之處，只多了一個Boy。
「......」
我在心中暗自吐槽，沒有把話說出口。
「OK，有人有提議嗎？」沒有回答小真的提問，莉亞背對白板，掃視我與小真：「任何想法都行，只要能讓玲玲當上少男殺手。」
「那句任何想法讓我有點擔心......」我小聲地說著，不過沒被理會。
「如果都沒有意見，就讓莉亞先來吧。」
她露出燦爛的微笑，語調欣喜，看來十分想要提出自己的意見。
雖然我對於莉亞的想法感到相當不安，但看到她這麼興奮的模樣，也不好阻止，只能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莉亞稍微清了清喉嚨，旋即開口。
「莉亞的看法是，把今年最有可能當選少男殺手的學生給......咯啦，嘰！」和先前相同，她邊在口中發出擬音，邊用右手比出大拇指，再度在頸前劃出一道橫線。
「送她下地獄。」
說完後她在白板右半側上方寫下【抹殺對手】四個字。
不出所料，完全是莉亞流的脫線作法。
平常這種時候，我和小真都會立即給予吐槽，但現在，我們並沒有拒絕她的意見，反倒在口頭上表示支持。
那是因為這次是有某個特殊的理由。
「嗯，可以啊」小真雙手在胸前輕拍一下，彷彿是為討論作出總結：「這個意見還不賴，只怕妳做不到。」
「Are you kidding？」
對於小真的質疑，莉亞的回答清楚明確。
「為了親愛的摯友，要莉亞做什麼都行。」
「真的？」
「Of course！」
莉亞回答得很有魄力，也相當果斷，只不過她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搞懂，正步步邁入小真所設下的陷阱當中。
而那正是決定性的關鍵。
「要把最有勝選機會的女學生送入地獄啊......」
與往常乖乖牌的形象不同，小真難得露出奸笑，在我看來，她應該是受夠了莉亞往日來脫序行為對她造成的麻煩，決定逞口舌之快，趁此報復一次。
「那麼莉亞。」她以尋常的口吻對莉亞詢問：「妳知道現在全校最有可能當選少男殺手的，是哪位嗎？」
「Who？」
莉亞歪著頭，好奇回問。
「高中部的學姊？」
「玲玲，妳告訴她是誰。」小真背貼靠在椅背上，雙手環胸。
「呃，這......」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如實說明，但是若是不對莉亞說清楚，接下來的討論恐怕也很難繼續進行下去。
思考片刻，決定還是老實告知她，少男殺手目前第一種子的身份。
「目前最可能當選少男殺手的人......」
我說話的同時，把手指向了莉亞。
「莉亞，就是妳。」
「Me！？」
她訝異地雙手指向自己。
沒有任何誇飾，小七姊畢業之後，現在她確實是呼聲最高的少男殺手角逐者。
莉亞原本就具備了混血兒的外貌優勢，兼具東方女孩的年輕，與西方女孩的艷麗，單論外表的確與小七姊不相上下。國一時還分佈於莉亞臉上的雀斑，也在這幾個月內逐一消失，失去了僅有的缺陷，她很快就成為全校男學生的目光焦點。
身為她的死黨兼郵差，我和小真對此體會特別深。
「妳都沒察覺到嗎。」
我掌心拖著下巴，手肘頂靠在桌面上。
「明明我和小真最近經常轉交男生的情書給妳，妳還沒發覺？」
「情書？」莉亞皺起眉頭，脖子歪向一旁：「妳說的是那些邀我去吃飯或看電影的請帖？」
「不然妳以為是什麼？」小真冷眼凝望莉亞。
「莉亞以為是因為他們沒錢吃飯看電影，看莉亞家比較有錢，所以才邀莉亞一起去，想找個錢包幫他們付帳。」
「妳這思想也太陰暗了......」
莉亞大多時候都顯得活潑開朗，儘管言行總是充滿脫線，偶爾她會出現這類想法，不光小真，我也很難意料得到。
我想這也許跟她是私生女的家世有些關聯。
「既然如此，這個idea看來是行不通了。」
莉亞鼻子哼了一聲，用手指背敲敲白板。
「不過這樣的話，莉亞另外還想到了一個更好也更easy的方式。」
「噢？」聽她說得自信十足，我和小真同時發出夾帶疑慮的讚嘆。
這個女孩每次說到有什麼好主意，內容幾乎都不會正經到哪裡去，正如同她剛才提議要做掉最有競爭力的候選者，就一個很好的例子。
對於她的主意，我們總是抱著懷疑態度。
「用不著kill myself。」
她搖了搖頭，綑綁在頭頂兩側的雙馬尾也隨之搖擺，之後，她再次拿起白板筆，在抹殺對手下方寫了【抹黑對手】。
與前一項只差一個字。
「只要莉亞做一些會讓自己股價大跌的事情，就可以脫離少男殺手的候選名單了。」說到一半的時候，她把兩條長長的馬尾抓到臉上：「For example，扮大鬍子臉。」
接著，她又把馬尾繞過背後，分別夾到兩側腋下。
「And then，扮腋......」
「不行。」我毫不遲疑，立刻正色駁回。
「Why？」
「我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讓朋友要作出這種犧牲，我相信哥哥也不會願意看到的，就算是莉亞。」
我所有認識的人當中，莉亞是最不知何謂羞恥的一個，只要有適當誘因，要她當眾內褲外穿也不成問題。但就算這樣，我也不想為了這次媽媽所交代的任務，要她為我做出犧牲，不僅我會良心不安，今後也不知道要拿什麼臉來面對哥哥。
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可以做，起碼這簡單的道理，我還算分得出來。
「玲玲說得沒錯。」
小真點點頭，贊同我的看法。
「為了將少男殺手讓給玲玲，刻意讓自己形象變差，玲玲也會很難過吧？」
「嗯。」
「況且，我也不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她雙手托著臉頰，手肘撐在桌面上，鬢角沿腕部潺潺流下，略顯慵懶地說：「對其他人也許有效，但是對莉亞的話，大概沒什麼用。」
「什麼意思？」我轉過頭，好奇地望向她。
「玲玲妳想一想，平常的莉亞是什麼模樣？」
「呃......」
「妳覺得讓莉亞做些破壞形象的行為，會有用嗎？」
「......嗯。」
稍經思索，很快我就明白了小真話中的含意。
「這麼說也沒錯，仔細想想根本不會有效。」我雙手環抱胸前，嘆了口氣：「不愧是從小就和莉亞一起長大的兒時玩伴，果然觀察入微。」
小真對於莉亞的了解，正如我對於小七姊的了解。
莉亞平常的舉止，就已經十足脫線與無厘頭。
會在課堂上睜著眼睛睡覺，生理期時拿還沒使用的綿綿來玩一發搞笑，把午餐附贈的橘子塞在胸罩裡，體育課後看有男生在教室內換下上衣，跑去攻擊人家乳頭。所有會給人添麻煩，或是糟蹋自己形象的事情，我所能夠想像到的，她幾乎都做遍了。
即使做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舉動，莉亞收到的情書卻還是源源不絕，所以我和小真才會說，無論莉亞怎麼試圖糟蹋自己形象以降低人氣，都是徒然。
「雖然不太懂......」
莉亞站在白板前傻傻地笑了笑。
「不過應該是在說因為我太可愛了，所以再怎麼做也破壞不了形象對吧？」
「呃......妳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行。」我話說得有些尷尬。
「噢，thank you，妳們嘴巴真甜。」
「......」
我和小真互看一眼，聳聳肩膀。
確實不算說錯。
除了包含哥哥在內的少數男生，其他人只要看到小七姊或莉亞出眾的外貌，多半立刻就被迷得神魂顛倒，無可救藥。在這種情況下，莉亞即使行為怪誕，也對她的人氣產生不了決定性的影響，甚至某些莉亞粉絲還稱這叫反差萌。
如果這能叫反差萌，我想回到家就會變成死魚眼的小七姊，恐怕也具備這個特質。
「既然前兩種方法都行不通。」
莉亞一面說著，一面在抹殺對手與抹黑對手的項目上用紅色白板筆各畫一個大叉。
「那麼，妳們有什麼good idea嗎？」
「......」
「......」
沒有。
我跟小真保持沉默，向前靜靜看著那個脫線混血美少女。
雖然知道要是再不提出正經的方式，莉亞就會永不間斷地暴走下去，但面對這種情況，我們兩個也實在想不出什麼真正可行的辦法。
「如果沒有。」沒有意外，莉亞又說了我們預料之中的話：「莉亞這邊還有一個辦法，妳們要不要聽聽看？」
她用那雙清澈湛藍的絢麗雙瞳，頻頻朝我們眨眼。
果然還是拿我們這可愛的超人氣社長沒轍。
明知她的意見不會有建設性，我和小真卻還是束手無策，無法得知小真此時此刻心中的想法，就我而言，是比較希望跟哥哥和小七姊商量，有沒有比較適當的做法。
不過在此之前，先聽聽莉亞的意見，也沒有損失。
「想說就說吧。」小真的頸子往右側稍稍歪去，並向前伸出掌心。
「我和玲玲應該也暫時想不到什麼好方法。」
「嗯！」
莉亞很快點了點頭，嘴角抬起，露出自信的微笑。
「成為真正的少男殺手。」莉亞挺起小小的胸膛，得意地說著......似乎不是從書本裡看來的話。
我和小真都無法理解這段話的意思。
雖然前兩個對策，都因太過偏離常軌而作罷，但這次的意見在偏離常軌之前，就已經無法讓人了解她的想法。
少男殺手，本來就是我們這次討論的重點不是嗎？
「僅聞此言，汝等必不解。」察覺到我和小真滿臉納悶的模樣，莉亞先開了口。
「為什麼忽然從夾雜英文單字變成文言文......」
「Listen to me。」還沒吐完槽，莉亞先打斷了我：「我們從一開始，就已經走偏了方向，失去少男殺手的本質，也違背了真諦。」
「什麼意思？」我偏過了頸子。
「要想成為少男殺手，就要真的去做少男殺手做的事。」
「少男殺手該做的事？」小真反問。
這次莉亞說的話中，似乎有幾分想要表達的深意，我和小真正色觀望她，暫且無視白板上先前那兩項可笑的提議。
「妳們想想，以前校慶選的，真的是少男殺手嗎？」
「不然呢？」
「小真，you are wrong。」
「？」
莉亞雙手扶在桌上，往前彎腰，緊緊凝注著她的兒時玩伴。
「學生們從來沒選過少男殺手，never。」
「什麼意思？」小真狐疑地皺起眉頭，回瞪莉亞：「那以前選的叫什麼？」
「校花。」她立刻答覆。
「......」
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少男殺手，其實指的就是校花，最初不知是哪屆學生會長發表了這個惡搞的提案，從此以後便意外成為女學生之間的最高榮譽。
「So，就讓玲玲回歸少男殺手所應該具有的風貌，成為名符其實的少男殺手。」
我似乎隱約察覺莉亞究竟想說什麼。
「去宰掉幾個男學生吧！玲玲。」
「唉......」
我扶著額頭，唉聲嘆氣。
開始了解到平時哥哥在面對我的裝傻時思考如何吐槽，是多麼辛苦的一件事，我暗自決定今天回家後，要好好替哥哥按摩來報答他。
雖然他可能不見得會高興。
「妳之前不是說了要認真點嗎？莉亞。」小真不耐煩地半睜雙眼瞪向莉亞：「結果從頭講到現在都是在胡鬧，哪裡有認真了？」
「莉亞always都是認真的。」
莉亞鼓起臉頰，不服氣地反駁小真。
「而且這個意見還是，認真到不行，認真中的認真，super great top Lv99 nightmare認真。」
「聽妳後面那串，就覺得不會認真到哪去。」
「不，莉亞絕對是認真的。」
「認真的話，哪會提出這種會被警察抓走的意見？」
「妳不明白，小真。」為了更加強硬闡述自己的提案，莉亞把左腳踩在桌邊，左手肘則靠著大腿，裙襬滑至底端，純白內褲顯漏無遺。
幸好並沒有男生在場。
「莉亞當然不是要把男生真的Kill掉，妳反對太快了。」
莉亞閉上那雙青翠碧眼，對小真搖了搖手指。
「那是......」
「這個提案有點長，小真，這次要仔細聽好了，OK？」
一邊說著，她一邊放下腳，走到白板旁邊，拿起黑色白板筆。
在我與小真的注視下，莉亞又啾啾地寫了起來，不過因為被她身體檔到的緣故，看不到她究竟寫了些什麼，直到她寫完後讓到旁邊，才得以明識。
那是個不算太短的稱號。
「星期五的黃昏殺手。」
她嘴中所說的，就是剛才寫在白板上的那行字。
「每到星期五放學後，就會在校園中襲擊落單的年輕少年。」
「......」
再一次地，我和小真對看了一眼。
好中二。
我曉得我們現在確實是正值國中二年級的青春年華小女生，有什麼天馬行空的幻想都不會奇怪，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未免中二過頭了。
「先不管名稱的問題。」我終於忍不住開口提問：「我想知道的是，妳說的襲擊，是什麼意思？」
我得承認，一開始我立刻聯想到了色色的地方，但莉亞還只是個腦袋單純的女孩，應該不至於會有那種念頭。
「襲擊啊。」她莞爾說：「要用到道具喔。」
「還要使用道具？」不光是我，小真也驚呼出來。
「One moment please。」
莉亞走到座位旁，翻了翻背包。
不會是要拿出一些不能示人的玩具吧？我暗自這樣擔心，玩具什麼的，很明顯是校規中的違禁品，至於成人玩具，那就更不用說了。
「喏，這個。」
她從背包中，掏出了一把塑膠小刀。
指頭放在刀尖上，稍稍施壓，刀刃便往後退進刀柄中，是坊間很常見的兒童玩具。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把這種東西帶來學校，不過不是成人玩具，已讓我鬆了一口氣。
「那東西的確是殺不了人。」我摸了摸下巴，歪著頭問：「但用玩具小刀，會有什麼特別的效果嗎？」
「光用這把刀，那是沒什麼效果。」
莉亞挺起胸膛，自信滿滿地說著。
「But，只要搭配適當的小戲劇，我相信一定有用。」
「小戲劇？」
「Yes。」
她相當肯定地點了點頭，放下刀子，拿回白板筆，在星期五的黃昏殺手下方，寫下她小戲劇步驟的第一步，【起】。
如果沒猜錯，我料想她接下來的三個步驟恐怕是【承、轉、合】。
「First，玲玲，妳在下禮拜五，進行第一步工作。」
「第一步要做什麼？」
「就是我說的襲擊。」莉亞用白板筆指向我，瞇起左眼，作出開槍的姿態：「找個落單的男學生，雙手拿著這把玩具刀，往對方的胸口上捅，捅下去的時候，要喊出『欸！』的叫聲。」
「......」
我沒有回話，默默聽她繼續說下去。
「接著，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嬌羞地說『對、對不起』然後趕緊逃跑，最好中途還要不小心跌倒。過程中，妳要全程戴上面具，隱匿身份，另外，我也會給妳穿上安全褲，所以跌倒時不用擔心走光的問題。」
「把我當痴女嗎......」終究，我還是忍不住吐了槽。
我轉頭望向小真，希望她能阻止莉亞，但出乎意料的，她十分專心地看著莉亞，對於莉亞所說的內容似乎沒有太大反感。
「如果繼續下去maybe會被當成痴女吧，不過放心，還有下一步。」
莉亞搖了搖白板筆，低下頭，閉眼微笑。
「接下來，就是第二步。」
她邊說邊在起旁邊寫了個【承】字。
「Second step，是莉亞這邊要做的。」
「？」
「被玲玲襲擊過的男學生，下週一回到班上，一定會和同學們分享這件怪事。到時候，我就會假裝隨意晃到他們班，找認識的學生聊天，聊到我捉弄某個朋友的經過，當然這件事全部都是騙她們的。」
「捉弄？我聽不太懂，妳可不可以說仔細一點？」
「我會說......」講到這邊，莉亞往旁邊走去，對著空氣拍了一下，模仿與別人聊天的樣子，看似正在獨演一齣即興短劇。
『Hey，妳知道嗎？上次啊，我跟一個很想談戀愛的女同學開玩笑，說只要拿玩具小刀，去刺擊男生們的心窩，被刺到的人，其中一個就能能夠成為自己的男朋友喔。沒想到她真的相信了耶，so cute！』
莉亞捧著臉頰，沉浸在自己的獨角戲中。
「這件事傳開後，妳每周五都要持續獵殺行動，成為大家口耳相傳，尋求戀愛的星期五黃昏少男殺手。」
緊接著，她又看向我這邊，目光閃爍。
我不清楚她是怎麼想的，但就我而言，我絕對不會被這種玩笑騙到，再說，有哥哥在，我也不會想去交什麼男朋友。
「算了，莉亞。」我揮揮手，要她停止再說下去。
「雖然妳有很多點子，但這次的方法果然還是......」
「噓，聽她繼續說下去。」一直保持沉默的小真忽然開口，打斷了我的話：「我覺得她剛才說的應該可行，因為聽起來真的感覺挺可愛的，我都心動了一下。」
可愛？我沒太注意這點。
再說了，我完全不覺得這種形象有什麼可愛的地方。
「妳確定嗎？可愛什麼的。」我以充滿疑慮的口吻詢問她。
小真皺皺眉頭，似乎也不太確定，但從她的表情與日常言行中我能察覺出來，她相當中意這種渴求戀愛的迷糊少女。
這也正好是許多愛情漫畫中，女主角所具備的形象。
或許真有可愛之處。
「第三步，轉。」
按照預期，她在承的旁邊寫了一個【轉】字。
「轉的地方，要怎麼做可以再討論。」莉亞右手拿著白板筆，筆尖在空中繞圈轉動。
「不過說簡單點，就是公佈星期五的黃昏殺手，玲玲的身份」
「等、等等。」
一提到要公佈身份，我便不太能接受。
「做這種蠢事，萬一讓大家知道我的身份後，反而被大家恥笑，那該怎麼辦？」
「別擔心。」她攤開手，上下擺動兩回：「我保證，妳被我公佈身分後不會被其他人笑。」
「為什麼？」我狐疑地問她。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如果星期五的黃昏殺手名聲不好，我當然不會公佈妳的身份。但要是大家都覺得這個殺手很可愛，到時再告訴大家那是玲玲，不就可以讓大家既對妳有殺手的印象，也對妳有好感嗎？」
「......」
的確，聽莉亞的說法，似乎萬無一失。
縱然想去反駁，卻也找不到可以否定的地方，一方面這個提案是否真的不可行還有待商榷，另一方面，我自己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方式。
「這個我覺得可以試試看。」小真邊側眼看我邊說：「現在聽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壞處，就算失敗了，也沒人知道是玲玲。」
「嗯......」
聽到小真讚同莉亞的意見，不禁令我猶豫起來。
「Last one，合。」
如同先前，莉亞在白板上寫下她所唸的那個字。
「如果前面三項都達成，在校慶上，玲玲一定能當選少男殺手，happy end。」
「......」
她望向坐在桌前的我，看起來像徵求我的允諾。
說實在話，我到現在對莉亞所提出的這個作法，依然抱有極深質疑，要去襲擊男學生的不是莉亞，而是我。她的說法雖然也許有幾分道理，但對作為實踐者的我而言，抗拒感非常大，畢竟我也只是一個容易害羞的年輕少女，這麼大膽的行為，難免使我膽怯。
「如何？」
小真轉頭望向我，兩人都露出格外誠懇的眼神。
「我也知道莉亞說得有點不正經，但是除了這個方法外，我實在沒有什麼主意。」
「......」
「要試試嗎？」
描述我現在的情形，可以說是陷入兩難。
要我去拿玩具小刀攻擊不認識的男學生，不僅要非常大的勇氣，腳程也要夠快，對我而言相當難以辦到。
可這兩個人都是為了我在絞盡腦汁思考，花社團的時間來解決我的問題，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稍微可行的作法，我還挑三揀四，感覺上有失禮數。看著她們，原先打算駁回莉亞意見的我，心情上也從堅決、遲疑，最後轉為妥協。
找不到理由反對。
「......唉。」
我把兩隻手肘放在桌上，發出無力的嘆息。
「我知道了，就試試看吧。」
「嗯！」聽到我答應這項提案，莉亞雙手放在身後，欣喜地笑了笑。
看著她清純中帶著美豔的笑容，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在少男殺手選拔中贏過她，不光是莉亞，這所學校中長相比我可愛的女學生也不算稀有。
雖然我是有能贏過大多數女學生的自信。
「不過，妳要答應我，莉亞。」
「什麼事？」
「只要在學生中間，傳出一點點的惡評......」我滿懷擔憂地說著，雙眼還是緊緊凝瞪莉亞：「只要出現一點，都要馬上停止繼續進行，而且永遠都要保密我的身份。」
「of course，當然都聽玲玲的。」
既然她這麼說，我稍稍能夠放心一些。
儘管我自己不太清楚那種為了想談戀愛，拿玩具小刀去刺男學生的女孩到底有哪裡可愛，但既然莉亞與小真都這樣認為，那我想不如就姑且一試。因為如果這種行為真的有可愛要素，又有足夠的因素能夠讓人聯想到少男殺手，那這對於臉蛋並非是全校頂級的我而言，似乎是個再好不過的方法。
我點點頭，再次給予認同。
「既然確定下來了，開始練習吧。」
莉亞拿起剛才放在桌上的玩具刀，遞給我。
「練習？」我歪著脖子問。
「一定要練習啊，不然到時候妳太緊張，下不了手，或刺到什麼奇怪的地方，那就太糟糕了。」
「嗯......」
說得有道理，就算是經過練習，臨場時我都很有可能失誤，更別提一次也沒練過。
「但是，要找誰來練習呢？」班長剛才因不明緣由逃出教室，現在在場的社員，只有莉亞跟小真，一個男生都沒有。
「如果不找男生來練習，我覺得應該沒什麼用。」我憂心地說
小真左手橫抱腰部，右手肘頂靠在左手臂上，並用拇指與食指拖著下巴，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
「還是找男生來對練比較好，可是班長他......」
我們三人同時望向班長剛才衝出去的門口。
平常班長總是這樣，沒他事的時候總是會在，有事要找他幫忙往往又不見蹤影，這讓國一上學期時的副班長也因此很頭大。
總之，不在就是不在。
既然只能從莉亞和小真中間作選擇，我認為小真會比較適合，因為莉亞身高和我差不多，而小真雖然沒像大多數男生那麼高，但至少也有到一百六十公分。
我拿著玩具刀，面向小真。
「小真。」
「嗯？」
「那個......」
喀嚓。
門在此時打開。
而站在敞開門口前的，正是不久前跑出教室的班長。
他右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撐在膝蓋上，彎下腰，氣喘吁吁，但那並不像經過長跑後的喘氣，而比較像為了某件事而興奮。
無論如何，他這時回來，算是恰好趕上了準點列車。
「班長，回來得正好。」
小真對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進來。
「我們有事要找......」
「妳們，聽我說。」他立刻打斷小真，邊喘邊講。
「有個好消息，一定要告訴妳們！」
「噢？」
聽到他這樣說，我們暫時放下剛才的話題。
他臉上模樣如此興奮，想必是有件很棒的事情發生了，我們三人同時望向班長，等待他告知我們。
「跟妳們說喔，我剛才用手機啊......」
班長一面說著，一面抬起右手，像我們展示他手機上的畫面。
「怎麼了？」小真迫不及待地問。
「我剛才用手機......」
「嗯？」
「訂到了暮Ｏ之城的電影票！我終於下定決心了，耶！這實在太棒了！」
「......」
「......莉亞。」
我轉頭望向莉亞，語氣冰冷地詢問她。
「我可以，用真刀來練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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