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拯救了

車子駛出這片別墅區，平穩在國道上奔馳。
車內很安靜，暖融融的，刑知書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到達青年住處，柯肅衡拉起手煞車，俯身端詳青年恬靜的睡顏。
很想親一口。可是不行。會被發現的。
柯肅衡遺憾地收起心思，輕輕替青年解開安全扣，就見青年悠悠醒來。
「唔，抱歉睡著了，」刑知書眨眨眼，雙目清明後，突然發現自己和男人的姿勢有點怪異，他抬手推推幾乎壓在他身上的男人，「怎麼靠這麼近。」
「我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同性戀，測試看看。」柯肅衡起身，「到你家了，我看你上去再走。」
刑知書覺得很莫名其妙，便對這話產生不該有的探究慾，「什麼？同性戀怎麼測試？」
「你剛睡醒，醒來有個男人離你很近。」柯肅衡意味深長地瞥向青年下身，「你沒有反應啊。」
刑知書：「……」
「再見。」
扔下兩個字，刑知書大步走向公寓。
柯肅衡無奈搖頭，人真的好難追。
進了屋內，刑知書背靠門上，臉頰火燒一般滾燙起來。
強迫自己冷靜後，刑知書快速洗了個澡，發現牙膏快用完了，洗完後便去櫃子內翻找一下，竟然沒找到新的。
唉，他怎麼忘記囤牙膏，這樣看來，他明天如果又忘記，晚上可就沒得刷牙了，想了想，他覺得現在衝去超商買會比較穩妥。
鎖上房門，刑知書想起什麼，身形微滯，而後掏出手機給柯肅衡發去消息，說了句自己去一趟附近超商。
答應人就要做到，這是刑知書做人的原則。
超商明亮的燈光近在眼前，刑知書卻驟然頭皮一緊，一種危險襲來的感覺自身後傳來，下一秒，一張手帕伸到他面前，死死按住他的口鼻。
昏迷前，刑知書在內心瘋狂重複一句話：不是吧又綁架？他要PTSD啦！
不知過去多久，刑知書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紙板堆上，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他澡白洗了。
作為一個有經驗的人質，可以淡定面對。
──好像不可以。
那是個噁心戀童癖啊！前幾起案件的人質是免於被攻擊了，饒是如此，他卻也不敢坐以待斃。
從門逃生是不用想了，綁匪一定守在門外，窗呢？這次的窗戶不高，和一般房間內的相同，也沒有裝防盜鐵窗，打開後應該是能出去的。
──但那是毛玻璃，看不清窗外情形。
刑知書覺得好難，怎麼都沒有人傳授被綁架的SOP呢？
地震、火災、颱風、強暴都有一套應變措施，甚至不斷在優化最佳流程，如何當個無傷人質，難道不該被載入教科書？
他動了動手腳，繩子捆得很緊，根本不可能靠自己掙脫，只能配合綁匪，找時機。
就在此時，門開了。
刑知書眼神微變，不對……
「你醒了，睡得好不好？」
眼前是一個剪著齊瀏海的男生，眼睛很大，雙眼皮很深，鼻子非常小而尖，嘴唇豐厚水潤，看著很……人造感，刑知書訝異這個綁匪居然沒有半點遮掩樣貌身形，是不需要嗎？難道他會死？
「啞巴？你在直播不是很會講？沒口罩就說不了話？」男生彎下身，嗤笑，「醜到沒自信開口啊，真可憐。」
「您太好看了……我被驚豔到無法言語。」刑知書期期艾艾道，視線垂下，看見男生腳上那雙藍色運動鞋，上面黏著銀色絲線碎片般的東西，相當獨特，可以肯定是前幾個綁架案的同一個犯人了。
「哦？這嘴挺甜，你在看我鞋子確認什麼嗎？」
猛地被識破行為，刑知書壓下恐懼，鎮定抬眼，稱讚道，「我覺得您鞋子也很好看，和您相配，是自己設計的？好有巧思。」
綁匪呵呵笑了聲，居高臨下看著刑知書，「這是他留給我的禮物，世界上就這一雙，你沒有。」
刑知書：「……」
我說要爭搶了？刑知書面無表情，「真的巨好看，但我不配。」
綁匪顯然被取悅了，「很聽話嘛，那我就不封你嘴巴了，等他過來，你得好好表現，給我們助助興。」
「他是誰？」刑知書警惕問道。
「你覺得是誰？」綁匪驟然冷下臉，低聲咆哮，「我就不懂他怎麼對你這樣好！是你讓他不繼續綁架的？你憑什麼！那是他的興趣！你沒有資格管！」
刑知書急忙道，「你需要多少錢，我想辦法給，別打擾他了，他不會來……」
「誰說我不會來？」柯肅衡大力推開門，發出砰的聲響，先是看了眼坐在紙箱上滿臉驚愕的青年，確認沒有狀況後，才把視線投向綁匪。
綁匪捧心，癡情道，「你來了，肅衡。」
柯肅衡嫌惡皺眉，「別喊我名字。」
「你忘記我了？」綁匪不可思議道，隨後摸了把自己的臉，「對啦，我整得更漂亮了，你認不出也很正常，還記得周娃雪那個老太婆不，你當時勒索過的。」
柯肅衡瞇眼打量面前綁匪，沒有作聲。
「別怕，別怕，不揭穿你，你當綁匪可是帥得無法無天，誰都不應該阻止你……」綁匪瞪了眼刑知書，繼續道，「周老太婆是我之前的金主，後來我們散了。」
「……你是孫亭？」
「對對對！你記得我，天，我真是太幸福了。」孫亭原地轉了圈，抬腿秀起自己鞋子，「這個很美，對嗎？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嗎？是鐵屑哦，當時你把我綁在鐵工廠裡，我鞋子沾到了，回去之後我就趕快把這些黏在鞋子上，這是我們相遇的紀念，相識的續緣，我可是一直睹物思人。」
刑知書：「……」
猛然被喚起閃逝的記憶片段，柯肅衡瞳孔一縮，對了！鞋子！這人就是楚貢翔身邊那個助理！他怎麼沒有往那些人質去猜測！如果當下他再謹慎點，這個孫亭早就在監獄裡，也不會害他的質數受苦了！
孫亭停下轉圈動作，歪頭盯著柯肅衡，「怎麼不說話？被我的深情打動了？」
柯肅衡不為所動，「你想做什麼？要錢？」
「我想幫你找回自己。」
柯肅衡確認了，這個孫亭就是一腦殘神經病。
「我是知道的，肅衡，你熱衷綁架人，你喜歡看人被你綁住動彈不得，你喜歡打電話去勒索時看著人質因你而發抖，多爽，對吧。」
「那些綁架案，都是你一個人做的？楚貢翔沒有參與？」
「怎麼扯到他，那就是個早洩自戀狂。」孫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捧臉擺頭，「你吃醋呀，別這樣，今天我會和他分手，過去的日子你來不及參與，但以後的生活你可以陪伴。」
刑知書：可以再給他來點迷藥嗎，他不想聽噁男說話。
柯肅衡提取這段話的重點，「你一人搞出這些，倒是挺有手段。」
孫亭還在捧臉，「跟你學的，沒你厲害啦。」
「我從不傷害人質。」
「啊，你說小孩嗎，哈哈你以為我想幹他，還不是為了讓那家人把事情鬧大，別再被警察隱瞞，不隱瞞才有機會讓某人直播啊，嘖，年紀大的我幹過不少，小的還是第一次，至少我還幫他抹潤滑液，也戴套了，沒流血就還好吧？我第一次被王老師上的時候可是有流血呢，你說那個小孩該不會早就身經百戰？賣淫買手機的孩子不是挺多嗎？只是我這樣就算白嫖了，這點是不太好。」
柯肅衡冷笑，「你對一個小孩子硬得起來，我也是佩服。」
「他看起來那麼害怕，我就興奮啊，肅衡你難道不也是這樣。」孫亭拿出手機看監控，開心笑著，「你真的沒帶警察來，我很高興哦，看來你也是期待和我見面。」
「只是想見面，何必綁他。」
「咦，你不覺得這樣超級浪漫！」孫亭拿出手槍一下一下把玩，「只可惜他看起來沒有其他有錢親屬，我們不能體驗勒索的快樂了，只能跳過這個，今天就純享受人質的恐懼吧！」
柯肅衡立即上前一步，見槍指向自己，冷聲問，「你想做什麼。」
「肅衡，別這麼兇，在旁邊好好看著，否則我怕不小心把人質弄死喲！」孫亭笑嘻嘻，指指另一側椅子，「如果我們都被刺激到硬了，可以直接在那裡來一發，我是沒帶套子和潤滑啦，你不用擔心，到時可以直接進來我身體，溫柔點就好。」
柯肅衡擔心傷到被當人質的青年，默默退開一段距離。
孫亭覺得對方是在同意自己的主意，立即紅了臉，轉身走到刑知書面前，蹲下身，用槍口隔空在其幾個致命部位點了點，「害不害怕？這些地方隨意一發子彈，你就會鮮血直流，疼痛無比，救護車都拉不回你的命，你還會死得很醜。」
孫亭見刑知書垂著腦袋，以為嚇唬成功，更加興致勃勃道，「你覺得打在心臟怎麼樣，子彈卡在你的肋骨之間，嵌入一截在那個跳動的肉塊上，撲通，每跳一下都在牽扯裂口，撲通，每跳一下都是血如泉湧，你巴不得立刻結束生命，結束這個難熬的劇痛，可是心臟還在盡職盡責地搏動，它還在努力把血液供給到你逐漸冰冷的四肢……想不想試試？」
刑知書：「……」
孫亭用槍抬起刑知書的下巴，意圖欣賞一下人質的驚恐臉色，結果就見其面無表情地衝他眨眼睛，嘴角的笑頓時落了下來。
柯肅衡的嗓音平緩無波，「你做得不對。」
孫亭瞪著刑知書，像是在想用什麼方法折磨人。
「你去旁邊坐著，我示範給你看。」柯肅衡不動聲色地靠過去，在孫亭站起身時伸手隨意拍了對方的肩，好似熟稔，「你的槍不必收起，如果你會怕我反擊。」
被拍了那一下肩膀，孫亭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偶像如此親近自己！他沒有多作思考便走到椅子上坐下，雙手放在腿上，槍也自然而然擱著，一副等待學習的模樣。
柯肅衡半跪在青年面前，抓起青年額前髮絲，另一手指尖點點眉心，又滑過眼皮、太陽穴，看見青年因此緊緊閉眼，他鬆開手又去抬青年下巴，語氣漫不經心中又帶著威嚇，「睜開眼睛。」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刑知書睜眼前聽見這麼一句耳語，也明白男人這是權宜措施，犯人無非是想看他害怕的，他必須好好表演，於是他顫抖著張開眼，等待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