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幻想了

「他臉上有面具，聲音很細柔，像是假音，我覺得是男生，身上有長款的黑色披風。」
刑知書眼神微凜，「鞋子部分呢？」
「很騷包，藍色球鞋，還有點綴亮晶晶的。」女學生回憶，「可能是什麼聯名限量的球鞋？」
［等等這個描述怎麼似曾相識］
［你好這裡是67偵探事件簿］
［繼恐怖故事直播後，再來是懸疑推理直播嗎］
［下次可以換吃播嗎？這樣就得摘口罩了嘿嘿］
［犯人是誰！刺激！］
［居然是個累犯，還沒被逮捕？！］
［快轉發啊各位，警察不行，只能靠我們了！］
［人少的路上看到長版黑衣服，請務必留意安全］
［拯救世界和平的任務就交給我來！］
柯肅衡面色凝重，如果這個綁架犯也鎖定富人而非隨機，那青年……他們沒有確認的關係，照理說不用擔心，可他感覺自己眼皮似乎隱隱跳了跳。
「你有受傷嗎？除了臉。」
［是剛才被啪啪打臉所以臉受傷？哈哈］
［樓上真是一語雙關666］
［被綁架犯扇耳光，又被想追的男神當頭潑冷水，我會笑死］
［我就問有幾個男人看到皮膚白的學生嫩妹可以果斷拒絕］
［吃一下豆腐再拒絕不過分吧2333］
［嘖嘖嘖］
「沒有。」
刑知書點頭，「那同學目前還有想補充的嗎？」
「沒有了。」
「好，謝謝這位同學分享喔，我們鏡頭畫面聲音會先關閉，等等帶大家欣賞校園，先別退出喔，中場休息一下。」
關掉手機鏡頭後，柯肅衡上前捏了捏青年肩膀，親暱地問，「會不會累？」
刑知書搖搖頭，「還好。」
女教師發現拍完了，走過來要帶上女學生回去教室上課。
刑知書和女教師、女學生道了謝，就先一步走向門口，手腕卻忽然被人拉住。
「室外涼，你要不要搭件外套？」
「不必，沒有很冷。」
原本鼓起勇氣想向男人要聯繫方式的女學生僵在原地，在那播主把頭轉回去後，他甚至還收到男人狠戾中帶有警告的目光。
兩人逐漸遠去，教室只剩下表情難堪的女學生與又在滑手機的女教師。
出了教室，柯肅衡面不改色地放開青年手腕。
刑知書沒察覺哪裡不對，拿出滿滿當當記號的學校平面圖，「要宣傳的點有這些，如果考量順路的方向，要從側門？這樣就沒有拍到校門口字樣了，嗯……」
「正門可以最後拍當收尾。」
「行，就這麼辦。」
抵達籃球場後，刑知書示意男人開啟直播。
「久等了各位，目前給大家介紹的第一站是籃球場，球框上的紅線有點模糊，是在考驗學生投籃的準度喔，你們看這個規模，同時有三個班級上課都不是問題，旁邊的樹蔭也很多，累了隨時可以乘涼。」刑知書邊走邊道，「再來看看隔壁的排球場和網球場，也是挺有規模的喔，我還沒打過網球，你們以前上課有教嗎？好接下來隔這幾間都是學生教室，再過去一點我們看到的是室內體育館……」
「你們看沿路這些花花草草，都有人在維護修剪，可以看出學校對於環境美化也是相當重視，下一站是圖書館，因為比較安靜，就不進去拍了，裡面有……」刑知書翻到地圖背面，毫無感情地唸道，「會議室多媒體閱聽室藏書室期刊室讀書室，喔，真的非常多。」
柯肅衡遞過去一瓶水。
「謝謝。」刑知書背著鏡頭拉起口罩一角，仰頭灌一大口，再繼續朝下一個點而去。
［我想睡覺了］
［我也是］
［第一次看過工商時間那麼長的］
［上班摸魚太久，先退］
［如果67穿上學生制服來廣告，講24小時我也願意看完］
［要水手服版本！］
［這間學校制服是軍綠色襯衫］
［軍綠色也很好！有一點軍裝的feel］
［我可以我可以］
［太可了！］
［別可以了，人家攝影機大哥看著呢］
看見彈幕的起鬨內容，柯肅衡眼眸微瞇，視線一寸寸描摹前方青年的身形，軍綠色襯衫略顯寬鬆地套在上半身，漏出可愛的鎖骨，或者小一號也不錯？抬手或彎腰時可以隱約瞧見肌理流暢的腰身，而下半身被包裹在緊窄的軍綠色長褲，走動間微微勾勒出臀部形狀……不，或許該改穿女款的裙裝，那刻意改短的百褶裙輕鬆盪起又落下，乍泄出若隱若現的大腿根，和同色系的棉質內褲……
刑知書一回頭，看見的就是身後人意味深長的眼神。
刑知書：「？」
對上青年茫然無知的目光，柯肅衡越發口乾舌燥，腦海中甚至停不下剛才的幻想畫面，青年這麼呆，裙子要是被輕輕掀起，大概率也不會察覺？啊，真想看一看，再上手摸一摸。
看男人始終不說話，刑知書低頭刷了下彈幕，什麼鬼？怪不得男人會那種表情，他鏗鏘有力地拒絕，「你們別鬧了，我都已經高中畢業多久，還裝嫩穿學生制服？太丟老臉了，那是小朋友在穿的，成年人只有休閒T和西裝襯衫。」
青年完全沒get到學生制服的概念……這樣的純，實在太可愛了，柯肅衡吞咽口水，竭力壓下心頭邪火，並將褲頭稍微拉低一點，遮住平時不該凸起的地方。
好不容易晃完所有該宣傳的點，刑知書擺擺手，「以上就是興城中學，是不是美觀中帶著古樸，壯觀中帶著渺茫，大觀中帶著繁雜？好了，我們這次的直播就到這裡，大家下次見。」
眾粉絲：播主的形容詞，似乎帶了點貶義？

這一日，柯肅衡神情嚴肅，手指飛速在鍵盤上敲打。
衡：「緒北市和基平市？詳細說。」
蔡任達警長：「都是發生在晚間，人質沒有嚴重受傷，也都有交付贖金。這兩起綁架案中，根據受害人質描述，和前幾起未破案的綁架犯特徵一致，目前我們還沒抓到，已經在全力搜捕了。」
衡：「這些人質的關係網，沒有重複？」
蔡任達警長：「對比過了，不排除是隨機擄人，受害者年齡十幾到三十幾，性別有男有女，職業也相差太多，我們不敢再讓媒體報導下去，只能盡量壓住，免得製造社會恐慌。」
衡：「主要是因為你們會被問責吧。」
蔡任達警長：「柯總啊，就別戳我了，我們都開好幾次檢討會了。」
衡：「一個嫌疑犯都沒有？」
蔡任達警長：「如果不考慮是同一人犯案，那或許還能抓出來，目前發現這些人質被勒贖的對象，都比較富有，當然，如果不是有錢的，誰會去綁呢，都慣犯了不可能不知道這道理。」
柯肅衡沒有回答。
蔡任達警長：「仇富的人多了去，有些還比較低調，罵都罵在心裡，我們不通靈，這能怎麼搜？現在綁架越多，我們越難逮住犯人，受害者們已經沒有交集，還越擴越大。」
衡：「仇富這點，我有懷疑的線索，你們可以查查。」
蔡任達警長：「真的？線索怎麼來的？」
衡：「這你別管，我有我的方式，以下……」
收到幾個公司與人名後，蔡任達警長精神一振，有錢人之間的錯綜複雜他也沒興趣知道，有線索，就先查再說。
衡：「有新的進展再說，有我能協助的也可以提。」
蔡任達警長：「OKOK，有柯總這麼給力的線人，破案遲早的。」
關閉聊天介面，柯肅衡向後窩進沙發椅內，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扶手，他剛才給警長的名單，全是之前他綁架勒索過的富人，富人們當初不敢報警來抓捕他這個犯人，無非是不希望當下事情被鬧大而丟臉罷了。
──用錢就可以息事寧人，向來是富人慣用手段，感情對富人來說不過就是花錢買的一段關係。
──他索要的贖金雖然一分不差到手了，並無法證明富人多愛他當下的情人，反而，他無意間聽到的消息是，在綁架過後不久，都分手了。
簡而言之，一段感情是有一個預算在的，超過了，當然就換下一段，柯肅衡先前犯下的綁架，不過是這些金錢感情的催化劑罷了。
這也是他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綁架，企圖找到一個意外……他也確實收穫了意外，一個可愛又寶貝的意外。
柯肅衡想到這裡，唇角帶上了點弧度，隨後又繃直。
他懷疑那些富人實際仍嚥不下這口氣，既然自己的事情不便曝光於眾，那就自行設計其他的綁架案，嫁禍給原先的犯人──前提是這個犯人仍繼續犯下罪刑。
順便把被他坑走的錢從別的富人身上討回。
柯肅衡並不是很擔心自己能真的被成功嫁禍，畢竟他早就不幹這事了，他擔心的是他的質數如果頻繁做這類直播，有沒有可能被綁匪盯上，擔心被廣大網民肉搜所以先下手為強？又或者是鎖定有錢人為勒索目標，他不幸被盯上，導致他的質數受牽連？
這陣子他得時時確認小呆質數安危，要是出外直播，他得好好負責把人安全送到家。
柯肅衡又打開聊天介面。
衡：「在幹嘛？」
質數：「現在在看漫畫……你這句話今天已經問第六次了。」
衡：「很多次嗎？」
質數：「現在還沒下午四點。」
衡：「一小時一次？」
質數：「自信點，把問號拿掉。」
衡：「這樣來看，不就剛好11，是你喜歡的質數。」
質數：「11也剛好是光棍的意思。」
衡：「……」
柯肅衡總感覺被青年開嘲諷了。
秘書叩門而入，將一份資料遞上，「柯總，下週在文林市有一場醫療美容座談，我們旗下醫院也有相關研究項目，這是別家公司名單與我方出席人員，請您過目。」
柯肅衡隨手翻閱，目光落在某家整形診所，幾秒後又看了下座談時間，「替我多留個名額，我有空會去查看成果，如果輸其他家，醫美科預算減一成。」
秘書戰戰兢兢應是，趕緊出去安排了。
楚貢翔，這是他某一次綁架勒索的對象，當初綁的是個下巴尖削、顴骨隆起、眼眶凹陷的塑料女人，因整形過度顯得畸形，柯肅衡完全無法理解這種美感，當初楚貢翔願意交錢贖人，他還以為這就是真愛。
最後沒有報警，可能是怕曝光後被大眾嫌棄整形技術？柯肅衡無所謂地想著，反正那個女人早被甩了，座談會也不會碰上，他的目標很明確，是楚貢翔。
本來是可以交給警方處理，恰好這場座談給他提供了便利，他要去試探對方，若對於曾經被勒索而懷恨在心，那動機便算是有了。決定好之後，柯肅衡又去敲青年訊息欄，確認下週直播時間。
看漫畫再次被打斷的刑知書嘆氣，不懂男人這幾天忽然性情大變是為何，該不是來例假吧。
另一頭，蔡任達警長看著警員送上來的資料，非常疑惑，這些不都有錢人？也沒什麼欠債啊？
那是仇什麼富？富這個字是指有錢人還是財產金錢？可是他們也沒有怒而撒錢捐款做公益啊？
難道……難道是覺得世上只能有自己一個富豪，就像白雪公主繼母那般的仇美？富豪的仇恨可真深奧啊，蔡任達警長抖了抖，好險他們局的收賄不太多，不至於被富仇者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