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孩(1)

秋日的下午，明亮的陽光自密林的葉隙灑落，在地上映出點點光圈，這時候騎著重機飛馳而過，總是會讓謝祁有種自己在玩馬力歐賽車的感覺，衝過那些光圈就能吃到無數的金幣。

隨著騎行的海拔越來越高，隱約能從林木較稀疏處看見山下和遠方的美景，不過視野始終有限，幾台重機也沒有停留，像風一樣地往山上捲，直到眼前逐漸開闊起來，安全帽裡才傳來藍芽耳機的聲音：「謝祁，前面有涼亭，在那裡休息。」

「好。」

不遠處的山頭已經能隱隱看見涼亭的屋角，謝祁催動油門朝山頂騎去，路旁的林木越來越稀疏，蔚藍的天空和綿延的山線就像一幅畫卷一樣慢展開在眼前。

謝祁騎到山頂，就看到幾個車友和陸仁義已經把車停在涼亭旁，拿著手機或攝影機在拍攝眼前的美景，謝祁把車停好後，也到涼亭中與他們會合。

「很漂亮吧？」陸仁義看他過來，便回頭問他，謝祁點點頭，高山的美景既寧靜又壯闊，總是讓人看了也跟著一掃心中的陰霾，感覺心胸也變得開闊起來。

「剛剛路況還行吧？」旁邊的車友問道。

「還行，不過有一棵樹的樹枝特別低，我沒注意到直接被它打到安全帽，嚇我一跳！」

「哈哈，那個我有看到。」

幾個人正聊著，一個女車友從涼亭後方興高采烈地跑過來道：「後面有一個果園，我之前在網路上查過資料，聽說他們家的水果好吃又便宜，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我家小孩特別喜歡吃水果！」陸仁義立刻應道，馬上就往果園的方向走，其他幾人自然也就跟上了。

那位女車友是另一位車友的朋友，今天第一次和他們一起騎車，因此好奇道：「陸大哥，你看起來那麼年輕，已經有小孩了啊？」

一提到這，陸仁義一把拉過謝祁，挽著他的手親暱道：「是我跟他的兒子，叫陸燈，今年讀國二了唷！」

女車友毫無意外地誤會了，立刻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尷尬：「啊……我不知道……原來你們……」

謝祁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別聽他亂說，小燈是我們的姪子，因為一些原因的關係，現在由我們兩個在照顧他。」

「原來是這樣。」女車友一聽，立刻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恢復開朗的樣子湊到謝祁身邊：「不過，你們今天都出來的話，那小朋友怎麼辦呢？」

「他跟同學去讀書。」謝祁道。

「怎麼不再帶他來一起騎車啊？」一旁的車友問道。

「他上次來回去說重機後座太硬，坐得他屁股痛，再也不想跟了。」陸仁義假哭道。

「不跟才好。」謝祁皺著眉：「他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上課都不知道在幹嘛，成績有夠爛，快要月考了，還是趕快跟同學去讀書搶救一下比較好。」

「真的假的啊？這麼爛嗎？」陸仁義驚道。「盼盼不是在嗎？請盼盼有空的時候教他一下嘛！」

「誰准你叫他盼盼的？你跟人家很熟嗎？」謝祁白他一眼。「而且憑什麼要人家給我們當免費家教。」

「盼盼人那麼好，才不會介意這個。」

「我介意。」謝祁再白他一眼。「而且最近店裡生意超級忙，每天都跟打仗一樣，他根本也沒空。」

「最近店裡生意這麼好啊？」

「嗯，可能天氣沒那麼熱，大家就比較會想吃炸的吧？」

「那盼盼怎麼樣？」

謝祁立刻想起顧盼看見食物就像小狗一樣亮晶晶的眼睛，「他也很喜歡吃臭豆腐。也蠻喜歡吃甜食的。」

這次換陸仁義忍不住白他一眼：「誰問你這個，我是問你他在你店裡做得怎麼樣。」

「還不錯。一開始難免動作比較慢，但是他很認真，什麼事情都不用我說，他自己就會先去做。」謝祁道。

「謝大哥，你開的店是不是叫『謝老闆臭豆腐』啊？」女車友在旁邊一直聽著，終於找到機會插話。

謝祁都還沒開口，陸仁義就搶著答道：「對啊，但不賣無敵蟹堡，只賣無敵臭豆腐。」

女車友被逗得呵呵笑：「哈哈哈，我知道，老陳之前也是這樣說。我之前在IG的一個美食博主那裡有看到過你們店的介紹，看起來特別好吃的樣子。」

陸仁義奇道：「你還請了網紅來幫你宣傳？」

謝祁搖頭：「沒有，可能就是他自己偶然吃到覺得好吃，才分享給大家看吧？」

「我特別喜歡吃臭豆腐，下次可以去你們店裡吃吃看嗎？」

「當然，歡迎。」

幾人談話間來到果園前，正好有兩人戴著斗笠坐在樹下，一副剛忙完的樣子，看起來應該就是果園的主人。

女車友興沖沖地過去搭話，表示他們越過崇山峻嶺騎車上來，碰巧在這休息時，發現了這個果園，不知道是不是有在賣水果。女性活潑又健談，很快就跟果園主人熟絡起來，果園主人熱情地切了幾個蘋果和甜柿給他們吃，幾人一吃都驚為天人，詢價後又發現價格非常便宜，便宜到不買就是虧了的程度，於是紛紛掏錢要買。不過重機沒有置物箱，車速快，水果又重，自然也不可能拿個塑膠袋來裝著掛在車把手上，眾人思來想去，最後只能想盡辦法把水果塞進隨身的包裡，就看見大家不管是背後背包的、背重機包的還是背腰包的都在想盡辦法擠出空間塞水果，甚至開始使壞的把自己的東西往別人包裡塞，場面一度混亂又好笑。

謝祁想著小燈喜歡吃水果，想多帶一些回去給他，但他今天只帶了一個重機包，雖然包裡沒放什麼東西，但因為包本來就比較小，能放的空間有限，正傷腦筋，想看看陸仁義那能裝多少，一抬頭，就看到陸仁義把自己的後背包當成多啦A夢的四次元口袋一樣拚命往裡塞，塞完後背包又來塞謝祁的重機包。

「你買那麼多幹嘛？小燈沒辦法吃那麼多，水果也不耐放，你不要買那麼多。」謝祁皺眉道。

陸仁義聞言卻抬頭，露出一個憨傻的笑容：「鍾老師也喜歡吃水果。」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狗糧，謝祁無語，不過聽他提到鍾老師，就突然想到另一位老師。

雖然不知道顧盼喜不喜歡吃水果，不過他喜歡吃甜食，感覺應該也會挺喜歡吃水果的吧？

想到這，他默默地又去跟果園主人拿了幾顆蘋果和甜柿，然後塞進陸仁義的包包裡。

陸仁義本來已經裝好了，突然就看到謝祁不打一聲招呼就打開他的包包往裡塞水果，立刻不滿道：「你幹嘛？我買的夠小燈和鍾老師吃了。」

「送人。」

「送誰？」

「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