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默許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回家。」和劉辰翰四目相交，謝臻關上房門。

什、什麼意思？他不應該待著嗎？離開比較好嗎？一不小心滯留太久，該不會是代表默許了什麼他不知道的暗示？他要被生吞活剝、拆食落腹了嗎？蛤？謝臻環顧室內完，自顧自地走進浴室，不管劉辰翰把視線鎖死在她身上，腦海億萬種想法極速旋繞，還退到床上嚴陣以待。

掌握環境後點點頭，「看起來和剛剛那間差不多。」謝臻退回臥室，輕闔上浴廁門，一個箭步到正對床的梳妝台旁。她快速地拉近距離令劉辰翰措手不及，腳滑差點摔到床下，他直挺挺佇立在整個房間最邊際最角落，腳步縮到不能再縮。

「啊，和你說聲──」
「什麼、怎樣──」

「對不起。」

劉辰翰錯愕地放鬆緊抓枕頭的雙手。

「我沒有確認過你的意願，導致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來到這裡，並和張皓軒產生衝突，十分抱歉。我會另尋其他方法，希望你能夠替他們保守，今天聽到的秘密。」

謝臻坐上化妝椅，手提袋擱置在地，翻開懷中的書包拿出課本和筆袋。

她若無其事地開始埋首課業。

劉辰翰就這麼盯著謝臻專心致志的背影好一陣子，備感詫異。

「怎麼了？」感受到從背後壓迫的注視，謝臻不為所動地翻過一頁。
「你覺得我們也要幹嘛嗎？」

劉辰翰宛如被點燃的煙火彈，理智整個炸開，「才、才沒有！沒有！到底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這種地方……」劉辰翰無助地環視周圍，「妳為什麼可以這麼自然地寫功課啊？」

謝臻被他問得滿頭問號，「我要等他們出來，所以寫點作業打發時間。」又伏案一會兒，「你要離開的話請便，費用剛剛也結清了，謝謝你今天的幫忙。」

語畢，不再理會劉辰翰的行動。

「……妳知道他們來這裡幹嘛嗎？」

謝臻精簡回答毫不猶疑，「暫時標記，不一定是性行為。」

她直白得刷出劉辰翰一臉通紅，而後放下筆，凝視著他，「我只是想幫他們。」

她目不轉睛，純粹得摻雜不進任何碎屑，無瑕得太過侵略。太陽是該遙不可及，他就像直面那炙熱光芒，被近在咫尺的耀眼灼燒。她坦蕩得猶如在嘲笑他的忐忑，赤裸映照出，他和那些裝聾作啞的人們一樣，內心醜陋、自私、惡劣。劉辰翰最終無法承受，先行躲避她的眼神，背起書包、提起手提袋邁步至門口，手握住門把。

「……妳之後會怎麼幫他們？」

謝臻思考，「不知道。」

水平門把幾度因他的動搖擺動作響，最後他放開了門把。

謝臻聽見在她右手邊細碎的摩擦聲，轉頭看見劉辰翰盤坐在木地板，倚在矮沙發旁取出教科書，用功了起來。

見他對她直勾勾的視線無動於衷，謝臻當作他是答應了，淺笑，「謝謝你。」

「至少這次要幫完。」彆扭地，似是他有所堅持，而不是對他們讓步。

室內陷入靜謐，如果留心的話，並不是聽不見牆後的一言難盡。

「為什麼找我？」

謝臻左手撐住下巴，「你很少話，而且不談論他人是非，只在必要時開口，可以委以重任。另外，我有私心。」
她微瞇起眼看著他，「我想多認識你。」

「我、我沒有像妳說的那樣，而且妳隨意給別人評價……」用言語微小地抵抗，他的確不可置否某些她所說的。
……總覺得每一次的對話，到最後，都被她牽著鼻子走。

「抱歉，我果然還不夠了解你。」但她言談之間，語氣樂呵呵的。

「你有帶數學講義嗎？方便請教一下嗎？」
「我看一下。」
「這題，要求高度H，我先是──」
「嗯……這題要代公式──」

「──」
「──」

「是說，我想說一件事。」
「什麼事？」
「我並不是要追求你──」
「我知道。」


*
也許是心中揣著等待，林予昕總感覺時間經過許久。張皓軒尚未進房，她些許焦躁地在房間踱步，直到門口傳出聲響，她迎上張皓軒，那看似憔悴的臉龐。

「你還好嗎？」

脫去學生鞋，只是在放空的張皓軒回過神，「蛤沒事啊！」

兩人對話突兀進入空白。

「呃……妳……洗……」張皓軒手指不知所云地，在浴室、林予昕與自己之間來回比劃。

靠！超怪！

問「妳洗澡了嗎？」還是「我要不要先去洗澡？」都超怪！

「啊……」
「我先看一下──」意識過剩的張皓軒，生硬地顧左右而言他，探望浴室佯裝自己對於旅館感到新奇。

林予昕看在眼裡思緒又糾結成團，纏拉出一堆日前的覺察，她坐在床邊，將思考的進程沒自覺嘀咕而出，「果然還是應該要找成年人……」好死不死被他聽見。

張皓軒理智線斷了幾分，他轉身和林予昕面對面，不自然地微笑，「妳是怎樣？」

「什麼？」
「到現在還想要我換人喔？」

「蛤？沒有啊！我是說──」
「我應該有說過我很貪心吧？」他大步逼近，「妳覺得我在開玩笑嗎？」林予昕雙腳反射性整個縮上床後才翻身驚覺該逃，但手腕一把被他拉住甩壓回床，「我想跟妳做很多事欸！可以吧！」他雙手各掌控一隻她的，跨到她身上箝制，「反正妳已經答應了嘛！」

林予昕嚇得眨了眨眼，試圖鼓起勇氣和他對視反問：「你不是很不想來旅館……」

「……妳覺得我是不想跟妳來嗎？」

張皓軒說中她另一半的猜測，「呃不、不是嗎？」

剎那間，張皓軒覺得他為她百般擔憂、千般設想，簡直是個笑話。

「我覺得，我應該不要對妳太好才對欸。」他指尖摩挲著她的衣領，話一停頓就扯開她胸前兩顆互扣的鈕扣，「怕妳太討厭要跟我做，我超小心地要顧慮妳的感受。」大掌替代敞開的領口覆蓋她鎖骨下緣，滑過肩帶下的腋窩，按壓乳側，在尖紅附近試探能否直進，「結果妳是怎樣？直接把我的告白當耳邊風欸。」他指頭吊人胃口的盤旋環繞，令林予昕幾度因無法預測而敏感顫動，雙眼緊閉，頭撇向一邊。
「我好喜歡妳是Alpha，妳知道吧？」俯身嗅聞她凌亂衣衫下的雪白、氣息輕拂在她寸寸肌膚上撩撥，「嗯……」她不禁哆嗦。

「要不要我先說一下，接下來我想幹嘛？」手指緩慢轉移陣地，刻意放棄直搗地繞道，從鎖骨，一路劃過她渾圓之間，抵至肚臍，手掌由下往上探尋，衣緣被他舉動掀起，指頭伸入鋼圈下，感觸、搓揉，他貼在她耳邊細語，「啊，還是妳比較想知道……」
「妳上次對我做了什麼？」

林予昕猛睜開眼，直面上張皓軒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強迫自己再度躲入黑暗逃避，她是害怕嗎？但他故意的不觸碰又令她……心……心癢。

她的上身半側僅餘潤珠似是若隱若現，張皓軒手又不受控地撩起長裙，慢條斯理滑進她大腿外側、前側，距離她那禁地很近很近──
然後放開了她。

「妳有要洗澡嗎？」

林予昕聞言，重見明亮就瞧見對方的嘻皮笑臉，意識到他原來只是在開玩笑，她困窘地抓住衣領滑坐到床下，匆匆攜著盥洗用具衝進浴室，而張皓軒繼續挾帶笑意，在門外大喊：「不要再隨便說要換人了！」

她餘悸猶存地用力呼吸，她怎麼了？

她剛剛是不是有點……

有點期……

期待──不對！

沒有、她沒有！

林予昕扳開蓮蓬頭的開關，水柱「唰」一聲地傾瀉在她身旁，冷得有些刺骨。

──

張皓軒百無聊賴地拉開梳妝台的抽屜翻找，有個四方型的亮面薄型包裝吸引他的目光，「這什麼──哎噁！」他知道那是什麼了。

浴廁門開啟，他往她的方向一看。

「啊那個──」
「你剛剛也說，因為我是Alpha才喜歡我，對嗎？」

張皓軒在內心大翻白眼，準備好的歉意因為她的搶先發言打道回府。嗯，他覺得他搞不好已經開始習慣了，勢必得再承受這種質疑，好幾百次。

「就看妳想怎麼信啊。」

這是什麼回答……「但如果真的是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又不太好──」張皓軒瀕臨發狂地轉來轉去。

林予昕堅持把原因說完，「你有可能會遇到，各方面都更合得來的對象啊……」

「啊現在就沒有那種人吼──」張皓軒誇張地暴怒。他真不曉得，林予昕這種問法是在欲擒故縱還是怎樣，到底是不是要他據實以告。
啊跟妳講真的妳又不信！

「但是、以後可能有──」
「妳、又、知、道、了！妳現在就讓我喜歡有什麼關係！」
「我現在就只喜歡妳！」

不想再進行對話的張皓軒到行囊邊一把拉出盥洗袋，他瞥見林予昕一副還想解釋的表情。

他朝她氣急敗壞地喊：「妳連妳喜不喜歡我都搞不清楚，妳管我要喜歡誰！」

浴廁門被「碰」一聲地甩上。

張皓軒似是爆炸得無理取鬧，林予昕的腦中，僅剩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嗡嗡作響。

「──讓我喜歡──」
「──只喜歡妳──」
「──喜歡──」

毫不害臊的一連串表達，她蹲在地上，覺得自己整張臉都快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