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官家人商場事
本章節 2807 字
更新於: 2023-02-16
在慕國境內的鄒縣，有一片靠海的土地，十幾年前的慕國尚未一統，當時的陸地上，各小國林立，鄒縣是為鄒國，土地物產豐盛，又鄰海可製鹽，被當時獨大的蕭國要求年年獻貢，武力不敵的鄒國，因為米商袁氏的相挺，年年有優質的稻米和海鹽進貢，這才安然度過那段戰火頻起的歲月。
雖說袁氏家訓不做官家生意，卻一直與鄒縣縣主鄒保平保有良好的關係，也因此在不與官家打交道的情況下，戰亂時期出錢出力的袁氏一族仍是鄒縣認可的第一富商。
自從慕國壯大，慕國君王除了針對蕭國強勢攻伐外，對其它小國是採和平管理，願意接受合併之小國，直接納為慕國縣城，國主成縣主，只要百姓生活如常，慕國君王並不刻意刁難。
直到天下一統，慕國開始派官員在各縣城中觀察，若有剝奪百姓利益、胡作非為的縣主，慕國會更替縣主之職，還百姓安樂日子。
此時，在鄒縣府衙裡，鄒保平宴請了除袁氏外，鄒縣內的另五大商行家主，是為了每兩年一換的官鹽經營權。
鹽，是百姓生活中必需之要物。
官鹽，是鄒縣運銷或已經繳納鹽稅，經國家准許出售的鹽。
而這管理官鹽之事，事關重大，鄒縣産鹽是慕國大宗，品質更是穩定，一直都由鄒縣五大商家輪流來擔任官鹽出產之職，確認好產量後，再由鄒縣衙役運送至各縣，而上繳皇城的官鹽，則需要派運鹽官親自來鄒縣巡探一番。
鄒縣縣衙裡的內院廳堂，齊聚了五名男子分坐左右，居中主位自然是鄒保平本人。
每人跪坐在柔軟的鋪墊上，前方長矮桌上的吃食小點精緻美觀，本還想請舞姬琴曲助樂，但因有要事相商，鄒保平便免了這些俗套，廳中眾人倒是飲酒暢聊了起來，只是對話內容本是生意間的寒喧，卻逐漸的偏離話題......
「各位，最近可聽說過，那袁家大少爺，只用了一百兩買下個小倌？」
「怎沒聽說！我還以為是私下亂語，可那天的情況，倒是都讓我家犬子看見了！」
「喔！林老爺的公子好這男風之趣啊？」
「這有什麼！當今陛下不也立了位男后，傳聞這帝后情感和睦，天下評論者兩極！」
「還敢拿陛下出來說嘴，這大不敬啊！只是這男風之好，倒是因為陛下立男后，這坊間也開始多了些龍陽風氣盛行！」
「可不是嘛！就連那大名鼎鼎的安順王，不也是納了男妃，這舅甥都是一個樣啊！」
「還聽說那安順王妃是自己自薦為妃的，陛下樂見其成就下旨賜婚，這依我看來，就是陛下怕安順王功高震主，故意為之！」
大笑聲連連不斷的響起，廳堂正中端坐的鄒保平，見席間發言偏歪主題，他趕忙出聲提醒：「各位！各位！大夥都喝多了吧！怎能拿陛下和安順王出來言談？都停歇！喝喝茶，醒醒酒！」
鄒保平揮揮手，讓侍婢們送上醒酒湯，開始將話題引回官鹽上。
「各位，今年的官鹽營運權是輪到了何老爺，朝廷也會在近期派運鹽官過來，還要請林老爺好好交待這職務移轉的事情。」鄒保平瞧了瞧在場五位大老爺們，個個都面紅眼迷離，明顯是酒喝多了去！
鄒保平忍不住在心裡面嘆氣，這幾位鄒縣的富商，都已經將鹽運的權力給把持許久，雖說朝廷下旨每兩年更換官鹽的經營權，但是換湯不換藥，這五位商賈串成一氣，私下收取各縣給予的「過路金」，再視狀況運送至各縣，而各縣買入的官鹽，比一般原價高，買給百姓時，自然也會提高了價格。
鄒保平深知此事已有一段時日，卻也無計可施，鄒縣的前一任縣主、也就是當年的鄒國國主，老縣主在世時，這些富商都是平民百姓，自然對皇室多有懼怕，而他只是老縣主收養的義子，在老縣主病逝後，他接下了鄒縣縣主之位，盡力維持鄒縣原本的運作，只不過，如今的鄒縣也只是慕國的一部份，他雖是縣主，卻再無威攝之權。
三年前，鄒保平想過將官鹽經營權開放給鄰近縣城來共同管治，卻遭到五大家富商聯手罷工，導致那一年的官鹽運送極為不順利，朝廷還特別的關切，最後是袁氏出錢出力，幫鄒保平將官鹽順利送達，才沒有被朝廷降罪，可是鄒保平也因此在五大富商前，失了面子與主權。
「鄒縣主，這官鹽之事，我們行之多年，早有默契，你無需擔心的！」
「就是！這麼多年來，鄒縣主看我們出錯過嗎？」
「鄒縣主就是愛操心，別像個娘們似地！好好和我們合作，不會少你一分好！」
「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有好處就是大家共享，鄒縣主就別杞人憂天！」
這一人一口一聲「鄒縣主」，反讓鄒保平臉色愈發顯得難看......
「本縣主知曉你們默契配合極好，只是近兩年來，這私鹽猖獗，你們是否需要降低些『成本』，讓百姓能平價購買到日常鹽品？」
鄒保平將話說得含蓄，身為一縣之主，他深覺自己很窩囊。
「私鹽是朝廷該去查捉之事，與我們何干？」
「就是！我們好好的運送官鹽，安份守己，為何要降價與那私鹽相拼？」
五張肥頭豬腦的貪婪嘴臉，齊齊看向鄒保平，雖說帶有醉意，但事情一扯上利益問題，這些精打細算的商人本色，便顯露無疑。
「難道你們都沒察覺到，這官鹽的價格是年年上揚，一般平民百姓要買鹽，都快成為負擔！」光是鄒縣境內的鹽價，都比往年高出了半倍！
「這就是天下太平的象徵啊！沒戰亂的日子，百姓們才能有鹽可買，要是那二十年前的戰火再起，光是要活命就難，那還管吃不吃得起？」
五人紛紛點頭附和，鄒保平聽這強詞奪理，是深感頭疼不已！
話不投機半句多！
鄒保平對這五大富商是一籌莫展，若不是袁氏一族不願沾染官家事，他還真想奏摺上呈皇都，請旨讓袁氏接手官鹽經營！
送走了那頭疼的五大家主，鄒保平卻是迎來了另一位貴客。
當侍婢領著袁瑾風踏入廳中，他環視四周淩亂的宴席桌，冷酷的表情淡然先開口道：「看來鄒縣主已經商討好官鹽之事。」
「袁二少爺，怎麼親臨府衙？是有何事？」鄒保平聽見他提起官鹽，內心更是疑惑了。
「本少爺就直說了，我想要官鹽經營權。」
袁瑾風的來意，讓鄒保平一臉錯愕，他連忙急道：「袁二少爺要是早些過來，就可以和各大家主商量！」
袁瑾風是回他一記瞪，冷眼回答：「你怎麼會覺得那群傢伙是可以商量之人？嘴上到口的肥肉，會輕易吐出來拱手讓人？」
「那依袁二少爺的意思？」鄒保平還真不懂？這若是出現的是袁大少爺，他覺得還比較有希望點......可這袁瑾風都被逐出家門了......
「請旨朝廷，讓我來接手官鹽經營，再將這幾年來，那五大家主如何聯手收賄之事，據實呈報。」
鄒保平這下是真瞪大了眼！
「這......袁二少爺......且不說這得罪五大家主......你們袁氏，不是不能管官場事嗎？」
「整個鄒縣都知道，我袁瑾風早已被袁氏逐出家門，我要做什麼，還需要他們同意？」袁瑾風氣勢逼人的貴公子模樣，一點都不像是個被家族拋開的棄子。
鄒保平垮了張臉，苦笑道：「袁二少爺就別和我開玩笑了，你背後若是無袁氏支持，這官鹽經營權......不可能的！」
「你不試試，怎知不行？你一個當官的，還怕那幾個平民百姓？你好歹也是前縣主教養出來的孩子，你自己都放棄，還有誰能幫你？」
袁瑾風邊說邊從懷中衣襟裡抽出一疊銀票，直接的塞入鄒保平懷中！
「這是一千兩銀票，官鹽經營權的入門資格，我先給你，你放心，錢財我有。」
鄒保平就如一般儒家子弟，外貌平庸、瘦高的身材纖薄，一副弱不禁風的愣呆書生樣，他瞪大了眼看著懷中捧著的銀票，邊聽著袁瑾風的慫恿，擔憂的眼神中，卻也亮出了一絲堅決。
雖說袁氏家訓不做官家生意，卻一直與鄒縣縣主鄒保平保有良好的關係，也因此在不與官家打交道的情況下，戰亂時期出錢出力的袁氏一族仍是鄒縣認可的第一富商。
自從慕國壯大，慕國君王除了針對蕭國強勢攻伐外，對其它小國是採和平管理，願意接受合併之小國，直接納為慕國縣城，國主成縣主，只要百姓生活如常，慕國君王並不刻意刁難。
直到天下一統，慕國開始派官員在各縣城中觀察，若有剝奪百姓利益、胡作非為的縣主，慕國會更替縣主之職，還百姓安樂日子。
此時，在鄒縣府衙裡，鄒保平宴請了除袁氏外，鄒縣內的另五大商行家主，是為了每兩年一換的官鹽經營權。
鹽，是百姓生活中必需之要物。
官鹽，是鄒縣運銷或已經繳納鹽稅，經國家准許出售的鹽。
而這管理官鹽之事，事關重大，鄒縣産鹽是慕國大宗，品質更是穩定，一直都由鄒縣五大商家輪流來擔任官鹽出產之職，確認好產量後，再由鄒縣衙役運送至各縣，而上繳皇城的官鹽，則需要派運鹽官親自來鄒縣巡探一番。
鄒縣縣衙裡的內院廳堂，齊聚了五名男子分坐左右，居中主位自然是鄒保平本人。
每人跪坐在柔軟的鋪墊上，前方長矮桌上的吃食小點精緻美觀，本還想請舞姬琴曲助樂，但因有要事相商，鄒保平便免了這些俗套，廳中眾人倒是飲酒暢聊了起來，只是對話內容本是生意間的寒喧，卻逐漸的偏離話題......
「各位，最近可聽說過，那袁家大少爺，只用了一百兩買下個小倌？」
「怎沒聽說！我還以為是私下亂語，可那天的情況，倒是都讓我家犬子看見了！」
「喔！林老爺的公子好這男風之趣啊？」
「這有什麼！當今陛下不也立了位男后，傳聞這帝后情感和睦，天下評論者兩極！」
「還敢拿陛下出來說嘴，這大不敬啊！只是這男風之好，倒是因為陛下立男后，這坊間也開始多了些龍陽風氣盛行！」
「可不是嘛！就連那大名鼎鼎的安順王，不也是納了男妃，這舅甥都是一個樣啊！」
「還聽說那安順王妃是自己自薦為妃的，陛下樂見其成就下旨賜婚，這依我看來，就是陛下怕安順王功高震主，故意為之！」
大笑聲連連不斷的響起，廳堂正中端坐的鄒保平，見席間發言偏歪主題，他趕忙出聲提醒：「各位！各位！大夥都喝多了吧！怎能拿陛下和安順王出來言談？都停歇！喝喝茶，醒醒酒！」
鄒保平揮揮手，讓侍婢們送上醒酒湯，開始將話題引回官鹽上。
「各位，今年的官鹽營運權是輪到了何老爺，朝廷也會在近期派運鹽官過來，還要請林老爺好好交待這職務移轉的事情。」鄒保平瞧了瞧在場五位大老爺們，個個都面紅眼迷離，明顯是酒喝多了去！
鄒保平忍不住在心裡面嘆氣，這幾位鄒縣的富商，都已經將鹽運的權力給把持許久，雖說朝廷下旨每兩年更換官鹽的經營權，但是換湯不換藥，這五位商賈串成一氣，私下收取各縣給予的「過路金」，再視狀況運送至各縣，而各縣買入的官鹽，比一般原價高，買給百姓時，自然也會提高了價格。
鄒保平深知此事已有一段時日，卻也無計可施，鄒縣的前一任縣主、也就是當年的鄒國國主，老縣主在世時，這些富商都是平民百姓，自然對皇室多有懼怕，而他只是老縣主收養的義子，在老縣主病逝後，他接下了鄒縣縣主之位，盡力維持鄒縣原本的運作，只不過，如今的鄒縣也只是慕國的一部份，他雖是縣主，卻再無威攝之權。
三年前，鄒保平想過將官鹽經營權開放給鄰近縣城來共同管治，卻遭到五大家富商聯手罷工，導致那一年的官鹽運送極為不順利，朝廷還特別的關切，最後是袁氏出錢出力，幫鄒保平將官鹽順利送達，才沒有被朝廷降罪，可是鄒保平也因此在五大富商前，失了面子與主權。
「鄒縣主，這官鹽之事，我們行之多年，早有默契，你無需擔心的！」
「就是！這麼多年來，鄒縣主看我們出錯過嗎？」
「鄒縣主就是愛操心，別像個娘們似地！好好和我們合作，不會少你一分好！」
「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有好處就是大家共享，鄒縣主就別杞人憂天！」
這一人一口一聲「鄒縣主」，反讓鄒保平臉色愈發顯得難看......
「本縣主知曉你們默契配合極好，只是近兩年來，這私鹽猖獗，你們是否需要降低些『成本』，讓百姓能平價購買到日常鹽品？」
鄒保平將話說得含蓄，身為一縣之主，他深覺自己很窩囊。
「私鹽是朝廷該去查捉之事，與我們何干？」
「就是！我們好好的運送官鹽，安份守己，為何要降價與那私鹽相拼？」
五張肥頭豬腦的貪婪嘴臉，齊齊看向鄒保平，雖說帶有醉意，但事情一扯上利益問題，這些精打細算的商人本色，便顯露無疑。
「難道你們都沒察覺到，這官鹽的價格是年年上揚，一般平民百姓要買鹽，都快成為負擔！」光是鄒縣境內的鹽價，都比往年高出了半倍！
「這就是天下太平的象徵啊！沒戰亂的日子，百姓們才能有鹽可買，要是那二十年前的戰火再起，光是要活命就難，那還管吃不吃得起？」
五人紛紛點頭附和，鄒保平聽這強詞奪理，是深感頭疼不已！
話不投機半句多！
鄒保平對這五大富商是一籌莫展，若不是袁氏一族不願沾染官家事，他還真想奏摺上呈皇都，請旨讓袁氏接手官鹽經營！
送走了那頭疼的五大家主，鄒保平卻是迎來了另一位貴客。
當侍婢領著袁瑾風踏入廳中，他環視四周淩亂的宴席桌，冷酷的表情淡然先開口道：「看來鄒縣主已經商討好官鹽之事。」
「袁二少爺，怎麼親臨府衙？是有何事？」鄒保平聽見他提起官鹽，內心更是疑惑了。
「本少爺就直說了，我想要官鹽經營權。」
袁瑾風的來意，讓鄒保平一臉錯愕，他連忙急道：「袁二少爺要是早些過來，就可以和各大家主商量！」
袁瑾風是回他一記瞪，冷眼回答：「你怎麼會覺得那群傢伙是可以商量之人？嘴上到口的肥肉，會輕易吐出來拱手讓人？」
「那依袁二少爺的意思？」鄒保平還真不懂？這若是出現的是袁大少爺，他覺得還比較有希望點......可這袁瑾風都被逐出家門了......
「請旨朝廷，讓我來接手官鹽經營，再將這幾年來，那五大家主如何聯手收賄之事，據實呈報。」
鄒保平這下是真瞪大了眼！
「這......袁二少爺......且不說這得罪五大家主......你們袁氏，不是不能管官場事嗎？」
「整個鄒縣都知道，我袁瑾風早已被袁氏逐出家門，我要做什麼，還需要他們同意？」袁瑾風氣勢逼人的貴公子模樣，一點都不像是個被家族拋開的棄子。
鄒保平垮了張臉，苦笑道：「袁二少爺就別和我開玩笑了，你背後若是無袁氏支持，這官鹽經營權......不可能的！」
「你不試試，怎知不行？你一個當官的，還怕那幾個平民百姓？你好歹也是前縣主教養出來的孩子，你自己都放棄，還有誰能幫你？」
袁瑾風邊說邊從懷中衣襟裡抽出一疊銀票，直接的塞入鄒保平懷中！
「這是一千兩銀票，官鹽經營權的入門資格，我先給你，你放心，錢財我有。」
鄒保平就如一般儒家子弟，外貌平庸、瘦高的身材纖薄，一副弱不禁風的愣呆書生樣，他瞪大了眼看著懷中捧著的銀票，邊聽著袁瑾風的慫恿，擔憂的眼神中，卻也亮出了一絲堅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