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 名為A的少女,名為末日的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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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2-14
喧鬧的夜在鋼鐵叢林間綻放著,車潮來去如同星河,如欲取代真正的星空。
人們在這星河間來往,點綴於五彩斑斕的霓虹燈之間,又如轉眼消逝的流星沒入這高度發展的城市之中。
在高科技都市所締造的賽博奇觀之下,血色的薔薇默默綻放於城市夾縫,在巷口間上演血腥喜劇。
「嗚啊!」
「快殺了……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
在雜物與鐵梯堆砌而成的偏僻巷弄之中,十餘位大漢被一名少女玩弄於股掌之間。
帶著黑色護目鏡的少女輕鬆的穿梭在彈幕之間,彷彿手握搖桿的孩童操作著動作遊戲的主角,擺弄這些陷入恐慌的人們,順手讓他們自己人誤殺了兩個隊友。
她,似若在享受著,藏不住笑容。
她靠近一名拿著機槍的瘦高個子,以難以置信的角度躲開槍口的射擊後,伸出手掐住了對方。
一聲機關響起,割斷了那人的咽喉,奪去了生命。
接著她瞪著牆壁和鐵梯躍起,從外套掏出一對手槍,分別解決掉兩個將槍口對準她的人,同時神乎其技的空中翻身,閃去了凌空而來的子彈。
而在落地之時,恰好啟動了隨手擲出的特製閃光手榴彈。
「是閃光彈!注意……啊啊啊!」
一瞬間,槍聲和哀嚎在閃光中交織在一起,颳起了鮮血四溢的風暴。
待閃光漸散,便只剩下了寂靜。
少女手中拿著兩把衝鋒槍,槍口還隱約的冒著黑煙。
而四周,只有無數染血與塗滿臟器的彈痕。
「真髒啊,人類身上屎屎尿尿的東西真多。」
少女輕觸護目鏡上的觸鈕,護目鏡便開始『分解』,重組成左耳上的掛飾。
她蠻不在乎的踢開攔路的屍體,邊嫌棄的抹開臉上的鮮血。
此時,遠方的狙擊手,已經瞄準了少女的頭顱。
「給我去死,A,你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狙擊手輕輕靠著扳機,準備給少女最後一擊。
忽然,少女看向他,向打招呼似的露出了微笑。
不過他知道,這個角度,若沒有老鷹的眼睛,是不可能看清楚的。
「付出代價吧!」
一聲槍鳴,子彈劃破空氣,從兩個大樓外飛向了少女。
而少女,只是稀鬆平常的彎腰,躲過時還挑起地上的瓦磚彈開跳彈。
「怎麼可能!她看到了!」
少女拿起手槍,對著狙擊手扣下了扳機,不過沒有子彈,而且因為太遠連聲音都聽不到。
就像射中了靶心一樣,她面露笑意,俏皮的揮手離開了,著實為赤裸裸的挑釁。
「該死!那傢伙到底做了什麼!」
狙擊手收起武器,準備走下自己身處的大樓樓頂。
他心臟瘋狂跳動著,彷若隨時會自胸膛炸開一般。
他倚著牆壁,在整備手中的武器時,意外聽到了極其細微的滴答聲,如果不是靠著牆側耳傾聽四周動靜,他根本不會發現。
「這是什麼聲音?」
此時少女離開巷口,信步遊蕩於大街上,看向了建築物。
「3、2、1。」
她舉起手,比出手槍的姿勢。
與此同時,狙擊手謹慎的靠著門邊,緩緩推開了房門。
「什……!」
在狙擊手眼前,是一件如廢墟般的房間,在冷冰冰的破損牆面上黏著黑色的盒子,上面畫著卡通造型的可愛死神。
作為以殺人為業的專家,時刻關注與自己性命攸關的訊息是家常便飯,因此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什麼。
於一個月前,以高威力與高不穩定性的特徵被非法研發出來的設置性炸藥。
這種集團犯案的武器,究竟是什麼時候,又是為何會在此時才被發現?
恐怕他沒機會知道了。
「碰。」
少女的手指輕抬了一下,像是扣下了扳機。
隨著少女這一聲俏皮的語助詞,大樓從樓上到樓下,無數爆炸引發連環相扣的花火,巨響不斷,互相共鳴,化作壯觀的烽火樓臺。
少女戲謔的笑了笑,看向了自己的傑作,絲毫不理會身旁逃竄的人們。
「一群狂人所造出的瘋子城市,就該配合煙火狂歡,我真天才!哈哈哈哈!」
名為A的少女身披一襲黑色的夾克隨風擺動,銀灰色的運動上衣凸顯性感的身材,腰間的彈匣則隨著少女的步伐喀噠喀噠的作響。
銀色的短髮垂著幾條危險的紅色髮絲,同為紅色的右眼毫無人性,只有殺意,純黑的左眼則是保有一點人樣,但是充斥著可怕的野性。
「敗犬踏進前主人留下的廢窩,然後再給他來上一發貴賓狗待遇,哼哼哼。」
少女愉快的看著路邊店家櫥窗中映射的自己,頗為滿意的看著自己櫻桃般的蜜唇。
「討厭,我真是個大善人呢!」
她伸了伸懶腰,年僅19歲的她,不僅擁有姣好的臉龐和體態,甚至是一名天才。
然而這樣的她,卻是被稱為『末日』般的存在。
殺手,賽希婭•札伊克,不屬於任何國家,牽動大量人脈,同時握有無數危險情報,除此之外,還具備超乎常人理解的身體能力與智力。
是地下社會中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各個組織以其為中心,塑造出了相互牽制的局面。
在這些組織中,以『A』作為了賽希婭的代稱,甚至某種程度上成為了黑話。
其中,賽希婭最為人恐懼的,莫過於那無與倫比的『工作狂性格』。
也就是那對於殺戮與破壞如毒品般的成癮,就像死纏不放的野狼。
「回去洗澡吧,身上都是硝煙的臭味,趕在條子來找碴前先走吧。」
她跨上自己停在不遠處的摩托車,迅速駛離了現場。
『以……至高……名……』
「嗯?」
賽希婭稍微確認了後照鏡和周遭,但沒有一絲異常。
「今天手榴彈好像太響了。」
雖然能肯定聽到了什麼,但她索性將其認作幻聽,戴上安全帽後催動了引擎。
深黑色的全罩式頭盔下透出右眼血紅色的光芒,騎乘著深灰色機車的賽希婭在水洩不通的車潮中以驚絕的技巧肆意奔馳著。
她垂耳傾聽,即使只是路人的猜想,她都不想放過,生怕少了一分樂趣。
「又有黑幫內訌?」
「真假?最近太不安份了吧。」
「嘛,習慣就好。」
「微笑狐狸被滅了,該不會這是在搞復仇?」
「搞屁啊,搶輸地盤還敢鬧是怕死的太體面?」
「不是有個叫作末日的殺手來著?」
「我聽說過,有人叫他A來著?」
「好像是個恐攻組織?」
「啊?不是一個獨行傭兵嗎?」
「我見過喔,是像巨人的怪物。」
「鬼扯,明明就是生化人。」
「怎麼可能,上次我看過,是某個地下開發的AI。」
「管他是三小,最好別炸到老子公寓。」
「哈,你家公寓就欠炸啊。」
「上次弄沉了港口來著?」
「欸?那不是陰謀論嗎?」
「據說看過他的治安官沒個活著。」
「政府那群人形鋼彈被反殺了?什麼黑色笑話?」
虛虛實實夾雜而成的流言蜚語散佈開來,變成賽希婭的迷彩,將其掩藏在這喪心病狂的市井之中,使她不禁面露微笑,倍感欣喜。
騎上了一條跨過大河鐵橋,燈光照在賽希婭身上,路燈的影子一排接著一排倒下,黑色的機車陰影像匹野狼,奔馳著,奔馳著,心情似是愉悅,精神似是癲狂。
一段似長不長、似短非短的路程後,她來到一棟簡易的小公寓附近。
這是她眾多居所的其中一處,離被炸毀的大樓有一段距離,四周人流稀少,連黑市交易都不屑來的偏僻地。
由於這公寓的電梯早就壞了,於是賽希婭只能沿著斑駁階梯走上所在的四樓,在此期間,她啟動手腕上的特製錶,一聲電子程序音後,投射出一道全息屏幕。
『說吧,A。』
「嘛,某個廢棄大樓被某人引爆了,鏢叔你知道的吧。」
『一定要常常搞大名堂嗎?』
「表演而已啦,表演罷了。」
『居然不否認……』
鏢叔是賽希婭的支援夥伴,說是支援,兩人實際見面的次數可說是屈指可數。
算是一段理不清的孽緣,兩人之間像是搭檔,一個給情報一個做事,一個處理一個善後,一個接工作一個完成。
但又像是陌生人,彼此之間分得很清,不互拉扯,一人傷了另一人也漠不關心,倘若死了,那就當作這份緣分不存在。
『呵,殺了微笑狐狸的所有幹部,觀賞性不夠大?』
「當誇大變成一種標誌時,暗殺將更加猝不及防。」
『只有妳會想到這種東西……不對,當年的沙瓦克和妳一樣少根筋。』
「……畢竟我是他教出來的。」
『呵,至少沒妳那麼扭曲。』
「小心我下次把你改造成槍靶。」
賽希婭憤而關閉通訊,推開了破舊的房門。
屋內和屋外給人的印象差不多,不過相較起來更乾淨一些,或者可以說,單調。
她拉開一個櫥櫃,無數整齊排列的槍枝映入眼簾。
在手中的錶上輸入指令後,兩把衝鋒槍出現在她的手中,然後被賽希婭整齊的收入衣櫃。
量子收納技術,在現今高科技的世界中,是一項極為便利的技術。
雖然對收納對象有些限制,但隨著科技發展,這樣的問題也逐漸不再這麼重要了。
「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賽希婭躺在什麼都沒有的磁磚地板上,就拉了條髒毛巾墊起了頭,略帶疲憊。
盯著那不知多少年前的老舊帶燈吊扇,她長長地吁了一大口氣,換了個躺在地上的姿勢。
她能聽見車的喧囂,人的叫喊,廣告的臺詞。
那是雖然雜亂不堪卻光鮮亮麗的人類造物,是賽希婭無論如何假扮,也觸碰不及的表面。
表面沒有她的位子,她明白。
裡邊沒有她的歸處,她明白。
沒有家人能陪伴,她明白。
沒有朋友能閒聊,她明白。
只是……
「有點寂寞呢。」
她褪下全身的衣服,走入那狹窄不堪的浴室,將水注入那小小泛黃的浴盆中,在試了個滿意的水溫後,她觸碰了一邊胳膊上的『細縫』。
咔嚓咔嚓,啪嗒啪嗒,賽希婭將手臂——準確來說是機械義肢,給卸了下來,隨手扔到一旁後,將全身塞進了水中。
膝蓋和胸部稍微蕩起了漣漪,在僅剩的一點點水面,她看見自己的臉。
「吚。」
她扯著兩邊的嘴角,拉出了個弧度,看著像瘋癲的小丑,試圖用那浮誇的樣子博取些視線。
但是,不見絲毫笑意。
「唉……泡太久了。」
大概是自討沒趣,十分鐘後,賽希婭就離開了浴缸,將身子簡單擦乾後,開始吹乾頭髮。
「將吹風機變成無聲的人,要嘛是個天才要嘛是個超級蠢材吧。」
賽希婭自言自語著,對著浴室內破了兩成的鏡子仔細地護理頭髮,在覺得滿意之後擺了些角度瞧了瞧,揚起了嘴角。
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心情變得有些低落。
「該死,放睡衣的據點上周被我炸了。」
賽希婭對著裝滿槍械的衣櫃翻了又找,最後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穿上今天出門的衣服,盡可能地拍掉污漬。
她無意間來到窗前,遠眺那人工塑造的與美感和醜惡綜合而成的銀白高樓群立,哪怕相隔遙遠,他仍能聽見繁雜的燈光夾雜著可口可樂和黑松沙士的廣告在齊相爭鳴,彷彿是人類的文明獲得了具體的形狀。
望了窗外些許片刻後,賽希婭拉出了一個硬梆梆的枕頭,窩在角落準備就寢。
哪怕是要入睡,她依然帶著吧手槍在身上,且絕不放鬆,保證自己能夠立刻從休眠轉換成行動姿態。
儘管不執著於生,但絕不願隨便的死去。
不知是何時留下來的教訓,還是骨子裡的本能,她也不打算去回憶或思考。
只是這樣就好,過一天算一天。
直到將死之日到來。
賽希婭腦中盤旋著一些深具哲理同時也無關緊要的念頭,並閉上了雙眼,哪怕自己從未真正睡著過一次……
「還是有睡著過吧,就算只是靠著藥物,但那也是……對,我也是有過的,也是有過的啊……」
一遍又一遍,似是肯定,似是辯解,似是掙扎。
即使是這樣的自己,還是有著夢想。
那樣簡單、日常,又那麼理所當然卻僅可望而不及——那般內心渴求的夢。
哪怕是可笑的家家酒。
就在此時,先前聽到的聲音再次響起。
『……此召……異世……勇者……唔……』
賽希婭像是觸電般徹底清醒,立刻拔出大衣內的手槍對準外頭,然而沒有看到任何人。
她很確定,自己剛剛確實聽見了。
「現在的廣告詞可還不會在空無一人的地方腦中放送吧。」
賽希婭將自己的感官放大,就像鋪張數張警戒網,同時檢視自身義肢的狀況和彈藥數。
然而,卻依然一無所獲。
「呃……」
她不舒服的扶了扶額頭,強烈的噁心感牢牢扣著自己的腦袋。
「毒氣嗎?」
她捂住自己的口鼻,接著閉上眼,想讓這感覺緩和一些。
突然奇異的感覺像是一股能量竄遍全身,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只知道不太對勁,就像全是被分解又重組,像是被重新組裝的精密器械。
在感覺稍加消退之後,她睜開了雙眼,擺出架勢。
發現四周變成了巷弄內。
「陷阱嗎?」
她蹲低身子,想條靈動的毒蛇,一瞬間來到巷弄的出口,突然被亮光照射在臉上。
「嘖……難道是條子?」
賽希婭適應了強光,當下愣住了。
「欸?」
此時的她,深陷在白天下喧鬧的市街之中。
四周是彼此相鄰的攤販,熙來攘往的人潮穿著樣式奇特的布衣,偶爾也可看到穿著鎧甲或奇怪裝備的人。
甚至有一些也不是人,有著姣好面容和尖耳朵的妖精,有著野獸耳朵和尾巴的獸人,以及額頭長角、有著獠牙的鬼人。
賽希婭看向被日光照射的武器鋪,上頭淨是鎚、矛、弓等冷兵器,而唯一的槍械看起來卻像是廉價的火銃。
如同小說裡將背景設定為中世紀的奇幻世界,充滿著歡愉的氣氛。
「全息影像……不對,難道是幻覺?」
賽希婭觸摸著像是石製卻有媲美現代建築工藝的房屋牆面時,忽然強風颳起,吹動她的髮絲。
她抬頭一看,居然看見了一隻紅色的龍飛過頭頂的高空,讓她頓時啞口無言。
在賽希婭印象中,再怎麼精妙的致幻藥物,要能呈現這種壓迫感都是不切實際的。
而且,雖然四周盡是奇幻場景,但是實在是太逼真,根本不可能是區區投影和幻覺能做到的景象
一個近乎不可能,卻很可能是解答的想法出現在腦海中。
甚至說出來都覺得自己腦袋可能不正常了。
「我該不會是……被傳送到異世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