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斯蒂芬妮（２）

「該死！你這比燒掉的諸神鬍子還可惡的傢伙！」

史提芬妮狠狠地走過去揍了蒙特利娜一拳，只見蒙特利娜肩膀微微傾斜，史提芬妮的拳頭像只是剛好擦到了衣服邊緣，便滑了過去。又是這些狗屁不通的武技，史提芬妮心想，為什麼總是奈何不了她們？

「你欺負我！」

史提芬妮乾脆就不打了，一屁股坐在床上，疊起雙手，像個臭脾氣的無賴。蒙特利娜見狀噗哧一笑，也坐到了床上去，似是安慰呷醋的小女孩。

「好了，僱主大人，不要生氣，只是和你鬧著玩。」

乘著蒙特利娜沒有為意，史提芬妮用力地抱緊了她，並且將她撲倒在床上。蒙特利娜只是笑著，任由她擺佈。

「看你躺在床上，還怎麼『借勁』！看招！」

「投降了！船長閣下好厲害！」

「你也只是在逗我高興而已，我身邊怎麼都是這些小人。」

史提芬妮忽然就裝出一臉的哀傷模樣。有時她也感慨，為何自己到了這種年紀，還是一點都不沉穩，出入那麼多宮廷和貴族的城堡，宴會還有生死的對弈都參與過，唯獨是面對這些自己相處近十年的人，史提芬妮還是覺得自己像那個剛打算離開依琳利波尼的少女。

史提芬妮自小隨性，最愛的兒時活動是發白日夢和胡思亂想。在她所長大的依琳利波里，弗力奇雅會長老說她是個「奧古依乎蓮」，在神族語意思為「受創造和智慧之神詛咒的人」。長大後，史提芬妮才覺得這些自稱諸神代言人的長老祭司都是狗屁，怪不得東鄧帝國閉關自守了將近五個世紀。

打開舊世界的地圖，賽洛湖外的整片古丁平原，遠至庇護地的沙漠和陸橋南端，都是東鄧帝國的領土，而莫王朝和在他們南方的仇王朝則算是帝國的藩屬。但事實上在五百年前，莫、仇王朝不理帝國的勸阻，在金沙河打了個好不熱鬧，已經顯示帝國議會並不打算再管理賽洛湖外的事務。

古丁平原更不用說，隨便丟張地氈都可以砸死一個汗，簡直難以想像那是如何混亂的一個地方。

史提芬妮實在無法忍受。要是按照弗力奇雅會的安排，她大概是會成為一個平平無奇的研究員或是學者，在大學講解那些毫無益處的知識，就算有了新的發現，亞拔絲米會的長老也會召開大會來批評，直到將那個發現被貶低得一文不值為止。

在他們眼中，東鄧帝國的過往實在太過輝煌，太過偉大，以致現世所發現的任何事物，在上古時的遺產前都如同糞土。

畢竟，一個將近千年之前就在湖上建立城市，發明浮空飛艇作為戰爭工具的帝國，比起遠古半神米提拉在北洋大陸建立的連城政權也毫不遜色，即使東鄧帝國的建立者，三大議會，說穿了其實都是從連城驅逐出來的異端學者也一樣。

「船長閣下，我收到了那個小孩的來信。」

蒙特利娜打斷史提芬妮短暫的回憶，從懷中拿出一小塊布片。史提芬妮和她交換一個眼神，布片上的字是亞達慕大陸通用語，字跡卻非史提芬妮認識的人所留下。

「師妹告訴我，是那個小孩親自寫的，他在向她們學習通用語。」

蒙特利娜點了點頭，再次確認史提芬妮的猜測。字跡雖然歪斜，而且只用上了簡單的詞語拼砌，根本不能算是句子，但至少已能讓史提芬妮明白大概的意思。

「他是單獨寫的嗎？」

「是的，師妹說，這件事讓她印象太深，特別和我聊了幾句。」

史提芬妮略感意外，即使在依琳利波尼，被未來審判裁定為先天博士的人，也無法在一兩天就學會一種方言，更何況是原理和神族語完全不同，以發音主導的通用語。

「別人家的小孩，總是特別厲害……」

史提芬妮並沒太過執著於這件事，喃喃自語地說，一面閱讀布片上的文字。

「船，人員，十人，獲救。

士兵，多，船，計劃，長久。

暗殺，人，逃走，線索，有。

成……成圖，厲害哦，連神族語發音的名字他也拼出來了……使者，支援，失去，聯繫……怎麼，他們和離開首都的使者失去聯繫了嗎？」

史提芬妮記得，和成圖交談的時候，他提及會派出使者通報氏族。不過他們族中最好的跑者，也可能需要二十天才能抵達，更不用說路上可能會遇到阻攔。

「他們先前派出了兩位使者，會在離開首都兩天之後放出信隼，現在恐怕是兇多吉少。」

「諸神在上，這裡的人會用隼來送信？」

「史提芬妮閣下，專注一點。」

「喲，你說得沒錯……可憐的鳥……該死，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鳥，絕對是你害的。」

「就因為知道你容易分心，所以我才把這個留到後面。」

蒙特利娜反了一個白眼，又從懷中掏出布片來，這次上面只寫了十個名字。史提芬妮立即會意，這就是獲救的船員名單。

「卡特朗，這小子居然被優先救出來了嗎？」

史提芬妮抿緊嘴唇，她可是對這位船上的伙頭有著不好的回憶。卡特朗年紀輕輕，是技藝精湛的廚師，但史提芬妮看重這小子的原因，卻是因為他對判斷食材的毒性很有一手。要知道在跨越大陸的航行時，面對船員集體生病非常棘手。尤其翔空飛馬在半空中，不是說停就能停，要是從空中墮下，或者捲入神域暴風，無疑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不過，卡特朗加入船隊卻不是因為史提芬妮開出高額的工資，而是因為他對史提芬妮「大姐頭」情有獨鍾。但亦因為一次表白被拒搞出了個麻煩……他刻意把幾種相沖的調味料放在一起，導致船員半天離不開廁所。史提芬妮差點就想把他丟下船，卻礙於他的這個天份，才就此作罷。

「你是不是在盤算什麼不好的事情。」

蒙特利娜一定是注意到史提芬妮表情的變化，由本來眉頭深鎖，漸漸笑逐顏開，便如此猜想；史提芬妮奸詐地朝她一笑，饒有興味地說：「你說，那個小子王花了多少精力去魅惑那些女侍，看她們如此死心塌地，定必什麼事情都肯幫忙去做。」

這次換蒙特利娜鎖緊了眉頭。

「你該不會是在想……卡特朗的秘方。」

「沒錯，卡特朗的秘方。」

史提芬妮表情就似想到了惡作劇的小女孩，如此天真無邪，卻令身為劍舞者頂尖「七衛」，東鄧帝國最榮譽的戰士之一的蒙特利娜，也不禁暗地裏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