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女神、主任、號碼

　　過了一天，陸終於處理完他的日常工作，回家睡了個覺，半夜起床時也順利把小說的進度趕出來了。

　　而這次，他沒在半夜時跑去超商，跑去那買咖啡與菸藉以提神。因為不知為何，他今天醒來時精神特好，並不像平常那樣總是昏昏沉沉的。

　　但老實講，他也不是每天都得特別找方法讓自己清醒，有時他的狀況就像現在一樣，一起床就有想創作的衝動，而能立刻打開電腦毫不遲疑地開始寫作。

　　對他來說，有時買咖啡只是種藉口，他不過是想在寫作前，找熟悉的人稍微聊下天而已。

　　因為他一直有種感覺，覺得在和她聊天完後，寫出來的文字比較帶有感覺，不會像他上班時，所寫的那種像機械般枯燥乏味的公務文件。

　　或許對他來說，玟就像是自己的謬思女神吧？只要見到她，和她講講話，自己就會從無趣的公務員變身成真的作家，也就能寫出將他真正情感寄託其中的文章，

　　但是，這可不是愛情的表現喔！因為對他而言，玟就那種只可遠觀，而難以真正接近的人。

　　過度接近反而會遭到拒絕，同時從自己身邊遠離。是比自己還要誇張，更加不容他人任意侵犯的人──就這點來說，她還真的是跟女神一樣呢。

　　只不過如今，就算她沒做什麼，女神也一樣從他身邊離開了。

　　她為了她的朋友，為了自己原該負責的人，就這麼自他的日常之中消失。

　　既然女神已經不在了，他也就沒有必要再每天跑去神殿，請求她給予自己謬思。在她回歸以前，自己就只能靠自己給自己打氣，希望自己不至於就這麼衰退下去，變得只寫得出不堪入目的文字了。

　　總之也只能這樣了。

　　雖然乏味了點，但今天寫出的部分還算能看──至少不需要在修稿時將它整段刪減。





　　由於少了固定去超商的時間，寫完後離自己得出門的時間還有一小時多。陸本想直接躺回床，狠狠睡一場回籠的覺。但馬上又想到自己還有該做的事沒做，於是立馬從床上彈起，到門口信箱那拿回手機。

　　這是在寫作前，怕自己不能專心才這麼做的。陸原本以為自己會忍不住東想西想，不自覺拿起手機確認。但很可惜，今天的自己非常專心，根本就不用大費周章把自己的手機藏起。

　　陸拿著電話，毫不猶豫的按下通話。

　　過了約一分鐘，手機接通了，他將手機舉在遠離耳朵的部位。

　　「該死！他媽的你這小子！沒事半夜打給我是想怎樣？」

　　一接通，手機隨即傳來對方的大聲怒罵，但因為陸有事先準備，高分貝完全沒傷害到他的耳膜。

　　「啊……沒有啦。就一點工作上的事想要問你而已。」

　　「問三小？他媽的你什麼時候這麼認真了？」

　　「我也沒辦法啊，主任。」陸無視上司正在氣頭上，而懶洋洋地回道。「有些緊急狀況要馬上調查，但又得經過主任同意，所以只好在這時段找你囉。而且說起來，主任你之前也在半夜吵過我吧？」

　　「居然敢記頂頭上司的仇？好啊你這小子……如果你說的不是什麼大事的話，等等上班時看我怎麼整死你。」

　　「哎呀～肯定是重要的事啦。具體一點來講，是有關愛的事情。」

　　「……」

　　電話另一端陷入沉默──很好，看來他所做的猜測正確無誤。

　　「怎麼了主任？半夜被吵醒所以一時間腦袋當機了嗎？」

　　「啊……對啊，剛生氣完突然又想睡了。這樣吧，這件事我們等上班時再──」「這可不行喔主任。」

　　陸直接打斷上司。「就說是緊急事件了，拖到上班才處理就來不及了喔。」

　　等到上班才問就會被你逃掉啦──陸忍著這句話沒說。

　　「而且我只是想就愛的事，向你申請調閱資料的許可而已，應該沒什麼好不答應的吧？再說了，這種事不是也在我的業務範圍之內？」

　　「說、說的是沒錯……」主任還在試著拒絕。「但應該沒這必要吧？這案子不是只要處理現況就好了嗎？又何必調查一些有的沒有的事？」

　　「這可不一定哪主任。」陸就他事先預想的說法作出回擊。「愛的案子太麻煩了，不單是針對現狀處理就能夠解決的。基於認識她許久後所下的判斷，我認為我有必要了解一些她過去的事──特別是官方所做的紀錄。」

　　「……唉。你這個人啊，就非得做一些可能造成危險的事嗎？」

　　至此，主任終於放棄以藉口說服，開始直接用個人安危為由，企圖讓他自己知難而退。

　　雖然陸還沒法理解──這得等自己調查以後才有可能明白──但他至少知道這點，知道愛這案子背後並非表面上看來這麼單純。

　　「這點我知道啦。我現在不就為了她前男友的事而跟黑道槓上了嗎？既然如此，再攬上一、兩個危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真以為只有黑道這麼簡單？」

　　「……主任你這話什麼意思？」

　　「啊！」

　　主任知道自己不小心說溜嘴，趕忙將嘴緊緊閉上。陸見狀，決定進一步作出要脅。

　　「別掛我電話喔主任。你如果掛電話的話，我就去向其他人大肆宣揚，說你偷偷對我說了一堆不可告人的機密。」

　　做出要脅後，陸靜靜等了一會，最後主任終於受不了，壓低聲音回應道。

　　「你這傢伙，就非得拖我下水不可嗎？」

　　「就跟你說我也沒辦法啦。單靠我現在能做的事，根本就沒法解決她和黑道之間的麻煩，所以只能查些紀錄，希望能從中找到突破口。我是這麼想才會來找你。」

　　「唉……」主任聽完他說的，又跟著嘆了聲氣。「算了，你堅持要找自己麻煩的話我也沒辦法，你要查就查吧，反正我也不覺得你能查出些什麼。不過──我話說在前，到時如果有人跑來問話，你可不能說我知情，只許說我是基於工作義務才放你調查的，這樣明白吧？」

　　「喔──知道啦主任。」陸說道。「但是，就算是有官員與黑道掛勾，你也不用表現得這麼萎萎縮縮吧？這件事到底還跟什麼有關啊？」

　　「我操！就跟你說別問我了！都放你自己去查了，你就想辦法靠自己隨便查些什麼就好。我可不想跟這件事扯上任何關連。」

　　主任一說完，馬上就把電話掛了，似乎是怕陸繼續追問的樣子。

　　而陸雖然被掛電話，沒法再從主任那套到更多消息──但沒關係，至少他已經允許自己去調閱檔案了。

　　於是，陸放下手機，本來想在上班前煮點泡麵來吃。但一起身手機卻剛好響起，害他只好馬上坐回沙發，看看是誰在這種時間打電話來吵他。

　　陸重新拿起手機，打算抱怨一句後再接通電話──然而，一看到螢幕上顯示的號碼，他立馬將原要出口的話語收起，隨即按下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