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包不住火

C.E.2063_05/17_12:01


　自從筱玥受傷到現在，總共經過了九天的時間。

　而五天前，筱玥已經完全痊癒了。

　當然是拜醫生所賜，只能說他不愧被稱作神醫，筱玥現在全身完好如初，一點疤痕都沒有，而且從治療開始到結束，僅僅花了兩個小時。客觀來看真的是快得不得了，雖然對筱玥來說，這兩個小時是非常漫長又痛苦的時間。

　而筱玥為何又躺了五天？因為治好的隔天，天上馬上就跑來了，要求筱玥立刻出發到雲林，這行為讓筱玥怒不可遏，大發雷霆，使得筱玥馬上又裝病，索性就躺著不起來了。

　這天上，真的是一點憐香惜玉的觀念都沒有啊，完全把筱玥看做戰爭機器了嗎？


「筱玥小姐，今天想吃什麼呢？」

　自從筱玥痊癒之後，阿山每餐都跑來問筱玥這個問題。

「嗯……，紅豆餅，烤雞腿，巧克力蛋糕，義大利麵，還有……」

『等一下！妳到底是想吃多少？一下甜的一下鹹的，量又這麼多！妳不是裝病嗎！？』

「……我還是喝清粥配點小菜就好了。」

「好的，我馬上去辦。」

　阿山語畢，馬上就走出病房了。

　就如剛才所說，我們現在還待在病房裡，而佐佑等人現在應該是在餐廳裡吃飯，病房裡現在只有筱玥一個人了。

　至於醫生，聽說是治好筱玥的當天晚上就回到台南了，而響後似乎是跟著醫生一起回去了。

　連跟她道個謝的機會都沒有，即使這狀況有一半是她的責任。


『筱玥，關於妳身體的問題，我覺得我們該找個時間好好談談。』

「我的身體？不是已經好了嗎？還要談什麼？」

『不是，妳怎麼就不關心一下自己身體的異狀？』

「有什麼異狀？」

『我冷靜下來之後，才發現可疑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就我目前知道的，至少有三個疑點。』

「哪三個？」

『第一：妳身體的自癒能力，未免強過頭了，我開始懷疑這不只是晶片造成的。』

「……這有什麼不好？」

『乍看之下沒什麼不好，我擔心的是會不會有後遺症。』

「喔，那還有呢？」

『第二：醫生們都說了，他們在妳身上發現了不明的排外力，這妳一點頭緒都沒有嗎？』

「沒有耶。」

『第三個是，這幾天我一直思來想去，才猛然發覺，有一件我們一直以來都沒發現的怪事。』

「……？」

『妳回想一下，醫生說妳沒有燒傷的事。』

「燒傷？醫生不是說了那是我們誤會了嗎？」

『是，但我卻怎麼也想不透，妳明明就被火球直接命中了，連我都看到了，那麼妳肯定也看到了。』

「…………」

　說到這，筱玥的神情開始嚴肅了起來。

『怎麼樣，妳也發現不對勁了吧？而更不可思議的是，妳現在看看妳的襯衫，還有掛在旁邊的外套。』

　筱玥聞言，立刻跳下了床，跑到椅子旁拿起了外套觀察。

『喂！妳忘了妳在裝病嗎！？阿山要是突然跑進來怎麼辦！？』

「算了吧，我猜除了佐佐佑佑，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裝的吧？」

　話是這麼說，妳也演一下吧……


　回到正題，筱玥盯著自己的鮮紅色西裝外套，前後翻動，同時還檢查自己身上的襯衫、迷你裙，這才讓筱玥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怎麼，怎麼會一點傷痕都沒有……？」

　沒錯，就是一點傷痕都沒有，就只有一些沙塵造成的汙損而已。

『再看看妳的鞋底。』

　筱玥立刻跑回病床邊，檢查了放在床底的運動皮鞋，發現鞋底除了污垢以外，只有一點點的擦傷。

『最後妳再回想一下，現在被佐方背在背上的背包。』

　此話一出，筱玥的神情愈發凝重了。

『筱玥，我先確認一下，妳這幾天有換過衣服嗎？』

「……沒有，自從帶著佐佐佑佑離開村子，上了船，一直到現在，我也只在城裡那小旅館裡洗過一次澡，之後就沒機會換衣服了。」

『當時妳換下來的衣服也沒破損對吧？』

「對，要是有破掉我肯定會發現的。」

『疑點不只這樣而已，妳想想，妳啟動夏娃系統加速的時候，身體不是會受傷嗎？』

「…………」

『那麼為何妳的衣物都沒事的？』

「…………」

『不要說衣物背包沒事了，我回想了才注意到，妳連頭髮、髮帶等等，正常會因為妳高速移動而擺動、脫落，甚至受損的，卻在加速過程中紋風不動，還有鞋子，妳那樣加速跑來跑去好幾次，鞋底居然只有輕微的磨損，這太不合理了，妳沒發現嗎？』

「…………」

『再加上這幾天醫生們的報告，才讓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防護罩……」

『正是。』

「可是我……明明好幾次都差點死了啊？」

『妳每次受的傷，不都是自己造成的嗎？不都是身體內部的傷害嗎？』

「是……」

『妳再想想，妳自從跟我連結之後，曾經受到過外來的傷害嗎？』

「……如果這次燒傷真的是誤會，那好像沒有？」

『妳現在去照照鏡子。』

　筱玥聞言，立刻跑到廁所去，這讓筱玥大驚失色。

　頭上的髮帶……不見了。

「小夏！妳……妳不是說如果沒了和平信號，我就會被攻擊嗎？」

『妳記不記得在布袋城的時候，天上說了什麼話？』

　筱玥聞言，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閃過光束砲的……不是和平信號？」

『沒錯，當時我以為可能只是天上誤會了，因為我們確實靠著和平信號才活著，但經過這次事件，我才發現誤會的可能是我們。妳還記得嗎？妳雖然閃過了兩次光束砲，但最後一次，是被妳的手給擋住的。』

「……所以光束砲在我手掌前突然轉彎，不是因為看到和平信號才……」

『妳可能沒有什麼軍火方面的知識，我先跟妳解釋，地球上所謂電磁砲，天真的人可能以為是單純用電磁攻擊，其實電磁不過是一種加速動力，用來取代傳統的火藥爆炸推力，射出去的同樣是普通砲彈，而我們看到的那光束，我估計只是砲彈上的信號燈而已，那麼妳想想，以那種誇張速度射出去的砲彈，有可能中途轉那麼大一個彎的嗎？』

「妳的意思是……我閃過的前面兩發，其實也沒閃過？」

『不，那兩發應該是真的閃過了，澎湖的醫生不是也說了那光束砲會轉彎嗎？前面兩發在劃過妳身邊之後確實也轉彎了，但轉彎的幅度極小，那還在合理範圍內，但最後那一發就不一樣了，現在冰人的科技要是真能讓砲彈射出後自主追蹤也不是不可能，但應該無法瞬間就轉了幾乎90度吧？當時驚魂未定，我也沒去多想，現在想想真的是匪夷所思。』

「所以說……根本是我自己擋住了？」

『只是推測而已。』

「所以我被火球打中了卻沒受傷，是因為防護罩……」

『可能是。』

「所以我的頭髮，髮帶，衣服等等都沒損傷，也是因為這防護罩……」

『也可能是，但原理我不懂，如果妳真有防護罩，能擋住火球也就罷了，是什麼道理能擋住高速移動帶來的空氣壓力跟摩擦的？』

「難道這也是晶片帶來的效果？」

『不知道。』

　就在這時，聽到病房門被打開了，應該是阿山帶吃的來了。


＃


　飯後，筱玥在病床上坐著，床邊小桌上放著剛吃完的碗盤，手裡卻拿著剛剛用過的竹筷子且一直盯著看，不知道在想什麼。

　病房裡依然是只有筱玥一人，佐佑看來還沒吃飽。


「小夏，我想做個實驗。」

　還不等我應聲，筱玥便把竹筷子折成兩半，變成了尖銳的斷面。

『等等！妳該不會要自殘吧！？』

「什麼自殘，聽起來有夠恐怖的，我只是輕輕插一下皮膚看看而已。」

『那不就是自殘嗎？妳有病嗎！？』

「哎呀，不實驗看看，怎麼知道防護罩是不是真的，如果可以確定我真的有防護罩，對以後的行動就有幫助了啊。」

　說的是，如果真的有防護罩存在，那麼即使不知道也能發揮作用，但事先知道的話，確實能做出一些本來不能做的事。

　話才說罷，筱玥立刻用竹筷子的尖銳處，刺向自己的手臂。

「嗚……」

　哦？雖然不是很用力，但還是刺穿了一個小孔，滲出了一點血。

「……奇怪了，所以防護罩是騙人的？」

　真的很奇怪，難道我推測的都是錯的？

　就在這時，病房門又被打開了，這次進來的是天上。

「怎麼？這下不只裝病，還想自殺了嗎？」

　筱玥一見到天上，臉上馬上露出不愉快的表情。這轉變還真快啊，剛見面的時候是那麼喜歡他，經過這幾天的折騰，馬上就轉變為厭惡了。

　天上走近病床，逕自拉了椅子坐下。

「不要擺那種臉，我今天是要來跟妳說，雲林妳可以不用去了。」

「真的嗎！？」

　筱玥的表情馬上轉為興奮與喜悅。

「就在妳裝病的這幾天，響後陸續帶著台南的部隊前往雲林會合了，目前已經來了三萬多人，加上響後本人的幫忙，雲林應該暫時是沒危險了。」

　真是太好了，響後果然是個守信的人。

「那既然沒我的事了，我是不是可以去加入工會了？」

　只要能加入工會，我們就能擺脫現在的處境了。

「關於這個之後再說，我要先趁這戰情緩和的空檔，解決之前在布袋城時沒解決的問題。」

　筱玥的表情一下子又變為不耐煩與厭惡，這人忙不忙啊？

「你又想扯說我是外面進來的嗎，這事我跟你沒話說！」

「你到現在了還想狡辯嗎？那我最後再說一個決定性的證據。」

　還有啊？該不會筱玥又說錯什麼話了嗎？

「佐方佑芳跟響後的戰鬥中，妳衝進去救了他們，馬上就昏倒了。」

「…………」

「昏倒之後，在場的人眼裡就只有妳的安危，根本沒注意到你的包包掉了，是我撿起來的。」

「那又如何，你不是早把裡面的東西看光了嗎？」

「我這次要說的重點不是裡面的東西，而是包包本身。」

　筱玥倒吸了一口氣。

　這下完了，我終於知道何謂「決定性的證據了」。

「本來我還有一絲不確定的，但當我拿起妳包包的瞬間，就百分之百確定了。」

「…………」

「我不知道外面的科技現在發展到什麼程度了，但你的包包裡面塞了一大堆化妝品、清潔劑之類很重的液體，卻幾乎沒有重量，很明顯你的包包是改造過的，而且是台灣被隔離當時不可能有的高科技。」

　這下真的不用解釋了，直接宣告死刑了。

　筱玥終於也放棄抵抗了，閉上眼嘆了一口大氣。

「……我先聲明，雖然你斷定了我就是外面來的人，我也無法辯解了，但我不會回答你關於外面的任何問題。」

「無妨，我對外面的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想知道的，反而都是台灣內部的事。」

「等等，你既然知道我是外面來的，怎麼會問我裡面的事，我才剛進來沒多久耶？」

「原來妳才進來沒多久啊？」

「…………」

「我不知道妳為何要這麼緊張，好像被知道了就會死似的，妳放心，我也有我的目的，隱瞞妳的身分對我也有好處。」

『算了吧筱玥，根據天上這段時間的表現，很明顯的他確實不想把事情公開，既然如此，事情都給天上知道好像已經沒差了，再說了，天上這樣一直盯著妳，妳又口無遮攔，遲早也要全盤托出的。反正至少……他還不知道有我的存在。』

「……你想問什麼？」

「問妳冰人的事。」

「冰人？那我可真的不知道了。」

「妳不知道？那冰人信號妳是怎麼知道的？」

「那是……」

「我剛剛說了，妳不要再隱瞞了，對妳只有壞處。」

「那我全說出來了又有什麼好處？」

「有。」

　天上突然站了起來。


「如果妳真能給我帶來幫助，那麼妳只要還在台灣，不論妳走到哪裡，我將全程保護妳，而且我可以承諾，只要妳能真心幫助我，那麼不管我的目的最後有沒有達成，基於恩義，我都願意跟著妳，盡我所有可能的力量幫助妳，直到妳的目的達成為止。」


　天上在說這段話的同時，展現出了我們不曾見過的認真且誠懇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