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門後傳來一些東西移動的聲音，讓我百分百確定了裡面有人。
我繼續思考著要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胡花瓜安然逃走，讓我的雙手免於染血。這件事昨晚我已經思考了無數次，最後卻連個屁都沒想到。惠雨給我十分鐘時間，雖然機率微低，但運氣好的話這已經夠我讓胡花瓜安然逃走，還有處理旁邊的海莉了。反正我手上握著槍，他們應該不敢亂來才是。
這時我注意到自己的腳，似乎踩到了什麼液體。
我不假思索地往下看。
紅色的。
「幹!」
我想都不想便叫出聲，接著直接踢開門，將槍直直地指向前。
身上沾有明顯血漬的胡花瓜滿臉錯愕地看著我。
他用手拖著的海莉也在看著我。
用那雙完全無神的眼睛。
加上她被血塗滿的臉明顯沒有一絲生氣，我很快意識到剛剛發生的事，以及那聲撞擊聲的來歷。
「你是誰?!」胡花瓜緊張地問我。
「嘔嘔……….」我一句話都還沒說，反胃感就暴走般地衝出來，讓我直直吐在地上。胡花瓜大概還處在慌亂狀態，因此直到我吐完都沒有動作。
「王八蛋…..站起來!!雙手舉高!!」我舉起槍來，命令胡花瓜。
「你是誰?是這女人找來的嗎?!」胡花瓜似乎比較冷靜了下來。他一邊依照我的指令行動，一邊問道。
「已經不再重要了。」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滿腔怒火，「不論是誰雇我來，你現在就要死在這裡了。」
「慢著，你用不著這樣子的。她不管給你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兩倍!不對!三倍如何?」胡花瓜驚慌失措地說。
這時，我突然回過神來。我怎麼了?我剛剛說了什麼?
就算只有一瞬間，我剛剛是真的打算親手殺了他嗎?
我真的要做這件自己理應唾棄的事嗎?
「啊啊啊!!!」
「蛤?」
我才思考三秒鐘，胡花瓜就抓準了這個時機，往我這邊像頭鬥牛一樣撞過來。
「嗚!」我摔倒在地。
胡花瓜則趁機撿起了被我放開的手槍。
糟糕透頂的情況。
「我真是早該想到的…..這陰險的女人，竟然真的找人來殺我。」胡花瓜臉上的驚慌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讓人無法感受到一點點道德感的冷血眼神。他將腳踩在我的身上，槍口對準我的腦袋。
「你……」我怒瞪著胡花瓜。作為回敬，他往我的肚子猛踹一腳。
「你是什麼爛殺手啊?我上次運動已經是快三年前了，你竟然會被我制服。」胡花瓜露出冷笑。
「你這混帳…..你竟然把海莉給……」
「我這有什麼問題?你記得你來這間房子原本要幹嘛嗎?」
「啊……..」說得也有點道理。
「那笨女人竟然想脫離我，我不管做為情人或是經紀人都不會允許的。她既然死不改變心意，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王八蛋……」我說。這也讓我的肚子又被踹了一腳。
「時間差不多了，你也去死吧。」胡花瓜將槍口更對準了我的頭一些。
我緊閉起雙眼。我還真沒想過自己的末路竟會是如此，有夠沒意義的一生。
「真的是差不多了，你這個白癡。」
咦?
一睜開雙眼，五秒前還用腳踩著我的胡花瓜已經不見了。我趕緊爬起來，只看到胡花瓜倒在地上，腦門上有個冒煙的小洞。
「要不是我手機網路斷線，乾脆提早上來，你就真的沒命了。」
「……謝謝。」我轉過頭，看著我的「指導老師」。
惠雨環顧了一下房間，以及地上的兩具屍體。
「哎呀…….這男的也是挺可怕的。」
「……」我沉默不語，盡量不讓眼睛往那兩人瞧。
「放心，這邊我處理。」惠雨拿出手機，滑了一下。
「妳在幹嘛?」我疑惑道。
「用APP叫來專門幫殺手打掃現場的『清潔工』。現在用手機點幾下就好了，真方便，還能夠用定位的。」
「他們會被怎麼樣?」
「不一定。通常會被打包後拿去焚化，有時比較變態的業者會把屍體切塊後拿去餵狗呢。」
「餵……」
「這就不是你需要在意的事了，我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可惜尾款沒辦法收。」
「可是……」
「快走吧，小狂。」惠雨的眼神嚴肅，似乎在示意我不要再說了。
我跟著惠雨往外走，期間好幾度想要回頭看，好在都忍住了，我可不想再吐一次。
「怎麼樣?還順利嗎?」六十六並未注意我沮喪的表情，在車上笑著問我。
「有點複雜，先別提了。」惠雨對六十六說道。她有時意外地善解人意。
我整趟車程都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直至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快一小時後，我仍舊難以忘掉那兩具屍體，以及那一雙，深深看入我心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