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無論如何不情願，諾曼德終究是跟隨著「處理部隊」的兩人、來到了委託中的迷宮。
　　這座「石階梯迷宮」，正如其名、是由石造階梯構成的立體迷宮。各種大大小小、寬長不一的石造階梯，幾乎像是小孩塗鴉般、胡亂散佈於整個空間中；在上方人造陽光的照耀下，竟有種空氣清新十足的詭異錯覺，還以為附近就能望見、傾流而下的大瀑布。
　　沒有擺放順序、雜亂無章的大量石階梯，使諾曼德很困惑。
　　可先行來過這迷宮的前頭兩人，一點猶豫都沒有、很快就開始於這些奇形怪狀的石造階梯中走跳。
　　「欸，等等我——唉，真是！」
　　無可奈何之下，諾曼德只好強迫自己穿戴著全副板甲的身軀、以魔力加強身體，試圖跟上兩人的腳步。
　　令他訝異的是，西克大概是沒有用魔力強化身體，卻可以跟他、或是幾乎依靠魔杖推動體重的佛梭斯速度相比；其跑跳行走的移動極其靈活，簡直快不能稱為人類。
　　諾曼德不禁想著，所謂的「中西島原居民」、到底是如何神奇的存在。
　　「身體能力太誇張了吧……？」

　　如此順利的行動，很快就遇到瓶頸。
　　最前頭的西克、在某處斜向的石階梯停下，眼前是大量的巨型甲蟲、正潛伏於不少石階梯的底下，也就是其他石階梯的正上方。
　　「嗚啊……」過於龐大的數量，讓諾曼德面露慘白。「我們非得要從這裡過？」
　　「是有繞路的辦法。然而——」
　　此刻，佛梭斯邊說，邊指向另一頭、無魔物卻持續延伸的超平坦型階梯。
　　「那條路我們之前走過。也正是因此、我們比預期晚了一天回工會。
現在想想，這真是錯誤的決定。何必怕麻煩呢？」
　　「晚一天……真的假的……」
　　一想到那是兩人晚歸的主因，諾曼德就無法理解、那到底是多長的路線；先別說兩人移動速度不慢，光是能讓探索家老手、行走超過半天以上，諾曼德就覺得不妙。
　　「所以呢？」西克提問的同時，也抽出開山刀躍躍欲試。「哪邊？」
　　佛梭斯也沒表達意見，手倒是挺誠實地、把掌中短魔杖指向前方。
　　「唉……你們啊。」
　　完全能看穿的準備，迫使諾曼德抽出自己臨時添購的長劍。
　　「走啦！直接突破、沒打算繞了！」
　　「這才對！」「不愧是士兵，有魄力。」「少囉嗦！你們都表現成那副德性了！我能說不嗎！」

　　「那我就先上囉！」
　　招呼過後，西克從一行人待的石階梯猛然跳出、隨即來到前方的另個石階梯上，手中開山刀則變形、為容易勾取的「勾」狀。
　　察覺到人類存在，那些潛伏於階梯底的大甲蟲，馬上開張銳利的顎嘴，紛紛從上方掉落！
　　「看我的！」
　　只見西克大勾一揮，瞬間把勾子刺入某隻甲蟲體內，接著用力甩起甲蟲軀體、一口氣砸向其他數隻甲蟲！
　　趁著甲蟲們從石階梯上、被西克打落的剎那，佛梭斯也施展起術式——
　　「倒是給我做好後續處理啊！『冰箭』們，上！」
　　空氣中突然寒意四佈，然後凝結起數枚尖銳的冰錐，飛快朝著掉的甲蟲們飛去，將其全數擊殺！

　　再次見證兩人合作無間的諾曼德，看得是目瞪口呆。
　　「哎呀，真的需要我嗎……？」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有些大甲蟲透過在石階梯底部爬行與飛越、竟是越過了西克的視野死角，來到佛梭斯上方的階梯底部！
　　「……呃，那個……？！」
　　察覺到這點、往上看的諾曼德，那刻、與這群甲蟲大眼瞪小眼。
　　下秒——
　　「欸不是等等等別過來啊？！？！？！」
　　於諾曼德的慘叫下，數隻與人同大的甲蟲、一躍而下！
　　「！？」
　　被諾曼德慘叫勾住的白髮法師，急忙回頭、用短魔杖快速建構出大面積的冰牆，擋下不少甲蟲！

　　然而，襲擊終究來得太急太快，有兩隻沒有被冰牆擋住的甲蟲，於後方落地、就優先朝著佛梭斯衝鋒！
　　「……啊啊，可惡！！！」
　　為了防守身邊隊友，諾曼德手中短劍於魔力的身體強化下、猛然揮出！
　　宛如騙人般的超級順利，短劍幾乎完全追跡到甲蟲的移動軌跡、一劍將其剖半！
　　可諾曼德毫無沾沾自喜，腳步迴旋、劍身馬上朝著另一隻甲蟲展開揮擊——
　　「——」
　　像極了自動工業機械似的，諾曼德回防的短劍、精準水平切斷那隻甲蟲的軀體，成功拯救同伴於危難中。
　　「呼……好久沒有把反應速度提上來了……」

　　儘管這樣的動作、光是描述感覺不夠厲害，可要是說出事件實際發生時間、會讓不少人訝異。
　　約莫一秒不到——從諾曼德揮出劍、到兩隻甲蟲全被處理掉，用不到一秒。
　　如此極速的身手，使得目睹一切的佛梭斯目瞪口呆、差點讓防禦的冰牆融化；要不是他馬上回過神來、鞏固冰牆的硬度，恐怕會有更多甲蟲從天而降。

　　「嗯？！欸，怎麼有略過我的混帳！」
　　西克這才發覺後方陷入危機，「喂，佛斯！需要我過去幫忙嗎？！」
　　被同伴叫喊而集中精力的佛梭斯，立刻搖搖頭。
　　「別！這裡、『我們』可以應付！」
　　語畢，佛梭斯朝身旁的輕裝士兵、比了個大姆指。
　　「呃……」諾曼德不明所以、只好也回比拇指。「讚……？欸等等，你說、『我們』？！我包含在內？！」
　　「訝異什麼，你剛才不是動手了嗎。
看，魔物沒有想像中那麼恐怖，對吧。真是受夠那些臭吟遊詩人了……不過，聽他們胡扯到什麼地步，也是種樂趣……
扯遠了！剛才你做得不錯！就照這樣、處理我沒注意或來不及反應的傢伙！坦白說，剛才我要維持臨時的冰牆、有點吃力，幸虧有你在啊！」

　　「幸虧……嗎。」
　　少見地被外人稱讚，諾曼德信心大增不少。
　　他於是貼近法師的紫藍外袍，手中兵器也不像之前一樣、老是握得死緊。
　　「是！我會守護好的！」
　　「真是讓人安心啊，這種說法！」
　　順著互相給予的信任感，佛梭斯魔力灌入上方的冰牆，讓冰牆長出尖錐、刺穿剛被擋下的眾多甲蟲！
　　同時間，西克在前方以鐵鉤、擊殺了不少甲蟲，石階梯上滿是甲蟲的體液、各種噁心。
　　不過，食肉甲蟲的數量、比想像中還多，漸漸消磨掉這位獵人勇士的體力。
　　「太多了吧……難怪，我當初實在不想走這條路……！
佛斯！就沒有大範圍處理的術式嗎！麻煩死了！」
　　處理掉身後的大批甲蟲後，佛梭斯也大聲回應：
　　「可惜，沒有！要是這裡是樹叢之類的，還可以起火圍攻，可這裡都是石階梯啊！
他們又太分散——要是你有可以集中他們的辦法，我就有手段！」
　　「集你覽絕中！我哪有那種手段！是要我肉身作餌嗎！」

　　聽聞兩人的拌嘴，諾曼德突然有些想法。
　　「不如，我來吧……！我應該可以反應過來！」
　　自告奮勇的台詞，迫使西克於繁忙之際、回過頭來反對：
　　「別啊！你才來迷宮幾次，哪裡可以面對魔物了？！」
　　可佛梭斯一改態度，在射出不少冰錐後，居然支持起諾曼德的主張。
　　「就讓他試試看！他保護了我，也未嘗不能處理個情況！」
　　「但——」
　　原先還想反駁，可不知道是否過於疲倦、或是信任了自己同伴的判斷，西克便把喉頭中的字句吞回。
　　「——好，我就相信你吧！先說好，我是信任佛梭斯、不是信用你！
面對這麼大群敵人，你自己小心！要幫忙就叫我！」
　　儘管口頭上如此強硬，西克仍是快速從前方退後，留獨自朝前的諾曼德一人。

　　「天啊，我有面對這麼多怪物過嗎……？」
　　頓時感到些許後悔的諾曼德，手中冷汗直冒，感覺隨時會滑落小圓盾與短劍。
　　身為士兵，向來是以集團戰鬥為主的他，首次要小規模作戰。
　　不過心中、剛才萌生的方案，支撐著自己、讓諾曼德無所畏懼。
　　「可行……如果是我的話……！」

　　當諾曼德下定決心、朝前踏出步伐時，後方的佛梭斯，感受到了魔力的流動。
　　那不是單純的身體強化——儘管沒有任何證據，白髮法師幾乎確信這點。

　　「來吧，你們這群蟲子！！！」
　　大吼為自己助威後，諾曼德掏出手中幾枚硬幣、接著大步衝入蟲群中！
　　甲蟲們身為魔物，自然是對「文明痕跡」的代表——硬幣產生不小反應，幾乎所有個體、都朝著正中央的諾曼德殺去！
　　「就算數量眾多，一次要面對的——」
　　只見諾曼德隨即展開應對，手中短劍與盾牌流暢照順序揮出，一隻隻如人般大小的甲蟲、就被瘋狂於包圍陣中打出！
　　就算數量沒有可見的減少，然而諾曼德高速反擊下，甲蟲們一隻都沒傷到他；相較於西克用速度、減少同時襲擊的甲蟲數量，諾曼德清楚抓住「能同時攻擊」的甲蟲數量，再一一處理，絲毫沒有破綻！
　　「這傢伙……！」西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就很多方面來說，比我還要厲害啊……！」
　　「對吧。我就說這傢伙可信。」
　　佛梭斯默默補充，還準備起高威力的術式。「不然，是沒辦法應對、連我都無法反應的那兩隻甲蟲的……」
　　那瞬間，佛梭斯察覺到了，諾曼德身上的潛力。
　　要知道魔法學院的學生，非常崇尚施法的應對力；最好是對手施法瞬間，就能判斷「對方術式種類、如何反制、要拿什麼反制才是最佳解」這幾點，並加以反擊。
　　佛梭斯在這之中、也是相當的佼佼者，自然反應速度不會慢到哪去。
　　而連他都無法用反應處理的敵人，眼前的士兵、居然可以解決，這讓佛梭斯十分訝異。
　　所以才會信任他——信任諾曼德、那不可思議的反應速度。

　　「或許我們真的找到寶了……名為人才的財寶……！」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