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格拉格拉——

一輛釀金邊的馬車駛在華麗的大路上，路過的其他馬車上的人都掀開窗帘好奇地探望。

低斂並不失華麗的白金馬車駛過一輛又一輛比之更華麗誇張的馬車，最後停在王宮的長樓梯前。在旁倚著馬車的一名男騎士打開車門，在眾人好奇的注目下，一道亮麗的身影就出現在眾人眼裡。

少女一頭燦爛的金髮在夜晚的燈光下燦燦生輝，一雙天藍的眼眸猶如寶石一般亮著光彩。身上穿著一件看起來樸素但是用料昂貴的白色褶裙，讓剛進場的貴族男子都心生意念，但是當他們注意到少女衣服袖口綉著小小的太陽徽章表情立刻變得不一樣。

那小小並不起眼的太陽徽章正是光明神殿的象徵。

「光明神殿？那這個女孩就是那位艾連騎士的徒弟嗎？」

「按照平民們的描述，好像就是本人沒錯。」

「看起來年紀很小，她真的是一名騎士嗎？」

「噓，別那麼大聲，上次... ...」

才剛下車就如此受到矚目，蒂亞心裡有些苦笑了。不過那也是難免的，畢竟上次的事情鬧得那麼轟動，只是... ...

蒂亞微微側過身，等待著馬車裡的人出來。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是心裡所想的那一位黑髮少女。但從馬車裡伸出了一只骨節分明且白晢的手，讓全部人的表情都古怪起來——那是一雙男人的手。

然後，再看到從裡面出來的是一個全身都籠罩在斗篷的人，全部人都有些失望。

「誰啊這是...」

「啊洛蒂修沒來反而派一個連臉都不敢露的人？光明神殿到底有什麼打算... ...」

聽到外面的議論，那人在斗篷下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和蒂亞肩並肩地進入宮裡。

「你可真受歡迎。」他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量交談著。

「沒辦法，事情被受到關注，作為事件的當事人無法倖免。」一邊不斷上樓梯，蒂亞一邊說。

「不過你覺得我會被人趕出去的機率有多少？」他低低地笑道。

「看在我的面子，國王殿下不會趕你出去的，只會叫你露出臉。」蒂亞回答他，然後朝迎面而來的人微笑點了點頭打招呼。

「我在你們這裡可是通緝犯呢。」他挑了挑眉。儘管沒人看得到，但是蒂亞還是能想象到他的眼神一定是閃著戲謔說出這句話。

「你現在是我們光明神殿的『客人』，誰敢把你抓進牢里？」蒂亞笑了笑。

說到這裡，他們就停下腳步。而他們已經到了宴會的目的地了。偌大的舞宴會場里已經燈火通亮，身穿宴會盛裝的貴族們低聲交談著，場面優雅而喧嘩。宴會不妨有一些大人和所謂的千金和少爺。在全部都是華麗的宴會晚裝的風景里，忽然多出了一個穿著深紫色斗篷的人，讓全部人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之後露出了一臉厭惡的表情。

這人到底是誰？竟然穿著斗篷來參加宴會？

感覺到周遭有些刺人的眼神，他笑了笑然後對身旁的蒂亞說。

「我去個角落先吃些東西，有什麼事情就叫我。」

「好。」蒂亞點了點頭，然後就有人走過來這裡找蒂亞談天。

得到答覆的我立刻走去一些偏僻的角落站著。剛好那裡是食物區，我從斗篷下伸出手拿了一個盤子盛食物，靜靜的在角落裡看著一個又一個穿著華麗的貴族走進來。看到每一個人注意到我，我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吃飽了就把玩著出發前斯利給我的小匕首。

匕首小到可以握在手心上不被人發現，而且還有一個血槽，看起來是某一種高級的暗殺武器。萬一有人想對我不測，這匕首倒是可以幫我一把。

我抬頭看著這場可謂華麗奢侈的宴會，對王宮舉辦的宴會感到感嘆。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沒錯，在宴會裡穿著斗篷非常不著時務的人就是我。雖然這樣看起來會更可疑，但是如果光明正大露出我的臉的話，保不准我參加的可不是宴會而是拷問了。

說到底，把罪名推給一個都還沒見過的人...給我知道那個智障是誰我一定會把他抓進森林然後丟去餵給龍！要不是這樣的話，我就可以不用穿斗篷出來啦！

心裡滿是怨念地詛咒著那個人，我的眼睛不斷注視著會場。看到諸多的人望向蒂亞的時候眼神各有複雜：打扮盛裝的少女們的滿臉嫉妒不甘、少爺們眼中的痴迷、還有一些大人們不懷好意和小部分的讚賞敬畏。

看來最後者就是蒂亞他們口中支持他們的貴族了，不過也是佔小數。但是不懷好意的...我看十有九成都是想要為這次事件添柴火的貴族。

你問前兩者？那大概是蒂亞自己外表的問題了。這般出眾的樣貌要不是我見識多廣，說不定連我也會被蒂亞吸引過去而無法自拔。

咳！話題扯遠了。在斗篷帽的遮掩下，我不斷張望著，最後我將視線停在會場上方的一個高台。高台上站著一名身著不凡的男人。他那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為他增添幾分嚴肅，但是那其中的眼神卻陰測暴戾，看向蒂亞的方向更是充滿著惡意。

誰？ ！我眯眼地看著他，眼神有些銳利的觀察著他。果不其然，他向遠方某個方向比了比眼神，我朝那方向看去，發現是一名穿著正裝的中年男子，他對那男人點了點頭，然後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魔法捲軸。

魔法捲軸？難道說...！

那一霎那，他抽出了魔法捲軸將魔法附加在一個匕首上，然後直直把匕首射向蒂亞的方向。我臉色大變，手上的匕首立刻飛出射在那個人的手臂。然後奔向蒂亞踹飛距離蒂亞還有幾米的匕首。

「什麼？！」

「什麼事情？！」

「天啊，刺殺！」

蒂亞愣了愣，然後臉色有些難看了。被我踹飛的匕首被我硬轉了一個方向，發出了金屬的碰撞聲釘在牆壁上。

「不知道杜雷亞伯爵對我有什麼不滿，竟在公主的生日宴上試圖對我刺殺！」蒂亞開口望向想刺殺她的男人說道。

被稱為杜雷亞的貴族男子捂著被我傷到的手臂臉色登時刷白。

「可惡！失敗了。」他一個咬牙，又從懷裡拿出了魔法捲軸。

從他手中發出了一道火光，一個火球來襲匆匆的襲向這裡，蒂亞看到就想要出來。我伸手將她擋在我身後，在魔法即將要靠近我時一個手刀劈出去。

被劈成兩半的火球頓時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了一絲的熱氣飄散而去。看到杜雷亞想要衝出去外面逃跑，我一個閃身追了上去。

「休想逃跑！」我伸腳將他踢去蒂亞的腳下。

「啊！」他慘叫了一聲，然後掙扎著起來，一抬頭就看到他的目標就在他頭上。

「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嗎，杜雷亞伯爵？」剛說完，他的下巴就給一個戰靴抬上來，他額頭頓時冒汗，不僅吞了吞口水。

這場兇險的刺殺在眾人眼裡僅僅只是一瞬間而已。身穿著斗篷的神秘人不僅阻止了刺殺，還一舉生擒犯人，讓本來心裡有些疙瘩的貴族們收起了輕蔑的眼神，忌憚的看向我。

因為我的速度很快，除了蒂亞幾乎都沒人看得清我的身影。

「在那之前，艾露蒂亞閣下可不可以先將你身邊的這人解釋一下呢？」突然，一名氣質不凡的女生拍掌，她走出來后就說了一句。

「他是我的朋友。今天是代蒂修陪我一起參加宴會的，公主殿下。」聞言，我有些驚訝。

公主？她就是這個國家的公主嗎？

「既然是你的朋友，為什麼不摘下斗篷露出真面目呢？」公主疑惑問道。

「... ...」我沉默不語。

「悠，脫下來吧。」看到公主眼神中絲毫不讓步，蒂亞最後還是幽幽地嘆氣對我說。

「唉。」我無奈地嘆氣，然後伸手脫下帽子。

銀色長發暴露在外，看到我那雙深金眼眸，全部人都喧嘩起來了。

「銀髮金眼！」有人驚呼。

「我從來都沒看過這顏色的頭髮，是哪裡人？」

「天啊，好帥！」某千金小姐發花痴說。

「初次見面，公主殿下。在您的生日宴上如此騷動實在是失禮了。」我微微彎腰有禮地說。

「沒事。最重要的是艾露蒂亞閣下的安全，反倒是在我的宴會上發生這種讓你們遭遇如此危險的事情，我才是失禮了。這名伯爵如果不介意的話，由我處置如何？」聞言，我故作疑惑地看著她。

「這名伯爵縱然對蒂亞有所不滿，也不該在這場宴會上動手。而且還是在公主您如此重要的日子裡刺殺蒂亞，難保他是受人指使！刺殺光明神殿的神使這麼嚴重的事情，似乎好像沒有王室插手的地步。」我特意加重刺殺這兩個字，果然看到公主一臉為難的樣子。

「再怎麼說，他還是王室欽點的伯爵，如此私下解決恐怕...」她一開口，這句話就得到了無數貴族的認同。

「就是啊。憑什麼光明神殿查收我們貴族之間的事？」

「你是魔導士對吧？一個低賤平民也有資格來管我們貴族？」一名看起來非常拽的貴族蔑視我說道。

我也不生氣，只是小看著他。

「哦...一個低賤平民？別忘了現在站在你眼前的兩個低賤的平民現在可是光明神殿出來的！將信奉光明神的蒂亞比喻成低賤的平民，看來在你的眼中光明神也不過如此！那在你們貴族之中信奉光明神的豈不也是平民？」我故意提高聲量，聽到我的話後有一些貴族就不滿的看著他了。

「再說了，要是讓蒂修知道這件事，你們認為還有誰想要插手？你們可擔當得起謀害蒂亞的罪名？！」我厲聲說完這句話后，全場的人都靜了下來。

聽到蒂修這名字，全部貴族都露出了恐懼的表情。公主則是心悸起來。

要是讓啊洛蒂修這個女人知道了...恐怕就算是國王出面，那伯爵也難逃懲罰！畢竟他想要刺殺的是蒂修的親妹妹，艾露蒂亞！

「謝謝你，悠。」在我身後的蒂亞細聲對我道謝，我微微側過頭對她小聲說。

「不那樣說，他們還以為光明神殿除了蒂修沒人呢。」

其實這件事情原本沒那麼複雜。但是給我那樣一攪渾，這名伯爵的罪名從謀害蒂亞轉變為整個光明神殿。

現在光明神殿的名聲都是蒂亞和蒂修撐起來的。蒂亞在百姓中有很高的聲望，就算是分殿的聖騎士都不由得承認光明神殿有如此地位都是因為蒂亞。現如今只要蒂亞出事了，那就是在和其他人明晃晃地說：光明神殿快要不行了。

這時候得意的是哪方勢力？是王室。在神權和王權之中，沒有一方可以獨攬。只要有一方倒塌下來，那麼另一方就會趁機收權，力壓敵方。

而蒂亞被搶的靈武事件，正是有王室的人在暗地出手。

想要置於光明神殿死地的是王室，不是貴族。至於是王室哪個人，那就不知道了。

想到這裡，我就頭痛了。不止是這件事情，還有那殺人犯的事情。雖然兩件事看起來毫無關係，但是牽扯到我這個一不管權力二不管國家的流浪者。百分百這兩件事會推到我身上然後借著正義之名想要殺人滅口已達到他們的目的。

對此我只想說，管我幹事啊！你們這些貴族...哦不！是王室的人是吃飽太閑還是吃撐了？我又沒有得罪你們！

你們那檔骯髒齷齪的破事可不可以不要燒到我身上啊... ...明明我就一個流浪者，能有什麼能耐啊？

想到這裡，我又嘆氣了。

果然真是個大麻煩！

×××

「哈哈哈！真爽快！」光明神殿會議室里，斯利大笑拍著桌子，可謂好不痛快。

「雖然沒有在現場，但是我都能想象到那群貴族吃癟的表情了，哈哈哈哈。」瓦那坐在椅子上笑得都快掉下來了。

「悠，你真厲害！從來都沒人反駁過公主的'建議'。如今你當眾拂了公主的面子，我看公主都快恨死你了。」夏爾用讚賞的眼神，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然後，剛剛成為了貴族談話人物的我無精打采地懶趴在桌子上，翻了翻白眼無力地說。

「最好是要恨我，要不然我會很煩。」

「喲喲，聽你這話，難不成那公主會經過此事後喜歡上你嗎？」斯利一臉嘲諷地說。

「對我來說，這種事不止一次了。」我乾笑幾聲。

要我說，這種出身矜貴的人越是遇到與周圍與眾不同的人，就越是在意他。搞不好現在我已經難以抽身而去，被那個公主盯上了。

「斯利，你知道有一句話叫做烏鴉嘴嗎？」蒂亞噗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忍笑道。

「...不會吧？」斯利的表情瞬間好像吃到大便一樣難看。

「不過不是你說的那樣，只是公主非常有興趣和悠單獨兩人談談。」這時，蒂亞又說了一句話讓我怔了怔。

「和我單獨談談？」我皺起眉頭。

「不止是悠，她還有指名蒂修。」蒂亞兩手交疊在一起撐著下巴，表情非常嚴肅。

「說不定，公主會是我們追尋事情真相的突破口。」

宴會之後的第三天晚上——

「沒想到公主竟然會在晚上召見我們。」我稍微鬆開有些緊的袖子和領口，心裡滿是無奈。

「畢竟夜晚可是適合偷雞摸狗的時刻。」在我旁邊帶著頭紗的蒂修涼涼飄過一句。

也是！黑蒙蒙的就算眼沒瞎的都會看漏，要是在沒有月亮的夜晚偷竊的話會更好！雖然說現在頭上月亮是明晃晃地高掛夜空，很明顯不適合去偷竊，但是說秘密的話就非常適合了。

就好像現在一樣。

「雖然不用進去王宮與公主會面。但是選在這裡會不會讓人聽了牆角去？」想到這裡，我望了望四周。

王宮外的東北方向有一個深林，這座深林到了夜晚幾乎非常寂靜，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生氣。我和蒂修站在某棵樹下等著人，在黑暗的深林里，我那一頭銀色長發在月光的照耀下非常顯眼。雖然髮色沒有白天那麼刺眼，卻是在月光的照射下增添了幾分柔和的光暈，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自主發光體。

事實上我這自主發光體在夜晚走到哪都是路標。很快，與我們會面的人已經找到我們了。

「讓你們兩位久等了，蒂修閣下，悠閣下。」囊著斗篷的人往我們這邊走過來的同時拉下帽子，只見公主一頭深紫長發就露了出來。

「雖然我想這會很荒唐...但是我想要請求你們的幫助。」公主並不拖泥帶水，直接開門見山就說。

「請求？」蒂修眉頭微微一蹙。

「對...是關於，王位繼承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