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同伴的信任

清晨的微光穿透寬薄的葉片，讓夜晚綻放著光亮的植物黯淡了下去。
少女被鳥兒尖銳且高頻率的叫聲吵醒，沒被毯子蓋到的白皙肌膚，已經被太陽光照的有些微溫。
「在不起來就要熟了!」
聽見查雷斯曼的催促聲，少女才無可奈何的爬起身。
與少女髮色一樣淡藍的睡衣隨著毯子的落下顯現，那已經從肩膀上滑落的肩帶，將如同白瓷一般的皮膚暴露在了查雷斯曼的視線中。
「哈──早安……」
冬戳揉著被太陽光照到右眼說著，絲毫沒注意到睡衣快要滑落的事情。
昨晚用著森林中的露水沖洗，並加上帶有花香的清潔劑清潔全身，冬久違的體會到了舒服的感覺。
習慣了戰鬥的嬌小身軀，就算只是冰冷的水，沒有戰鬥的夜晚也可以稍為的緩解痛楚，將少女封存的美好記憶重新喚醒。
「要出發了嗎?」
「今天就是指定的日子，要在天黑之前抵達才行。」
「知道了。」冬走下了床說:「還有你不出去嗎?還是我要把你轟出這個世界。」
早晨冰涼的微風吹過肌膚，冬很快意識到肩膀已經露出一大部分，而且還被眼前的討厭鬼盡收眼底。
她並不會感到害羞，反正戰場上全身衣物被毀的只剩焦黑肌膚是很常見的事情，但心中莫名的還是有點惱火。
「小心點，雖然這裡有著前線臨時基地的規格，但也不太可能承受你的攻擊。」
「那就快點出去──!」
少女尖叫聲的同時，查雷斯曼快速向後退了幾步，驚險閃開了被用力關上的木門。
冬的外表畢竟還是少女，雖然經歷過普通人根本難以想像的戰爭和苦難，但或許是內心依然保留著些微身為人類的情感，就算經過已經足以將岩石磨成沙礫的時間，還是依稀記得普通的少女會做出的行為。
在用著樹叢隔出的衛浴室內，撥動葉片上殘留的冰涼露水，少女輕輕讓葉片拍打著乾燥的臉部，讓夜晚逐漸乾裂的臉龐重換光彩，加上花果製成香水，這世界恐怕沒有人能夠抵抗的了少女的回眸微笑。
只是這些技巧並非戰場所給予冬的遺產，而是曾經一位已經忘記了臉龐，僅在腦海深處隱約殘留著痕跡的友人，她既是原本世界率領冬的隊長，更是讓少女重新回歸到光明的人。
生活與戰爭並沒有差別，然而戰爭可能更加的單純，因為只要願意獻出鮮血和生命，不管是任何人都可以獲得一席之地。
而對於已經一無所有的人來說，生活的苦澀可能更加的令人感到厭惡。
但記憶中那位熱情如火的隊長不像是個軍人，就算戰況多麼的糟糕，基地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槍聲迴盪在每條走廊上，她依然會選擇打理好自己的面容，然後才會踏上戰場。
生活彷彿就跟戰爭一樣，平凡且同樣重要，絲毫沒有優先順序的分別。
「哼──哼哼──」
哼唱著輕快的曲調，少女很快就梳妝打理完畢。
野營和穿越樹林的過程中，所造成的頭髮分岔已經徹底消失，少女重新回到了那曾經活潑的面容。
今天是約定之日的期限，因此需要在吃完早餐後，趕緊上路追趕昨天沒有完成的進度。
雖然只是將原先選擇的悠閒散步，改成標準的行軍速度就是了。
「冬小姐，快來吃早飯吧!」
冬悠閒地走下台階，雖然是赤裸著雙腳，但地面是用柔軟青草鋪成的，所以完全不會感到不舒服的感覺。
查雷斯曼和烏爾佳已經坐在木桌前，正對著桌上的佳餚大快朵頤，而樹王的化身並不用進食，所以只是坐在對面和兩人聊天。
在冬的記憶中，只有寥寥幾次親眼見過樹王的形象，但每次看都的外型都不太一樣，如果不是感覺到那令人瞠目結舌的力量，還真的很難區分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臉龐、身高甚至聲線，可能只要樹王想要修改，都可以憑藉著自己的意志做出化身。
這次樹王的化身就是個小孩的外貌，而且因為是外表的年紀太過幼小，所以沒辦法光靠外表就分出男女。
除了頭上那滿滿的綠葉外，就跟在森林中迷路的普通小孩沒有任何差別。
「冬，快來吃看看，這荷包蛋超好吃的。」
就算低頭狼吞虎嚥吃著早餐，烏爾佳身軀上的某種感知器官依然捕捉到了冬的接近，並立刻興奮的喊叫道。
用著樹林中未受精的火龍蛋煮成的荷包蛋，可能就算是王公貴族一生也難以享受到這種美食。
「查雷斯曼、烏爾佳，你們什麼時候要出發?」
「先吃完早餐吧!這很好吃的，而且要補充好體力，才有力氣趕路。」
「那這和我昨晚煮的相比，哪個比較好吃?」
「今……當然是昨晚。」
冬本來想戲弄下兩人的，然而清醒程度的差異，讓烏爾佳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急忙的改口。
「那就好。」少女笑著說道。
在冬將青春少女的臉龐逐漸抹去，換成經歷戰火洗禮的戰士面容後，她說:「我不用吃東西，等下你們吃完就可以直接出發了。」
雖然冬並非是專職的偵查人員，也沒有受過正常的訓練流程和證明，但她好歹在單位內部的分級上也是少數的次神級。以自己為中心點，半徑超過百公里內的動向，藉著對於空間絕對的感知，就算是最先進的科技設備，都難以企及那恐怖的精準度和反應速度。
就自剛才說話的間隙，某種未知的生物快速切過了感知邊緣，並且身上帶著令人難以忍受的惱人氣息。
這跟前天夜晚襲擊他們的騎士一樣，是被惡魔附身的墮落者。
「冬小姐別緊張，不可能有能發現這座基地的。」
注意到冬臉上的變化，樹王化身漫步走來，手中還端著一杯熱茶。
這座基地除了在官方紀錄中是前線的臨時基地，有著少許用來維持通訊和特殊種族的為設備外，實際上卻是都是樹王龐大身軀一部分。
如果有任何愚蠢的敵人嘗試進攻，那他們都將體會到世界之樹的憤怒。
「喝喝看吧!這對女性的皮膚很有功效的。」
「嗯，謝謝。」
茶褐色的液體表面，熱騰騰的白霧正不斷升起。
為了避免舌頭被燙到，冬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
「好甜──!」
在少女舌尖的攪動下，並沒有想像中的苦味撲面襲來，而是濃厚的水果甜味瀰漫在口腔內。
溫熱的茶香加上水果的甜味，非但沒有苦澀的感覺，還在回甘時有著撲鼻的香氣。
可能是太多時間都在血腥和硝煙味中度過，少女的臉龐瞬間露出了久違的，那由內心深處自然萌生出的甜美笑容。
「看樣子這很對你的味口，等下我給你們一些帶回去泡。」
「那就謝謝了。」
樹王所準備的早餐十分豐盛，儘管比不上大城市那些華麗的美食，但在這飽含著自然環境的氛圍中，依然獨有一分特殊的韻味。
在等待查雷斯曼和烏爾佳吃完早餐後，便在樹王的護送下，走出了被密林包圍的基地。
三人越是到密林的邊緣，惡魔、騎士或是異形的屍塊越來越多的出現在視野中。
依照樹王所提供的最新情報，這個世界正在經歷魔王新一輪的進攻，古老人類的聯盟正在被從大陸各地出現的惡魔騷擾，加上低效、腐朽的貴族階級領導，人類整處於分裂的邊緣。
全大陸範圍的高頻率攻擊，就算惡魔沒有發現基地的存在，也或多或少會誤入緊戒區域，被自動的防禦平台瞬間解決。
好在惡魔的智慧並未衍生出「教育」或「傳承」的概念，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基地的消息被洩漏出去。
「跟上!」
三人在同時越過緊戒線後，立刻進入了正常的高速狀態。
樹幹、樹枝甚至是一片樹葉，都被他們當作落腳點。在這座森林中，只要有能夠接觸到表面的物質，他們都能夠以此作為施力點，繼續向前快速移動。
而冬因為能力的原因，並沒有刻意的選擇落腳點，因為她可以隨意的壓縮和分割空間，可以在空無一物的座標上，短暫生成用著空氣為原料壓縮成的物質，來踩踏在上面進行跳躍。
照這個速度要不了幾個小時，就可以抵達目的地了。
只是世界的變化或許已經開始了。
「呼……」
在前方的不遠處，那宛如麻雀般的微弱呼吸聲，依然被冬和查雷斯曼敏銳的捕捉到。
這個世界有著冒險家這種職業，所以在森林中遇到被魔物圍攻即將瀕死的冒險家並不稀奇，只是不知為何冬停下了腳步。
看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冬那雙寶石般美麗的眼眸顫抖不止，因為那呼吸聲勾起了某種回憶。
「冬?你怎麼了?」
為了停下來，烏爾佳趕緊抱著最粗壯樹幹，在聽見清脆的樹幹碎裂聲，才好不容易穩住身軀。
烏爾佳不是沒聽見那呼吸聲，但人生經歷的不同，讓她直接忽略掉了那微弱的聲響。
「……沒事。」冬思索了片刻，看向剛追上的查雷斯曼說:「我暫時離隊，沒意見吧?」
查雷斯曼停下腳步後，沒有多想就點頭說:「嘛……別太過頭就好，放心去吧!」
儘管查雷斯曼十分令冬感到厭煩，但在某些方面來看，兩人也算是最有默契的組合之一。
彼此在想些甚麼、要做些什麼，有時甚至不需要言語，就能知道對方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
只要精神狀態沒有問題，查雷斯曼就會給與隊友絕對的信賴，畢竟在三不五時就與神廝殺的戰場，能夠有並肩作戰的戰友，是絕對難能可貴的事情。
在查雷斯曼點頭的當下，冬小聲說了聲──謝謝。
隨後少女就改變了移動的方向，向著聲音來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