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虛擬學派-2.有任何問題先試試看重開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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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1-14
  我跟背著班長的權兵衛來到了保健室,拉開保健室的門,卻發現裡頭空無一人,於是我們倆便合力將昏迷的班長放到病床上,並且蓋上棉被。等做完這一切,班長還是沒有任何轉醒的跡象。

  我環顧保健室一眼,和煦的陽光從敞開的窗戶照入,徐徐的微風吹動著窗簾,使得整間保健室呈現一種安詳寧靜的氛圍,倘若不是還有事要辦,在這裡睡上一覺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在虛擬中尋求安穩,是要有多無聊才會這麼做?

  「真是奇怪,班長到底是做了什麼?竟然觸發了抹殺機制!」

  聽到權兵衛發出的疑問聲,我回過頭,只見單手托著下巴的他正站在病床旁,以好奇的視線打量著躺在病床上的班長。

  抹殺機制──這是當我或權兵衛做出某些「違規」行為時,所會遭受的嚴重反擊,而正如其名,幾乎是瞬間死亡。

  的確,這也是乍看之下我所懷疑的,畢竟能在短短一瞬間讓本來沒事的人毫無徵兆的昏迷,除了抹殺機制之外不做他想。

  但我想了想,還是搖搖頭否定了權兵衛武斷的猜測:「還不能確定吧,雖然看起來的確很像,但是班長她應該是沒什麼能夠造成觸殺抹殺機制的機會。而且,班長她並沒有死掉,只是昏迷而已。」

  我將視線投向躺在病床上的班長,現在她的臉色已經不像在教室那時蒼白,胸口也正規律地起伏,顯示呼吸相當的平穩,這種跡象跟觸發了抹殺機制的結果大相逕庭。

  權兵衛聞言也是聳聳肩,並不堅持己見,轉而提起另一個令我在意的事情。

  「姑且不論班長為什麼會突然暈倒,但是為何我們現在能在保健室呢?在故事開演之前就離開舞台,這還是頭一遭。不不!應該說以前雖然想這麼幹過,但是卻沒有一次成功的,但為什麼偏偏這一次卻可以離開了?」

  「關於這個……」對於權兵衛的疑問,我沉吟了一會,腦海中有個不太確定的想法,因此我反問權兵衛一句:「你還記得吧,在剛剛那個場面下,有誰說了什麼?」

  「喔!」

  權兵衛一瞬間就理解了我的意思,因此他發出一聲驚嘆:「妳說的是克洛蒂兒吧!原來如此,重點不在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而在於是『誰』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就算是同樣一件事情,但是由主角說出口,份量就是不一樣嗎?哼嗯,突然覺得多了很多可以操作的地方呢。」

  權兵衛輕笑出聲,即使摒除我的主觀意見,那也稱不上是爽朗的笑聲,而是充斥著惡趣味般的低俗,令人不敢恭維。但是他所說的份量不同,這點我是贊同的,雖然我個人更偏向用權限來形容。

  即使身為NPC,也有分重要跟不重要的,比方說克洛蒂兒就是屬於前者,因此她的權限跟屬於後者的我們不同。

  然而越高的權限,越重要的程序,同時也代表著更受「重視」,但這不見得就是件好事,因為重視通常等同於監視。

  而就在這時,躺在病床上的班長動彈了一下,這讓我跟權兵衛立即默契地收聲,轉而扮演著普通高中生「山田花子」以及「名無權兵衛」該有的模樣。

  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擔心同班同學狀況的普通女學生而已。

  當班長發出了難受的呻吟聲後,便逐漸轉醒,等到她的意識比較清晰一點的時候,我便湊上前去。

  「班長,妳還好嗎?」

  我以擔憂的語調詢問意識仍不太清楚的班長,她的臉色比剛剛在教室時已經好上許多,不再是面無血色的蒼白,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我聲音的同時,她卻像是驚嚇般抽動了一下身子。

  奇怪?

  我裝作沒有注意到班長的反應,探著頭來回觀察她的狀態,班長的身體因為緊張或是恐懼之類的情緒而太過緊繃,視線也沒有注意近在呎尺的我,而是下意識的躲開,沒能在第一時間內掌握週遭的情況,如果我有心的話,她根本無法應付我的驟然襲擊。

  種種跡象都表示,她是個普通人而已。

  但是為何她的反應這麼奇怪?

  我收回視線,儘管內心仍有疑惑,但表面上仍好聲地安慰她:「嗯,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好在班長看起來沒有怎麼樣,應該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我就說嘛,班長只是暈倒而已。」在一旁的權兵衛出聲附和,平凡的臉龐露出輕浮的笑意。「這就是那個吧?女生每個月都遇到的那幾天……唔!」

  話音未落,我直接對權兵衛的腹部來了毫無保留的一拳,讓他頓時摀著肚子蹲在地上說不出話來。我用著鄙夷的眼神看向權兵衛,口氣冰冷地說:「權兵衛,你最好說話小心一點。」

  此時倒不完全是演技,純粹是因為這傢伙欠打。

  這傢伙在扮演的時候,似乎搞錯了什麼定位,總往這種方向跑。好像是在之前某一回扮演「卡莫亞的獵犬」沃爾夫.諾亞的角色之後,他這種傾向就更明顯了。

  但與其說是他無法脫離角色的影響,我覺得那更像是他的惡趣味。

  不過眼看班長也已經清醒了,而她的反應雖然有些奇怪,但終究是個普通人,因此再待下去也沒有意義,更何況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雖然脫離了舞台,但故事還會照常上演,並不會因為少了一兩個不重要的角色就停滯。

  那麼,我們該幹些什麼好呢?從劇本來看到,恐怖分子會在校園裡裝炸彈,不如就從這裡著手,等等跟權兵衛討論一下好了。

  腦袋裡一邊流轉著這樣的想法,我一邊又帶著擔心的神情關切班長幾句,然後打算就這樣順勢離開:「那麼我們就不打擾妳了,班長要好好休息喔,我們會跟老師解…」

  「不行!」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班長打斷了,這還是在她醒來之後第一次開口,但更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她那激動的反應,但在我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時,就聽見班長焦急地說:「不行!千萬不能回去!因為等一下,教室就會被武裝份子挾持,所以你們絕對不能回去!」

  什麼?

  什麼意思?

  為什麼她會知道接下來的事情?

  難道說班長跟我們是一樣能看到劇本的嗎?

  出乎意料之外的話語讓我頓時愣住了,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的我望向權兵衛,見到他也瞪大了雙眼,我們倆對視了一眼,決定仍用「現在的角色」回應,於是權兵衛才用欲言又止的語氣說:「呃、這個,我說班長,妳是不是最近看了什麼電影或是小說來著,那種事情、嗯,是不會在現實發生的,妳放心好了。」

  班長並未因此退縮,她的手攥緊了棉被,同時深深地吸了口氣,彷彿是在為自己打氣一般,儘管顯得緊張不安,她還是顫抖著開口:「說起來可能很難相信,再過不久,教室就會被武裝份子佔領,而克洛蒂兒同學與鳴海同學則會被他們帶走。然後…」

  說到這,停頓下來的班長偷瞄了我們一眼,才接著說:「權兵衛同學跟花子同學,你們在殺死了留下來看守人質的武裝份子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教室了。」

  這?!

  班長的話讓我頓時目光一凝,否定了剛剛猜測她跟我們一樣能看到劇本的這種可能,因為她所說的這些,前面雖然跟劇本上的一樣,但後面的內容卻是不曾出現在劇本上的。

  然而要說這只是她的胡言亂語,班長所說的確又像是我跟權兵衛、不,正確來說,不是山田花子跟名無權兵衛,而是會做的事──趁主角不在的時候宰掉雜魚,好讓我們能夠自由行動。

  如果我們還待在教室,那當主要角色離開之際,我們八成就會像她所說的開始行動。但我們的行動是不會、也不該出現在劇本上的,那班長又是基於何種的基礎知道的?

  儘管表面上仍裝出一副跟不上狀況的困惑表情,但此時我已經聚精會神地聽著班長的每一句話,並且飛快地進行分析。

  「我知道的,因為我經歷過好幾次了,這個未來一定會發生!就連這次在保健室的對話,也不是第一次了!」用著斬釘截鐵的語氣對權兵衛說,班長以認真的眼神望向權兵衛,絲毫感覺不到她是在開玩笑。

  這個未來一定會發生。

  已經經歷過好幾次了。

  這個說法,就像是說她擁有未來的記憶。

  但是,為什麼?

  權兵衛也察覺到了班長所說的並非單純的臆想,因此他逐漸歛去苦笑,認真向班長再度確認:「如果按照妳說的,班長妳已經經歷過了好幾次武裝份子的挾持的事件?」

  「對的,然後我又回到事情還沒發生之前,也就是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嗎?所以說,跟班長妳昏倒有什麼關係嗎?」

  「沒錯,其實今天早上我是打算找克洛蒂兒同學說明這件事情的,其實之前就昏倒過一次,而這次不知道為何又昏倒了,所以又被權兵衛同學你們送到保健室來了。」

  「啊。」權兵衛發出了驚訝的一聲,下意識地轉過頭來望向我,我跟他對視了一眼,肯定他的意思。

  沒錯!這八成就是抹殺機制了!

  正因為班長想告訴克洛蒂兒接下來的劇情,才會觸發抹殺機制。用權兵衛的方式來形容,因為班長她想對主角劇透,才會被世界意志所針對,沒直接死透都算是命大了。

  然而儘管如此,我對班長的說辭仍然將信將疑,儘管有些部份跟我們所認知的相似,而有些似乎又截然不同,在缺少證據的狀況下,也實在很難聽信她的一面之詞。

  權兵衛也是這麼想的,因此他更進一步試探。

  「嗯……雖然很想相信班長妳的說法,但是還是缺乏具有足夠說服力的證據。」權兵衛說著,便朝著坐在病床上的班長走去,然後將伸出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直視著她。

  「如果班長說的是真的,那麼接下來我打算做的事情,下一次的班長想必也會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不就是再適合也不過的鐵證了嗎?那我就能夠相信妳了。」

  說到這,權兵衛咧開了嘴角,平凡的臉龐露出了個惡作劇般的笑意。

  「五。」

  看到那個笑容,我明白權兵衛鐵定是不懷好意,應該說他又準備搞事了。

  權兵衛,不、,認為這個世界是個劇場的有個相當糟糕的特性,那就是他會為了追求所謂的「戲劇效果」而幹出許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在舞台上無法隨便行動就算了,但是在幕後他就時常放飛自我、肆意妄為。

  比方說現在。

  「四。」

  權兵衛的雙手離開班長的肩膀,左手往她的腦後伸去、右手則是移到了嘴巴前方,我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扭頸──戲稱摸頭殺──的前置動作。

  我說過了,這傢伙的性格可謂相當惡劣。

  但我沒有阻止他,因為就像他所說的,如果班長真的有未來的記憶,那她就應該能夠阻止權兵衛的舉動。

  雖然我覺得這種試探的方式實在太過……嗯、浮誇,純粹是權兵衛喜歡營造所謂的戲劇效果才刻意這麼做。

  看來被冠上「即興惡戲」這種稱呼,也不完全是無的放矢,只不過我想不起來那又是哪一回的事情了?

  「三。」

  權兵衛才倒數到一半,愣神的班長便瞪大雙眼,猛然回過神來。

  「等一下!權兵衛同學快住手!我知道你接下來要扭斷我的脖子!所以快住手!拜託不要!不要!我已經知道了,所以快停下來!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她用力地揮開權兵衛的手,同時半坐在病床上的身體也像在逃避般一直往後蹭蹭退去,直至靠到了牆壁才停下。

  那驚慌的動作跟害怕到快哭出來般的表情不像作偽,而她一語道破權兵衛的舉動,正是如權兵衛所言是十足的鐵證。

  她說的,可能是真的。

  如此的發展讓我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這樣,那就代表權兵衛總是掛在嘴邊的那套「劇場」論有了漏洞。

  我的腦袋飛快地運轉,權兵衛認為這個世界不過是個上演著三流戲劇的劇場,而我們之所以能知曉即將發生的故事,是因為我們偷看了劇本。

  然而這並不能解釋,為何班長會知道除了劇情之外,我跟權兵衛的舉動。畢竟權兵衛剛才打算扭斷她的脖子的行為,既沒有在劇本之上,也不符合「名無權兵衛」這個角色的設定,絕對是他的脫稿演出。

  如果按照班長的說法,她的確是經歷過即將發生的未來,然而不知為何又回到了今天的早晨。所以,想必至少她真的被權兵衛殺死過了一次,然後又從頭來過。

  因此,綜合以上種種,關於為何班長知曉這一切的原因,能得出的合理解釋只有一個──


  這個虛擬的世界被重置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