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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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1-12
果不其然,自那天後我的房間就變得熱鬧起來,很多與我交好的人像是安因、戴洛、奴勒麗等,甚至是很少回來的洛安都紛紛前來,目的還挺一致的,就是希望我不要離去。面對他們我也只能表明自己的態度,至於他們怎麼想就不在我的掌控範圍了。畢竟真正要做出決定的,還是我自己啊。

「米迦勒,你什麼時候要回來?」一邊幫我上藥換繃帶,拉斐爾說道。

「不是說了嗎,等我下午得到答案後我就會告訴你們我什麼時候回去……你就不能小力一點嗎?」一手抓著長髮攏到身前,我緊皺著眉。一旦碰觸到傷口就傳來像是被惡狠狠的劈開脊椎的劇痛,我必須費盡心思才能克制自己不要轉身一拳往拉斐爾身上招呼。

「我已經沒出力了,你就忍忍吧,再一下子就好。」可能察覺到我的心思他迅速結束上藥的動作改拿出一卷繃帶,彎下身,從腰部開始一圈圈的往上纏。

「你還是期望著嗎?」傷口傳來被繃帶覆蓋住的感覺,可能是繃帶上面有什麼特殊的咒術,總之錐心刺骨的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

「……是啊,我是這麼期望著,同時也害怕著得到的答案。」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們會說什麼?」

「知道歸知道,怎麼面對歸怎麼面對。」嘆了口氣,我就是說服不了自己所以我才會希望他們能說服我啊!不然我在這裡煩惱是為了什麼啊。

「你這鑽牛角尖的個性到底是怎麼養出來的?」

「真是個好問題,不知道。大概是在不知不覺間就長歪了吧?」雖然以前就常聽加百列說我很固執了,不過我個人是覺得我應該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嚴重,至少再怎麼誇張也比堅石好。

「你啊……有時候簡直跟小孩子差不多。手抬高。」用繃帶卷輕碰我的手臂,拉斐爾說道。

「反正加百列不也把我當他的小孩在養。別說是他,總覺得最近越來越多人把我當小孩在顧了。」乖乖地把手抬高好讓拉斐爾能繼續包紮。是怎樣,我的頭上是寫著「請摸摸我」嗎?怎麼最近越來越多人會順手拍拍我的頭了。

「還不是因為你重傷成這樣,這要他們視而不見也未免太難。」

「我只是重傷不是心智退化,雖然現在身體不好連帶腦子也跟著不好使但這並不代表我就變成三歲小孩了好嗎?」

「腦子不好使?昨天不到一分鐘就想出一個毒計讓那些殘黨自相殘殺的是誰?」

「那根本不用用腦,如果我沒記錯這招我幾萬年前也有用過,不過是故計重施再做一點變化罷了。說到這個你回去告訴斐列他最好給我在我回去前想出另一種讓我滿意的解決方案,不然我就……知道嗎?」連這點小事也敢來問我,這不好好重新訓練可不行。

「你還真是有夠狠。」將繃帶固定好,拉斐爾示意我可以穿上衣服了。

「總要有人留下來。」套上衣服,我語焉不詳的說,可是我知道拉斐爾聽得懂。

「你就不能自己留下來嗎?」

「我不一定能留下來,所以我才需要有人活著回去。」之前我就死過一次,這一次又差點喪命,如果我沒有預留退路的話我看這下要怎麼辦。

「被加百列聽到他會很生氣喔。」

「生氣又怎樣,這是註定,不是嗎?」聳聳肩。最清楚這點,不就是我們嗎?

「你這個性真得改改了。」像是拿我沒辦法,拉斐爾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

「你的個性才該改改,活這麼久一點長進也沒有。」轉過身一把拍上他的頭,我用力的揉亂他的頭髮。他是我們之中少見留短髮的,所以我揉的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反正短髮的好處就是撥一撥就恢復原樣了嘛。

「喂喂別弄亂啊!要整理很麻煩欸!」一邊掙扎著拉斐爾一邊抱怨。

「你家副隊長告訴我你的頭髮只要抓一抓就會恢復原狀了。」繼續搓著,我好像有點懂為什麼其他人會喜歡摸我的頭了,之前都沒發現這手感真好。

「好啊那小子!竟敢出賣隊長我,我回去他就完蛋了!」終於從我的掌下逃出,拉斐爾一邊碎碎唸一邊撥頭髮,沒過幾秒就恢復原狀了。

「我覺得完蛋的是你。聽斐烈說他昨天怒氣沖沖的拿了一疊公文四處找你,估計現在氣還沒消吧。」昨天他和其他副隊長一起來探望我時雖然表面還是彬彬有禮的樣子,不過我可沒看漏他眼中的熊熊怒火,一問之下才知道拉斐爾又不知道跑去哪裡了,聽言其他人紛紛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沙利葉的副隊長甚至走過去拍拍他的肩,看上去大概是同病相憐的意思。

「真的假的!?死定了死定了!」完全沒有身為一位隊長的威嚴,剛剛還說要教訓人的拉斐爾現在正抱頭吶喊,神情絕望。

「你現在回去道歉應該還來得及。」涼涼的說,只是他的副隊長可不是道歉就能安撫的人。跟拉斐爾完全不同,他可是很會記仇的。真不曉得為什麼當時拉斐爾會選他當副隊長,也真不曉得為什麼他還能繼續待在拉斐爾身邊這麼久,換作是我早就在第一天辭職不幹了,不然我怕我會一個不小心失手幹掉拉斐爾。

「他怎麼可能是那種道歉就可以搞定的人啊!」

你也知道道歉搞不定那你幹嘛要惹他?

「總之你還是趕快回去吧,加百列說他晚點會過來,要是被他看到你在這裡偷懶你一定會被他唸的。」

「加百列要來?你怎麼不早說啊!我先走了再見。」說完他瞬間消失,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

「終於可以清淨了。」微微伸展一下身體。拉斐爾也太怕加百列了吧,怎麼就不仔細想想每次只要我出事衝最快的是誰,加百列在我醒來的當晚就來過了怎麼可能會拖到現在才來看我。「回去睡覺吧。」

「叩叩」正當我準備走回臥室時門突然被輕輕敲了幾聲。無奈地停下腳步我轉身面向門口,「請問是誰?」

「黎學姐,我是褚冥漾。」褚學弟?

「直接進來吧,門沒鎖。」他不是昨天就和喵喵他們一起來過了嗎?昨天還要努力阻止喵喵撲上來抱我,現在被抱我真的會痛死。

輕輕的轉開門把,褚學弟探頭進來,有點猶豫的看了下房間。「那個,學姐,打擾了……」

「拉斐爾他剛走,現在沒人。」明白他在顧慮什麼,我說道。他們昨天剛好跟副隊長們同時抵達,一群人就這樣僵在原地面面相覷,最後是我看不下去叫副隊長們先回去才讓喵喵他們進來。

「喔,好。」放心的走了進來,褚學弟輕輕的關上門。示意他坐到沙發上,我轉頭吩咐淵去泡茶拿點心,然後跟著在沙發上落坐。

「請用。這是我們那邊的點心,以前我還蠻愛吃的,可惜我現在吃不了多少。」將淵端上來昨天副隊長們送來的點心往他的方向推,我微笑的說道。畢竟我們不用吃東西加上我也不怎麼常回去,所以我有段時間沒有吃到這種點心了,還真懷念啊。

「謝謝學姐。」

「如果喜歡的話我這邊還有,看你要不要帶回去吃。」雖然他們只合送了一盒,不過對現在的我而言要吃完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這樣很不好意思。」

「不會。反正如果我想吃我也可以自己做,雖然我猜加百列最近應該只想把我綁在床上休息而已。」我有預感如果我回去的話我的下場絕對只有禁足禁足還是禁足,雖然在這裡好像也差不多就是了。

「學姐你還是好好靜養吧。」褚學弟汗顏了。

「我已經睡了一年多了,再躺下去身體都要生鏽了。」

「學姐就算躺好幾年還是強的跟鬼一樣……」

「嗯?你剛剛說什麼?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呢。」似笑非笑的瞅著他看。他剛剛說什麼我不是聽得很清楚呢。

「不不不我什麼都沒說。」連連否認,褚學弟趕忙抓起桌上的點心往嘴裡送,然後眼睛整個亮起來。

「好吃吧?」笑笑的說,「雖然不用進食不過我們偶爾也喜歡吃點好吃的。」然後食材來自何方就別問了吧,有些實在有點驚悚。

「那麼閒談到此結束,我們來進入主題吧。褚學弟,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是吧?」

「呃、對。」聽到我的話褚學弟依依不捨的把目光從點心移到我身上。

「冰炎和喵喵他們都不知道。」捻起一塊看起來像是果凍的糕點,我輕咬一口,這味道還真好。

「是。」

「所以,有什麼事想跟我說的嗎?」

「學姐妳……真的打算要離開嗎?」

「關於這點我以為我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不慍不火的說著,「所以,還有什麼事嗎?」

「學姐是因為怕自己害學長們受傷所以才想要離開的嗎?」也不再拖延,褚學弟單刀直入切中核心。

「……褚學弟,你進步很多呢。」將那塊糕點嚥下,我傾身向前,雙手十指交扣支著下巴。「沒錯,我是害怕著,但同時也有一部分是真的想要離開。」

「學姐為什麼想要離開?」他不解的問。

「褚學弟,人和神,終究是不能相處太久的。」我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時間一到我註定會離開的。

「可是學姐你也跟學長他們相處很久了啊?」

「對我們來說百年不過眨眼瞬間,區區十年而已實在太過短暫。」如果真讓我們說到很久這時間大概是以千年起跳吧。「離題了,褚學弟,說說你想讓我留下來的理由吧。」

「那個……我是想要跟學姐說一些我的想法。」

「哦?不是理由而是想法嗎?請說吧。」被提起興致,我興意盎然的看著他。

「鬼王塚那時候,我以為學長真的回不來了,後來又聽到學姐你去救學長也差點喪命,從那時候我就一直很害怕要怎麼面對學長姐你們,因為這一切幾乎可以算是我害的。」褚學弟苦笑了下。「那時候我也想過要不要離開,因為我從小到大都很衰,衰運還會傳染給周遭的人。我很害怕自己會不會在無意間又導致別人也跟著不幸。」

「你實在得多學學如何控制言靈。鬼王塚那時不是你的問題。雖然你處理的方式是莽撞了點,不過追根究底都是沙利葉那個白目的傢伙導致的。再者去救人是我們自己的決定,我們怎麼可能會怪罪於你身上。」

「那學姐,你不覺得你的情況跟這個很相似嗎?」聽完我的回答,褚學弟突然說道。「學長他們是被別人抓走的,不是學姐你自己去傷害他們的,而且最後也是學姐你把學長他們救回來的啊,既然這樣學長他們怎麼可能會怪你。」

「好吧,這聽上去貌似有些道理。」聳聳肩,「不過褚學弟,你知道的並不是完整版。真正的完整版是我猜到冰炎他們會被抓走,而我卻沒有派人保護他們,而是就這個猜測做出能夠殲滅敵軍卻得犧牲他們兩個的決策。我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怎麼讓他們活下來了。」

他先是愣了下,像是驚訝我的直白,在我對他聳肩時才連忙繼續話題。「但學姐你有配套措施之類的吧?」

「褚學弟,你真的進步很多呢。」讚許的笑笑,這幾年下來他真的進步很多呢。「沒錯,我做出決定的當下就已經有用我的命去換他們兩個回來的打算,但這個賭注風險太大,過去從來沒有人成功過,所以就算我願意我也有可能得不到回報。我也不能違背神,所以如果真的如此我也只能妥協,這樣看起來不就與我放棄他們是一樣的嗎?」

用完美的笑容掩飾住一切,我並不打算告訴他我當時就已經做好賠上性命的準備了,只要神不應允我,在生命消逝的那一刻我會將路西法從靈魂中分離出來、再以剩下的部分來修補他們的靈魂。就算這麼做我會真的魂飛魄散也無所謂。

從一開始,我已經將生死至之於肚外了。

「可是……」他皺起眉,一時想不出有力的理由繼續說服我。

「褚學弟。」輕輕的喚了他一聲,在他對上我的眼時我微微一笑,「道理人人都懂,卻不是人人都能想通。從他們的眼神及其他人的敘述裡我明白他們確實不曾怪罪於我,可是我真正受不了的,是來自內心的苛責。我忘不了,也不明白,他們看著我的眼神為什麼依舊那麼澄澈,我可是間接害死他們的人啊。」

「如果是這個的話,那我大概知道為什麼。」褚學弟的話讓我驚愕了。他知道?

「是什麼原因?」

「因為學姐你是學長們的朋友啊。」這話說得率直,我一時有些愣住。

「因為是朋友……?」不明白的複述一遍,就這麼簡單?

「對啊!就像學長學姐你們原諒我一樣,因為是朋友,所以才能原諒對方。況且學姐你又不是背叛學長他們,學長他們也沒有怪學姐你的意思,搞不好學長他們現在在想辦法讓學姐你不要那麼自責勒。如果學姐你不相信你可以去問學長他們啊。」

「嗯……」抿起唇,我的思緒一時有些轉不過來。朋友這個詞,可以產生這麼大的效果?

想不出個所以然,我只好暫時停下思考,撐著扶手緩緩站起。畢竟讓人就這麼乾坐著也不太好。「我會再想想的。褚學弟,今天謝謝你了。」

「不會。」跟著站了起來,褚學弟說道。

讓淵把剩下的甜點打包給他帶回去,我送褚學弟到門口。不知道何時開始,原本還略矮我一些的褚學弟已經比現在的我還高上半顆頭了呢。

「再見。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是你最後一次見到我。」一手握著門把,我站在打開的門旁邊對他笑著。

「黎學姐,那個,學長他們真的很重視你,只是他們可能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比較適當。」半個身子踏出門外,褚學弟轉過身看著我,搔了搔頭說道。

「我明白了。」點點頭。只是我的存在對他們而言,真的有重要到連我害死他們這件事都忽略嗎?

「就這樣,不好意思打擾學姐你這麼久,學姐你還是趕快回去休息吧。」

「好的。」

關上了門,我緩步踱回臥室,輕輕的坐到了床沿。

因為是朋友,所以才想要我留下嗎?

朋友這個詞、這個身份,真的能超越憎恨嗎?

為什麼?人與人之間不是緣分盡了就散了嗎?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還要硬抓著緣分的尾端不放呢?這樣做不是只會給雙方帶來負擔嗎?

想不出個所以然,我雙手十指交握,手肘撐在膝上,低下頭,將額頭抵在交扣的指上。「神啊,請告訴我,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的羈絆如此難以斬斷。」

只是這一次,我所全然信任的聲音並沒有回答我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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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下午四點我出現在他們家門口,出來開門的是綠葉。自從坦承身份後我難得這麼規規矩矩的按門鈴,平常都是直接空間跳躍進來的。

「下午好。進來吧。」把門拉的更開,綠葉側身讓我先進來。

「冒昧打擾了。」輕輕的說一聲,綠葉身體一震,神色複雜的看了過來,最後嘆了口氣,還是什麼都沒說。畢竟,曾經這麼熟悉的人用著這麼客套的語氣說話,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

「大家都在客廳等你。身體還好嗎?」勉強牽扯起一抹笑,綠葉問道。

「還可以,謝謝關心。」依舊是平淡的語氣,我不緊不慢的走入客廳,十幾雙眼齊齊看過來,像是試圖在我臉上獲得一絲訊息,可惜我在面無表情這方面可說是登峰造極了。

緩慢的入座,我抬頭,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們看。「好了,請說說你們的理由吧。」

他們對看一眼,由冰炎率先發言。「這幾天我們想了很多,只是那些答案大概都會被你駁回,所以我們也很苦惱要給出什麼答案才會讓你回心轉意。所以最後,我們只準備了一個答案,希望你能想想。」

「什麼答案?」

「因為你是我們的朋友,所以我們想留下你。」太陽說道,語氣非常的堅定。

「我們不想失去你,你是我們很重要的朋友,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希望你因此離開。」

「你們想三天的理由就這樣而已?」這理由簡單到讓我想笑,而我也真的笑了出來,對面的人瞬間恍神。

無奈地斂起笑容,「不要逼我用幻術,你們也知道我現在沒那個力氣。」

「是你的笑容太犯規好嗎?」大地指控著我。

「我天生就長這樣,不然你有什麼不滿可以告訴我,我做祈禱時可以幫你跟祂說的。」

「不了我還不想死。」他斷然拒絕。

睨了他一眼,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們,「因為是朋友,所以可以留下嗎?人心還真複雜。」

「是你把它想得太複雜。」冰炎說道。

「連高興和悲傷我都覺得複雜難懂了,你不能指望我對其他情緒不感到頭痛。」我偏頭,「過了這麼久,人心我依然參透不了。我到現在還無法理解亞那會堅持要我留下來、為什麼他們會執意當我朋友。即使我再怎麼任性,他們也只是無奈地笑笑,然後成全我荒唐的舉止。如果這就是朋友,那其實我不討厭。」

停頓了下,我喃喃自語,「我或許,一直都把你們當成後輩看待也說不定。」

對於冰炎他們,也許是因為和他們的父輩接觸過,所以我一直沒有試著去依賴他們,而是把他們當成晚輩照顧。亞那他們在得知事實前則是一直把我當成小孩子照顧,他們會花時間陪我,會聽我的煩惱,會擔心我的身體,在我哭時會笨拙的拍拍我的頭,在我笑時也會跟著笑出來。如果說真正的朋友就像這樣,那我大概能明白加百列對我說的話了。

雖然冰炎他們也會陪我、擔心我、和我一起哭過笑過,但是我幾乎不曾和他們訴說我的煩惱。他們來尋求幫助時我會給予援手,但我卻很少拜託他們幫忙。簡單來說,也許是我下意識認為他們的年紀還太輕、無法幫上我的忙。所以在遇到問題時我才會以為了他們好的理由推開他們,殊不知這麼做才是真正傷了他們的心。

「只因為是朋友所以可以原諒我之前做過的事?你們可是因我而死的呢,連這樣都可以不在意?」不解的問。就像褚學弟說的,真的只要原諒,我們就可以回到當初嗎?

「又不是你動手的我怪你幹嘛,而且後來你不是跪了三天求神把我們救了回來。所以我不恨你。」太陽說道。

「我也一樣。」冰炎說道,「黎,我不怪你。」

「連當事人都不在意了我們有什麼理由討厭你。況且,我們不曾怪你。」審判說道。

「那如果我說,留在你們身邊會讓我感到自責的話,你們會怎麼做?」

他們沉默了,好不容易稍微起色的氣氛再度變得沉重。半晌,冰炎捏緊椅子的扶手,沒有抬頭,聲音很低,「如果你是這麼想,那我們會放你走。」像是認同他的回答,其他人並沒有出聲反駁。

「呵。」得到他們的回答,在他們不解的目光下我輕輕的笑了。如果他們都願意為這麼麻煩的我做出退讓了,那我怎麼能不做出讓步呢?

蜷起身子,我雙手抱膝,忍著劇痛伸出了翅膀攏在身側,被羽翼包覆的感覺帶給我極大的安全感。 將下巴靠在膝上,我微偏著頭,瞅著他們看,「人神殊途,我們本來就不能和其它世界的人接觸太久,要不是我是幻武兵器我大概已經被強制召回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

手指滑過末端黑色的羽毛,「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工作以及與你們相處之間找到平衡點,不過既然他們已經消失了我想我有一段時間可以探討這個問題。但我話先說在前頭,如果我無法找到平衡點我依舊會選擇離去。那麼,和我當朋友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覺悟,你們有自信能當我的朋友嗎?」和我這個以殺戮為使命的人當朋友。

他們笑了出來。「當然。我們可不會讓你有離開的機會。」

「如果沒有覺悟的話早就在你坦承身份後就拒絕往來了啦。」

「先不說你是米迦勒這件事,當時光是要跟史上最年輕的黑袍當朋友就讓我們驚恐很久了。」

「拜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就差點被你謀殺好嗎?心臟不夠強還真的不敢靠近你。」

「情人節時還要幫你擋那一票男性,你知不知道自從你坦承身份後我們還要幫你擋下多少女性?那些人多到可以造一塊新大陸了,每年都被他們像是怨靈一樣的眼神瞪很讓人吃不消欸。你要補償我受傷的心靈!」

「就是啊!大一那一次你還跑來這裡避難,當天要出個門會被堵,開移送陣會被不知名的咒術干擾,誰都出不去,逼得太陽不得不放我們一天假。」

「嘛,這點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不過今後還是要麻煩你們幫我擋下那些人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

「在身上這些圖騰消失前我基本上不能動用任何術法,當然,包括幻術。所以我得維持這副模樣好一陣子了。」我越笑越燦爛,他們的臉色越來越精彩,「既然是朋友,幫我這個小忙也不為過吧?」

「這已經超過幫一個小忙的範圍了啊!」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們!」

「太殘忍了你!」

「我不想被圍毆啊!」

「還有,加百列希望我能為自己活下去,他說我有任性的權利,所以之後無論如何,不可以嫌我煩。」無視他們的哀嚎,我眼帶笑意,「我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何謂為自己而活,所以有做不好的地方就麻煩你們糾正了,畢竟有些人情世故我還是不太明瞭,所以得請你們當我的老師了。」如果偶爾能率性而為,好像也不錯?

「總之,重新自我介紹一次,我是米迦勒,今後也請你們多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