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開心

　　實在是沒什麼胃口的衛晨曉又抿了幾口拿鐵後，站起身，沒忍住地打了個呵欠，卻是不忘遞了個眼神給岑桓文，接著朝古少淩道：「少淩，你好了嗎？好了的話，就跟我來吧。」

　　以為是要任務歸檔，古少淩不疑有他地點點頭，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裡，迅速跟上衛晨曉的腳步。

　　

　　畢竟熬了三天的夜，就算他們是正值青春的少年們、又加以經過案件討論的醒神，但在最初因古少淩回來而開心、與吃瓜的興奮等激烈情緒過後，一股濃烈的疲憊隨之而來，因此他們現在可謂是一臉呆滯地看著兩人走出餐廳。

　　「好啦，吃完大家就先去休息吧，反正假都請好了，別浪費了。」岑桓文拍了拍手，拉回隊友們的注意力。

　　「還說呢，真正要好好休息的是你跟晨曉哥吧。」鐘聿爔略帶責備地看著岑桓文。

　　「就是就是。」向宇倫雖然沒親眼見到兩位哥哥徹夜泡在圖書室，但衛晨曉與岑桓文肉眼可見的憔悴，還是讓他忍不住幫腔，接著又很是疑惑地問：「不過，晨曉哥不休息、還讓少淩哥跟他去幹嘛啊？」

　　「任務歸檔？」花輕似抿了口茶，猜測地反問。

　　「那不該讓聿爔哥一起去嗎？」顏映星歪著頭，望向岑桓文，他可沒漏看剛剛衛晨曉與他的對視，便好奇地問：「桓文哥知道原因？」

　　「大概知道，不過，這跟少淩的靈能有關，你們──」岑桓文聳了聳肩，雖是未竟的話語，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因此，回答他的，是大家啊了一聲的理解，沒人再繼續追問下去。



　　還是那句話，做他們這行的，誰還沒點小秘密了？

　　噢，不，這應該說是「行業機密」，尤以個人獨有的靈能，通常攸關自身天賦與天命，也就更需慎重以待，故而只有衛晨曉與古少淩兩人的對談，大家自然不覺得奇怪。

　　

　　除了完全沒有意會到這事、被直接領到畫室的古少淩。

　　「哥？」

　　「想說說嗎？關於你的靈能？」

　　「啊？」沒料到這走向，古少淩楞楞地回了個單音節，接著想到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噢了一聲地拿出了卡牌。「哥是覺得，發生在我身上的事，跟我新的靈能有關？」

　　常用的、不常用的──疊成厚厚的一沓。

　　「這是一部分，有些不願意出來，只想待在靈核裡。」古少淩對於自家卡牌的任性，很是無奈地聳了聳肩。

　　「嗯，這樣夠了，而且這只是我的猜想，你知道，如果你不想說，我也……」衛晨曉略微瞇起了眼盯著卡牌，卻沒動手拿，「我是想提醒你，或許促成這段奇遇的，不僅只是他們三人的願。」

　　古少淩知曉衛晨曉的顧慮，因為會放到靈核裡的，即是持有者最常用的法器，而法器皆是以己身靈力來涵養，因此一般不會讓他人輕易地碰觸，以防靈力過於雜亂，不利於法器的培養。

　　於是，古少淩主動把卡牌放到了他的手上，「雖然就我自己的感受來看，還真的跟卡牌沒關係，不過，哥好奇的話，還是可以看的。」

　　衛晨曉接過手，但把視線放到了他的身上，「你知道，你不用因為『衛晨曉』……」

　　「不是你說了嗎？不管在哪，你都是我哥，所以我還是那句話：我一向信你。」古少淩打斷他的話。

　　「你啊、真的是。」衛晨曉好氣又好笑地抬起手揉了揉他的頭。

　　「哥！」古少淩抗議地躲過他的魔掌，又揚了揚下巴，「看看吧，我也很好奇，為什麼你覺得會跟卡牌有關係。」

　　衛晨曉聞言，反倒詫異地看向他，「你真沒覺得哪裡奇怪？」

　　古少淩雙手一攤。

　　「你可是召喚出了神祇不是？」

　　眨了眨眼，古少淩微微抬頭思索，卻是疑惑地反問：「我那樣算召喚出神祇嗎？」

　　「聿爔跟詩音是說，他們確實感受到了神力，而不單單只是你的靈力。」衛晨曉低頭看向一張張精美的畫面，感受著古少淩的靈力流動，又繼續道：「不過，那麼多張神祇的畫作，要說是通神者或是神契者……」

　　「不，我很確定，我跟你一樣，完全不是神祇的血緣者。至於神契的話，應該說，既然是神契、肯定是要簽訂契約的，但我也、一點印象都沒有？再說了，能一次跟那麼多神祇簽訂嗎？」古少淩也把視線放到了畫卡上。

　　

　　古少淩的作畫一向隨心，想畫什麼就畫什麼：

　　自然元素、風景、塔羅卡面、神獸、希臘神祇、北歐神祇、華夏神祇、日本神祇……族繁不及備載，其中甚至不乏精怪、小妖精或是隨心所想的自然精靈等。

　　

　　「就我知道的，不行。」衛晨曉又手托著下巴，仔細地端詳著畫著神祇的卡牌，陷入沉思。

　　古少淩也是同樣。

　　因為就他們所知，無論是哪方的神祇，皆因各式各樣的原因而無法以真身進入人界，當然，華夏的狀況他們很清楚，是因為五神靈的結界，至於西方神祇──

　　咳，簡單來說，一個比一個有個性，時至今日，不再插手人界的事情，真沒什麼好奇怪的。

　　比方說希臘的宙斯封印了奧林帕斯山、或是北歐的奧丁因諸神黃昏的預言封鎖彩虹橋等等，故而祂們成了「神話」，不再接受人族的信仰、人族自然也無法借用祂們的力量。

　　雖說如此，若有機緣，接觸到神祇相關的事物，例如神器、神廟等；或是與前世代因緣累積，如曾為神祇之巫等，仍有可能利用殘存的神力或是與其連結，這也是神契者的由來。

　　但問題也是在這，神契者畢竟沒有神祇的血緣，因此在接受神力的程度上自然不比通神者，故而神契者最多──至少就公會記錄上的、最多不過同時與三位神祇訂立契約，且還是同體系的道教神祇。

　　當然，也還有另外一種方式，比方說道士最常奉請的道教神祇，則是運用靈力與祭儀恭請信仰的神祇，而這雖然也會展現出神力，但像古少淩這般直接顯化的，真的、至少就衛晨曉印象所及，沒有案例。

　　更別說，道教更加講究機緣，如若不是真有緣份，儘管能奉請神祇，但終究是要還回去的──比方說劇烈消耗的靈力導致數天無法再使用靈能、或是事後以祭儀方式恭奉神祇等。



　　畫個重點，簽訂契約、機緣與信仰。

　　古少淩可不信、啊，也不是這麼說，而是……

　　衛晨曉想起之前南分會因為資金充足，前南分會會長曾帶著一干老師、學員前往希臘各地神廟勘查，結果意外地讓些許老師、學員與希臘神祇有所連結一事。

　　儘管當時古少淩並沒有任何連結的反應，但就現狀來看，或者可以算在機緣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藉助神祇之力雖也是需要卡牌作為憑依，但、就算先不論究竟是何原因，僅用言語就能連結到神祇並獲得其幫助，這得是多麼強大的言靈能力啊！

　　

　　衛晨曉恍然又驚喜地看向古少淩。

　　古少淩也想到了這一點，卻是詫異又驚惶地看向衛晨曉，「哥、我──」

　　「噗，不是，你這什麼表情？」衛晨曉好氣又好笑地拍了拍他的頭。

　　「我就是、我沒想到啊。」古少淩不敢置信地喃喃。

　　

　　看著這樣的古少淩，讓衛晨曉心裡很是難受。

　　古少淩在中學時期被霸凌一事，南分會的哥哥姊姊們都知曉，但彼時他們不是不同校，就是已經畢業，想幫忙、頂多就是接送上下學地讓他不會被尾隨或事在回家的路上被圍堵。

　　也因為古少淩的性子很是──要說是自尊心、也可以說是要強、又或者是不想讓他們擔心？

　　總之，每每他們這群哥哥、姐姐問起在學校的狀況，他總是雲淡風輕地說些無關痛癢的小事，要不是好幾次看到他得書包被畫得亂七八糟或是為了逃脫被圍堵而衣衫不整，他們真會覺得他在學校過的風生水起──畢竟畫畫比賽得獎這事不僅是每年、還都是全國大獎等級的。

　　話說回來，也是因為古少淩起了這頭，才有了分會兄姐們接送弟妹們上下學的這項傳統，時至今日……是啊，或者也是因為顏映星的狀況，讓他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才會提議接送兩個小的上下學吧。

　　重點是，就如同一開始大家都被古少淩那股倔強所誤導，以為霸凌這事對他來說無關痛癢，但實際上，仍舊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比如現在不自信。

　　剛認識古少淩的人來說，總會覺得他鋒芒畢露地太過凌厲，對己身能力的自信、做事總游刃有餘地從容，與遇事謹慎又不失堅定地站在認為對的那一面。

　　大抵上是如此沒錯，在衛晨曉眼中，古少淩就是如此優秀，儘管偶爾狂放點的傲氣，在他看來，也像是弟弟在撒嬌般的可愛。

　　但、有句話是：物以類聚。

　　白話點的說法？

　　優秀的人總跟優秀的人玩在一塊。

　　他們身邊太多天才型的人物，衛晨曉因為太明白自己的優勢在哪，所以哪怕迷惘過、也馬上就清醒，並往自己的優勢努力。

　　古少淩則不然。

　　他是什麼都可以做的很好的沒有短板，但也因為太過均衡的發展，反倒不如專精的人才而迷失了方向。

　　在分會如此，在學校亦然。

　　再者，個人能力再怎麼強悍，單槍匹馬總會有寡不敵眾的飲恨之時，在分會因為屬於年齡小的，哥哥、姐姐們多會給予鼓勵，但在學校卻是落井下石的更加厲害。

　　古少淩一向是理性思維掛帥，但三人成虎，多少也受到了影響，又加以周遭的人都如此優秀，也就讓他不知不覺間，在碰到沒把握的事情時，很容易沒有自信；或是有珠玉在前時，就會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進而鑽牛角尖。

　　尤以，跟他親近的衛晨曉，更是時常不自覺地被他當做榜樣──



　　是的，如果是對手的話，衛晨曉或許還能以別的方式讓他看清人本來就不是完美的，卻偏偏他只看到優點、而包容了缺點，更以衛晨曉的長處來督促自己要做的更好，也就讓衛晨曉實在是哭笑不得的無奈。



　　明明、不該是這樣，也不是這樣的啊。

　　思及此，衛晨曉心中滿是對弟弟的疼惜卻又生氣他看輕自己，便抬起手彈了他的額頭一下。

　　「哥！」

　　「我早跟你說過，以你的能力，做什麼都行，別小看自己了。」

　　「可這個──」

　　「確實是逆天的天賦，所以、你是該想想，該如何運用在正途上，話說，要不去考個靈能者的執照？」

　　「呃、其實我考過了。」

　　衛晨曉頓時瞪圓了眼。

　　「就、當時閒著無聊去考，也沒想過就這樣過了嘛，不過，是初階的就是。」古少淩立刻軟下了聲音，無辜地道。

　　「你啊！真的是。」衛晨曉笑著又揉了揉他的頭，邊叨唸著讓他再往上考並且別忘了跟南分會會長聯絡說明天賦，邊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卡牌上。

　　

　　接著衛晨曉敏銳地察覺到，卡牌固然都有古少淩的靈力流轉，卻還是有了些許不同。

　　他特意挑出了Θεμις、θάνατος與Ύπνος這三張卡牌。



　　是的，Ύπνος這張送給劉依的卡牌，在事件結束後便回到了古少淩的手上，古少淩也很是訝異，但都回來了、又加以靈力仍在流動，要送回去也是不妥，便又收進了靈核之中。

　　

　　「哦～！桓文的猜測，倒也不完全錯誤啊。」

　　「什麼？」

　　「你不在的這三天，我們討論了各種你們靈魂交換的因素，其中一樣，就是懷疑你的新靈能，是不是具有連結通道的能力，現在看來──」衛晨曉揚了揚下巴，「雖然不是你有意為之，不過這些神祇倒是自動地設了連結通道，並把畫境轉為幻境了。」

　　「WHAT？」古少淩震驚地看向卡牌，接著看到θάνατος這冷麵死神對他略微挑起了眉，像是在詢問「有意見嗎？」，他立刻舉起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示意祂自便地嘿嘿一笑。

　　好吧，這下他知道Ύπνος回來的原因了。

　　想通了的古少淩，對神祇們的任性真的是領悟得徹底，因此朝著衛晨曉半是埋怨半是撒嬌地做了鬼臉。



　　衛晨曉爽朗一笑，突然伸出手攬住古少淩。



　　「哥？」

　　「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忘了說，歡迎回來，以及、我真的很開心。」

　　不僅僅只是開心古少淩的回來，更是真心地、為他感到開心，開心他找到了天賦。

　　雖不敢說他不會再次陷入對自我懷疑的迷惘，但有了這麼獨特的靈能、能夠為此精進並引以為傲，就算陷入了，也肯定能從漩渦中迅速跳脫出來的吧。

　　思及此，衛晨曉沒忍住地，咧開嘴笑的同時，又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古少淩。

　　

　　太過突然地讓古少淩先是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但感受到這擁抱的溫暖，雖是有些難為情，還是回抱了衛晨曉。

　　「嗯，我回來啦，哥。」





　　「咳，那個，不是故意打擾你們，就、桓文哥說，公會來了通知，要我們到會議室一趟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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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豆，沒鴿。

以及，這篇真的有骨架、但因為大綱做了修整，所以晚了好幾點orz

當然，豐滿的過程中，總會因為人物的隨心所欲而有了變數──

筆者真不是想吐槽這對兄弟……

但在寫的過程中，筆者也是真的一直在想，好想有一個這樣的哥哥啊啊啊啊！

最後，希望大家閱讀愉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