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小學村校
本章節 2765 字
更新於: 2023-01-06
余餘從沙發坐起來，感覺肩膀微酸，他揉了揉便走去病人那裡，叫醒了對方。
中年男人哼唧地從躺椅上爬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舒爽地叫了一聲，「余醫生，我剛才睡得很好。」
余餘遞上一杯新倒出來的薄荷茶，說︰「先喝一口。」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甘味飄散，讓人精神為之一凜。
余餘問︰「你夢裡的場景是一所小學村校，有印象嗎？」
中年男人愣了一愣，猶豫道︰「余醫生，我沒有作夢呀……」
余餘眉頭瞬間輕蹙，但很快又恢復過來，完全沒有人注意到他其實短暫出現了猶豫。
「你是純粹睡醒後會忘夢？還是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有嗎……？？」
中年男人閉目努力細想，但他真的沒有作夢。
余餘見慣這種情況，開始小心引渡病人回憶。
他說︰「那所小學村校建於一處小山崗上面，需要爬一條不多的梯級才能到達。課室太約有五間，想必是分成上下午校形式來運作，黑瓦白牆，還有蝙蝠寄居……」
中年男人一邊聽一邊摸索，然後愕然道︰「這不就是我讀小學時的學校嗎？」
余餘瞭然地再問︰「你以前是住在新西城區元朗市嗎？」
中年男人又再次驚愕道︰「呀！我的確是住在元朗市，不過初中三年的時候，便全家搬出市區居住，你也知道當年的新西城區發展太緩慢了喔。余醫生你真利害，竟然單憑一所普通的村校，便知道我出自新西城區元朗市。」
余餘心想因為自己也是來自相同的元朗市。就在五歲那年遷入，亦畢業於那間小學。
『究竟是機緣巧合，還是代表了什麼？』
余餘此刻複雜的心情沒人得知，他已經有四年時間沒再作一些舊時生活的夢境了。只要他不想作夢，他能有力量控制自己不去作夢，雖然亦代表自己的睡眠質素可能欠佳，但曾經有段過渡時間，余餘是靠著迫自己不去作夢而挺過去。
他心裡嘆了嘆氣，還是先想方法解決當前的問題。
余餘再問︰「在那段時間裡，你有發生過什麼事了嗎？」
中年男人被這一問，他臉色有些微變，猶豫道︰「你知道小運動場上那間細得很的小賣部吧？那名老闆好像是孌童的，當年弄出不少風雨來，好像有孩子遭殃了。」
余餘沉吟了片刻，問道︰「那是你嗎？」
中年男人呆怔了一下，立即罷手說︰「不！不是我！是我的鄰居。」
余餘沒有搭腔，待男人靜靜緬懷過去。
不久後，中年男人再次說︰「是我告發對方的……」
當年他的小鄰居因為貪圖零吃，任由小賣部的老闆毛手毛腳，他知道這不是件好事，擔心小鄰居會有危險，於是跑去教務處告發了對方，然後事件就吵吵鬧鬧起來，聽說小賣部的老闆賣了店後便搬離元朗市，而他的小鄰居也因為此事，受到不少滋擾後也搬走了。
余餘問︰「所以你覺得有愧於他？」
中年男人點頭，無奈說︰「近日偶然遇見他，他在一間酒吧裡工作，生活不算很好的樣子……」
余餘再問︰「你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嗎？」
中年男人抿嘴，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余餘在病歷表裡寫了評語。
『因過往的遭遇引致心病』
這是大多數人都有過的經驗，一些其實很少卻又可能被無限放大了的當年錯失，日積月累下種下源頭，只待它破土而出。
余餘不認為中年男人有任何地方做錯，他是想努力制止小鄰居被孌童癖老闆摧毀，問題是小鄰居究竟知否自己的安危，若然他了解，卻又為了貪小便宜的話，或許可能會嫌這位病人多管閒事，不過若然不是，小鄰居不就能逃出魔爪重出生天了嗎？
余餘覺得中年男人做得很正確，所以不能平白遭受精神的折磨。
下了斷症結果後，就要落藥。余餘給中年男人下次覆診的日子，並再次給了對方以往常開緩解精神方面的藥物，小心叮囑他一番後送客離開。
余餘返回他的辦公枱坐下來，拉開抽屜，伸手進去拿了一張名片出來。
這是四年前王泊行給他的『清終會堂』名片。
他看著那些業務裡寫著的玄學諮詢、心靈探討、時辰擇日、趨吉避凶、葬儀事務等等的，心想是否應該找他出來問問了呢？
余餘覺得闊別了四年不敢面對的過往，其實一直都沒有消失過。他闔上眼，腦海裡的某位余餘輕笑著說︰「我們一起去大冒險吧！」
王泊行坐在他的會客室，聽著他的顧客在訴說身邊發生的怪異事件，那個千年老鬼的頭還是在茶几處轉悠看著王泊行的顧客嘀咕。
【這個人的陰煞很重喔。】
同樣在會客室閒坐的少當家王清言，佇立在王泊行的身邊，聆聽顧客說的故事。
「我每晚都在作夢，夢裡有看不清臉孔的人說要取我命、吃我血肉，我好怕…… 每次它的手伸來，我就起勁地甩開對方。每晚都在追逐，醒後都背後生寒，冷汗直冒，我女人說我在睡夢裡不斷慘叫，怕得都不敢睡了……」
這名顧客姓李，是城中的富豪其中之一。
王泊行靜心聽過後問︰「沒有一次給對方捉到嗎？」
李富豪哆嗦道︰「王先生，你不要說笑了吧！捉到便死定，我知道的，所以唯有跑，才會安全。」
王泊行冷冷再問︰「沒有想過試一次，讓對方捉住嗎？」
李富豪慘笑︰「雖說是一個夢，但人在裡面都很真實，跌倒會痛，還有我真的有瘀傷。」
說罷，李富豪深怕王泊行不相信，扯高自己的西褲，露出瘀了一大片的膝蓋。
千年老鬼頭哇哇大叫。
【就是這裡呀！好強的陰煞！】
李富豪見到王泊行開始有興味的盯著他膝蓋看，肯定的說︰「我知道一定不能給對方捉住。」
會客時間用了一小時，期間王清言也詢問對方，最近生意上有否跟誰出現過節，外面有否生事的情婦之類。通通都給李富豪搖頭表示，自己沒犯上有錢人的毛病，最後唯有給了不少護身用的黃符予對方，便先行打發他回家。
會客室裡留下堂兄弟二人。
王清言撇了嘴道︰「又是這種……」
王泊行問︰「近半年的個案都是這類嗎？」
王清言道︰「是呀…… 好彩的病過後便回復正常，不幸的就涼掉，來『清終會堂』的人都是有錢人，我們當然力保不失，不讓對方出任何一點的意外，但有些交由越家辦理的個案便出事了不少，越兒姐都指著我鼻頭罵我們喪盡天良了，給他們這種爛差事，卻不說是他們能力不足。」
王泊行思忖一會，仔細看過枱面那堆報告，若沒有細看一定不會察覺當中其實有些微妙相同之處。
『夢……』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王泊行拿起手機一看就驚喜萬分。
他急忙大叫道︰「清言你給我出去！」
王清言「噫」了一聲，不解地看著堂哥為何會抖動著手指握住手機。
王泊行見王清言愣頭愣腦不懂自己的心思，又怕手機那方致電過來的人掛線，唯有當王清言是不存在的，按下接聽鈕，磁性動人地揚聲開口說道。
「餘，很久沒見。」
分明就是刻意加強狐惑力的聲音，聽得在旁的王清言打了一個哆嗦，另外在診所裡致電給王泊行的余餘，也同樣地打了個寒顫。
余餘︰「……」
他還是沒變呢。
王清言︰「……」
堂哥你又病發了呀！？
病發中的王泊行努力維持著他從來沒有改變過的人設。
他問道︰「四年了…… 你的聲音還是很動人。」
余餘嘴角抽搐︰「過獎了……」
王泊行側身坐在枱面，手把玩著那千年老頭，笑了笑問︰「出來吃飯嗎？」
余餘知道明晚王家老宅會替王泊行洗塵辦飯局，但他不是為了吃飯而來，拒絕道︰「不是…… 你們一家人吃飯，我這外人來不好。」
王泊行輕笑說︰「怎會不好了呢~」
他心想，大家早已把你當做自己人，根本不需要見外喔。
當然十劃未有一撇的不明朗因素下，王泊行再自信都要留有一手，他不能重蹈四年前的覆轍。
中年男人哼唧地從躺椅上爬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舒爽地叫了一聲，「余醫生，我剛才睡得很好。」
余餘遞上一杯新倒出來的薄荷茶，說︰「先喝一口。」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甘味飄散，讓人精神為之一凜。
余餘問︰「你夢裡的場景是一所小學村校，有印象嗎？」
中年男人愣了一愣，猶豫道︰「余醫生，我沒有作夢呀……」
余餘眉頭瞬間輕蹙，但很快又恢復過來，完全沒有人注意到他其實短暫出現了猶豫。
「你是純粹睡醒後會忘夢？還是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有嗎……？？」
中年男人閉目努力細想，但他真的沒有作夢。
余餘見慣這種情況，開始小心引渡病人回憶。
他說︰「那所小學村校建於一處小山崗上面，需要爬一條不多的梯級才能到達。課室太約有五間，想必是分成上下午校形式來運作，黑瓦白牆，還有蝙蝠寄居……」
中年男人一邊聽一邊摸索，然後愕然道︰「這不就是我讀小學時的學校嗎？」
余餘瞭然地再問︰「你以前是住在新西城區元朗市嗎？」
中年男人又再次驚愕道︰「呀！我的確是住在元朗市，不過初中三年的時候，便全家搬出市區居住，你也知道當年的新西城區發展太緩慢了喔。余醫生你真利害，竟然單憑一所普通的村校，便知道我出自新西城區元朗市。」
余餘心想因為自己也是來自相同的元朗市。就在五歲那年遷入，亦畢業於那間小學。
『究竟是機緣巧合，還是代表了什麼？』
余餘此刻複雜的心情沒人得知，他已經有四年時間沒再作一些舊時生活的夢境了。只要他不想作夢，他能有力量控制自己不去作夢，雖然亦代表自己的睡眠質素可能欠佳，但曾經有段過渡時間，余餘是靠著迫自己不去作夢而挺過去。
他心裡嘆了嘆氣，還是先想方法解決當前的問題。
余餘再問︰「在那段時間裡，你有發生過什麼事了嗎？」
中年男人被這一問，他臉色有些微變，猶豫道︰「你知道小運動場上那間細得很的小賣部吧？那名老闆好像是孌童的，當年弄出不少風雨來，好像有孩子遭殃了。」
余餘沉吟了片刻，問道︰「那是你嗎？」
中年男人呆怔了一下，立即罷手說︰「不！不是我！是我的鄰居。」
余餘沒有搭腔，待男人靜靜緬懷過去。
不久後，中年男人再次說︰「是我告發對方的……」
當年他的小鄰居因為貪圖零吃，任由小賣部的老闆毛手毛腳，他知道這不是件好事，擔心小鄰居會有危險，於是跑去教務處告發了對方，然後事件就吵吵鬧鬧起來，聽說小賣部的老闆賣了店後便搬離元朗市，而他的小鄰居也因為此事，受到不少滋擾後也搬走了。
余餘問︰「所以你覺得有愧於他？」
中年男人點頭，無奈說︰「近日偶然遇見他，他在一間酒吧裡工作，生活不算很好的樣子……」
余餘再問︰「你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嗎？」
中年男人抿嘴，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余餘在病歷表裡寫了評語。
『因過往的遭遇引致心病』
這是大多數人都有過的經驗，一些其實很少卻又可能被無限放大了的當年錯失，日積月累下種下源頭，只待它破土而出。
余餘不認為中年男人有任何地方做錯，他是想努力制止小鄰居被孌童癖老闆摧毀，問題是小鄰居究竟知否自己的安危，若然他了解，卻又為了貪小便宜的話，或許可能會嫌這位病人多管閒事，不過若然不是，小鄰居不就能逃出魔爪重出生天了嗎？
余餘覺得中年男人做得很正確，所以不能平白遭受精神的折磨。
下了斷症結果後，就要落藥。余餘給中年男人下次覆診的日子，並再次給了對方以往常開緩解精神方面的藥物，小心叮囑他一番後送客離開。
余餘返回他的辦公枱坐下來，拉開抽屜，伸手進去拿了一張名片出來。
這是四年前王泊行給他的『清終會堂』名片。
他看著那些業務裡寫著的玄學諮詢、心靈探討、時辰擇日、趨吉避凶、葬儀事務等等的，心想是否應該找他出來問問了呢？
余餘覺得闊別了四年不敢面對的過往，其實一直都沒有消失過。他闔上眼，腦海裡的某位余餘輕笑著說︰「我們一起去大冒險吧！」
王泊行坐在他的會客室，聽著他的顧客在訴說身邊發生的怪異事件，那個千年老鬼的頭還是在茶几處轉悠看著王泊行的顧客嘀咕。
【這個人的陰煞很重喔。】
同樣在會客室閒坐的少當家王清言，佇立在王泊行的身邊，聆聽顧客說的故事。
「我每晚都在作夢，夢裡有看不清臉孔的人說要取我命、吃我血肉，我好怕…… 每次它的手伸來，我就起勁地甩開對方。每晚都在追逐，醒後都背後生寒，冷汗直冒，我女人說我在睡夢裡不斷慘叫，怕得都不敢睡了……」
這名顧客姓李，是城中的富豪其中之一。
王泊行靜心聽過後問︰「沒有一次給對方捉到嗎？」
李富豪哆嗦道︰「王先生，你不要說笑了吧！捉到便死定，我知道的，所以唯有跑，才會安全。」
王泊行冷冷再問︰「沒有想過試一次，讓對方捉住嗎？」
李富豪慘笑︰「雖說是一個夢，但人在裡面都很真實，跌倒會痛，還有我真的有瘀傷。」
說罷，李富豪深怕王泊行不相信，扯高自己的西褲，露出瘀了一大片的膝蓋。
千年老鬼頭哇哇大叫。
【就是這裡呀！好強的陰煞！】
李富豪見到王泊行開始有興味的盯著他膝蓋看，肯定的說︰「我知道一定不能給對方捉住。」
會客時間用了一小時，期間王清言也詢問對方，最近生意上有否跟誰出現過節，外面有否生事的情婦之類。通通都給李富豪搖頭表示，自己沒犯上有錢人的毛病，最後唯有給了不少護身用的黃符予對方，便先行打發他回家。
會客室裡留下堂兄弟二人。
王清言撇了嘴道︰「又是這種……」
王泊行問︰「近半年的個案都是這類嗎？」
王清言道︰「是呀…… 好彩的病過後便回復正常，不幸的就涼掉，來『清終會堂』的人都是有錢人，我們當然力保不失，不讓對方出任何一點的意外，但有些交由越家辦理的個案便出事了不少，越兒姐都指著我鼻頭罵我們喪盡天良了，給他們這種爛差事，卻不說是他們能力不足。」
王泊行思忖一會，仔細看過枱面那堆報告，若沒有細看一定不會察覺當中其實有些微妙相同之處。
『夢……』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王泊行拿起手機一看就驚喜萬分。
他急忙大叫道︰「清言你給我出去！」
王清言「噫」了一聲，不解地看著堂哥為何會抖動著手指握住手機。
王泊行見王清言愣頭愣腦不懂自己的心思，又怕手機那方致電過來的人掛線，唯有當王清言是不存在的，按下接聽鈕，磁性動人地揚聲開口說道。
「餘，很久沒見。」
分明就是刻意加強狐惑力的聲音，聽得在旁的王清言打了一個哆嗦，另外在診所裡致電給王泊行的余餘，也同樣地打了個寒顫。
余餘︰「……」
他還是沒變呢。
王清言︰「……」
堂哥你又病發了呀！？
病發中的王泊行努力維持著他從來沒有改變過的人設。
他問道︰「四年了…… 你的聲音還是很動人。」
余餘嘴角抽搐︰「過獎了……」
王泊行側身坐在枱面，手把玩著那千年老頭，笑了笑問︰「出來吃飯嗎？」
余餘知道明晚王家老宅會替王泊行洗塵辦飯局，但他不是為了吃飯而來，拒絕道︰「不是…… 你們一家人吃飯，我這外人來不好。」
王泊行輕笑說︰「怎會不好了呢~」
他心想，大家早已把你當做自己人，根本不需要見外喔。
當然十劃未有一撇的不明朗因素下，王泊行再自信都要留有一手，他不能重蹈四年前的覆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