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前因

　　沒睡飽。

　　鐘聿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第一個念頭是縮回被窩繼續補眠，可視線一接觸到睡得正香的古──噢，正確來說是衛少淩，一個機靈地、完全清醒過來。

　　接著他看向四周，顏映星、向宇倫不出所料地還蜷縮在被窩裡呼呼大睡。



　　今天是上學日，本該上課的高中生與大學生──嗯，已經連請三天的假了，他倒沒什麼，大學生本就自由些，就是向宇倫跟顏映星的請假理由，實在是讓岑桓文傷透腦筋。

　　碰到這樣的事情，兩個小的當然不願為了課業而置身事外，這不、他們都陪衛少淩熬了三夜……噢，他真不是抱怨，只是再這樣下去，大家怕是吃不消，尤其是岑桓文與衛晨曉。

　　儘管兩個哥哥什麼都沒說，卻總在大家都睡著後又跑到圖書室找尋資料的他們，眼底的陰影深得嚇人，也就讓他更加擔憂。

　　

　　鐘聿爔輕巧地起身，回到房間洗漱完後，走向餐廳。

　　衛晨曉跟岑桓文兩人臉色凝重地在討論著事情，一見到他，便招了招手。

　　「嗯？花花呢？」

　　「詩音說三天了還沒找到原因，她想回去調一下引路者的藏書，看看有沒有類似的事情，花花送她到門口。」岑桓文疲憊地回。



　　提到天數，鐘聿爔又略略皺起了眉，「我們，真的不上報公會嗎？」

　　「我還是持否定票，雖然不存在會被送到實驗室這種鬼故事，不過，我不想少淩因為這樣的事情被特別關注。」衛晨曉略略瞇起了眼。

　　這話說得有理，鐘聿爔不由點了點頭。

　　「或者──」岑桓文拉長了音調，試探地問：「善星小隊的師兄們？」

　　其實這提議早在第一天就曾被提起，卻同樣被衛晨曉否決了，至於原因、還真是讓岑桓文反駁不能的：遇事得先找方法解決，真不行再勞煩師兄們，才能有所成長！

　　說的挺高大上的，如果不是岑桓文看出衛晨曉眼底的憂心，還真是一下子就被他唬過去了。

　　不過，旁敲側擊仍然沒有任何答案，岑桓文也就沒有再糾結，直到今天依舊是一無所獲，他才又再次提起。

　　

　　「善星小隊？」門口傳來顏映星軟糯的音調。

　　「嗯，之前好像沒跟你們說過，這是少淩實習的小隊，隊員都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師兄、師姊們。」

　　「現在聯絡嗎？」這是跟著進到餐廳、還有點睜不開眼的向宇倫。

　　鐘聿爔見狀，擔心他會不小心嗑到哪，便起身把他帶位置上後，一邊向外走、一邊道：「我去喊花花，人齊了就聯絡吧。」

　　「欸？要喊淩淩姊嗎？」

　　「先、不吧，我覺得這三天她的情緒起伏太大了。」衛晨曉捏了捏鼻樑，無奈地道。

　　

　　大家都很著急，尤以人生地不熟的衛少淩更是如此。

　　儘管個性關係，又加以還有哥哥在、不願讓衛晨曉擔心的衛少淩不顯聲色，但屬於「少淩」的小動作，衛晨曉又怎麼可能不清楚？

　　自然也就看穿了那凡事冷靜以對底下的不安，尤其是太過冷靜，冷靜到讓大家都起了疑心，便跟著觀察起她來，於是，在聽到衛晨曉說出這句話，還真是沒人感到疑惑地點頭表示同意。

　　同時，也因為這樣，讓他們察覺到了衛少淩與古少淩的不──

　　啊，本來就不可能完全相同。

　　主要是，衛少淩是女孩子。

　　因此真不怪她會忘記她現在在男孩的軀體裡，所以總不自覺地撒起嬌，可怕的是、「少淩」的外表本就屬於精緻型的，以及原先的古少淩有個哥哥在隊裡，本來就對以撒嬌來躲過某些追問、可謂是得心應手──儘管都只對衛晨曉與岑桓文、偶爾還有花輕似。

　　而現在的衛少淩嘛……

　　是的，因為是不自覺的，所以根本不分對象，又加以上述那三點原因，因此大家一時間還真是、噢，欣然地接受了，即便是跟他們真正相處不過沒幾天的葉詩音。

　　本來就是哥哥line的三人不說，兩個小的都是獨子、且在團體中總是老么的存在，頭一回有這樣的經驗，自然覺得新鮮而受用。

　　至於葉詩音，一言以蔽之：女孩子本來就該寵著女孩子！



　　以及、不用懷疑的，除了鐘聿爔。

　　鐘聿爔發誓，他真的很尊重衛少淩，尤其對方還是女孩子，可是！那是古少淩的外表、古少淩的聲調、古少淩的表情啊！

　　卻忘了人、呃、不，該說是「少淩」的惡趣味，一察覺到鐘聿爔的不自在，於是衛少淩逗起人來就更加起勁了。

　　說來，衛晨曉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一方面也是想藉由這樣緩解衛少淩的不安，因此都會配合衛少淩來逗弄，搞得鐘聿爔現在只要跟衛少淩同處一室，就會想盡辦法地離她至少三公尺的距離！

　　也就製造了不少笑聲，緩解了過於緊張的情緒。

　　儘管如此，接連三天都還找不到原因地保持原樣，還是讓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尤其是衛晨曉，脾氣愈發的急躁。

　　比方像現在──



　　「楞著幹嘛？不是要去找花花嗎？」

　　「呃、對。」見衛晨曉掃過來的凌厲視線，鐘聿爔這才發現自己的思緒發散太遠，連忙往外走去。

　　衛晨曉眉微蹙，低頭看向岑桓文熟練地擺著通訊陣法。



　　鐘聿爔三步併作兩步地走到了天井，才剛靠近門口，就聽到花輕似的聲音。



　　「呃、我就是好奇，為什麼這幾天妳一直盯著我看，妳──」花輕似不解地歪著頭，像是想問些什麼，卻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地撓著頰。

　　葉詩音臉一紅，「呃、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

　　「啊？」

　　「我是說、我、我──」葉詩音想好好解釋，可礙於職業的規定與誓言，實在是說不出口，只能乾著急地揮手。

　　見狀，花輕似有些嚇到，眨著眼不知所措，還是只能發出單音節地：「啊？」

　　「就是、這個、我就是覺得，你的、很漂……」實在是說不出口，葉詩音跺了跺腳，左顧右盼地想找救兵，也就看到了走到花輕似身後的鐘聿爔。「聿爔？」

　　花輕似轉身，一看到隊友，以為有進展，便開口問：「怎麼樣？少淩回來了嗎？」

　　「她還在睡，還不清楚今天的狀況，所以我們決定聯絡善星小隊的師兄們。」鐘聿爔接著看向葉詩音，「詩音，妳要一起來嗎？」

　　葉詩音擺了擺手，「雙管齊下吧，比較快。」

　　「嗯，那就謝了。」鐘聿爔對著她點點頭。

　　葉詩音略略聳聳肩，表示沒什麼後，又看了花輕似一眼，萬般無奈寫在臉上，輕聲地說了句抱歉後，轉頭離開。

　　

　　花輕似一臉懵地望向鐘聿爔。

　　鐘聿爔表示不解地雙手一攤。

　　沒有答案，就不會糾結的兩人，默契十足地一同走回餐廳。

　　卻是在跨進餐廳的那一刻，辛霄雲洪亮的嗓音已經先傳來、噢，不只有他，同樣在陣法前的談朝瑾也驚訝地道：「黑糖麻糬？」



　　「什麼黑糖麻糬？」

　　「那不是少淩哥少數討厭的甜食嗎？」

　　「不是，這時候不應該疑惑、怎麼一個個都對少淩不喜歡的黑糖麻糬那麼執著？」

　　「還是說，這黑糖麻糬、其實是在指某人？」

　　「欸？是──」



　　聽到岑桓文喃喃自語地猜測，大夥兒不約而同地把視線放到了鐘聿爔身上。

　　鐘聿爔則是瞪大了眼，控訴地看向衛晨曉。

　　衛晨曉一臉無辜地抬頭望天。

　　

　　聽著德福小隊的你一言、我一語，又看到弟弟們的默劇演出，辛霄雲笑得直接趴到了談朝瑾的身上。

　　談朝瑾同樣笑得不能自己，但所幸還有點理智，分了些神出來考慮要怎麼回話，卻有些為難，因為是小師弟的黑料，大家都在的話還可以當個爆料來玩笑著說，畢竟南分會出來的孩子，大多都知道這件事，可偏偏人不在──

　　嗯，對啊，人為什麼不在？



　　「晨曉，發生了什麼事？少淩呢？」

　　「朝瑾哥，少淩他……」



　　「師兄？霄雲哥？」

　　說人人到，古少淩邁進餐廳，一看到陣法中的兩個半身人影，先是詫異地喊了一聲，接著意識到大家都在，便瞭然地啊了一聲，看著隊友們也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甚至帶著些許期盼……

　　期盼嗎？

　　古少淩略微歪頭，挑起了眉，勾起嘴角地道：「我回來啦。」

　　

　　六人先是一愣，而後歡呼了起來，紛紛拍肩、或是擊掌、或是用力地擁抱了他一下，才把他推到了陣法前。



　　「看起來，還不錯？」談朝瑾和聲地問。

　　「嗯，大家都很好，而且還有哥在呢。」古少淩用手肘戳了戳隔壁的衛晨曉，衛晨曉則是抬起手來揉了揉他的頭。

　　談朝瑾見狀，很是欣慰地笑了笑，接著在辛霄雲略抬下巴的示意下，視線在鐘聿爔與古少淩身上遊走地問：「不過、你跟黑──咳，我是說，跟聿爔組隊了這事、怎麼沒跟我們說？」

　　「說了讓你們……」古少淩哼了哼，沒說完地看向衛晨曉。

　　辛霄雲眉一軒，「看誰都沒用，你不說，像現在被我們發現了，我們還不是照笑？」

　　聞言，沒得反駁的古少淩略微抿了抿唇。

　　

　　「師兄。」衛晨曉跳出來替古少淩解圍。

　　「霄雲。」談朝瑾也看了眼自家搭檔。

　　辛霄雲哈了一聲，聳聳肩，表示自己不說話了。



　　於是，德福小隊的隊員們，忍不住你看我、我看你，還真是突然間理解到為什麼古少淩會養成這樣的個性。

　　前有榜樣、後有靠山，沒成為武俠小說裡那種不靠譜又驕縱的小師弟──噢、或許正是因為他的本性夠自律，不會成為那樣的人，才有了這樣的待遇？



　　雖然是有這番的感慨，但總是一個不小心擴大戰局的花輕似疑惑地問：「所以、為什麼是黑糖麻糬？」

　　「嗯？對啊，聿爔哥雖然膚色不算白，但也沒到黑糖那麼誇張吧？」

　　鐘聿爔好氣又好笑地看了向宇倫一眼。

　　「可是、少淩哥也不是真的那麼討厭黑糖麻糬？」

　　沒有刻意一語雙關的意思，但顏映星的表情過於認真，讓知情的哥哥們又爆笑出聲。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咳咳，或許、咳、真的沒有那麼討厭？」

　　「啊～說不定呢。」

　　「霄雲哥！你別笑得那麼誇張！哥！你也是！師兄！」

　　「哎呀，反正也沒什麼，南分會出來的孩子都知道這件事，他們總有一天也會知道的呀，你說是吧、晨曉？」談朝瑾笑咪咪地跟著丟了一顆大石進井。

　　知道這哥哥切開來、簡直要比黑糖麻糬還要來的黑，因此衛晨曉對著古少淩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想淌這趟渾水。

　　

　　腹背受敵還沒有援軍，古少淩不甘願地想再掙扎一番時，談朝瑾那頭突然傳來一溫和男聲。

　　「朝瑾哥，來任務了。」

　　古少淩聽到這道男音，完全來不及武裝自己的表情一僵。

　　談朝瑾見狀，攔下了瞇起眼就要噴灑毒液的辛霄雲，把人推向門口後，對著來人道：「就來，你們先去，我跟、嗯，少淩再說會話。」

　　來人沒有露面，聲調也沒有任何異常，很是自如地回應：「好的，走吧，霄雲哥。」

　　畫面外傳來辛霄雲悻悻然的冷哼，卻沒再有任何聲響。

　　談朝瑾再次出現在陣法畫面，看著已經恢復往常神色的古少淩，在心中微微一嘆，卻是露出微笑地道：「好啦，我這有任務，雖然不知道這次你們是為什麼突然聯絡我們，不過、看樣子你一切都好，那就好，好好照顧自己，嗯？」

　　古少淩點頭。

　　「以及，該解決的、就要解決，都在同一隊了，不是？」談朝瑾接著朝著他後面的那些隊友揚了揚下巴。

　　「知道啦。」古少淩垂下了眼瞼，厭厭地回應。

　　談朝瑾好笑地搖了搖頭，接著對衛晨曉眨了眨眼請他好好照顧古少淩，並見衛晨曉表示收到地頷首後，又望向德福小隊的成員們，「那、你們好好聊啊，改天再上去找你們玩。」

　　

　　大夥紛紛朝向談朝瑾說再見，關閉了陣法。

　　於是，一群人不約而同地盯向古少淩。

　　

　　古少淩撇了撇嘴，看了眼鐘聿爔。

　　鐘聿爔眨了眨眼，也把視線放到了他身上。

　　接著古少淩覺得麻煩的誇張一嘆，惹來大家的笑聲。

　　但就如談朝瑾說的，南分會出來的、尤以他們這一代的孩子都知道這件事──嗯，主要是後面的黑糖麻糬的由來──這樣藏著掖著也沒什麼意思，也就說起了前因後果。



　　一切，源於他跟鐘聿爔在中學時期的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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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篇～

希望大家閱讀愉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