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午夜十一點五十九分。

　　在一分鐘後，就是廖璟鴻的十八歲生日。

　　廖璟鴻盯著枕邊的手機，嘆了口氣後將手機解鎖，螢幕的桌布是一位戴著草帽女孩，而他則出現在畫面的角落裡，這張照片是很久以前社團出遊時拍的，也是唯一一張她和他的合照，當然如果出現在同一張照片裡也算合照的話。

　　「還沒看到嗎？」廖璟鴻盯著手機出神的呢喃道。打開FB上頭的訊息依然是未讀取，廖璟鴻突然覺得心裡酸酸的，有點失落，但卻也不知道究竟為何失落。

　　廖璟鴻會認識葉芷均是在開學的第一天，那時她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連衣長裙，陽光照她那淡藍色的裙子和白皙肌膚上，就彷彿有在那一瞬間世界變得透明無暇，唯一的色彩停留在那個女孩身上。

　　－－也就是那一刻開始，廖璟鴻的目光便無法從那個他眼中發著光的女孩身上移開。
　　
　　而這麼一看，時間就過去了三年。

　　至於原因，璟鴻自己也說不清楚，若說因為葉芷均漂亮，可初上高中的她外貌並不算不出眾，是屬於那種想處久了越看越美的類型。如果說是因為顏質的關係，那當時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應該是『徐佳玲』，無論外貌身材還是家世背景都是上上之選，求學的道路上一直都是各校的顏質頂點。

　　所以當得知她分配到自己同班時，班上的男生甚至發出了狂呼。

　　所以當她用著巡視領地的目光首次走進教室時，男生們也配合地以驚豔的眼神注視著女神進場。

　　但當時廖璟鴻只是像個傻瓜一樣，看著遠方獨自翻著書頁的葉芷均，她翻動書頁的指尖彷彿發散著淡淡螢光。自負美貌的徐佳玲何時受過此等屈辱，竟然有男生不被她的美貌折服，赤裸裸的當她不存在。

　　如果是漫畫或者偶像劇的發展，這應該就是喜聞樂見的校園戀愛故事開頭。

　　可惜現實往往比偶像劇來得荒謬也毫無道理，因為『無視』了這位大美女，廖璟鴻跟徐佳玲成了整整三年的冤家，其中還沒有酸酸甜甜的戀愛氛圍。

　　不過廖璟鴻既沒有故意要忽略徐佳玲的美貌，廖璟鴻只是單純覺得葉芷均比『徐佳玲』漂亮多了。

　　或許當時的葉芷均並不是那麼突出，只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讀著書，但對廖璟鴻來說，葉芷均是他生命中第一個意識到的女性，給他樹立了一個宜室宜家的好女孩形象，讓他在十六歲的時候就拋棄要找活潑女孩的念頭，覺得世界上最大得幸福莫過於娶葉芷均為妻。

　　可惜這個夢想直到廖璟鴻高中生涯即將收尾也還未踏出第一步。

　　廖璟鴻今年已經高三了，雖然他們沒有單獨出去過，也沒有牽過人家的小手，但廖璟鴻覺得自己在追求葉芷均還是有點希望的。因為葉芷均有時會把心裡很秘密的事情跟廖璟鴻說，而廖璟鴻也很高興地聽著，但葉芷均大概永遠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也不知道廖璟鴻會一個又一個小時在拿著手機等待她的回覆。

　　廖璟鴻想著想著就很難過，有種胸口裡流淌著電池液，周身電路噼里啪啦作響的悲劇感
。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一驚，看見對話框從手機桌面一閃而過，他趕忙解鎖手機。

　　「生日快樂。去啊，明天見。」這就是葉芷均給他的留言。

　　他等了一個晚上，看到這幾個字，原本低迷的情緒像是忽然被蒸發掉一樣。

　　廖璟鴻滿臉春光燦爛地一頭把頭扎進枕頭，看來今天也會是一場好夢了。

　　可是，他錯了，錯的極端離譜，等待他的人生這才即將開始。

　　深夜的房間，指針在敲敲地移動著，而命運的巨輪開始義無反顧地向前滾動，沒有任何意志能夠擺脫它的洪流。

　　時間是清晨03:59

　　就在時鐘指針跨越到04：00的時候，夜深人靜的屋內，宛如時間在此刻凍結般的靜寂，某種難以名狀的氛圍開始侵入空間，那是比一氧化碳更為兇猛的氣體，乃是人類無法接觸的猛毒，難以察覺地開始侵蝕著空間，起初的變化是從心臟開始，微弱的悸動是平緩而安逸的，是不超出人類極限的心臟脈動。

　　但當它開始狂猛跳動時，一切便不可逆轉，彷彿要將某種東西從心室擠出，宛如要撐破肋骨的劇烈跳動，『痛』的感覺以心臟為圓周開始，細胞彷彿也隨著這股震動開始脫離身體，鮮血由身體的毛細孔大量噴出，此刻屬於這身體『正常』的一切正在逃離……

　　作為人類根本的基礎彷彿畏懼著某種侵入身體的東西，正拚死逃離原本的棲息地。短短數秒內，廖璟鴻那充滿水分柔軟的身體，彷彿失去水分的開始凹陷乾扁，肌肉也一片片從身上剝離，很快在床上的那攤東西，已經無法稱之為人類。

　　──因為正常的人類不該是這種形狀。

　　這種姿態，充其量只能稱之為乾扁的肉塊，連野狗都不願啃食。

　　但在本人都沒有察覺到的狀況下，少年的肉體開始重組，像是海綿一樣原本失去水分的乾癟肌肉，自表層開始綻放詭異的紅光，比流失的血液顏色更加深紅，彷彿微小粒子的紅芒，自大氣中浮現並鑽入肌肉乾裂的縫隙中，在紅芒的滋潤下原本腐朽的肌肉隨著不規則的蠕動再度恢復彈性。

　　原本被血液噴散染紅的牆壁與床單，也在紅芒的照耀下如同酒精快速揮發，剎那間就恢復了原樣。

　　在一切都回歸如昔後，紅芒消散在大氣中，彷彿在這房間發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場幻夢。

　　而作為當事人的廖璟鴻，重組身體之後翻身後了繼續昏睡，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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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經十二度三十分，北緯四十一度五十三分，梵諦岡。

　　世上最接近上帝擁抱的城市，這是世人給予這座城市的評語。而這世上最接近上帝權柄的人類正仰躺在石椅上，露出愁苦的神情看著手上由亞麻編織而成的簡涵。

　　簡涵上的火漆完好無損，近百歲的教宗未曾將之開閱也不打算將之開閱。

　　只因為教宗不需打開也知道這封簡涵所代表的意思。

　　年邁的他原本以為這任務應該會是繼任者的責任，可主的意志似乎並不認同，垂老的自己幾經暗殺、重病、車禍都未回歸到祂慈愛的膝下，而這或許這便是主賜與他的考驗了吧。

　　守護人類最後的淨土，成就地上的神國。這位年邁的老人深鎖著眉頭，輕薄的紙頁卻像萬斤一樣。如果是這樣的理由，老人根本無需煩惱，但從六十年前受冕成為『主』在世間的代言人的那個晚上，他便明瞭當這封簡涵出現的意義。

　　──讓這世間，成為真正屬於人類的淨土。

　　為此原因，教廷從接獲『卡巴拉』的原典後，付出了無數的犧牲與腦力，只為了延宕這封簡涵的出現。

　　「一等修士『赫爾』參見狔下。」

　　一位身著修士服年紀約在二十齣頭的男子，無聲息的憑空冒出單腳傾跪在教宗所處石亭前。

　　「你會出現在這裡，就表示『方尖塔』做出了判斷對嗎？」

　　「敬尊狔下，是波里斯樞機主教……」

　　「你們的目的我很清楚，不過為了慎重其事……還是必須得證實你的身份。二千年以來，修道院和『方尖塔兩者都遵循的『年典』寄出該時密語，用以核對密使的身份。現在孩子你告訴我……」

　　二指捏起草函，看盡滄傷的雙眼綻放出智能的光芒：「這封草函裡頭的草柬，寫著什麼？」

　　「對未知的恐懼。」想也不想，赫爾淡淡的道。

　　聞言的教宗抽出草柬，上頭果真有著以古希伯來文撰書的連串單字，對未知的恐懼

　　「看來是完全正確了，唉！世人們苦難的日子要來了嗎？」捏著的草函掉落地面，教宗似有所不能支撐的低喊。

　　赫爾蜜絲眼見這百歲人瑞重心不穩，趕忙攙扶：「猊下大人！」

　　教宗露出緬懷的神情：「半個多世紀了，當年波里斯沒來由的放棄競爭這個位子，使得我在沒有對手的情況下僥倖成為教宗。當時的我不知道他的去向，還以為他是怕贏不了才先棄權。後來得曉了『祂』的存在，我才明白，他擔起了一個任何人也無法想像的重擔。」

　　赫爾知趣的不打擾教宗的感歎。

　　過了一會，教宗的心神脫出回憶：「孩子啊，預言的時刻到了嗎？波里斯寄望我何時授權？」

　　「師尊僅交待四字，十萬火急。」

　　教宗起身背對著梅碩：「我知道了。你的使命已經完成，回去吧。」

　　「拜別猊下大人。」又是一陣微風掠過。

　　沒有回頭，教宗知道身後已不會有人：「老友啊！我們從來都沒有分出勝負，不論是學科、術科還是主位之爭。但是，在你拋去虛名接下重任的同時，你就已在我之上了。」

　　當赫爾這位年情人離去，老人朝著遙遠的蒼穹望去，可他的目光之處不是晴空，而是在那更之上的東西。

　　「願主賜與，人類的榮光．．．」教宗默默的念道，垂老的身影看起來更加的沉重了，

　　語畢，在漆黑的宇宙中懸浮俯瞰藍色星球，在人類目光極限所在的遙遠星光中，遙遠的無垠的宇宙深空中，一縷刺破黑暗的光閃起，在無邊的黑夜中看來是那麼靜謐那麼美麗，數秒後光芒觸擊藍色星球的地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十字形的裂縫出現在藍色的星球上，上萬度的火焰在熊熊燃燒，狂暴的衝擊波席捲一切，方圓幾十公里化為焦炭。

　　如同《舊約•創世紀》中記述的耶和華毀滅索多瑪和蛾摩拉的那一幕： 「耶和華將硫磺與火，從天上耶和華那裡，降於所多瑪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並城裡所有的居民，連地上生長的都毀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