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死神

　　古少淩那麼精明的人，自然看出衛晨曉與岑桓文在密謀些什麼，但他們說的話確實有道理地讓他反駁不了，又思及如果真如向宇倫所說那般，也還真不是什麼棘手的任務，便點頭同意。

　　「好啦，至於另外一名人選，就等今晚追蹤、確定了是哪所學校後，讓小紙人過去看看，先知道大概是什麼樣業務範圍的，再來決定誰上？」

　　衛晨曉一說完，大家紛紛表示同意。

　　尤其是花輕似更是如點頭娃娃般地認真回應，他可真是太喜歡電影之夜的氛圍了，輕鬆又自在，還能聽到隊友們不同的觀點，讓他很是享受這樣的團體活動，自然是一點也不希望有人缺席。

　　「我覺得可以啊，如果按晨曉哥說的，那少淩哥你還是能參加電影之夜吧？」顏映星帶著期盼的眼神看向古少淩。

　　古少淩瞪圓了眼看向顏映星，卻想起老么對驚悚遊戲的熱衷，又默默收回視線，只想裝死地表示：勿CUE！

　　偏偏衛晨曉還沒放棄，又繼續道：「確實，如果真沒法、得要去一趟的話，那也沒關係，准許你們隨時離席，到時候想補完再自己補，不就好了？」

　　「是．的．呢，我謝謝你啊，哥！」古少淩簡直可以說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句話。

　　

　　都表現的那麼明顯了，就算當時的話沒問出口，鐘聿爔也懂了。

　　儘管很是不解，但他們──

　　是的，有句話叫相愛相殺，之於他們，隊友的愛不能說沒有，但相殺在他們之間絕對不會缺席！

　　怕是嗎？

　　哼哼，那他可選定了！

　　

　　「就是就是，我可很期待今晚的電影呢。」鐘聿爔略微挑釁地揚起了單邊眉。

　　古少淩知道自己這項弱點肯定被鐘聿爔抓住了，因而憤憤地瞪了他一眼，惹來鐘聿爔更大的笑聲。

　　「少淩哥，你知道聿爔哥今天挑的是哪部電影？」疑惑古少淩與鐘聿爔的反應，向宇倫頗為好奇的問。

　　他是跟著鐘聿爔一起挑片的人，自然知道他們今天要看的是哪一部，如果古少淩也知道的話，那這反應就有趣了。

　　「不知道啊。」古少淩皮笑肉不笑地回。

　　他可沒說謊，他只知道風格，壓根兒不知道片名。

　　岑桓文倒是起了好奇心，問：「你知道？」

　　「嗯，就是最近很出名的靈異恐怖片。」向宇倫想了一下，說出了片名*。

　　確實是很出名的一部靈異恐怖片，網路上的評論是一面倒的恐怖，據說是近幾年來最出彩的一部靈異恐怖電影，不少知名博主都為其背書可見其精采程度。

　　「啊，我知道那部。」顏映星興奮地瞪大了眼。

　　「是吧，前陣子我還想去電影院看，但我年齡未滿，不讓進。」向宇倫一臉可惜地道，「聽說裡面的恐怖橋段很出其不意，而且靈異的部份也讓不少人嚇的晚上都不敢自己一個人睡。」

　　「哦，那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嗯，太．期．待．了。聽到風格與片名的某幾個人，臉色頓時一僵。

　　另幾個倒是興致勃勃地討論起晚上要吃什麼來配今晚的靈異恐怖片，最後才敲定了大家都不排斥的麥當當。

　　還是鐘聿爔提議的。

　　

　　先是電影風格、後是食物性向，完全不合拍的取向！

　　真的不合拍！

　　古少淩憤恨地想，但最終只能又給鐘聿爔無力的一瞪，撇下一句「畫畫、勿擾。」後，自己躲到了畫室去。



　　衛晨曉也跟了過去。

　　是沒空跟鐘聿爔好好聊聊，但古少淩對衛晨曉的信任與依賴，讓他在畫室裝潢好的那一天，就沒忍住地把人帶到畫室，全數托盤而出。

　　但說的也很簡單，就簡單地展現了新的靈能技巧、能做到的程度以及正在考慮以這當主力。

　　衛晨曉罕見地沒有給予建言或鼓勵，只是安靜地聆聽。

　　事實上，直到現在，古少淩都還未聽到衛晨曉對這新靈能有什麼想法，這很奇怪，至少從小到大的相處模式並非如此，但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他反倒覺得很是輕鬆。

　　因為就算不拿這當主力，畫畫也一直都是他喜歡做的事，現在既能好好作畫、又能訓練靈能，如此一舉兩得的事，他也就越來越得心應手。

　　

　　「我以為你只是找個藉口溜掉，原來你是真的想畫？」衛晨曉看著古少淩熟練地拿出二開畫紙，夾到畫架上，疑惑地問。

　　「有什麼好溜的啊。」古少淩嘟噥道。

　　他作畫時，不介意有人在身邊，因而有條不紊地準備著器具。

　　「算是無聲的抗議？」衛晨曉看了幾次，自然知道他需要哪些東西，便幫著拿了出來。

　　聞言，古少淩對他挑起了右眉。

　　「哦，我懂了，這才是。」衛晨曉左手敲了一下右手掌，玩笑地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卻是在看著他落筆的勾勒草圖時，頗為不解地問：「可是，怎麼這麼突然？」

　　「嗯……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覺得，好像得要畫一下。」古少淩的筆尖流暢地在畫布上描繪，「上禮拜，我想著畫一下能配合大家能力的圖，所以畫了那張睡神、也畫了祂最有名的三個夢神兒子，本來應該為了花花的，卻沒料到先用在了這裡。」

　　「嗯、這也是常有的事嘛。」衛晨曉揚揚下巴，「那你這張打算要畫什麼？」

　　「死神θάνατος*，他的攣生兄弟。」

　　

　　聞言，衛晨曉蹙起了眉，「希臘的死神？」

　　「嗯，哥知道吧？」

　　「是知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祂是……領亡魂前往冥界的神？」

　　「是啊，哦、對喔，這麼說來，其實我當時也應該畫的，畢竟是我們跟宇倫的專業之一。」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現在畫、是因為這個案件的靈感？」

　　

　　聞言，古少淩停下畫筆，略略瞇起眼，很是認真地思索起來。

　　他的靈能，是憑依卡牌的畫面來實現言靈。

　　先是在作畫時凝聚所思讓畫面憑依意念，後藉以靈力縮小卡牌，再以語言的力量，召喚現實的相輔相成。

　　因此，一般而言，牌卡畫面很多都是因為某個目的──

　　比方說，為了未來能配合隊友們，他有意識地選擇主題、思索構圖，再繪製而成；或者是配合咒術，需要創造出某個現實狀況，所以先行預備起來，如第一天到這時，他使用的屏障結界。

　　突如其來的靈感也不是沒有，像是〈愚者之淚〉就真是課堂實在太無聊，他隨手畫的；或者也有如現在衛晨曉所說的，為某個案件突然迸發出的靈感，像是守門考核那天畫的〈稻香〉就是一例。

　　不過，如同剛剛說的，為了隊友們的專業，畫張死神，其實也說得過去，因此，就目前的狀況來說……

　　「不知道，就只是突然想畫。」古少淩坦誠地回，卻也很敏銳地捕捉到了衛晨曉問這句話的意思，「因為死神？」



　　「嗯，這案子、會跟亡魂有關嗎？」

　　「難說，但、攣生兄弟間總有特殊的連結，或許也能從這方向下去聯想。」

　　「你這麼說也是，不過、如果真的跟亡魂有關的話，那這個案子……」

　　「哦～哥，我到底還是道士專業呢，不是說好了一人帶一回的嗎？」古少淩的嘴角揚起挑釁弧度。

　　「嘖！這不是不知道嗎……」

　　「反正現在都跑不了了嘛，你說的，隨時可以離席的啊！」

　　「哇～你要不要那麼記仇啊？」



　　聽到這句話，古少淩像洩了氣的皮球似地垮著肩，一臉哀怨地看著衛晨曉。

　　「你別看我，我也怕啊。」

　　「那都怕的話，我們就去說不要看這個了嘛。」

　　「但是，那天都說了，少數服從多數？」

　　「就我們、還有誰會不敢看的？」

　　「應該、沒了吧……」



　　才怪。

　　

　　向宇倫、鐘聿爔、岑桓文與顏映星完全無法把心思放在電影上，反而一個個瞪著那縮在一團的三隻毛絨絨小……咳，隊友們。

　　「不是，你們、為什麼會怕啊？」

　　「就是，平常看到的不是更可怕嗎？」

　　岑桓文歪著頭，臉上的不解在在表明了：「這有什麼好怕的？」

　　鐘聿爔沒說話，儘管嘴角對古少淩的嘲笑始終下不去，但也是疑惑居多。



　　「那不一樣！」古少淩中氣十足地反駁，但視線一觸及畫面上突然跳出來的女鬼時，便立刻躲到了衛晨曉的身後。

　　花輕似不說話，與以往一樣蜷縮在椅子上，但臉色蒼白的很，能看出對這畫面的不適。

　　「看！這就是不一樣的地方！」有弟弟躲在身後，讓衛晨曉生出了強烈的保護慾望，儘管也被畫面暴擊的差點尖叫出聲，卻還是硬生生地忍了下去，義正嚴詞地對不怕的四個人抗議。



　　顏映星一直都將大部分的心思放在電影上，看到女鬼的「Jump scare」還笑了出來，因而一點也沒能理解古少淩與衛晨曉說的「不一樣」是哪裡不一樣。

　　向宇倫和鐘聿爔覺得害怕三人組可比電影好看多了，所以視線一直都停留在三人身上，一聽到古少淩和衛晨曉說的話，轉過頭去就已經是女鬼追著主人公跑的畫面了，也就更加不懂他們害怕的點在哪了。

　　岑桓文也是正面接受暴擊的人，他同樣嚇了一跳，但反應跟顏映星差不多，一回過神來就覺得好笑，卻也因為這樣，他突然能了解到，兩位好友說的「不一樣」是什麼意思。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衛晨曉的話語宛若噴射機似地傾瀉而出：「我們平時遇到是比這還可怕沒錯，可是、很多時候我們本能地就先揍過去了，揍的到、還怕啥啊！」



　　感情是，因為揍不到，所以產生了怨念？



　　「而且再說了！平時我們碰到的時候，哪有這種什麼詭異的bgm啊！就直接開揍了不是！哪來那麼多時間擔心、害怕啊！」古少凌激動地附和道。



　　這說的也是實話，一般而言，懸疑、靈異類型的恐怖片，最喜歡做的就是在事發前的渲染，一來是抓住觀眾的注意力，二來注意力集中了、更能達到驚嚇的效果。

　　可正如衛晨曉與古少淩所說，他們大部分碰到了就直面解決，就算是為了逼出真身，多半也是絞盡腦汁地在想該怎麼破解，根本不會有時間害怕！

　　因此，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等著一波波的驚嚇，這才是他們會害怕的真正原因！

　　聽他們這麼一說，花輕似忙不迭地點頭，表示他說的很有道理。



　　儘管經過兩人的解釋，不怕四人組大概明白了原因，但他們還是不能體會那種會怕的心理，還是老話一句，現實生活中比這恐怖了數十倍不止，就這？

　　但這就跟恐高、恐黑是一個道理，明知是安全的，可就是會怕，那也沒什麼好討論的，因此，他們很快地又把話題帶偏了。



　　「可是，那天我們碰到的墮神、不就有bgm了嗎？」

　　「不是，那是少淩的陣法。」

　　「但、高階惡靈、墮神什麼的，也是會用這樣的方法來擾亂人心不是嗎？」

　　「是啦是啦，可是真碰到了，也只會想要怎麼破解嘛。」

　　「話說回來，我倒是很奇怪，為什麼那天墮神是利用了少淩哥的陣法，因為老實說，聽起來也沒有說真的很嚇人。」

　　「……你是希望有多嚇人？」

　　「咳咳，不是、就是……」

　　「就還是讓我們判斷錯誤嘛，感覺下次真的要在注意點了。」

　　「嗯啊。」

　　「但我倒是能明白，為什麼祂沒有bgm可以用。」

　　「怎麼說？」

　　「祂可是土地神啊，感覺祂能用的不是〈好運來〉就是〈恭喜發財〉*？」

　　「……別說了，我都要有畫面了！」

　　「好啦、別鬧了，那你們是要不要繼續看下去啊？」

　　「看啊，都看到現在了。」

　　「等等！」

　　「啊？」

　　「小紙人該上場了。」

　　「耶？劉依那麼早睡啊？」

　　「不早了，都十一點多了好嘛！」

　　「怎麼這麼久這部片都還沒看完啊？」

　　

　　……

　　別問，問就是衛晨曉無聲的尖叫、古少淩的有聲尖叫，以及花輕似越看越蜷縮在整個沙發上的模樣實在太可憐了。



　　於是不怕四人組不忍心，只好假借要拿東西、要補充爆米花等等，看看停停地讓他們稍微緩一緩！



～～～



　　夜幕降臨。

　　都市沒有星星，只有蔓延的燈火陪著夜貓子與晚歸的人。

　　以及──

　　

　　泛著溫暖黃光的小紙人們隨著卡牌靈力的指引，悄聲無息地進入一所高級中學。

　　它們四散於學校的各個角落。

　　教學大樓、行政大樓、禮堂、小樹……咳，總之，舉凡是學生活動範圍，就有它們的蹤影。



　　一間教室、兩間教室、三間教室……

　　精美的信紙、計算紙、廢棄考卷、小紙卡等等。

　　小紙人們動作迅速地穿梭在各個樓層、各間教室，手裡的東西越來越多。

　　上面只有幾行簡短的字，或優美、或潦草、或五顏六色，很明顯不是出自同一人。

　　

　　其中一個小紙人進入了一間廢棄教室，它不解地歪了歪頭，總覺得好像感應到了靈力的波動，卻是一閃而逝、若有似無地讓它感到困惑。

　　但它恪盡職守地巡視了整間教室，掀起了一沓沓不知道被推在這多久的泛黃課本與卷子，執著地想要挖出些什麼。

　　灰塵散漫了整間教室。

　　掩去了真相，與一雙──



　　冷淡的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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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本文跟靈異有關……但筆者對恐怖片真的是敬謝不敏，一來是真不愛jump scare，二來就是那個有名的都市傳說：因為說的是祂們的事，所以祂們也會很好奇的陪看……

筆者本人的經驗是，有次陪朋友一起看，因為是平日，所以電影院人不多，我很確定右手邊沒人，卻總是感到很壓抑，一點也不想往那邊靠、總覺得有人坐在那邊，直到散場燈亮了，那種感覺才退去……咳，還是老話一句，信者恆信。

*θάνατος（桑納托斯/達拿都斯），希臘死神，上次有大概提到祂，在希臘神話中是妥妥的美少年，卻很不受歡迎（因為是死神？哦，還有，雖然心地善良，但脾氣不太好XD），另，據考證，連單獨的神殿也沒有。呃、對，好像是單身（？，故事也不少，但……比起孿生兄弟，好像淒慘了點（不是被騙就是被揍QQ），有興趣的朋友們可以找來看看～

*有土斯有財，所以土地神其實也是財神唷！話說回來，華人恭奉的財神是真的多，有分文財神、武財神等，又有正財神、偏財神之說，真的是眼花撩亂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