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霖天(十三)
本章節 2955 字
更新於: 2022-12-11
「首先，我會操作吊臂和另一個塔吊對接。你要做的很簡單，藉助懸臂跑到另一台塔吊上就行了。
接下來很關鍵，你要找到控制室，將我連接到設備上。這樣一來，我們就能藉助塔吊水平移動，直到抵達電梯塔。接著就可以一路向下，從下水道尋找出口。 」
「聽明白了嗎？」來自頭顱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哦，明白了！」十二木愣地點著頭，滿臉走神的樣子。
「那你重複一遍！」一根觸角攀上了肩膀，末端的眼球直勾勾地盯過來。
「嗯！就是讓我在吊臂上跑，然後……呃！」他撓了撓頭，一副試圖回憶的樣子。
「別再看窗外了，都是些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的鐵架子！認真聽我說，這可事關生死！」腦中的聲音突然變得炸耳。
「接著你要想辦法進到塔吊的控制室！這裡很關鍵，找不到就只能原路返回。原路返回的話……呵呵！
那麼多年過去，誰知道那些設備會不會出問題。還是好好祈禱它們不出故障吧！ 」
「祈禱？什麼祈禱？」莫名的怪話讓十二摸不著頭腦。
「臥槽？這意思你都聽不懂？我很好奇我們之間有多少年的代溝！」
見頭顱的怪詞越來越多，十二索性避開這個話題。
「等下我聽你的，你告訴我路線就行了！」
「大丈夫！」控制室內的裝置紛紛運行起來，散熱器的轉動聲、指示燈不規律地閃爍，將陰暗的室內變得奇詭。
「就現在，出發！」
「咔嚓——咔嚓——」機械運動的聲音從全景窗外傳來，夜空在逐漸上升，這是懸臂在運動。
「走，走！別磨蹭！」
他將頭顱從貨架上扯下，猛地塞進身後的背包裡。黏濕的氣味從後方傳來，多半是管線中殘存的液體。
十二顧不上別的，朝控制室外衝去。捲簾門張開，他看到周圍的的鐵架正不斷變形。正條懸臂在它們的作用下，一邊上升一邊向下對折。
眼看懸臂正變得越來越短，他向頭顱大聲質問道。
「這是你搞的鬼！你到底想怎樣？」
「別急！別急！往前跑，跑得越遠越好。」這命令聽得十二一頭霧水，他看著前方不斷下降的鐵架，腳步變得慢了。
「你要相信我！」
一路坍塌的懸臂終於來到了跟前，十二腳下的地面一空，整個人便向下墜落下去。
「呀！」他忍不住大叫起來。他頭上的藍髮連同耳朵的數據線一起，被氣流刮的凌亂。
正當他以為要繼續墜落之時，咚的一聲響起。奇蹟還是沒有發生，本該傳來的疼痛還是沒有，有的只是金屬碰撞的脆響。
原本鏤空的懸臂變了，一層細密的黑色金屬從鐵架中蔓延開來，形成一個長方形的大廳。
他忍不住朝頭顱叫嚷起來。 「這什麼鬼地方！我該怎麼出去啊？」
「別急，耐心聽我解釋。你現在位於運送集裝箱的房間，設計者為了方便運輸，在建造時添加了折疊懸臂的功能。
懸臂張開時，主要將將貨物吊進內部。而當懸臂收縮時，內部的機械就會運動起來，分隔出各個房間。然後嘛……」
「吱咔——吱……」裝置扭動的噪音慢慢響起，整個房間開始不斷翻轉。十二就像骰盅中的骰子，隨著房間的運動滾動起來。
「這又是怎麼回事？」他大聲喊道。
「程序運轉了，這些房間會分別進入塔吊的主幹，升降裝置會將你運到上方。」頭顱說完沒多久，某種裝置活動的聲音便從上方傳來。
砰！房間突然朝水平面運動起來。十二沒站穩，一屁股跌到了地上。咔咔作響的聲音持續了約一分鐘。
隨後，他感到雙腳越來越輕盈——看來這是在上升。
「還要多久？」十二拍打著自己的太陽穴，企圖緩解一下暈眩感。
「快了！快了！你先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他的語氣帶著不解。
「趕緊找地方抓好，剛剛的翻轉還有一次。」
媽的！聽完這話，十二左顧右盼。然而房間內空空如也，唯有牆壁上銘刻著一堆縱行凹槽。
他沒有多想，立刻將腳伸了進去。凹槽不大，他的腳恰好能卡在上面。十二調整姿勢，身體的一側竟然也擠了進去。
一根觸角從背包開口探出頭來，上面的眼球四處轉動，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現在應該好了吧？」
「我現在固定住了，這節貨倉還要折騰到什麼時候？」他望向自己肩膀處的眼球。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有十分鐘。」
聽完這話，攀在牆上的十二重重嘆了口氣。
「閒著也是閒著，我們繼續聊會？」眼球從肩膀向外延伸，扭轉弧度和他面對面起來。
「聊什麼？現在沒心情！」
「別激動，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你媽。」
「這算什麼疑問？這不是常識嗎？」
「啊哈！」打趣的笑聲響起，「我和社會脫節很久了，估計對現在的常識沒什麼概念。閒著也是閒著，我們可以一起聊聊！」
他簡單回憶起來，自然地說道。
「母親生我養我，我回報她不是應該的嗎？」
「嗯……那麼說，母親的養育之恩是你為之拚命的理由？」
「有什麼不對麼？我們家都是這麼認為的！」十二大聲回復。
「好吧……看來我們的隔閡比預期的還要大。我從頭複述一遍吧，因為母親讓你誕生，所以對你有恩？」
十二點了點頭。
「你有沒有想過？在你還是一枚受精卵時，是否有過選擇的權利？」腦海中的聲音停了片刻，隨後緩緩地、如同追憶般說道。
「所以啊，孩子只不過是父母一廂情願的產物。比如一些鎖嗨，以為最後一刻將傢伙拔出去就沒事。
但還是產生了意外。於是，他們自以為聰明的大腦想出絕妙的主意，決定將錯就錯，將親生骨肉當作實現自己願望的工具。
而當託付願望的對像作出不和預期的結果是，就又在哪裡「我都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為什麼不能再努力一點！」
「不是這樣的！」十二的聲音淹沒在工程機械的鑼響中。
「閉嘴！讓我說完！——都是他媽的賤骨頭，就會用情緒來強姦缺乏認知的孩子。自己的願望從來不採取行動，而是在床上「努力」幾分鐘，然後就省事了，心中的願望就會自動完成。」
房間恢復了原位，倒吊的十二從牆上翻身下來。
「你說的不對，母親養育我就已經很辛苦了，現在還有很多兄弟姐妹要養。」十二說完拍了拍腹部。
說著說著，他條件反射般、歇斯底里地喊到：「有恩！要感恩！」
十二原本飽含情緒的聲音變了，變得像一種棒讀。
「善惡終有報！功德圓滿，母親對我有養育之恩，不懂感恩的人，不配做人！」
「OK，OK！冷靜點……別激動。」連在十二耳朵的管線輕微搏動著。
「你知道嗎？她肚子比你的閘門還要寬，哪裡都去不了……都是因為我，她才變成這樣的，所以我才要用工作去回報她！」
房間外傳出咯吱咯吱的噪音，彷彿在嘲笑著此刻的沉默。
「她現在病過去了，現在只有我能活動！再得不到救助，她和肚中的兄弟都要死。」
「說實話，我竟然聽不懂你說的話。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們家裡都有誰？」
「我、母親、十三。十三現在也出問題了，其他的兄弟姐妹出去後就沒回來過。他們都是不懂感恩的傢伙！現在只有我能幫上母親。」
「沒別的了？有沒有爹、父親、爸爸、老逗、阿公之類的？」
「沒有，你說的是什麼？」
漫長的沉默後，頭顱吶喊著奇怪的詞彙。 「臥槽，牛逼！」
房間朝著水平方向運動起來，十二靠牆坐下。
「你剛剛說的很多我不懂，但有一點你說得不對。」他停頓了一會，「我的出生是自己的選擇。正因為我有了出生的想法，母親才能會選擇讓我誕生。」
「喔唷……你說的什麼癲話？要麼你全家都是超人，要麼就是人類全都進化了！」電流聲構成的扭曲話語在腦中響起。
「你還好吧？你的聲音又變怪了。」
「沒事，我只是需要緩一緩。」電流聲又漸漸蛻變成正常的話語，
房間已經停下，四周又恢復成鐵架般的模樣。
「現在，讓我們恭喜這位有媽生沒媽養的小孩。」頭顱的嘮叨就沒停過。
十二起身，看著下方片成一面面的集裝箱牆壁。
從這個高度看去，如山的牆壁竟顯得如此渺小。那些瓦楞般的金屬外殼拂過條條光斑，就像金屬砌成的湖面上泛著的道道波紋。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一顆死人頭，即將重見天日啦！」癲狂的歌聲不斷縈繞在十二腦中。
接下來很關鍵，你要找到控制室，將我連接到設備上。這樣一來，我們就能藉助塔吊水平移動，直到抵達電梯塔。接著就可以一路向下，從下水道尋找出口。 」
「聽明白了嗎？」來自頭顱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哦，明白了！」十二木愣地點著頭，滿臉走神的樣子。
「那你重複一遍！」一根觸角攀上了肩膀，末端的眼球直勾勾地盯過來。
「嗯！就是讓我在吊臂上跑，然後……呃！」他撓了撓頭，一副試圖回憶的樣子。
「別再看窗外了，都是些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的鐵架子！認真聽我說，這可事關生死！」腦中的聲音突然變得炸耳。
「接著你要想辦法進到塔吊的控制室！這裡很關鍵，找不到就只能原路返回。原路返回的話……呵呵！
那麼多年過去，誰知道那些設備會不會出問題。還是好好祈禱它們不出故障吧！ 」
「祈禱？什麼祈禱？」莫名的怪話讓十二摸不著頭腦。
「臥槽？這意思你都聽不懂？我很好奇我們之間有多少年的代溝！」
見頭顱的怪詞越來越多，十二索性避開這個話題。
「等下我聽你的，你告訴我路線就行了！」
「大丈夫！」控制室內的裝置紛紛運行起來，散熱器的轉動聲、指示燈不規律地閃爍，將陰暗的室內變得奇詭。
「就現在，出發！」
「咔嚓——咔嚓——」機械運動的聲音從全景窗外傳來，夜空在逐漸上升，這是懸臂在運動。
「走，走！別磨蹭！」
他將頭顱從貨架上扯下，猛地塞進身後的背包裡。黏濕的氣味從後方傳來，多半是管線中殘存的液體。
十二顧不上別的，朝控制室外衝去。捲簾門張開，他看到周圍的的鐵架正不斷變形。正條懸臂在它們的作用下，一邊上升一邊向下對折。
眼看懸臂正變得越來越短，他向頭顱大聲質問道。
「這是你搞的鬼！你到底想怎樣？」
「別急！別急！往前跑，跑得越遠越好。」這命令聽得十二一頭霧水，他看著前方不斷下降的鐵架，腳步變得慢了。
「你要相信我！」
一路坍塌的懸臂終於來到了跟前，十二腳下的地面一空，整個人便向下墜落下去。
「呀！」他忍不住大叫起來。他頭上的藍髮連同耳朵的數據線一起，被氣流刮的凌亂。
正當他以為要繼續墜落之時，咚的一聲響起。奇蹟還是沒有發生，本該傳來的疼痛還是沒有，有的只是金屬碰撞的脆響。
原本鏤空的懸臂變了，一層細密的黑色金屬從鐵架中蔓延開來，形成一個長方形的大廳。
他忍不住朝頭顱叫嚷起來。 「這什麼鬼地方！我該怎麼出去啊？」
「別急，耐心聽我解釋。你現在位於運送集裝箱的房間，設計者為了方便運輸，在建造時添加了折疊懸臂的功能。
懸臂張開時，主要將將貨物吊進內部。而當懸臂收縮時，內部的機械就會運動起來，分隔出各個房間。然後嘛……」
「吱咔——吱……」裝置扭動的噪音慢慢響起，整個房間開始不斷翻轉。十二就像骰盅中的骰子，隨著房間的運動滾動起來。
「這又是怎麼回事？」他大聲喊道。
「程序運轉了，這些房間會分別進入塔吊的主幹，升降裝置會將你運到上方。」頭顱說完沒多久，某種裝置活動的聲音便從上方傳來。
砰！房間突然朝水平面運動起來。十二沒站穩，一屁股跌到了地上。咔咔作響的聲音持續了約一分鐘。
隨後，他感到雙腳越來越輕盈——看來這是在上升。
「還要多久？」十二拍打著自己的太陽穴，企圖緩解一下暈眩感。
「快了！快了！你先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他的語氣帶著不解。
「趕緊找地方抓好，剛剛的翻轉還有一次。」
媽的！聽完這話，十二左顧右盼。然而房間內空空如也，唯有牆壁上銘刻著一堆縱行凹槽。
他沒有多想，立刻將腳伸了進去。凹槽不大，他的腳恰好能卡在上面。十二調整姿勢，身體的一側竟然也擠了進去。
一根觸角從背包開口探出頭來，上面的眼球四處轉動，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現在應該好了吧？」
「我現在固定住了，這節貨倉還要折騰到什麼時候？」他望向自己肩膀處的眼球。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有十分鐘。」
聽完這話，攀在牆上的十二重重嘆了口氣。
「閒著也是閒著，我們繼續聊會？」眼球從肩膀向外延伸，扭轉弧度和他面對面起來。
「聊什麼？現在沒心情！」
「別激動，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你媽。」
「這算什麼疑問？這不是常識嗎？」
「啊哈！」打趣的笑聲響起，「我和社會脫節很久了，估計對現在的常識沒什麼概念。閒著也是閒著，我們可以一起聊聊！」
他簡單回憶起來，自然地說道。
「母親生我養我，我回報她不是應該的嗎？」
「嗯……那麼說，母親的養育之恩是你為之拚命的理由？」
「有什麼不對麼？我們家都是這麼認為的！」十二大聲回復。
「好吧……看來我們的隔閡比預期的還要大。我從頭複述一遍吧，因為母親讓你誕生，所以對你有恩？」
十二點了點頭。
「你有沒有想過？在你還是一枚受精卵時，是否有過選擇的權利？」腦海中的聲音停了片刻，隨後緩緩地、如同追憶般說道。
「所以啊，孩子只不過是父母一廂情願的產物。比如一些鎖嗨，以為最後一刻將傢伙拔出去就沒事。
但還是產生了意外。於是，他們自以為聰明的大腦想出絕妙的主意，決定將錯就錯，將親生骨肉當作實現自己願望的工具。
而當託付願望的對像作出不和預期的結果是，就又在哪裡「我都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為什麼不能再努力一點！」
「不是這樣的！」十二的聲音淹沒在工程機械的鑼響中。
「閉嘴！讓我說完！——都是他媽的賤骨頭，就會用情緒來強姦缺乏認知的孩子。自己的願望從來不採取行動，而是在床上「努力」幾分鐘，然後就省事了，心中的願望就會自動完成。」
房間恢復了原位，倒吊的十二從牆上翻身下來。
「你說的不對，母親養育我就已經很辛苦了，現在還有很多兄弟姐妹要養。」十二說完拍了拍腹部。
說著說著，他條件反射般、歇斯底里地喊到：「有恩！要感恩！」
十二原本飽含情緒的聲音變了，變得像一種棒讀。
「善惡終有報！功德圓滿，母親對我有養育之恩，不懂感恩的人，不配做人！」
「OK，OK！冷靜點……別激動。」連在十二耳朵的管線輕微搏動著。
「你知道嗎？她肚子比你的閘門還要寬，哪裡都去不了……都是因為我，她才變成這樣的，所以我才要用工作去回報她！」
房間外傳出咯吱咯吱的噪音，彷彿在嘲笑著此刻的沉默。
「她現在病過去了，現在只有我能活動！再得不到救助，她和肚中的兄弟都要死。」
「說實話，我竟然聽不懂你說的話。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們家裡都有誰？」
「我、母親、十三。十三現在也出問題了，其他的兄弟姐妹出去後就沒回來過。他們都是不懂感恩的傢伙！現在只有我能幫上母親。」
「沒別的了？有沒有爹、父親、爸爸、老逗、阿公之類的？」
「沒有，你說的是什麼？」
漫長的沉默後，頭顱吶喊著奇怪的詞彙。 「臥槽，牛逼！」
房間朝著水平方向運動起來，十二靠牆坐下。
「你剛剛說的很多我不懂，但有一點你說得不對。」他停頓了一會，「我的出生是自己的選擇。正因為我有了出生的想法，母親才能會選擇讓我誕生。」
「喔唷……你說的什麼癲話？要麼你全家都是超人，要麼就是人類全都進化了！」電流聲構成的扭曲話語在腦中響起。
「你還好吧？你的聲音又變怪了。」
「沒事，我只是需要緩一緩。」電流聲又漸漸蛻變成正常的話語，
房間已經停下，四周又恢復成鐵架般的模樣。
「現在，讓我們恭喜這位有媽生沒媽養的小孩。」頭顱的嘮叨就沒停過。
十二起身，看著下方片成一面面的集裝箱牆壁。
從這個高度看去，如山的牆壁竟顯得如此渺小。那些瓦楞般的金屬外殼拂過條條光斑，就像金屬砌成的湖面上泛著的道道波紋。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一顆死人頭，即將重見天日啦！」癲狂的歌聲不斷縈繞在十二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