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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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2-06
我跟著左然先是來到了被告被居留的派出所,據了解,死者覃志遠是一名23歲男性,原本鄰居在睡眠中聽到隔壁傳來一些不太對勁的聲響,早上起來既沒有人出來過,敲門也發沒人應門,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才報警。
報警後,破門而入就發現,人已經死了大約6個小時,請左然幫忙辯護的,是市內一名知名航運公司的小開王緒。
由於查看了死者的簡訊記錄,被告王緒疑似和死者有過感情糾紛,並在最後的簡訊內容說會在昨天前來找他,而電梯內的監視器畫面也確實有看到他,加上在屍檢報告出來後,死者的頸部有勒痕以及多處約莫是進行性生活後的痕跡,被懷疑是在此過程中蓄意或是過失殺人,因此被列為第一嫌疑人。
「就說了不是我啊,我跟他雖然確實是有這方面的情趣,但也不可能真的把人弄死啊可惡。」在警局被左然詢問的王緒明顯的看起來情緒十分煩躁。
「王先生,您昨天是因為需要和覃先生溝通才在半夜來到他的家裡嗎?」正在做筆記的過程中,默默的感受到左然的視線不著痕跡的,往正在埋頭苦幹記錄對話內容的我身上,我只好抬起頭無奈的看他一眼,用眼神示意對方適可而止。
我好歹也20歲了,該懂的也懂了差不多了好嘛,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想起剛剛警察在跟描述屍檢報告的時候,那個眼神的氣勢差點要讓警方講不下去。
「我也只是半夜喝酒的時候,因為被朋友起鬨,說覃志遠私底下都會跟他們聯繫,一時之間氣不過才來找他理論的,不過後面就⋯你們也知道,但是我昨天晚上大約12點前就離開了,那個時候他人也好好的沒怎樣,哪知道今天早上就跟我說他人死在家裡。」王緒撓了撓頭,我默不吭聲的做筆記,腦子卻不自覺的在想。
嗯,這大概連situationship都撐不上吧,頂多就是方便妖精打架的關係。
「我了解了,我會再去了解一下情況,請容我失陪。」
「喂,聽說你的勝訴率有99%,我可是挨著被我爸打斷退的覺悟來讓你幫我辯護的,知道嗎?」
只見左然停頓了一下便轉過身,平靜而充滿自信卻不讓人覺得張揚的眼神,沉靜的看著對方緩緩開口。
「只要這件事情王先生您是無辜的,相信我,我一定會讓您平安無事的。」
⋯
隨後我跟左然得到許可後,來到了案發現場,現場的公寓大門已經被封鎖起來,進入後,看見死者死去的周圍區域已被封起,而左然在查看警方資料給的照片,還有一些相關的勘查筆錄,感覺我真的算是來這裡提包兼當記錄官的。
「是的,有驗出藥物的陽性反應⋯」
「是什麼藥物呢⋯」
「是⋯」
調查現場痕跡完全不是我的專業啊,那個應該要交給鑑識人員,我在想自己有什麼事情可以做,聽見了「藥物」這個詞⋯然後我看到左然的平板上,有個屍檢報告的分頁⋯
「那個⋯我可以看一下屍檢報告的資料嗎?」雖然問出口的瞬間,我已經做好被拒絕,跟被看奇怪人士的眼神掃射的準備。
「喂!妳⋯」一名警員毫不意外的露出了看混沌來源的神色。
「沒關係,她是協助我一起搜查的人,可以的話,也許可以讓她看一下,或許有什麼新的發現。」在警員話還沒講完之前,左然就率先幫我解圍了。
「⋯唉,好吧,如果左律師您信任她的話。」
「謝謝你,阿雨,資料傳到妳的平板上了。」左然向那位警員點點頭,我一臉鄭重的拿起我包包裡的平板,決定就算不一定全懂,也要逐字逐句地看過去,畢竟是左然用他的人情給我開了後門。
覃志遠,23歲,有飲酒習慣無抽菸史,有泡吧的習慣,檢體外部的話,身上有多處抓傷,似乎是自己抓傷的,但指甲也有王緒的皮脂屑,有可能是反抗痕跡,脖子有頸部勒傷,對比指印大小確認是王緒本人所留下的指印,身上有性行為後的痕跡。
內部的話,則是發現肺部有纖維化的樣態,判斷可能是因為勒傷引起的中樞神經損傷導致的肺部發炎,引起ARDS(急性呼吸窘迫症候群),一種急性肺部損傷的症狀,檢測體內物質有乙醛的殘留,看來有飲酒的過程,尿液檢測則有驗出GHB(γ-羥基丁酸)的成份,推測也許是助興或是想讓對方較無反抗之力才使用的,因反抗痕跡的可能性,推測前者的可能性較高。
「GHB啊⋯原來如此,確實是比較糟糕的場所會流通的東西可能性比較高,不好意思,可以幫我問一下鑑識人員,是在什麼時候檢驗GHB的嗎?」我先是看了一下那位員警,然後眨了眨眼,狗腿的向左然尋求幫助。
「她是專業的藥物研析人員,目前正在休假幫我的忙。」左大律師毫不拖泥帶水的,一句話就解釋了一切。
「原來如此,原來是專家啊⋯好的,我幫妳問問。」員警一聽到我有專業背景之後,便一臉尊敬的幫我聯絡了鑑識人員。
「GHB的檢測有什麼覺得有疑點的地方嗎?」左然看到我一臉認真的在看屍檢報告,便走過來詢問。
「不太清楚,但我先做個確認一下。」
「左律師,還有這位⋯」員警走了過來。
「我姓林。」
「好的,林小姐,鑑識人員說,GHB的鑑識流程是在早上9點才開始的。」
「原來如此,沒有找到混入GHB的使用媒介嗎?死者是經常服用GHB的使用者嗎?」
「目前沒有找到,至於死者的用藥記錄⋯目前在住家沒有看到使用痕跡,詢問了他接觸過的人、常去的夜店或是目擊過他的人,除了私生活比較混亂之外,他的言行舉止都如常人一般。」
可惜沒找到作案工具,不過關鍵的一點已經抓到了。
「至少可以幾乎肯定⋯GHB是犯人為了此次的事件使用的了,左然,我找到可以證明王先生並非是殺人兇手的證據了。」我整了整衣服,神色嚴肅的看著對方。
「好,妳說來聽聽。」
「首先GHB⋯看起來你已經知道GHB是什麼了。」
「通常用來迷姦或是助興的一種藥物⋯因為無色無味,而且在人體的代謝速度非常的高,所以經常被拿來當成犯案工具。」左然一邊說著,一邊眉頭微微皺起。
「其實在早期,GHB不是個可以容易從人體中檢測出來是否有使用的物質,大多數問診並且檢查一些可能的併發症之後,才能夠確定是否有使用的物質⋯因為人體本身就會自產GHB,經由一系列相關的轉換後,會成為調節焦慮情緒的抑制性物質。」說到這,我推了推實際上不存在的眼鏡。
「原來如此,因為無法確定到底是人體自產的,還是額外使用的,是嗎?」
「是的,但現在已經有技術可以從尿液檢測當中,確切知道有沒有額外再使用GHB⋯但前提是,要在服用後的12個小時之內才能檢測到,但GHB的生物半衰期是3到6個小時,意思是GHB在人體運行最多6個小時後,能夠檢測的藥性就會減少一半,但我看尿液檢測中殘存的物質百分比,大約是經歷一個半衰期的殘存比例。」我指著百分比的那個欄位。
「意思是,如果王先生是在12點前殺害人的話,再對比檢測時間,以代謝狀況最差的情況來說,至少也要是已經要接近行進兩個半衰期的低比例,但很明顯的比例數字只趨近於行進一次。」
我記得,剛剛在討論的時候,有聽到有王先生在午夜之後,沒有出現在附近的確切證明。
「昨天社區電梯的監視器,有看見王先生在11:37離開的身影,之後就沒有看到他回來過,也調閱過他住所的監視器,也有在估計上相應的時間。」
「⋯有,我已經明白妳說的關鍵證據是什麼了。」左然思緒轉得很快,面上一一片瞭然。
「沒錯,如果說死者覃先生沒有服用GHB藥物的記錄,那麼按照衰退率來說,GHB如果在午夜之後才被覃先生攝入的話,那麼,那個時候覃先生肯定還活著。」嗯⋯雖然說解決了要辯護的被告的問題,不過可以找出兇手的資訊還是太少了,果然在一天之內有點難啊⋯
「我趕緊向鑑識人員確認一下!」警員又匆匆的轉過頭開始打電話。
過了一會兒,他又走過來有些激動的跟我說道。
「林小姐,妳真是幫了大忙,請容我為先前對您的不禮貌的行為道歉!」警員說完便連忙對我鞠躬。
「不不不,我也只是湊巧人在這裡而已,而且這只是報告剛趕出來還沒分析,我只是剛好有對應的專業可以做這件事情而已⋯」
「不,真是幫了大忙,謝謝妳,阿雨。」然而左然還是很真誠的,鄭重向我道謝。
「好吧,那我就不謙虛的收下囉?」看在你那一大疊的卷宗的份上,能幫你解決一個也算是一個啦。
⋯
據說一般律師平均的工時是11個小時,只有比貓的平均睡眠時間少一點,但我個人認為左然工作的時間應該是比貓的睡眠時間還長。
可能18個小時吧,有種26歲就直接肝硬化的感覺。
因為對方還在辦公桌前演繹什麼叫社畜,雖然他是直接叫我先回舊家住一晚,或是想直接給我他的公寓鑰匙回去,不過我也不好意思留他一個人在這裡⋯莫名的有點可憐兮兮的,這難道是社畜之間的同病相憐嗎?雖然我現在暫時不是了就是。
然而,左然這個伏案動筆的樣子,跟腦袋裡一些殘存的影像開始聚集並且重疊─以前的我,好像也常常看到他這個老實的社會打工人的樣子。
「是說左然。」
「嗯?怎麼了?」
對方沒有抬頭,不過我知道他有在分神聽我說話。
「左左這個疊字詞暱稱你到底是怎麼忍著聽三年的啊?」
只見對方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書寫的動作。
「可能是因為,妳只有在我跟妳的時候才會這麼叫吧,我知道跟別人談話時,妳還是會直接叫我的名字。」
「怕你害羞吧,畢竟小孩子覺得疊字詞不羞恥但大人會啊。」
「是嗎?但我現在還是覺得這個稱呼還不錯。」
「你覺得不錯,但我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欸。」
「是大人也沒關係,對我來說無所謂。」
反正無論何時,妳在我眼裡,都是那個需要我操心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