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崩潰的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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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01
咚!
在一連串自由落體的過程後,我重重的摔落到實心的地面上。
這個房間也是由鏡子所構成,但光線比我剛才的房間還要昏暗。一群人正對著瑟縮在角落的人拳打腳踢。
定睛一看,我才發現那是歐文。
「喂!」我在不遠處大叫,成功吸引到那些的人的注意。「不可以霸凌別人!這是不對的!」
一名壯碩的女人哼了聲。「他害死了我們,為什麼我們不能復仇?」
語畢,眾人的拳頭又繼續往地上的人影招呼過去。
「喂!等一下!」我匆忙跑到他們旁邊,伸手想把攻擊歐文的群眾拉開。「什麼叫害死你們啦?他又不是殺人魔。」至少在我看來歐文似乎沒有殺人傾向啊。
「會發生船難都是他害的!」留著鳥巢頭的男人大吼。「他要為我們七十五條人命負責!」
我想我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應該凌虐他有二十分鐘了吧,能否讓他休息一下?」我鼓起勇氣。「我有些話想告訴他。」
那幾個人哼了一聲,退到安全距離外。
「歐文,是我。」我輕拍遍體鱗傷的歐文。「我是來幫你的。」
「克莉絲汀,別幫我了。我辦不到。」歐文氣若游絲地告訴我。
「來不及了,若你闖關失敗,我也會死。」我估計時間只剩下六分鐘。「你的『心魔』是什麼?」
歐文無力的指指在遠方瞪視我們的那群人。「因為一場意外,我害他們發生了船難,全船只有我生還。我不知道該如何彌補他們。」
「你明白自己犯下了什麼錯誤嗎?」我看著歐文微微點頭。
「你知道他們想要的是什麼嗎?」我又問道。
「……我的命。」他悄聲說道。
「你確定嗎?」我的話讓歐文遲疑了。「想要你的命是他們說的還是你單純認為的?」
「唔……」看到歐文的表情,我明白自己抓到重點了。
「歐文,鼓起勇氣來,你在第一關時的大膽到哪裡去了?」我真不敢相信一開始那麼大膽玩人手的歐文到最後竟然會畏縮成這樣。
歐文用手掌撐起身,勉強站了起來。我看著他蹣跚走向自己的心魔。「請問你們要我如何彌補自己的錯誤呢?」
「我要你通過我們的測試,證明你已經徹底反省過了。」帶頭的男人沉聲回答。
「什……什麼測試?」歐文結結巴巴的問道。
男人的手指點上了歐文的額頭。
時間彷彿靜止了,除了我之外的人全部都停止了動作。我明白我所能幫助歐文的部分已經結束,接下來就要完全靠他了。
淚水自歐文緊閉的雙眼流出,他看起來十分痛苦。然後我聽見了電子鐘的嗶嗶聲,任誰都知道這是代表時間到了的意思。我輕嘆了口氣。歐文終究還是失敗了嗎?
身旁的空間就在這時赫然碎裂,我不禁懷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開始呈自由落體狀態向下墜落,心魔心情愉悅地在我心中哼著歌:「噢,噢,可憐的克莉絲汀要死了。死因是因為太有同理心。」
咚!
我掉落到堅硬的地面上,由此可見我還活著。
「哎喲,我的腰快斷了……」賽琳娜在我身旁抱怨。
我的手摸到了提燈,趕緊把開關打開。熟悉的隊友們不是在揉腰就是在抱怨。數了數人數,竟然只有六個人,我的心忍不住揪緊。
另一個人點亮的第二盞燈,是達爾斯。「大家都還好嗎?」
我終於找到了歐文,他縮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歐文?」我拿著提燈,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一碰觸到歐文,他就像被電到般跳起。「不、不要碰我!」
「歐文,你發生了什麼事?」賽琳娜挑眉。
歐文並沒有回答,只是眼神慌亂的往後退,就像一隻受驚的動物。「求求你們放過我……」
「哎呀,他竟然崩潰了耶。」心魔幸災樂禍地在我心中落井下石。我突然慶幸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聽得到心魔的話。
一張純白色的紙條從天花板飄落,傑修搶先接住它。
「目前剩下一小時二十分鐘,你們還有三道門必須通過。」傑修緩緩念道。「第一道門考驗你們的耐力,燈亮起後所有人必須禁言十分鐘。若有人發出聲音,他的下場就是死亡。第二道門考驗你們的戰鬥力,你們必須擊退所有的妖怪。最後一道門則會由尊貴的四王子來考驗各位,但只有五個人能到達那關。祝通關順利。」
「這間房間是第一道門的場地嗎?」達爾斯發問。
「不,這裡有扇門打得開。」傑修推開一扇隱藏在牆壁中的門。「禁言十分鐘應該不會太難,雖然我們只有七個人……咦?」
大家似乎是在這時才發現少了一個人。「梅露卡呢?」
梅露卡不見了。
這代表她沒有打敗她的心魔。
「我知道她是怎麼失敗的哦,她是被血淹死的。」心魔愉悅地告訴我。
「閉嘴。」我下意識的出聲,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我身上。「對不起,沒事。」
「現在只剩下六個人,但依紙上的描述,可能還會再有一個人喪命。」賽琳娜瞄了歐文一眼,但只有我發現。
「總之,我們先到『禁言』的房間去吧。」傑修勇敢的打頭陣。
我向瑟縮在地上的歐文伸出手。「歐文,該走了。」
「不要……」細碎的詞彙從歐文口中溢出,組成了一堆毫無意義的句子。
「克莉絲汀,如果歐文真的無法繼續,我們就只能丟下他了。」達爾斯輕嘆了口氣。
「誰說他無法繼續?」我怒視達爾斯。「卡爾加,打昏歐文。」
卡爾加照做。歐文癱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好了,快來幫我。」我拉起歐文一邊的手臂,吃力地撐起他。
卡爾加立即走上前來分擔重量,達爾斯則是一臉無奈地幫我們擋住厚重的門。「克莉絲汀,不是我無情,但若妳執意幫他,妳就要有死亡率增加的覺悟。」
「我想我早就有了。」我知道達爾斯在擔心,但若沒有歐文,我們可能還卡在第二關呢。
當六人全都進了新的空間後,門便在身後應聲鎖上。我和達爾斯手上的提燈無聲的熄滅了。
燈光一亮起,我必須緊咬舌頭才能避免叫出聲。
這是個貼滿鏡子的房間。
我看卡爾加對上眼,他大海一般蔚藍的眼眸讓我鎮定了不少。他捏捏我的手,想讓我不那麼緊張。
吱吱。
小腿毛毛的,我移動視線往下看。
無數隻毛絨絨的老鼠從隱藏的小洞中鑽出,鏡子的反射讓老鼠的數量好似又暴增了好幾倍。穩住。我告訴自己。有些老鼠好奇地爬上我們的鞋子,滿室的毛球讓我很想打噴嚏。我突然很羨慕正在昏迷中的歐文,因為歐文連有老鼠爬到他背上都沒有反應。
突然間,老鼠全部都消散成煙。然後我聽到了詭異又熟悉的嘶嘶聲。
有蛇。
暗紅色的絲線在地上交錯移動,我暗自希望那些蛇不要咬我。傑修不安地挪動腳步,卻意外地踩到了其中一條蛇。
這個動作成為了蛇群暴怒的開關,他們瘋狂的纏上傑修。傑修面色慘白的尖叫。
卡爾加摀住我的雙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卡爾加移開了手。房間已經恢復黑暗,提燈也已被重新開啟。從其他人的表情看來,我便明白傑修已經死了。
卡爾加自動拉起歐文一邊的手臂,我把提燈交給賽琳娜後也跑去幫忙。一扇銀色的門扉在不遠處開啟,但沒有人移動。大家都明白,一進入那房間後,戰鬥的試煉就開始了。
「克莉絲汀,把歐文叫醒吧,我不保證能在他昏睡時保全他的性命。」賽琳娜的眼神有些疲憊。我想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快筋疲力盡了。
「下一關是戰鬥關,可是我們根本沒有武器欸。」達爾斯抱怨。
卡爾加走上前,從懷中掏出綁在繩子上的橡膠人手。
「天啊,你怎麼還留著這種東西?」賽琳娜咂嘴。「可是它只有一個,而且你要怎麼用它去對付妖魔?」
卡爾加甩動繩子,人手立刻變成一項致命的武器。
我突然覺得卡爾加怪怪的,但又說不上是哪裡怪。
第一個發現哪裡不對勁的是賽琳娜。「卡爾加,你為什麼從頭到尾都不說話?」
卡爾加沮喪地搖搖頭,用手指著喉嚨。
「你沒辦法說話?」卡爾加點點頭。
「是在幻鏡之房中受到了什麼打擊嗎?」我曾聽說過若有人過度遭受打擊就會產生失言的狀況。
卡爾加聳聳肩,我知道自己猜對了。
一人崩潰,一人失言,這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我一叫醒歐文,他便驚恐的後退。「不要傷害我!我知道錯了!」
我能看到他眼中的慌亂,他現在就如龜裂的玻璃瓶,一碰就會碎裂。
「歐文,下一關是戰鬥關,我們需要你的幫忙。」我盡可能使用柔和的語調和他對話,努力不要驚嚇到他。
「幫、幫忙?」歐文眼神渙散,手不自覺地顫抖著。
「我要你努力活著。」我逼迫他看著我的眼睛。「戰鬥時我們並沒有餘力能保護你。」
「……好。」雖然歐文終於點頭,但我還是有點懷疑他是否真的聽進去了。
「我們進去吧。」看到歐文的情況,賽琳娜只是對我挑眉,但沒有作任何錶示。「卡爾加,那隻人手就交由你來使用了。」
卡爾加禮貌性的點頭。
五人小心步入第二關的房間,而歐文果真聽話的跟著走了。我們走入的新空間並不算大,大約是一個普通教室的大小。門一關上,室內立刻大放光明。在見到擺放在房間中央的黑色武器櫃後,眾人才鬆了口氣。
我迅速走上前,挑了把狀況尚可的長劍。雖然我比較擅長擲飛刀,但我怕在這麼小的空間中會誤傷隊友。
賽琳娜也挑了把長劍,我知道她是劍道社的。達爾斯拿了一把弓箭,我發現我很少見到拿弓箭當武器的男生,因為通常他們在小說中都是拿重劍。卡爾加除了人手,又拿了一把短劍,這樣就能一邊格擋一邊攻擊。
「歐文,你得替自己挑件武器。」我對蹲在地上的歐文說道。
「我沒有擅長的武器。」歐文低聲回應。
不知為何,看到歐文消極的樣子突然讓我很火大。「很好!你就蹲在這裡等死好了!」我咆哮。
卡爾加走到我旁邊,我知道他想讓我冷靜。
「殺死他!殺死他!」心魔在心中煽動我,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壓下去。
喀。喀。喀。有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
眾人背靠背形成圓圈,嚴陣以待。
我們來時的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一隻畸形金屬怪滑了進來。金屬和地面磨擦所發出的刺耳刮擦聲讓我皺起了眉頭。
「刺兩片金屬的接縫處。」賽琳娜悄聲提醒。
門再次無聲的關上,十分的詭異。
金屬怪長得像果凍怪,但金屬的表面看起來十分堅硬。我小心地觀察敵人,終於勉強看到了一個接縫處:在它身軀接近地板的地方。
達爾斯一定也找到那個縫隙了。他輕輕拉開了弓。
「等一下,這可能沒有表象看起來這麼簡單。」賽琳娜警戒地阻止達爾斯。
金屬怪注意到了我們,不疾不徐地轉過身來。
達爾斯不聽勸告的鬆開了手中的箭。
箭準確的射中了裂縫,金屬怪自中央裂開,變成兩隻。
「達爾斯!我叫你不要射的!」賽琳娜惱怒的斥責。
一股刺鼻的塑膠味盈滿鼻腔,嗆得我咳嗽連連。
金屬怪分兩邊包夾,我們的陣型立刻亂掉。
我的劍砍上其中一隻,俐落地將之切成兩半。誰知金屬怪立刻又分為兩隻,根本就殺不完。一隻金屬怪向上跳躍,我連忙向後閃開。
頭上突然變暗,我在心中暗叫不妙,沒想到前後左右竟然都非常一致的冒出一隻金屬怪來包夾我。我咬緊牙想要硬闖,其中一隻卻在這時壓上了我的腳。我腳步不穩,往後傾倒。眼看天上的金屬塊就快壓上我,我已經做好喪命的準備了。
框!一把巨大的金屬槌子從一邊槌來,竟然成功把天上的金屬怪打飛了。腿上的重量消失,我被一隻健壯的手臂拉起。
歐文手上拿著槌子,臉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看看現在是誰在等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