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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回

本章節 13737 字
更新於: 2022-12-03
「『堅持信念,貫徹意志』,這才是戰鬥師的使命,乃至僅被賦予一次的人生的真諦所在。」

蕭總督、竺苜使、公嚴侯、至真護法、陳聞弘以及齊長慶聚集於十全宗營地里的一頂帳篷內,展開會議;蕭總督坐在帳篷中央的長方形木桌終端的位子上,他的左右兩側分別坐著彎刀門和靈侖會的代表,竺苜使則默默站在其後方。

「各位,請你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蕭總督語調嚴肅地道。

「沒什麼好解釋的。」陳聞弘道,「敵人的行動並非我們所能決定。」

「哼,別裝糊涂。」蕭總督不悅地道,「自三派聯軍進入千古林以來,只有我十全宗不斷遭受襲擊,這總不可能是巧合吧?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我能理解蕭總督的焦慮。」公嚴侯道,「但正如靈侖會的代表所言,我們掌控不了無將的行動。現在是敵暗我明,他們想一直針對十全宗,我們也沒辦法。」

「針對?無將根本未向我們派出全力,哪來的針對!?」蕭總督提高了聲調,「再者,此次討伐無將是三派發表聯合聲明,共同宣戰,彎刀門和靈侖會同樣對他們構成威脅,憑什麼只打我十全宗!?」

齊長慶見蕭總督態度極不友善,不滿地道:「發什麼脾氣?如此咄咄逼人,講得好像我們有責任似的,還拿我們當盟友嗎?」

「有沒有責任,你們自己最清楚!」蕭總督立刻回道。

「消停吧,二位。」公嚴侯道,「無將或許是刻意營造出他們沒有針對十全宗的假象,好讓我們相互猜疑,產生分歧,進而從內部瓦解聯軍。二位這樣爭吵,可就正中敵方下懷了。」

蕭總督和齊長慶頓時皆沉默不語。隔了一陣子后,蕭總督才又說道:「好,此事姑且先放一旁,你們兩派至今都沒有發現任何無將藏匿之處的線索,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我十全宗縱使屢屢受挫,卻還是找到了幾個疑似敵方據點的木屋。」

怎料陳聞弘依舊淡漠地回道:「這我們同樣無可評論。我們又不知道敵人的部署狀況,尋到線索與否全憑運氣,沒理由給我們設置硬性要求。」

「說得對。」公嚴侯接道,「而且別忘了十全宗才是無將的固有仇敵,他們只朝北面建立據點,為反擊十全宗做準備亦非沒有可能。」

但蕭總督不以為然,怒道:「哼,凈瞎扯忽悠!我就直問了——你們是不是故意緩慢行軍,想避免跟無將起衝突,靜觀我十全宗單方面與敵人交戰!?」

「沒有。」陳聞弘不假思索地答道。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你們能自證嗎!?敢自證嗎!?」

面對蕭總督的厲聲質問,先前還出言不遜的齊長慶登時膽怯地收了斂,默默挪開目光,但陳聞弘仍是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翻了翻白眼,雙掌輕輕按在桌面上,站起身來,道:「蕭總督果然還是不信任我們。既然如此,這會議也就無需繼續談了。」說罷便往帳篷的出入口走去。

「你想去哪裡!?」蕭總督問道。然而未待陳聞弘作出答覆,便聽公嚴侯道:「確實,今天氣氛太煞,多言無益,還是到此為止吧。」並同樣做出想要離開的態勢。

蕭總督見狀,起身急道:「等等,別走!」隨即又叫道:「攔住他們!」語畢,幾名十全宗戰鬥師便從外頭包圍帳篷的出入口,封堵陳聞弘等人的去路。

至真護法見十全宗意欲動粗,立刻起身拔出佩刀,指向蕭總督,喝道:「你敢!?」陳聞弘和齊長慶亦抄起武器,準備自衛。竺苜使遂慌忙踏前數步,將套在鞘中的長劍抽出一大截,作保護之態,以防他們傷害蕭總督;帳篷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閣下若強行扣留我們,便是失禮於使者,那三派之間的合作即告破裂。」至真護法向蕭總督道,「這是閣下想要的結果嗎?」

蕭總督雖滿腹怨氣,但畢竟是個顧全大局之人,最終只得無奈做個手勢,示意十全宗戰鬥師們退開讓路。彎刀門和靈侖會的代表接著便依序步出帳篷,公嚴侯臨走前還道:「如果十全宗嫌我們幫不上忙,那乾脆解散聯盟,三派各自與無將周旋吧。」

待其他人都離開后,竺苜使收劍入鞘,向蕭總督道:「怎麼辦?看來他們是真的打算抵賴不認,矇混到底了。」

蕭總督連連搖頭,嘆道:「各懷鬼胎,這趟征程,恐怕會十分艱難啊。」



傍晚。

無將的鑄煉匠們紛紛收拾材料與器具,準備閉業。突然,一名正在給一袋東西稱重的年輕工匠發出一聲:「嗯?」

「怎麼了?」身為工匠領頭的青年男子問道。

「鐵的存量跟紀錄對不上。」年輕工匠答道,「少了三斤。」

「少了?奇怪。」青年男子走近過去,仔細瞧了瞧磅秤,確認年輕工匠沒有看錯后,用左手托住下顎,疑惑地喃喃道:「是哪裡漏算或者錯記了嗎?。。。」片刻以後,扭頭問道:「我們的鐵少了三斤,你們有誰知道原因?」

大伙兒先是一愣,隨即相互對視,茫然搖頭,唯獨日誠似乎毫不在意,埋頭進行收尾工作。

「嗯。。。算了,只是一柄劍的量,並非什麼需要特別糾結的事。改正過來就行。」青年男子道。眾人接著便各自繼續忙活,完后逐個離開工坊。

當日誠返回住處時,發現夜靜琪已經在屋內等候。

「誠公子。」夜靜琪立即打招呼道。

「靜姑娘,你怎麼來了?」日誠道。

「我。。。廚房做好了晚飯,我幫他們送過來給公子。」夜靜琪瞥了一眼桌上的餐盒,略顯嬌羞地答道。

「哦,那多謝姑娘了。」日誠微笑著道。夜靜琪遂也回笑致意,一邊打開餐盒,取出裡面的菜肴,一邊輕聲道:「趁熱吃吧。」

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聲:「誠兄弟!」

日誠當即下意識地轉頭望去,瞧見呼叫自己之人的身影后,不禁驚道:「文軒哥!?」

只見距離木屋數丈開外之處站著風憫初和駒焱煬,二人前方還有一名衣裝簡陋的男子,四肢儘管皆被鎖上鐐銬,卻仍興奮地向日誠揮手,正是雷文軒。



日誠和夜靜琪坐在木屋外的石桌邊,聽雷文軒闡述自己被無將抓住的經歷。

待雷文軒說完后,日誠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接著抬頭望向風憫初,問道:「你們準備怎麼處置文軒哥?」

「把他當俘虜看待,由駒大哥晝夜監視。」風憫初答道。

「你放心,只是名義上的俘虜而已,除了日常活動必須戴銬以外,所有待遇都與客人無異。」駒焱煬補充道。

「他有恩於我,就沖這一點,我們絕不會傷他性命。」風憫初又道,隨即話鋒一轉,向日誠警告道:「但你們若密謀救他,那便另當別論了。」

日誠沉默片刻后,微微點頭,彷彿在表示自己信任風憫初等人,保證不會造亂。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了一個人的說話聲。

「嚯,瞧著挺熱鬧的哈。在聊什麼呢?」

眾人立刻循聲望去,發現夜夢正在快步走近。夜靜琪當即打招呼道:「夢。」

「回來啦。」風憫初向夜夢道,「靈侖會的情況如何?」

「沒什麼異常。」夜夢道,行至眾人面前後又看著雷文軒道:「這位便是雷文軒吧?」

雷文軒同樣抬頭盯著夜夢,疑惑地道:「你是。。。」

「我們碰過面的。」夜夢一邊道,一邊向對方伸出右手,「你曾從我手中救下艷菱使,應該還記得吧?羅琅城首戰,第一個與你交手的人也是我。」

雷文軒回憶一番后,將以往的線索串聯了起來,頓時叫道:「啊,你是那個面具人!」跟著又問道:「何總督所說的另外一位陰謀家,指的便是你吧?」

「正是。」

雷文軒隨後低頭俯視夜夢的右手,不解地道:「這是。。。」

「表示一下敬意罷了。」夜夢道,「還是君覺得吾等邪魔外道,不配跟名門正派互通禮節?」

雷文軒猶豫一會兒后,戰戰兢兢地與夜夢握了手。

「對了,我有事情要與你討論,夢。」風憫初忽然道,「影殤使,這傢伙有點邪門。」

夜夢立刻扭過頭去,應了一聲:「嗯?」

「有一次隼向他的部隊發動空襲,你猜他如何應付?」風憫初續道,「他讓部隊沿著樹蔭逃跑,製造視線阻礙,引誘隼低飛后再命令大家拿石頭砸,真把隼給擊落了。」

「嚯。」

「不單這樣。」風憫初又道,「他和天紹交戰時的表現也很詭異。先是用繞樹加佯攻騙過天紹一回,之後兵刃受到拉拽時竟主動鬆手拋棄,並借勢搶攻,打中了天紹。」

「呵呵呵,天紹這條浪狗,終於吃癟了哈。」夜夢壞笑道。

風憫初並未接茬,嚴肅地再道:「天紹固然是輕敵了,但影殤使的技戰術,怎麼想都感覺不對勁。那幾套組合肯定不存在於十全宗的劍法中。硬要說的話,反倒和我們的風格有些相似。」

「哼。。。」夜夢沉思一陣后,微微揚起嘴角,道:「有意思,我聞到了驚天內幕的氣息。」

「內幕?」雷文軒奇道,「影殤使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目前還不好講。」夜夢道,「但我的猜測如果屬實,那必會顛覆所有人對這場武林紛爭的認知。」停頓一會兒后,重新向風憫初道:「不管怎樣,時機已經成熟,是該進行下一步計劃了。我會通知佳嘉,初姐你也早做準備。」

「好。」風憫初點頭應道。夜夢接著亦點了點頭,道:「去吃飯吧。」

「嗯。」風憫初隨後向雷文軒道:「跟我們走。來晚了就沒東西吃了。」

「哦。那今天就先談到這兒了,誠兄弟。以後有空再聊。」雷文軒道。

「嗯,保重。」日誠回道。夜夢、風憫初、駒焱煬、雷文軒跟即便與日誠以及夜靜琪告別,離開該地。



數天後的傍晚,日誠自工坊返回住處時,瞧見了有趣的場景。

前方的空地上劃出了一個長約十丈、寬約兩丈的矩形空間,四個角點各插有一根不足一丈的木棍,空間內距離兩邊底線半丈之處還分別划有兩條橫線。好幾名孩童在裡頭圍繞著一個皮球遊戲,兩邊的底線前則分別站著駒焱煬和雷文軒。

「文軒哥?你這是在幹什麼?」日誠奇道。

「啊,誠兄弟。」雷文軒扭頭應道,「你稍等一下。」說罷又重新專註於遊戲中。

日誠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空間內的情況,一邊走向自己木屋外的石桌,並朝坐在那裡旁觀的夜靜琪打招呼道:「靜姑娘。」

「誠公子。」夜靜琪應道,隨後解釋道:「這是蹴鞠,兩隊參加者以爭奪皮球、將它擊出對方底線得分為目標展開遊戲。除了守門員在己方『壘區』內享有特例,其他人均不能用手觸球。」

「喔,原來如此。」誠回道,「是個相當考驗下盤的遊戲啊。」

「不只是這樣。」夜靜琪續道,「除了持球時的腿法,體力、跑位、團隊默契等競技層面也同樣重要。對於尚不適合進行實戰的孩子們來說,通過這種遊戲來訓練應該是最有效率的了。」

不久后,駒焱煬往左低撲,擋住了對方的射門,用雙手牢牢抓住皮球。待他站起來后,一名年約八九歲的大孩子向對面迅速起跑,並高舉左臂,擺了擺手;駒焱煬當即會意,立馬把球拋出,朝那名大孩子傳去。只見那大孩子越過對方數人,沖至壘區前跳起,並抬起左腳,準備接球攻門;但雷文軒亦已移位過來,伸張雙臂,攔在他身前。怎料那大孩子並未用左腳直接射門,反倒刻意漏掉,改以右腳在更低的位置停球,再迅速轉身,用左腳後跟向右方送出一記橫敲!

與此同時,和那大孩子同隊的一名小女童正在使勁奔前接應。也不知是跑得太快以致失去平衡,或者有意為之,那小女童忽然便撲倒在地,頭部正好頂中皮球,令它改而彈向前方;雷文軒雖已慌忙往右移動,卻仍反應不及,讓皮球穿越其雙腿間的空隙,滾出底線。

小女童和她的隊友們頓時激動萬分。只見那大孩子一邊走向正在爬起身來的小女童,一邊叫道:「漂亮,阿凜!」然後又朝她伸出右掌,續道:「絕殺!」小女童隨即也高興地應道:「耶!」並與對方擊掌慶祝。

「傳得好,嚴飛。」駒焱煬微笑著贊道。

反觀雷文軒那一隊的孩童們則盡顯失落,其中一人還朝他怒道:「喂!讓人家穿腳底,你會不會守門的!?」

「對、對不起啦。」雷文軒滿臉歉意地回道。

這時,駒焱煬拍了拍手,發出一陣掌聲,道:「好,到時間了。休息休息,準備回家吃飯吧。」說罷便領著孩童們離開場地,向站在周圍等待的幾名父母問候,雷文軒則獨自朝日誠和夜靜琪所在的石桌走去。

「文軒哥還真有閒情逸緻啊。」日誠道,「你難道不擔心戰況嗎?夜夢他們已經傾巢出動了吧?連鶯姑娘好像也跟去了,這很明顯是要讓事態升級的節奏啊。」

「擔心又怎樣?」雷文軒回道,「我現在啥都做不了,倒不如放鬆娛樂。」

「可這兒算是敵營吧?跟孩子們走得那麼近,真的沒關係嗎?」

「孩子們是無辜的。」雷文軒坐到日誠旁邊的木製圓筒椅上,接著道:「先輩和我們這一代的矛盾,不應該強加在孩子們身上。再說了,我也從來沒有憎恨過風姑娘她們。我一直都相信她們所做的一切,背後必有不得已的苦衷。現在來到這裡,看見她們的夥伴在這艱辛的環境中努力生存后我就全明白了,其實皆是為了給自己的親友謀一個更好的未來而已,與我為十全宗效力是同樣的本質。」

片刻以後,雷文軒又道:「倒是你,沒問題吧,誠兄弟?我瞧你的臉色,與以前相比差了許多啊。你和十全宗起衝突的事情,竺苜使已經告訴我了。你肯定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吧?」

「是啊。我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有那樣的身世,感覺整個人的三觀都被顛覆了。」日誠回道,「當時行動莽撞,害慘你們了吧?對不起。」

「無需道歉,你沒做錯什麼。」雷文軒輕描淡寫地道。

「哎?你、你不怪我嗎?」日誠不安地道,「而且我現在還為無將造兵器,將來可是都會沾上十全宗弟子的血的。」

「我完全理解誠兄弟的立場。」雷文軒道,「方洪之戰的細節我仔細打聽過了,必須承認十全宗做得極為不妥。滅門之仇不共戴天,兄弟回歸無將,轉而與十全宗為敵,合情合理。你能瞧在往日的情份上替我擔憂,怕無將會殺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並沒有回歸無將。幫他們造兵器,純粹是替烽叔完成他的意志,以及為一路來的誤解做補償罷了。」日誠解釋道,隨後低頭沉默一陣子,再道:「其實。。。我現在很迷茫。當初涉入江湖,我唯一的目標就是尋找烽叔,被無將多次勸阻也並未妥協,怎料好不容易見著了烽叔,轉眼間竟又失去了他。正當我自以為萬念俱灰時,卻發現早已心繫武林,對旅途中認識的朋友多了牽挂,大家還反過來使勁把我往這泥潭裡推,根本逃避不掉。然而我即便想強迫自己幹些什麼,卻又搞不清楚該如何抉擇。幫三派聯盟固是欺師滅祖,但幫無將。。。又意味著我會親手把無將的悲劇複製施加在眾多無辜的三派弟子身上,這讓我怎麼也下不了決心。」

「兄弟這份迷茫,說明你尚未被充斥當今武林的仇怨所污染,依然保留著初時的善良,我倒認為是件值得欣慰的事。」雷文軒目視前方,微笑著道,「至於具體怎麼抉擇嘛,我看沒必要想得那般複雜。凡事都扯到大層面上,那便鑽牛角尖了。遵循初心就行。像我,一直以來秉持的就是為救人而揮劍,只要還有和談的餘地,便決不輕易動手。十全宗栽培我,我可以與師門共渡難關,但它若做了我不能苟同的事情,那我也不會徇私庇佑,悶聲不吭。所以我敢公然違抗指示,也不吝於向敵人給予寬仁。」

雷文軒這番話令日誠心頭一震,頓有所思,喃喃重複道:「初心。。。初心。。。」另一方面,全程旁聽的夜靜琪也目光凝重,時而注視日誠,時而斜眼俯視地面,同樣顯得滿腹心事。

不久后,駒焱煬走了過來,道:「雷公子,我們該走了。」

「好嘞!」雷文軒輕聲應道,同時站起身來,然後扭頭朝日誠道:「我能跟你分享的就這些了。不用猶豫太多,按照內心最原始的念頭行動就好。若凡事都有客觀的對錯,那便不是江湖了。」說罷便隨駒焱煬離開了,留下日誠一人坐在石桌邊,神情嚴肅地低頭沉思。



日誠在工坊內埋頭打鐵,發出「叮叮叮」的陣陣聲響。

良久以後,日誠作業完畢,拿起新製成的一面臂盾,穿戴在左膀上。那臂盾呈不規則五邊形,頂端與左側的邊沿形成直角,右側邊沿向內歪斜,盾尖則呈不等邊三角形。日誠左手握住背面的把柄,拇指按下機關,一片刀刃登時自臂盾右側彈出,轉至前方,與盾的右瓣結合成一個直角三邊,再用右手拉動臂盾背面的另一個機關,刀刃立刻又收了回去;如此反覆循環數次,確認機關正常運作后,日誠方才迅速收拾器具,撿起一雙護腿板,快步離開工坊。

日誠返回住處時已是清晨,捉緊打包一下以前的裝備后便踏出房間。就在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聲:「誠公子請稍等!」

日誠扭頭一望,發現說話者是夜靜琪。

「公子是要前往戰場嗎?」夜靜琪問道。

「沒錯。」日誠答道。

「這樣啊。。。」夜靜琪遲疑片刻后,遞給日誠一樣物件,道:「這、這衣服給你。」

日誠接過夜靜琪遞來的物件,仔細一瞧,發現是一套嶄新的服裝,疑惑地問對方道:「姑娘為何。。。」

「我瞧公子的衣服破舊壞損,便拜託村裡一位熟悉的大姨縫製一套新的給你替換。」夜靜琪解釋道,「樣式是我設計的,算是我對公子的一點心意吧。還有就是。。。」經過一陣停頓后,方才鼓足勇氣,再道:「請、請公子帶我同去吧!」

此言一出,日誠不禁怔住了;夜靜琪則撇下顧忌,坦率續道:「我不能在此躊躇不前。我是為了阻止浩劫,將夢帶回家而踏上江湖的,我必須繼續追逐他的步伐,而非留在這兒受他的保護。我想,我也是時候重返戰場了。」

「但姑娘的心魔。。。」

「我已經努力克服了。」夜靜琪道,「何況縱使有所擔憂,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去做。而且如果是與公子共同作戰,哪怕出了意外,公子也會。。。」言至此處,不禁變得嬌羞起來,幽幽道:「也會再救我一次的吧。」

日誠呆愣片刻,隨即寬慰地「哼」了一聲,道:「我明白了。姑娘稍候。」說罷返回房內,過了一會兒后再度出來;只見他已換上那套新裝,上身是白色短袖衣外套紅色無袖袍,雙臂上裹著紅色袖套,下面則是白色長褲,護腿板內穿,左手執五邊形大盾,右手拿一面小臂盾,鎖鏈收於腰間,背上還交叉系著短劍和另一面小臂盾。

「怎麼樣?好看嗎?」日誠微笑著問道。

「好看。」夜靜琪回笑道,「相識許久,我從未見過公子像今日這般英俊。」

怎料日誠此時向夜靜琪遞出了一柄套在鞘中的劍,道:「這是我給姑娘的回禮。」

夜靜琪先是感到驚訝,隨即戰戰兢兢地接過來,抽出劍一瞧,只見它的規格與『魔鬿』近乎同等,但劍身卻呈銀白色,微泛藍光,透斥著正氣,與『魔鬿』給人的印象截然相反。

「這是我參照『魔鬿』鑄造的『水晶』,與『魔鬿』正好成雙,可以最大程度地契合姑娘的對稱風格。」日誠道,「若說『魔鬿』是『長公主』的化身,那這柄『水晶』就代表姑娘光明的一面。光影交疊,方能映射出最真實的姑娘,對吧?」

夜靜琪登時心頭一震,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隨後才欣喜地揚起嘴角,閉上眼睛,將『水晶』抱在懷中,道:「謝謝你。謝謝你,誠公子。」

日誠笑了一笑,接著快步走到木屋前方的空地上,仰頭朝天喊道:「赤龍啊!若你的意志與我同在,就請降臨於此,帶我飛向命運的舞台吧!」

不久后,只聽「嚎嚎」數聲,『無雙赤龍』赫然咆哮著自空中現身,降停在日誠面前。日誠見『無雙赤龍』竟真的響應自己的呼喚,倍感驚喜,信心大增,意氣風發地騎到那傳說獸的背上;『無雙赤龍』隨即又發出一陣咆哮,挺直身軀。

「哎,等等,等等。」日誠急道,穩住『無雙赤龍』后取下左臂上的盾,將左手伸向夜靜琪,道:「我們出發吧。」

夜靜琪牽住日誠的手,欣然應道:「是。」接著便在日誠的扶拉下也登上『無雙赤龍』背身,坐在他後方,又羞又喜地用雙臂環抱其腰部。『無雙赤龍』隨後就迫不及待地咆哮著起飛了。

另一方面,『無雙赤龍』的短暫駕臨驚動了不少村民;住在遠處的駒焱煬和雷文軒也相繼從屋子裡出來查看情況,抬頭朝空中一望,頓時瞧見乘龍而去的日誠和夜靜琪,雷文軒當即激動地叫道:「喔!好樣的,誠兄弟!去吧去吧!我相信你!」

駒焱煬望著逐漸離遠的那二人一獸,神情凝重,沉默不語。



日誠騎著『無雙赤龍』在千古林上空盤旋良久后,疑惑地道:「奇怪,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夜靜琪同樣感覺事有蹊蹺,俯視著森林思索一陣子后,忽然驚道:「啊,莫非。。。!我、我們或許又被夢給騙了!」

「什麼意思?」日誠回頭問道。

「誠公子請想想,十全宗總部,以及藉由追逐何總督引發的三派混戰,在夢的計劃中,事態總會在關鍵時刻迎來出人預料的反轉。這一次會否亦是如此呢?假裝針對十全宗,實則聲東擊西,準備在迷惑敵人之後變換目標?」

「啊,原來是這樣!」日誠聽了夜靜琪的分析后恍然大悟,隨即又道:「可彎刀門和靈侖會在完全不同的方位,我們該去哪邊?」

「夢是個縝密的陰謀家,一切抉擇皆蘊含深奧的考量。彎刀門或者靈侖會,於他而言絕非隨機的選項,符合全盤策略的答案肯定只有一個。」夜靜琪自言自語道,「仔細想想,如果我是夢,我會怎麼做?。。。」



黃昏。

一支彎刀門部隊在森林裡紮營燒火,烹調晚餐。

悍猛侯手裡捧著一小堆花生米,往上撒了點白糖后,將花生米全塞進嘴中,大口咀嚼,隨後道:「啊,好吃!有佐料果然就是不一樣!」

「請省著些吧,悍猛侯。」坐在旁邊的末焉護法道,「雖說糖並非什麼珍貴的食材,可拿來配花生也未免太浪費了。」

「哎,擔心啥呢?」悍猛侯回道,「大不了我下次向公嚴侯多討些便是。」

突然,悍猛侯與末焉護法身後傳來「嗙」的一聲巨響。二人當即回頭望去,只見一處篝火周圍飄升起些微沙塵,坐在近處的彎刀門戰鬥師們盡數翻倒在地,似乎是發生了爆炸。

「喂,你們幹啥呢!?連個飯菜都做不好嗎!?」悍猛侯怒道。

怎料尚趴在地上的其中一名彎刀門戰鬥師卻驚慌地解釋道:「不、不是的,悍猛侯!是、是箭!有支箭忽然射了過來,扎進土裡后就炸開了!」

「哈!?怎麼可能!?即使想狡辯也。。。」悍猛侯話未說完,營地內卻已接連傳來爆炸聲和尖叫聲。悍猛侯不禁嚇了一跳,仔細觀察后驚見部下所言非虛,好幾支箭矢竟自前方上空不斷射來,引發爆炸。此時又有一支箭矢從天而降,直直飛向悍猛侯;悍猛侯趕緊下意識地抄起腰間套在鞘中的刀,將那支箭彈開,怎料那支箭插進旁邊的地上后登時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和捲起的沙塵令悍猛侯不禁被震退一步,抬手遮蔽眼睛。

「這是啥妖術。。。」悍猛侯難以置信地道,隨即慌忙命令道:「總、總之大伙兒快分散開來,藏到樹木後方!」彎刀門戰鬥師們遂紛紛照做,以周遭的樹木為掩護體,躲避敵人的轟炸。

隨著彎刀門部隊採取對策,營地周圍很快便恢復了平靜。悍猛侯等了一陣子,仍未見有任何異樣,以為敵人的攻勢已經停止;怎料就在此時,部隊後方卻傳來了呻吟聲。悍猛侯扭頭一瞧,發現竟有敵人自後方朝自己的部隊發射普通木箭,已接連傷了數人;與此同時,隱藏在前方上空的敵人也開始轉而放出普通木箭,對彎刀門部隊形成夾攻。

悍猛侯眼見又有一批部下逐個中箭倒地,而己方甚至都尚未與敵人打過照面,心想:「可惡,敵方狀況不明,這樣默默承受攻擊絕非辦法。與其給人當活靶,還不如勇敢發起衝刺,先壓制住地面上的弓箭手再說!」拿定主意后,立刻迅速移動,來到一匹駿馬旁邊,熟練地跨上馬背,接著拔刀出鞘,高聲命令道:「大伙兒跟我沖!去解決後面的弓箭手!」說罷便驅動馬匹,徑直奔向目標。

於一天一地朝彎刀門部隊放箭夾攻的自然是宇羽隼和風憫初。二人見悍猛侯單刀匹馬沖在前頭,立刻雙雙向其瞄準,發射箭矢;然而悍猛侯嫻熟地操控坐騎,左閃右避,盡數躲過。悍猛侯就這樣一往無前,怎料來到距離風憫初約莫六七丈之處時,張天紹赫然自旁側沖了出來,提戟刺向敵人。悍猛侯趕緊讓馬匹朝左轉向,同時揮刀格擋;但張天紹隨即右手抬起腰間的弩,發射一箭,命中悍猛侯坐騎的軀體。馬匹當即吃痛嘶叫,揚起前蹄;悍猛侯頓時也被抬高起來,失去平衡,正試圖抓穩韁繩時,卻發現風憫初已經張弓搭箭,瞄準過來,無奈只得鬆開韁繩,往旁邊滾倒在地,驚險避開,可馬匹卻被射中頭部,慘叫出聲。

張天紹自然不會放過此等良機,迅速繞開倒地死亡的馬匹,揮戟攻向悍猛侯。悍猛侯急忙掙扎著爬起身來,踉蹌連退數步后才擺好姿勢,正面迎戰張天紹,並恨恨地道:「可惡,居然把我的愛駒給。。。!」

另一方面,末焉護法見悍猛侯陷入困境,急道:「快!去支援悍猛侯!」可剛過片刻,卻聽到隊伍後面傳來呻吟聲。末焉護法回頭望去,發現莫佳嘉和臉戴惡魔面具的夜夢竟自兩側殺出,襲擊自己的部下們;宇羽隼隨即又朝末焉護法放出數箭,迫使他抵擋躲閃。

戰況的巨大變化令末焉護法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再加上需要應付宇羽隼的射擊,根本沒法下達指示;彎刀門戰鬥師遂全亂了套,有些繼續飛步前行,向悍猛侯靠攏,有些集中迎戰夜夢和莫佳嘉,另有少數則慌了神,杵在原地不動,導致隊伍陣型嚴重撕裂,滿是弱點,被風憫初的箭矢接連帶走幾人。作為最高領導的悍猛侯見狀欲進行指揮,卻擺脫不掉張天紹,自身難保,根本尋不著機會督率大局。

一會兒后,末焉護法終於不再受宇羽隼糾纏,可正要指揮部隊時,莫佳嘉已逼近過來,自其左側揮盾擊出,迫使他趕緊收刀格擋。莫佳嘉隨後連攻數手,再看準時機,抬腿直踹,將末焉護法震退好幾步。這時,兩名彎刀門戰鬥師分別自末焉護法左右掠過,沖向莫佳嘉;莫佳嘉慢步前行,舉起右手弩一射,先解決掉右側的敵人,再扭腰躲閃左邊那人的攻擊,並用左手盾敲向其咽喉,砸出一道大裂口,鮮血直流,強大的臂力還令對方在倒地死亡前踉蹌踏出數步,險些撞上正在朝她逼近的末焉護法。

末焉護法因而被拖慢了腳步;待他避開同伴的身軀,揮刀劈斬時,莫佳嘉已準備就緒,劍盾雙雙斜上一送,輕鬆彈開對方的刀。此時一名彎刀門戰鬥師從後方攻向莫佳嘉,莫佳嘉於是先一腳踢開末焉護法,再轉身舉盾防禦,並用右手劍刷向那人咽喉,直接把其掀翻在地,一擊斃命。
末焉護法站穩腳跟后又再提刀攻向莫佳嘉,不料對方迅速為弩上弦,朝自己發射箭矢,慌忙下意識地揮刀抵擋;然而這一動作令他錯失了進攻時機,結果被莫佳嘉搶得先手,只好收刀防守。二人纏鬥十幾手后,末焉護法便意識到莫佳嘉武功高超,與對方單挑絕無勝算,於是選擇退守,逐漸將她引至人多之處,希望能招來同伴的協助。不久后,果然有三名頭戴飛碟帽的彎刀門戰鬥師領會末焉護法的意圖,一起從後方圍向莫佳嘉;但他們才剛奔出兩丈,旁邊卻忽然飛來幾枚蝠旋鏢,迫使他們剎住腳步。

那三名彎刀門戰鬥師隨即扭頭一瞧,驚見夜夢正在飛步靠近過來,轉眼間已沖至其中一人面前。那人逃避不及,只得揮刀迎戰;但夜夢速度極快,立刻挺出左臂盾,利用兩片牙刃卡住對方的刀,並奮力跳起,一腳把其踹倒在地,借勢奪取他的武器,然後繼續前進。第二名彎刀門戰鬥師見狀,趕緊回身擺好架勢,準備禦敵;然而夜夢並未與其交戰,只是將卸下來的刀朝那人雙腿拋甩出去,迫使他匆忙躲閃,同時掠過對方,攻向第三名彎刀門戰鬥師。

第三名彎刀門戰鬥師此時已經移動至離莫佳嘉後方僅數步之處,但夜夢更是近在咫尺,無奈只得轉身應付;可縱然如此,他依舊晚了一拍——只見夜夢一劍頂開對方的刀,隨即挺出左臂盾,用牙刃捅破其胸膛,將他震倒在地。第二名彎刀門戰鬥師眼見兩名夥伴短時間內雙雙被擊倒,再被夜夢扭頭一瞪,頓時畏懼萬分,停住腳步,不敢繼續接近末焉護法了。

末焉護法計策失效,又受莫佳嘉猛攻多時,終於還是支撐不住。只見莫佳嘉捉准機會,往右側踏前一步,轉身跳起,甩出反手劍,頂開末焉護法的刀,左手盾再順勢揮出,打中對方左肩,令其吃痛呻吟,連退數步,跟著重新逼近,又是一波快攻;負了傷的末焉護法深知自己無法單獨與之抗衡,急忙叫道:「來、來人!幫我應付這婆娘!」然而未待部下趕到,自身便已現出破綻,被莫佳嘉用劍盾架開右手刀,左腿一個轉身側踢,將他踹倒在地。

莫佳嘉隨後回身應付幾名匆忙跑過來支援的彎刀門戰鬥師,三拳兩腳便打發掉他們,再扭頭望向末焉護法,見對方儘管已爬了起來,卻害怕得不敢迎戰,一邊警戒自己,一邊朝左慢步退縮。莫佳嘉遂藉機休息片刻,給右手弩上弦后又迅速運動起來,奔向末焉護法,嚇得他立刻拔腿就逃。

此時一名彎刀門戰鬥師從莫佳嘉左邊靠近過來,揮刀劈出;但莫佳嘉動作極快,早已俯身躲閃,同時用左手盾狠砸其腹部,並借勢往右側低撲出去,舉弩朝末焉護法下盤發射一箭,命中對方右腿。莫佳嘉落到地面上,翻滾一圈后快速站起身來,繼續追趕末焉護法,奔出幾步後面對自右邊攻過來的另一名彎刀門戰鬥師時一個急轉身,繞至對方背後,同時掃出反手劍,划傷其腰部,毫不停頓地挺進。

末焉護法右腿受傷,一下子就被莫佳嘉追上。只見莫佳嘉向前蹦跳,將劍盾置於身前挺出;末焉護法閃避不及,被迫舉刀格擋。莫佳嘉借著強大的勁勢推了末焉護法一把,令其撞到一棵樹上,並繼續用劍盾緊貼對方兵器,雙臂使勁施壓;末焉護法別無他策,只好雙手緊握刀柄,拼盡全力抵抗,左肩的傷口劇烈作痛,疼得不禁大聲呻吟。

隔了片刻,一名彎刀門戰鬥師匆匆趕來,自莫佳嘉後方劈出一刀。莫佳嘉側身躲避,然後用右臂扣住對方胳膊。末焉護法立刻把握機會,推開莫佳嘉的左手盾,揮刀砍向敵人;莫佳嘉先是躲閃,隨即朝後斜向挺出左肘,打中那彎刀門戰鬥師的臉頰,接著用左手抓住對方右臂,將其整個人往前面拽,阻礙末焉護法的攻擊,再將他甩至左邊並操控其右臂,以其兵器頂開末焉護法的刀,最終一腳直踹,震退末焉護法。

莫佳嘉跟著又把那名彎刀門戰鬥師拽至前方,左臂繞過其頭頂,鎖住其脖子,右臂則捲住對方胳膊,使勁一扭,登時令他疼得呻吟出聲,右手刀也「叮啷」一聲掉落在地。莫佳嘉接著抬腿猛踢那人背部,並鬆開雙臂,將他震得踉蹌撞向末焉護法;末焉護法慌忙往右閃避,怎料隨即便見莫佳嘉逼近過來,給右手弩上弦后劍盾雙雙揮出,架開他的刀,再以右肘頂向其胸膛,將其震得重新貼到樹榦上。末焉護法明白面對強敵,自己沒有遲滯的餘地,剛站穩腳跟便揮動右手刀,可尚未劈斬出去,莫佳嘉已然近身,筆直伸出右臂,將弩壓在其胸膛上,扣下扳機,一箭射穿心臟!

「唔!」末焉護法瞬間停止一切動作,瞪大眼瞳,然後嘴裡發出「噗噗」數聲,口噴鮮血。莫佳嘉遂收回右手弩,轉身應付其他彎刀門戰鬥師,不再理睬末焉護法,任由對方緩緩跪倒趴地,斷氣斃命。

另一方面,一群彎刀門戰鬥師總算趕至悍猛侯周圍,助其對抗張天紹,並近距離牽制風憫初,扭轉了局部的形勢;然而眼見末焉護法陣亡,整體戰況已明顯於彎刀門不利,故悍猛侯雖心有不甘,還是只能命令道:「嘖。。。唉,不行了,撤退!」

無將五人當然不會任由彎刀門部隊逃跑,立刻緊追不放,一路上又擊殺好幾人。怎料過一陣子后,空中忽然傳出響徹云霄的一聲咆哮;由巨型獵鷹提在空中的宇羽隼立即循聲望去,竟見日誠和夜靜琪騎著『無雙赤龍』迅速掠過,朝下俯衝,不禁嚇了一跳,心裡驚道:「赤龍!?還有日誠跟夢的姐姐,他們想幹什麼?」

只見夜靜琪在『無雙赤龍』降低高度后自其背上躍了出去,拔劍撲向風憫初;風憫初對此大感意外,儘管立刻牢牢握弓收攏於身前,做好迎接衝擊的準備,卻依舊被震得失去平衡,與夜靜琪雙雙摔跌在地。二人站起身來后,夜靜琪便揮劍搶攻,以凌厲的劍法纏住風憫初,瞬間佔據優勢。

宇羽隼見狀,這才明白日誠和夜靜琪是來妨礙他們的,不解而又憤怒地道:「那女人,為何。。。!」遂張弓搭箭,射向夜靜琪。豈料「鐺」的一聲,『無雙赤龍』竟已經重新升高,飛至箭軌上,讓日誠用盾抵擋,掩護夜靜琪。宇羽隼頓時更加惱火,再次開弓瞄準日誠,放出兩箭;然而日誠不僅輕鬆防住,還繼續乘著『無雙赤龍』前進,朝宇羽隼逼近。

面對體型碩大且儀態威猛的傳說獸,宇羽隼縱使風格強勢,也不敢貿然迎戰,只好讓巨型獵鷹進行閃避。『無雙赤龍』斷無退縮之理,緊追不捨;片刻以後,日誠便看準時機,在『無雙赤龍』背上站了起來,撲向宇羽隼!

宇羽隼大吃一驚,匆忙側身躲開。日誠儘管撲空,卻趁機甩出鎖鏈,纏住宇羽隼左腿,借著自身的墜落狠拉對方一把。巨型獵鷹立刻設法拖住宇羽隼,怎料『無雙赤龍』卻掃出尾巴,拍了它一下;巨型獵鷹登時無法保持飛行,跟著宇羽隼一同往下掉。

巨型獵鷹隨後拚命揮拍翅膀,總算稍微穩住自身和宇羽隼,但下落的速度實在太快,墜地已是必然;『無雙赤龍』則急速俯衝,在日誠距離地面不足一丈之時橫插,驚險給其墊背,以四肢著地,爬行一陣后才算剎停下來。另一方面,宇羽隼趕緊轉動左腿解纏,並讓巨型獵鷹分離,重重落在地上后翻滾數圈,跟即忍著些許疼痛爬起身來,不可思議地望向日誠,道:「這傢伙。。。太胡來了!」

日誠在『無雙赤龍』背上翻身,擺出正常的騎姿后,卻見夜夢快步衝來,似乎欲去往夜靜琪那裡,於是躍至地上,奔向對方,甩出鎖鏈阻撓。宇羽隼立直身體后想要支援夜夢,但才剛邁出幾步,『無雙赤龍』便扭頭朝他高聲咆哮,立時將其震住了。

然而僅過片刻,空中傳來了「嘰嘰嘰」的尖叫聲,接著便見『無影黑翼』從天而降,朝『無雙赤龍』俯衝過去。『無雙赤龍』當即轉頭面向『無影黑翼』;『無影黑翼』遂在『無雙赤龍』跟前停下,兩頭傳說獸隨即便朝彼此尖叫咆哮,儼然是杠上了。

「這兒交給我,你照應天紹和佳嘉!」夜夢一邊躲閃日誠的鎖鏈,一邊向宇羽隼喊道。宇羽隼雖對能駕馭傳說獸的二人之間的戰鬥感到擔憂,可彎刀門部隊仍有相當的實力,僅留張天紹和莫佳嘉負責稍顯不足,於是在略微猶豫后,回道:「初,夢,你們自己小心!」說罷就迅速離開,繼續追趕彎刀門部隊了。

夜夢面對日誠的騷擾,花費一點時間后總算擺脫他的鎖鏈,快步攻向對方左側。日誠挺出左臂盾防禦,並按下機關,激活刀刃,連消帶打;夜夢暗吃一驚,趕緊橫向揮動左臂盾,拆擋日誠的反擊。日誠接著用鎖鏈朝夜夢近距離連甩數擊,逼退對方,跟即往右踏步前進,同時右臂繞至背後,由左側掃出鎖鏈;夜夢揮劍彈開鎖鏈,但也因此分了神,讓日誠得以順利逼近,舉盾衝撞過來,儘管立刻收攏武器採取守姿,卻仍被猛地推了一把,踉蹌連退數步。

夜夢站穩腳跟后,抬頭望向日誠,道:「看來你和姐姐已經恢復正常了。」隨即又道:「但你怎麼全身都是盾啊?」

「救人必先自保,這是你給我的建議。」日誠信心飽滿地答道,同時將鎖鏈收回腰間,右手從背上抽出短劍,擺好架勢。

「你們是如何追到這兒來的?」

「這可多虧了靜姑娘,她準確地揣摩了你的盤算。」

「哼,最理解我的終究還是我姐姐。」夜夢輕聲嘆道,摘除面具后嚴肅地朝日誠道:「既然於此刻站在我面前,說明你對我那時候的提問已經有了答案。告訴我吧,你的立場是什麼?」

日誠深吸一口氣后,答道:「我果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鬥爭就這樣持續下去。我雖是因為烽叔而涉入江湖,但一切的起源,卻僅僅是想保護一個無辜的生命。這份埋藏於內心深處的意願,至今都沒有改變。」隔了片刻,續道:「若你們想主動挑起事端,那我就會用盡全力來阻止你們。」

「原來如此。我佩服你的耿直、果敢以及仁慈。」夜夢回道,「不過容我提醒一句,十全宗與你尚有滅門之仇,彎刀門和靈侖會姑且不論,你連十全宗也要袒護嗎?」

「沒錯。」日誠不假思索地道,「我考慮清楚了,十全宗確實做過不義之舉,但也有像文軒哥那般正直的人存在,不該以偏概全。況且我與你們不同,多年來從未被灌輸任何仇恨,更沒有親眼目睹方洪之戰的慘案,所謂的滅門之仇,於我而言不過是一樁遙遠的往事,你讓我怎麼恨得起來?那時聞悉真相后情緒爆發,也只是對於遭受蒙蔽卻不自知而覺得慚愧、懊悔,以及為翔劍使死不認錯的狡辯感到憤怒罷了。」

「但你放棄報復是一回事,他們可不見得會因此而包容你。即使助三派聯盟對抗我們,往日的恩怨,估計還是會讓他們將你當成敵人。這樣也沒關係嗎?」夜夢再問道。

「沒關係。文軒哥點醒了我,『堅持信念,貫徹意志』,這才是戰鬥師的使命,乃至僅被賦予一次的人生的真諦所在。我今後決不會再迷茫了。別人怎麼看我並無所謂,不摻和江湖事也可能會省去許多痛苦與煩惱,但如果真的撒手不管,那我恐怕會為此內疚一輩子。」日誠斬釘截鐵地道。

理解了日誠的決心后,夜夢罕見地露出真摯的微笑,道:「哼哼哼,很好,非常妙。這正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