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本章節 2376 字
更新於: 2022-11-30
「你是不是傻？」泠祭宇皺著眉頭質問，雙手抱胸，看起來像是被惹毛了一樣，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我突然感到呼吸困難，一種奇妙的壓力蓋下，泠祭宇咋舌，「你就站在那裡？也不想想要跑？你就不怕真的有危險？建築物不會倒，但你站在窗戶邊！有點常識都該知道那裡很危險！你是死過幾次就敢再——」
他停下語句，緊繃的身體隨著一個深深的嘆息放鬆下來，眼裡也不再燃燒得那麼旺盛，可能覺得自己說得太重了，他搖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有點......有點擔心你。」
他的最後幾字輕到我幾乎沒有捕捉到，但我聽到了，心裡爭先恐後湧上一股暖流，微睜著眼睛，我呆在那裡，感覺像是有一朵花堵在喉嚨裡，難以呼吸，但我卻無法控制地笑了。
他擔心我。有人，有個人會看著我的眼睛，說他擔心我。
泠沐秦的話又回到了耳邊，「你只不過是個假的人，偽造的，永遠都不會有人承認你的！」
永遠都不會有人承認我的。
我還記得我縮在角落時，地板的觸感，我還記得長時間把自己壓在牆壁上的痛楚，我還記得自己的絕望和悲傷，我都還記得。我還記得我是假的這個虛假的事實。
直到高中，違背了她的命令，住校逃離了她，我才發現了自己的價值。可能我沒有那種東西，但我有朋友，我不再孤身一人，我不再需要踽踽獨行。
「嗯，謝謝。」我低下頭，眼淚不可控制地流了出來，我摀著臉快速蹲下，淚水無止盡地滑落，沾濕草地，沾濕衣袖，也沾溼伸過來關心的泠祭宇的手。
他顯得很無措，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這不是因為他，所以我只是看著他，嗚咽著告訴他，「謝謝你」，無數次，幾十遍，幾百個道謝。
他低下頭，好像在思考，但又好像出神了一樣，過了一段時間，他喃喃自語地說道：「打起精神吧。」
「會沒事的。」他這麼說，我點點頭，抹去殘留的淚水後，抬起頭剛好看到正在尋找我們的朋友們。
「走吧，高喬溱她們在找我們呢。」我拉起他的手，朝幾個終於看到我的朋友跑去。
泠祭宇說得沒錯，會沒事的。
◇
「泠祭宇，我才剛轉身看了看其他人，你就消失了？跑很快嘛。」徐月朔瞪著泠祭宇，嘴角下垂，眼裡都是不滿，「你是報備一下都不會嗎？」
「看到這邊這個笨蛋了沒？」泠祭宇把我拉了過來，指著我翻了一個白眼，「要不是這傢伙呆呆地站在一個該死的窗、戶、旁、邊，我也不需要這麼急著跑走好嗎？」
「算了算了，既然人都還好就算了吧，而且......」高喬溱看著我的手腕，我滿確定上面沒有泠祭宇的指痕，但她還是像知道一切一樣微微笑了，「而且他們也好好相處一下了。」
「相處......」林若瑄自言自語著。
待校方確認過一切正常之後，所有學生都像羊一樣被趕回自己的教室。
「聽說隔壁班有對情侶趁著地震跑去學校角落幽會......」林若瑄抱胸走著，邊爬樓梯邊大談這個八卦，「真是的，為什麼要趁這種時候？放學之後時間不夠嗎？」
「雖然你這麼說，但其實也只是羨慕那個女的有一個願意陪她亂鬧的男朋友而已吧。」許念琴邊走邊吐槽，「講得這麼義正詞嚴，其實你也很想這麼做。」
高喬溱大笑出來，整個走廊上一半的人都轉了過去看是誰這麼開心。
因為這個插曲，上課時間極大部分被剝去，大家也沒了聽課的興致，老師便直接放任學生們自己聊天。
因為用跑的爬了幾次樓梯，我暫時沒了穿外套的意義，所以泠祭宇的外套被掛在椅背上。
大家都隨意亂坐，所以我和許念琴都坐在泠祭宇和徐月朔的桌子上，林若瑄和高喬溱則是靠在教室後排的櫃子上，流凜撐著徐月朔的椅背。
一切感覺如此的放鬆，好像不用自我管束，可以隨意一點。
「找到了找到了。」高喬溱拿著手機打斷徐月朔和泠祭宇的聊天，「新聞已經出來了，『花蓮大地震造成房屋倒塌，傷亡數預估至少百人』......」
「百人本來就在預料之內了吧……」許念琴把身體向後傾，湊在高喬溱身邊讀新聞，「『在週三上午八點十分發生的花蓮大地震造成了民眾恐慌，許多房屋坍塌，失蹤人數破百，家屬十分不捨，紛紛祈禱能夠及早尋回親人』......其實我覺得地震和被河水沖走一樣，只要失蹤了十個裡面有九個都死定了。」
「別這麼說。」徐月朔右手撐頭，微微蹙眉，「聽起來有夠無情的。」
「天災本來就很無情。」許念琴從桌子上跳下來，「這麼說來，我剛才想到，是不是再幾個禮拜又要考試了？」
「對啊，第三次段考，考完之後是大掃除，接下來就是寒假了！」林若瑄伸了一個懶腰，說到寒假，臉上綻起大大的笑容，「終於不用每天早上爬起來上課了！」
「孩子，還有寒輔，別開心得太早。」高喬溱對著林若瑄搖搖食指，「寒輔可是那個只有一個禮拜還硬要開，而且所有科目照上的罪惡課程！」
「天啊......」林若瑄聽到寒輔就像是枯萎了一樣萎縮了，泠祭宇嘆了一口氣，「想得太遠了吧，段考都還沒考。」
「你不懂，這叫苦中作樂。」林若瑄自豪地抬頭，流凜放下手中的課本，「你這樣說小心國文老師想不開。」
「高喬溱，你最近文章都不更新了......」我有些加不進這個話題，所以我尋找了其他聊天內容，她不好意思地苦笑，「我最近沒什麼靈感......而且我也花了一些時間在網路上聊天。」
「你交網友了？」林若瑄立刻追問，高喬溱點點頭，「男的，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好像是個大學......大二生吧？」
「那不是應該有很多靈感嗎？你寫的是校園戀愛小說吧？」我打開手機，隨便點了一章開起來讀，是校園戀愛沒錯。
「我們只是普通聊天，又不是戀愛......」高喬溱無奈地翻白眼。
◇
國文老師沒有來，他似乎是因為在寒冷的天氣和溫暖的教室之間忙碌了太久，因此得了感冒。總之，他找了一個代課老師。
代課的老師是一個女老師，我曾經幾度在走廊上見過，但都沒有認真去注意。她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年女性，穿著黑色上衣和淺棕色的長褲，還套了一件灰色的外套，脖子上圍了一個圍巾，硬底鞋在教室地板上「叩、叩、叩」響了好幾聲。
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關心我們的狀況，還滔滔不絕地分享著自己經歷過的一些地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地震的緣故，我根本無法專注聽，只能對著隔壁發呆。
他停下語句，緊繃的身體隨著一個深深的嘆息放鬆下來，眼裡也不再燃燒得那麼旺盛，可能覺得自己說得太重了，他搖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有點......有點擔心你。」
他的最後幾字輕到我幾乎沒有捕捉到，但我聽到了，心裡爭先恐後湧上一股暖流，微睜著眼睛，我呆在那裡，感覺像是有一朵花堵在喉嚨裡，難以呼吸，但我卻無法控制地笑了。
他擔心我。有人，有個人會看著我的眼睛，說他擔心我。
泠沐秦的話又回到了耳邊，「你只不過是個假的人，偽造的，永遠都不會有人承認你的！」
永遠都不會有人承認我的。
我還記得我縮在角落時，地板的觸感，我還記得長時間把自己壓在牆壁上的痛楚，我還記得自己的絕望和悲傷，我都還記得。我還記得我是假的這個虛假的事實。
直到高中，違背了她的命令，住校逃離了她，我才發現了自己的價值。可能我沒有那種東西，但我有朋友，我不再孤身一人，我不再需要踽踽獨行。
「嗯，謝謝。」我低下頭，眼淚不可控制地流了出來，我摀著臉快速蹲下，淚水無止盡地滑落，沾濕草地，沾濕衣袖，也沾溼伸過來關心的泠祭宇的手。
他顯得很無措，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這不是因為他，所以我只是看著他，嗚咽著告訴他，「謝謝你」，無數次，幾十遍，幾百個道謝。
他低下頭，好像在思考，但又好像出神了一樣，過了一段時間，他喃喃自語地說道：「打起精神吧。」
「會沒事的。」他這麼說，我點點頭，抹去殘留的淚水後，抬起頭剛好看到正在尋找我們的朋友們。
「走吧，高喬溱她們在找我們呢。」我拉起他的手，朝幾個終於看到我的朋友跑去。
泠祭宇說得沒錯，會沒事的。
◇
「泠祭宇，我才剛轉身看了看其他人，你就消失了？跑很快嘛。」徐月朔瞪著泠祭宇，嘴角下垂，眼裡都是不滿，「你是報備一下都不會嗎？」
「看到這邊這個笨蛋了沒？」泠祭宇把我拉了過來，指著我翻了一個白眼，「要不是這傢伙呆呆地站在一個該死的窗、戶、旁、邊，我也不需要這麼急著跑走好嗎？」
「算了算了，既然人都還好就算了吧，而且......」高喬溱看著我的手腕，我滿確定上面沒有泠祭宇的指痕，但她還是像知道一切一樣微微笑了，「而且他們也好好相處一下了。」
「相處......」林若瑄自言自語著。
待校方確認過一切正常之後，所有學生都像羊一樣被趕回自己的教室。
「聽說隔壁班有對情侶趁著地震跑去學校角落幽會......」林若瑄抱胸走著，邊爬樓梯邊大談這個八卦，「真是的，為什麼要趁這種時候？放學之後時間不夠嗎？」
「雖然你這麼說，但其實也只是羨慕那個女的有一個願意陪她亂鬧的男朋友而已吧。」許念琴邊走邊吐槽，「講得這麼義正詞嚴，其實你也很想這麼做。」
高喬溱大笑出來，整個走廊上一半的人都轉了過去看是誰這麼開心。
因為這個插曲，上課時間極大部分被剝去，大家也沒了聽課的興致，老師便直接放任學生們自己聊天。
因為用跑的爬了幾次樓梯，我暫時沒了穿外套的意義，所以泠祭宇的外套被掛在椅背上。
大家都隨意亂坐，所以我和許念琴都坐在泠祭宇和徐月朔的桌子上，林若瑄和高喬溱則是靠在教室後排的櫃子上，流凜撐著徐月朔的椅背。
一切感覺如此的放鬆，好像不用自我管束，可以隨意一點。
「找到了找到了。」高喬溱拿著手機打斷徐月朔和泠祭宇的聊天，「新聞已經出來了，『花蓮大地震造成房屋倒塌，傷亡數預估至少百人』......」
「百人本來就在預料之內了吧……」許念琴把身體向後傾，湊在高喬溱身邊讀新聞，「『在週三上午八點十分發生的花蓮大地震造成了民眾恐慌，許多房屋坍塌，失蹤人數破百，家屬十分不捨，紛紛祈禱能夠及早尋回親人』......其實我覺得地震和被河水沖走一樣，只要失蹤了十個裡面有九個都死定了。」
「別這麼說。」徐月朔右手撐頭，微微蹙眉，「聽起來有夠無情的。」
「天災本來就很無情。」許念琴從桌子上跳下來，「這麼說來，我剛才想到，是不是再幾個禮拜又要考試了？」
「對啊，第三次段考，考完之後是大掃除，接下來就是寒假了！」林若瑄伸了一個懶腰，說到寒假，臉上綻起大大的笑容，「終於不用每天早上爬起來上課了！」
「孩子，還有寒輔，別開心得太早。」高喬溱對著林若瑄搖搖食指，「寒輔可是那個只有一個禮拜還硬要開，而且所有科目照上的罪惡課程！」
「天啊......」林若瑄聽到寒輔就像是枯萎了一樣萎縮了，泠祭宇嘆了一口氣，「想得太遠了吧，段考都還沒考。」
「你不懂，這叫苦中作樂。」林若瑄自豪地抬頭，流凜放下手中的課本，「你這樣說小心國文老師想不開。」
「高喬溱，你最近文章都不更新了......」我有些加不進這個話題，所以我尋找了其他聊天內容，她不好意思地苦笑，「我最近沒什麼靈感......而且我也花了一些時間在網路上聊天。」
「你交網友了？」林若瑄立刻追問，高喬溱點點頭，「男的，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好像是個大學......大二生吧？」
「那不是應該有很多靈感嗎？你寫的是校園戀愛小說吧？」我打開手機，隨便點了一章開起來讀，是校園戀愛沒錯。
「我們只是普通聊天，又不是戀愛......」高喬溱無奈地翻白眼。
◇
國文老師沒有來，他似乎是因為在寒冷的天氣和溫暖的教室之間忙碌了太久，因此得了感冒。總之，他找了一個代課老師。
代課的老師是一個女老師，我曾經幾度在走廊上見過，但都沒有認真去注意。她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年女性，穿著黑色上衣和淺棕色的長褲，還套了一件灰色的外套，脖子上圍了一個圍巾，硬底鞋在教室地板上「叩、叩、叩」響了好幾聲。
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關心我們的狀況，還滔滔不絕地分享著自己經歷過的一些地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地震的緣故，我根本無法專注聽，只能對著隔壁發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