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與願違

蘇葵－just now

我含淚跪拜雙親，我喜極而泣的千恩萬謝，那養育的恩情我一輩子銘記於心。我專心的聽著，他們倆老所有叮嚀，「女兒啊，妳可要好好幸福。」又一句，「要嫁人了，脾氣收斂點，要當個賢妻良母，知不知道？」我泣不成聲了，我想我臉上的妝都花了，「我知道了。」跟我一塊跪下的李翱洋，向我爸媽保證了我的幸福，「爸媽，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我會讓她成為世界上最靠近幸福的女人。」我有資格幸福嗎？我有嗎？我能嗎？「好了，今天是大喜之日，誰都不準哭哭啼啼的。」我也想，可是我的眼淚總會不遵從我的意識。

然後我爸攙扶了我們起身，但我趁機端詳那蒼老的容顏，有多變的模樣、有悲傷、有喜悅、有不捨、還有熱淚的痕跡，我惹來了一身的千愁萬緒，「爸媽，女兒嫁人了，不能再你們身邊了，你們要保重身體。」他們倆老再三囑咐，「不用擔心我們倆老，妳只要切記昨晚交代妳的話，嫁過去要孝順公婆，要相夫教子，更要勤儉持家。」我不說，我只有哭，不過，我的淚是甜的，是喜悅的；我一語不發，我深怕我一開口說話就涕泗滂沱呢。接著他們倆老就溫柔地幫我蓋上了頭紗，緊牽我的手，我們就轉身邁向幸福的路途。李翱洋去婚宴招待客人，而我先抵達休息室，我透過鏡子發現我的模樣是行屍走肉的，因此我試圖在臉上捏出笑容的形狀，一個好看又不失禮的笑容形狀。

我不禁的自問，為什麼走到這一步了，我心頭高興不起，我有種莫名的失落，魂不守舍的那種失落；我思想頻繁而混亂，直到有人闖進，有人作聲，我才回過神來，對著門口處凝望，是不久前，依依惜別的至親，「女兒啊，婚禮要開始了，我來牽妳出場。」我走到我爸那裏，「爸，換我牽你的手行嗎？」他可笑了，溫暖的笑了，「我又不是新娘，妳牽我做啥？別鬧彆扭了。」他溫柔地牽著我走向，那不短不長的路途，而我回顧歷年來的點點滴滴、心酸悲歡、我想我已經邁向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我聽見了不遠處的叫嚷，「歡迎新娘進場！」接著我們倆步伐漫漫，走進了歡聲笑語裏，而我成了婚宴上所有人的注目，我也看見了婚宴上的高朋滿座，剎那我有多緊張呢，看著每個客人都來送祝福的，我懷疑了起來，我真的可以跟一個我不愛的人結婚生子？我真的能夠幸福嗎？能嗎？

當我有所顧慮時，我們停住了腳步，我們正在舞台上，而我眼前的人是李翱洋，是我要託付終生的對象，但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還有點茫然若失，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很討厭，「我把我的女兒交給你了。」我爸說完後，把我的手交到他的手中，就退出了我的周遭，而我隔著一層婚紗見他模糊的笑貌，「妳確定好要嫁給我了嗎？」我點了頭，「我已經確定好了。」但他頻頻說著令我錯愕的話，「妳真不會後悔？妳若現在後悔也還來得及。」來不及了，我的一生都在來不及，從愛錯人剎那開始就來不及了。我沒有回應，不過主持人開口了，「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他就直率地替我戴上婚戒，我沒有一絲的掙扎，但我想我的笑容淡薄了點。然後，換我要替他戴上一輩子的承諾，但他冷不防的手指一彎、阻止了一切！

我愣神的瞅著他，我感到疑惑而納悶，「怎麼了嗎？」他一本正經地說：「這個婚我不結了。」我不但驚訝，還稍稍作怒了，「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你才說你不結了！」他的表情很冷淡，但他眼神裏有變化萬千的情緒，「妳又何苦嫁給一個妳不愛的男人。」他語畢後，我就掀開頭紗，看著他那樣嚴肅的臉，「我怎麼會不愛你？」他一瞬也不瞬的看著我，「自從妳答應和我交往那刻起，我就從來不曾在妳的心上，這點我很清楚，一直以來都很清楚。」他知道了嗎？他知道了我的目的了嗎？「我們都在努力，朝自己所想的那樣努力，但最後仍然事與願違，輸的一敗塗地。」

我看著他，我竭盡所能地裝作一無所知，「我不明白你說的話。」我以為我的偽裝很完美，但沒有，反而被他看穿了，「妳想利用我來忘記妳不想愛的人、而我想利用這機會讓妳有愛上我的可能。」突然我慚愧無地了，我沒有臉面對他了，我的做法我的自私，和我恨的人有什麼不一樣？我和鄭藤汫都是一樣的人……一樣……「對不起。」他一句句地掀起我心中的波濤洶湧，「不要對不起，不要同情我，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可憐，我是心甘情願的被妳利用，而且我很榮幸能和所愛的人有這麼一段過程。」我慚愧的不能反駁不能解釋，因為我知道我是個可惡的人，「不要放棄好不好？我相信時間，我相信……」我的眼神是求助而軟弱，我希望他不要放棄，都已經走到這裡了，一旦放棄我們所做得努力都徒勞了，「妳想盡辦法愛上我，我也想盡辦法讓妳愛上我，結果證明我們都失敗了，不是嗎？」失敗了……我們失敗了……
「妳如果可以保證在未來的某一天愛上我，妳就幫我戴上婚戒，如果不能，請妳放過我，也放過妳自己。」

放過自己？我從好久以前就在尋找了，可是我找不到任何可以放過自己的方法，我找不到，「我知道妳心裡頭住著什麼人，我也知道妳朝思暮想的又是什麼人，請妳不要自欺欺人，那永遠也無法正視問題所在。」

我灑淚我又拭淚，「我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既然什麼都不是，我又何必一昧的癡心妄想！」但我努力弄出的堅強卻被他如實以告給弄垮了，「妳知道他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把妳從身邊推開嗎？」我搖頭、我心碎的搖頭，「因為妳留在他身邊，他會不想死。」我聽得置身其中了，我以為身體是我的，眼睛是我的，但我竟然控制不住眼淚，就這麼難掩傷心，「他今天下午三點會從桃園機場搭機離開，妳若現在趕去一切都還來得及，妳聽清楚，這將會是最後一面。」最後一面？我不能錯過這最後一面！於是我很愧疚的擁抱了他，我什麼話都沒講，我心懷感激的勇往直前，我轉身奔向外頭、我不管會一座皆驚、我不管會別生枝節、我就是想見見我既愛又恨的鄭藤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