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門前

一開始，聲響還不是很大。因此余安賢還有種守株待兔的從容感覺，但隨著逃生梯的倖存者們不斷爬樓逃生，音量越來越大，地鳴或者說整間百貨公司好像跟著震動起來，彷彿搶頭香似的有無數的信徒在狂奔，然而他們不為求神拜佛，也不是為了什麼獎金，僅僅是單純的追求一口血肉。

商家的鐵門嘎嘎作響，裏頭的喪屍也因為逐漸轟鳴的腳步聲而騷動。余安賢頓時色變，這已經不是游刃有餘的要不要開門救人問題，而是這扇不銹鋼製的逃生門能不能撐住喪屍大軍衝擊的問題。對方引來的喪屍規模顯然超過預期，就連小千的臉蛋也有些慘白。然而刻不容緩，只過十秒不到的時間，逃生門的把手立馬有了轉動的跡象，一位最先到達的倖存者已在試圖打開門。

「鎖住了！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門另一方的人絕望地叫著，是個女人，求生的慾望的讓她不固疼痛持續用手砰砰砰地敲著厚實堅硬的逃生門。

該如何是好？危及間余安賢看了小千一眼，只見她默而不語。門外的女人似乎理智崩潰了開始發出歇斯底里不成句的話語，而喪屍的見獵心喜的嚎叫聲也越來越接近。

想起B棟樓頂男人的悽慘死狀，余安賢於心不忍，當他手已搭在門鎖上的時候，小千按住了他，面無表情地說出小聲而殘酷的話語。

「放她在那喪屍有很大的概率就不會破門而入了，你做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準備了嗎？」

余安賢沒有立即回答，心裡很亂。但門另一側的女人福至心靈，聽到小千近乎耳語的聲音，馬上大喊道。

「有人？有人在嗎？？求求你快開門！救我！我做什麼都願意！！拜託救我！」對方用濃重的哭音喊著，同時還瘋狂地敲著門。

一系列的舉動衝擊著余安賢，從小到大沒見過有人如此低聲下氣求過他，何況對方從聲線判斷還是年輕女人，憐憫或者罪惡感攀上心頭。

聖母心態？在旁看戲的吃瓜觀眾可以理所當然地這麼說，要是換對方身歷其境試試看，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輕易讓一個苦苦哀求的人命因為自己的不作為而死去，至少他余安賢辦不到！

「吱呀」一聲，解鎖的逃生門還沒全開門縫處就鑽出了人影，是一個身材高挑，渾身血汙散發著怪味，凌亂不整的穿著勉強看得出是百貨公司員工裙裝的女子，光著腳，裙下白花花的大腿就這樣裸露在外，但眼下完全沒有任何色氣的感覺，反而像是遇到了逃難已久的難民。

女人面有菜色，形容枯槁，看來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正常飲食，可這樣瘦弱的她卻爆發出難以置信的怪力，一把推開余安賢抓著門把的手，瞬間身子一抵再度將逃生門緊閉，她就這麼死死的貼緊著門不放，起初還以為是為了抵禦外頭的喪屍，但大約十來秒過後，不明就裡的兩人就知道了答案。

「柳淑玲開門！開門啊！天殺的婊子！」逃生門後再次傳來的人聲，這聲音中氣十足明顯是男性壯漢特有的調子，一下子吼得像是整層樓震天作響。

錯了，整層樓目前確實是震天作響。隨著男人的一聲大叫，緊隨的喪屍的漫天嚎叫和腳步聲，期間偶而能聽到一些金屬器的敲擊聲，另一側的倖存者仍然在試圖反抗。

「淑玲姐對不起！真得很對不起！我不想死，求求妳趕緊開門吧！」不同於之前的男聲，發出馬一樣嘶嘶的哭聲的人似乎是一位年輕小夥子。

「噗哧！」小千突然笑出聲，好在只有餘安賢一人聽到。

「賤女人！活該被人輪X的爛貨！妳以為害死我們就活得下去嗎？老大不會放過妳的！妳很快就會下地獄！」另個喊出威脅的男人聽得出年齡同樣不大，但在余安賢遊戲交手過多次的經驗立馬就聽出這聲音的主人無庸置疑是位8+9青年，等等話說回來，用年齡判斷的話小千的也是個小8+9耶。

他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有點訝異自己竟然還有閒心想些有的沒的，也許自己也沒想像中的那麼善良，這幾位老兄罵得這麼難聽，再結合女子那撇開的衣領和被扯壞的裙子拉鍊的遭遇，余安賢又不是傻，想對他們動惻隱之心都難。

門後的三個男人叫囂著，有怒罵、有哭鬧、有尖叫，各種惡毒的話語無一不是針對眼前這位衣衫襤褸的女子，但她依然不為所動地死死的封住這扇門。余安賢拉著小千退出好幾步，雖然女人的眉目被她那亂蓬蓬的長髮給遮掩，但從微彎的嘴角不難看出她正享受著此刻的復仇。

這要多大仇啊？余安賢心驚瞧了她一眼，而自己拉著手的這位也是幸災樂禍的主。

突然覺得是自己純潔的小白花，何解？為啥在末世活下來的女人都那麼恐怖啊？驚恐地想著的余安賢帶著小千不知不覺地已經退到牆邊，隨時準備好要逃跑。

門後壞蛋三人組(余安賢覺得這樣叫他們比較心安)已全力投入抵抗喪屍沒有餘力再叫罵，饒是如此，大限將至。人活在世，最終只留下一陣臨死滲人的慘痛呼聲，和逃生門底下溢出的大片血跡，甚至連這些血液也被吃不到肉的喪屍舔拭著。

最終找到吃食的喪屍們顯然不懂算數並對逃生門的後邊有什麼也一無所知，堵門的女人輕手輕腳地緩緩後退離開，沒有造成另一波騷動，只留下血紅的腳印。

她似鬼魅般，臉有大半被長期疏於整理的亂髮給擋住，身上更隱約發出一股怪怪的餿味，儘管已經如此狼狽但她的走路姿勢仍透露出一股氣質，簡直就像模特兒走台步，帶血紅的台步。

余安賢重重吞了一口口水，不是色慾薰心，這種情況還能那啥也太絕了，他是怕的，畢竟這個謀殺了三人的女人嘴角還帶笑呢！但已經都在牆邊了，他退無可退，只能盡量把小千往身後拽，自己勇敢站出來。

「妳、妳好！」他喉嚨抖得支支吾吾。

「我看起來像好嗎？余安賢學弟？」女人一撥自己的頭髮，她的氣色很差，皮膚也因為脫水而乾澀，可她的長相無疑讓人難忘，哪怕眉間有傷、臉頰也因為瘀青而浮腫，但唇邊一個極小但又顯眼的痣，雖然是詢問但眼睛卻傳遞出一股子狐媚。

「呃……」被叫出名字的余安賢腦子卡殼，但好歹沒忘剛剛那三個死去男人死命喊出的名字，塵封已久的記憶也大概想起來，但他仍然不是很確定的道。

「柳學姐？」

「？？？」小千不著痕跡地看了他一眼。

他搖搖頭回以苦笑。

「好久不見。有地方讓我清洗一下嗎？」被余安賢稱作柳學姐的女人點點頭示意，用探詢的眼色看著兩人問。

這應該不是修羅場吧？余安賢的手背被小千捏的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