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熱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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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1-18
羅伊說到後面幾乎無法說話,就連納森雁都能感受到那椎心刺骨的悲傷和絕望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他……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我怎麼會不記得……」

納森拍拍他,「好啦,你平復一下情緒後去看看艾蜜莉的情況吧,亞黛兒那邊我和星河會處理。」「拜託……」羅伊抓住納森,「她們是我剩下……」「我知道,你放心,這件事是很多意外和巧合組成的,沒有人怪你,你好好冷靜一下,我去看看萊奧那邊。」

另一頭,亞黛兒醒了過來,她看著星河,眼神空洞而茫然,她伸出手緊緊握著星河的手,「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了……」星河被亞黛兒的話嚇出一身冷汗,這得是對羅伊有多恨才會說出這種話

「不行,快七個月了,這對妳的身體來說傷害太大了,足月生下來之後在弄死他也不遲,反正嬰兒猝死症的比例每年還是那麼多,發生的族群也到處都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更何況妳只需要再等兩個月半,忍一忍。」

「父王的情況怎麼樣?」「我問一下……」她撥通白英的電話,「萊奧的情況怎麼樣?亞黛兒再問。」接著星河把電話拿給她,「喂,亞黛兒?」電話那頭傳來白英溫柔的聲音,「萊奧已經沒事了,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甦醒,等妳休息好了就過來陪陪他吧。」「那……艾蜜莉呢?」白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很複雜,我晚點再跟妳解釋。」

掛了白英的電話後,亞黛兒從床上爬起來,身上的衣服還帶著斑斑血跡

「我讓柯羅莎幫妳送衣服過來了,妳換一下吧。」「柯羅莎什麼時候……」「當納森的屬下久了吧,什麼事都做的到,總之妳先換。」

亞黛兒換完衣服,情緒突然就崩潰了,星河認出來了,這件衣服是私服,好像是成對的情侶裝,大概是因為羅伊收行李的時候塞錯了才會跑到亞黛兒這裡,星河看了都覺得揪心,以前兩人關係有多好,想必現在就有多痛,早上兩人還打打鬧鬧有說有笑的,幾小時後就變這樣誰都無法接受

星河猜不出亞黛兒心裡想的是什麼,不知道她哭是因為父親的傷勢,姊妹為了救她生命陷入危險,羅伊對她最愛的兩個人見死不救,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不然她也不會說出不要那個孩子的這種話

星河將她摟在懷裡,「不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亞黛兒在星河懷裡哭的撕心裂肺,她根本搞不清楚心裡那種難受到想死的感覺到底是哪裡來的

「好了……去陪妳爸爸吧,我們當中就只剩妳還有這樣的幸運了……」她擦乾亞黛兒的眼淚,「別哭了,妳爸會心疼的,走吧,我陪妳去。」

葉雁從北方弄來了濃度95%的金屬元素補充劑,現在75%只能很勉強的維持艾蜜莉體內的平衡了,而且剛才身體的整個魔能的流失速度被拉高,她目前只能長時間吊著緩慢回復她的身體機能,好在剛才幹將決定冒險在短時間往她身上打了四五十倍的劑量才拉回她的意識

艾蜜莉現在雖然很虛弱,但至少整個人的情況穩定下來了

她睜開眼睛,周遭除了干將已經沒有人了,她能看見那件襯衫下隱隱透著紅色的暈染痕跡,她把被子往上拉,蓋住自己的臉,這下好了,死沒死成,反而又欠了干將一條

「艾蜜莉。」「別和我說話。」「亞黛兒和羅伊……」「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我真的幫不上忙。」

她把被子往下拉一點,漂亮的藍色眼睛露了出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干將側頭靠在她身邊,「要我把艾略特帶過來嗎?」艾蜜莉搖搖頭,她還沒想過要怎麼告訴艾略特這件事

「爸爸的情況怎麼樣了?」「很穩定。」「費迪南……」「死了。」

艾蜜莉嘆了口氣,「西方也要亂了……亞黛兒怎麼辦啊……」

亞黛兒靠在萊奧的胸前,害怕漏掉父親的任何一次心跳,現在已經天黑了,羅伊在門外掙扎又掙扎,最後還是沒敢進去,讓白英幫忙勸勸亞黛兒早點去休息

白英當然答應了,他開門進去,「妳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我守著,不會有事的,艾蜜莉現在的情況也穩定下來了。」亞黛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什麼反應,看她還是固執地想留下,白英只好叫來納森,亞黛兒見狀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這時羅伊也直接殺進魯克的房間

「媽媽出手救了你!你卻殺了她,我從來沒有想要找你報仇,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差點害死我岳父和小姨子!」他身上情感的開關像被打開了,憤怒地向那個男人嘶吼著

「你毀了我的家庭!兩次!」

他衝上去揪著魯克的衣領,葉雁想攔都攔不住,要是羅伊殺了魯克這真的就是四個國家的大亂鬥了,不過他也可以理解為什麼羅伊會這麼火大

羅伊雙手發白,全身都在顫抖,他很清楚現在這樣已經沒有意義了,亞黛兒恨他,艾蜜莉的病情飛速惡化,萊奧還在昏迷

「為什麼你要出現在我的人生裡……」

魯克一把推開羅伊,「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遇見亞黛兒,自然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會!是媽媽教給我知識救了受傷的里維,亞黛兒還是會跑到森林裡採草藥!我們都還會是一樣的人。」「你以為萊奧真的會把女兒嫁給你這種窮農夫?要是你媽還活著你也不會有紅火龍的力量!」

「這兩者根本毫無關聯!我告訴你,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我會毀了你的一切,就像你對我做的一樣!」

就在羅伊在裡面發火時,亞黛兒在門外靜靜的聽著,就在爭吵似乎告一段落後離開,回到自己房間

緊接著羅伊和葉雁離開,今天的經驗讓他嚇壞了,不是因為那場可怕的衝突,而是羅伊突然有了正常的情緒反應

「你……沒問題吧?」「嗯……我問你,你知道廚房在哪裡嗎?」

「我帶你去吧。」特蕾西一直隱藏在暗處的角落,她帶著羅伊去到廚房,其實她對今天的事情也很自責,要是她沒有提議只讓他們四個人閉門會談,也許一切都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羅伊沉默著不想說話,他意點都不關心這個女孩的想法,說不定過幾天她就變成一具屍體

「你的臉……會不會痛?我讓人拿藥……」

「妳怎麼不問問妳父親良心痛不痛?我不需要來自兇手的關心和懺悔,沒有一個受害者的家人需要這種東西!」

特蕾西被他嚇到了,轉頭跑開,她也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當然接不住羅伊現在複雜的情緒

他熬了一碗熱粥端上樓,他知道亞黛兒現在完全不想見到他,但還是很擔心她的身體狀況,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她旁邊,她蜷縮在床的角落,用棉被罩住自己的身體,這和艾蜜莉的舉動一模一樣,果然是姊妹

羅伊把手放在棉被上,眼淚無法控制的滑下,也感覺到棉被底下那個無助的身軀正在顫抖著

亞黛兒當然知道是羅伊,她無法原諒他,可是她也知道羅伊的行為中有著太多的不得已,而且身上衣服熟悉的味道也提醒著她對羅伊的愛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捨去的

羅伊深吸了一口氣,「吃點東西,好嗎?」

亞黛兒從棉被裡猛的坐起來,「你怎麼有臉……」可是說著,後面早就想好的傷人的話卻說不出來,看著羅伊身上自己造成的傷痕,還袖口乾了又濕,濕了又乾的淺色斑痕,他和魯克爭執的那些話,他也何嘗不是受傷的那個人,她自己的父親和姊妹只是受傷,都還活著,只有羅伊的母親是再也回不來了,當時結婚的誓言是永遠守護彼此,羅伊做到了,但自己卻狠狠地傷害了他

一瞬間,那些憤恨全都化為內疚,她靠在羅伊懷裡低聲啜泣著,口中斷斷續續的道著歉,羅伊將她抱在懷裡,心疼的一次次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此時一向強大的亞黛兒在羅伊懷中顯得那麼弱小

「別哭了……別哭了……沒有人有錯……吃點東西,好好休息。」

羅伊把碗拿過來,一口一口的吹涼餵給她,「你吃過東西了嗎?」亞黛兒抬起頭問道

羅伊淡淡的笑了笑,隨後陪著她到浴室洗漱後回到房間,像以前一樣,靠在亞黛兒肚子上,不過今天父母的大吵可能真的嚇到孩子了,一直到現在感覺到父母和好才有比較強烈的活動

「好了,不打擾妳休息了。」

他起身幫亞黛兒拉好棉被準備離開

「等等……」她拉著羅伊的手,「你還在生氣嗎?」羅伊低下頭輕吻她的唇,搖搖頭,「我從來沒生過妳的氣,我去看看陛下跟艾蜜莉的狀況,妳累的話就睡,不用等我。」

羅伊拿著東西離開房間,一票人躲在門後吃瓜著實嚇了羅伊一跳,「和好了?」葉雁覺得很神奇,他以為亞黛兒那種脾氣遇到這種事應該會鬧著要和離,「又不是我攻擊陛下,有些事說清楚就好了……」他淡淡的說道,接著去洗東西

大家看羅伊也沒打算多說,便各自散去了,不過葉雁很快又追了上來,「要不要來我這吃點東西?小楓送來的。」「好,我先去看看陛下和艾蜜莉。」

他先去看艾蜜莉,「怎麼樣?」艾蜜莉做起來拉住羅伊,「亞黛兒……」「妳放心吧,沒問題了。」艾蜜莉興奮的拍了羅伊一下,「讚啦!不愧是你……」「妳自己呢?」「反正都是將死之人了……」她聳聳肩,「能保護到你們和撿回條命算是賺到了。」干將在一邊聽著十分無言,都不知道艾蜜莉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可以這麼開心,「好啦~不用管我了,回去陪你老婆吧,快點,小別勝新婚。」「這好像不是用在這裡的……反正,我走了,妳沒事就好。」

干將不明白現在艾蜜莉到底是在開心幾點的,「身體都這樣了……」「你希望我留給這個世界的印象,是那種頹喪的樣子嗎?」干將一時無話反駁,艾蜜莉溫柔的撫摸著干將柔順的頭髮,「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希望我的人生是煙火,不是流星。」干將撫著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不知道死對艾蜜莉來說是不是一種解脫

隨後羅伊過來看了一眼萊奧的情況,說剛才好像有醒來一小段,但又昏睡過去了,之後羅伊就去葉雁那裡蹭飯,「所以你和亞黛兒是怎麼和好的?快點,以後我惹小楓生氣可以當個參考。」「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就是……愛吧。」葉雁翻了個白眼,「算了……話說……」羅伊抬起頭,循著葉雁的目光看像自己握筷子的那雙手,「怎麼了?」「你筷子真的握超後面的,為什麼啊?」「不曉得,習慣。」葉雁笑了笑,「難怪嫁這麼遠,話說艾蜜莉……我們是不是該加緊腳步了?」羅伊點點頭

這時白英也跑了進來,看著一桌菜覺得很神奇,「竟然有三杯雞……這是曦虹做的嗎?」葉雁得意的笑了,「對~」羅伊翻了個白眼,把自己的筷子給白英,他的食量本來就不大,再加上今天發生一堆事他就更沒食慾了

「好吃耶……」白英本來就喜歡口味重的東西,而且曦虹的廚藝確實不錯,吃著他悠悠的嘆了口氣,「羨慕。」他推推羅伊,「你應該也很羨慕這種老婆會做飯的吧?」羅伊搖搖頭,「沒感覺。」「跟社會期待無關的那種喔。」

羅伊嘴角清挑,「你還是小看了父女三人。」

葉雁想起來,他小時候好像也吃過萊奧作的飯,當時問他似乎是說在大學的時候為了照顧廢人女友學的,照這樣看來不只艾蜜莉,亞黛兒也會做飯

當時萊奧去北方念大學的事好像不是很得到家中人支持,他的父王為了讓他去外面吃苦,只給了他學費和生活費,只能帶一個人去陪讀,當時戀愛腦的萊奧直接就選了海柔爾,結果海柔爾是個生活白癡,最後只能由萊奧一個人扛起家務活順便輔導海柔爾的功課避免她掛科被送回國

而看海柔爾的面向也確實不是那種賢妻良母,婚前萊奧有一次找羅伊聊天的時候有說道這件事,當時最令他衝擊也是印象最深的是一句話

「你見過在北方生活半年卻還不會搭列車和開暖氣的人嗎?」

葉雁和白英笑倒在地上,不過萊奧這種循規蹈矩的人生正是有海柔爾這種時不時脫線的人才能中和他無聊的日常

之後羅伊就回到亞黛兒房裡,「妳還沒睡啊?」亞黛兒靜靜躺著,看著羅伊來到自己身邊的床上,亞黛兒蹭過去,靠在羅伊肩上,「我想聽你說以前的事……」羅伊看著亞黛兒,淡淡的嘆了口氣,把今天跟納森說的故事簡化後說了一遍,亞黛兒靜靜聽著,她也明白了為什麼羅伊以前一直都不願提起過去,第一個是因為以前的經歷在他的腦海裡只有片段,不之到該怎麼說,第二個是因為光想起這些對他來說都非常痛苦

「今天我打你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我很害怕。」他調整姿勢將亞黛兒緊緊抱在懷裡,「我怕妳離開我,怕妳和孩子有什麼意外。」

亞黛兒揪著羅伊的衣服,「我今天……跟星河說……我不要這個孩子了……」羅伊拍拍亞黛兒的背,「對不起……」羅伊能聽出她聲音裡的內疚,「這沒什麼,我知道妳那個時候很自責自己沒辦法做點什麼,沒事的,他會理解的,妳快點睡,好好休息。」亞黛兒抱著羅伊陷入熟睡

夜深人靜,索耶在安排完送父親的遺體回國的事宜後一個人默默的坐在皎潔的月光下,他不敢相信父親就這麼死了,一個那麼強大的人,那個他夢想著超越的標竿,那座巨塔,就這麼轟然傾塌

他是費迪南的獨子,換句話說,他現在已經是奧克琳的國王了,他很糾結,到底是要先報弒父之仇,還是先把中央大陸弄到手

不過現在的情況對奧克琳和薩德佩斯都很不利,齊格爾克國力正在成長,和萊文瑟茵佔了半個西方的土地,而且奧克琳之前刻意去綁架康姆懷特公爵女婿本來是想作為籌碼要脅康姆懷特公國與奧克琳合作弄死齊格爾克,沒想到康姆懷特公爵一開始根本不喜歡這個女婿,後來直接鬧到艾蜜莉出手,目前軍部推測他們已經完蛋了,艾蜜莉手上到底有多少逆天的黑武器,軍部推測國內可能有釘子(間諜)但問題就在他們根本無從查起,因為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到公爵的女婿

索耶是知道艾蜜莉很重情重義,不過沒想到他能花重金在東南佈下這麼大的情報網就為了找個人

他知道目前只能和薩德佩斯硬扛,取下魯克的首級獻給萊文瑟茵並交出公爵女婿才可能平息掉西方戰爭的火苗

只能這樣了嗎……

他心有不甘,明明自己才是受了最多委屈的那個,最後還是得要自己讓步,他不禁感嘆起這個世界的不公,果然,拳頭和聲量是成正比的

隔天,亞黛兒早早就來到父親身邊,羅伊擔心亞黛兒的身體,也寸步不離的守在一邊

「嗯……」萊奧終於醒過來,「多大人了還老黏我身上……」他忍不住吐槽道,亞黛兒緊緊抱著萊奧,萊奧轉過視線,看著一直守在女兒身邊的羅伊鬆了一口氣,好在亞黛兒並沒有和羅伊鬧翻,至少在他眼裡是沒有的,夫妻倆早上也說好不把吵架的事情告訴他,不過萊奧顯然沒有這麼好騙,看到羅伊身上的抓痕就全都明白了

他伸手摸摸亞黛兒的頭,「沒事……」他轉過頭,靠近亞黛兒耳邊,「昨天那聲『爸』是妳叫的吧?」他笑了笑,「好了,起來吧。」

他坐起來,拉著兩人的手疊在一起,「你們兩個……唉……第一,演技真的太拙劣了;第二,你們兩個才是要陪對方走一輩子的人,彼此才是最重要的,對現在的你們來說,除了對方以外的人都是浮雲;第三,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誰對對方動手動腳;第四,敢愛敢恨固然值得欽佩,但婚姻當中這是絕對不能有的情緒,知道了嗎?」

亞黛兒有點不高興,「怎麼覺得都是在說我……」

「妳自己看看妳把妳老公的手抓成什麼樣子,好意思……聽懂我說的話嗎?」

「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