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昔日

　　帝立雪拉斯海姆綜合軍事學校──
　　校舍的外觀有如一座中世的城堡。
　　儼然的城堡並非數百年前流傳至今，只是復古風格的建設。實際上校舍是在近代建成，校齡大約就一百年左右。
　　在這百年之間，校舍內外經過定期整修，在設備上並不會落後。
　　即便如此，百年的歲月也不算短。淺灰外牆和藍色屋頂有著歲月留下的痕跡，給予了校舍一份沉穩的厚重。
　　
　　
　　「兄長大人，請加油，還有請小心。」
　　在雪拉斯海姆軍校校舍前的一塊空地，留著淺榛色頭髮的少女──凱麗絲．尤瑟斯，正向自己的兄長送行。
　　「謝謝妳，凱麗絲。」
　　少女的兄長──魯馮斯．尤瑟斯浮現溫柔的笑容，輕輕搭了一下她的肩膀。
　　魯馮斯是雪拉斯海姆的見習少尉，即將出發執行定期討伐歪獸的現地實習。
　　現在的時間是早晨，剛好在軍校的上課時間前。正因如此凱麗絲才能在兄長出發之前替他送行。
　　凱麗絲朝旁邊窺看了一眼，在離她稍有一點距離之處，戴著帽子的金髮少女亦正給和她自己的哥哥送行。
　　「妳不去和洛斯特他說些什麼嗎？距離集合時間只餘下短短幾分鐘，現在不去可就沒機會了。」
　　凱麗絲的視線，魯馮斯沒有看漏眼。
　　「打擾梅兒她和洛斯特學長相處的時間……實在是有些可怕呢。」
　　頭戴帽子的金髮少女叫作梅兒菲玲，是凱麗絲在軍校中最要好的朋友。
　　她這個好朋友凡事都會把哥哥放在第一位，凱麗絲深知梅兒脾性，要是在這時插嘴進去，她肯定不會給自己好臉色。
　　剛認識梅兒的時候，她因為小時候身體差而沒有交朋友的經驗，面對他人總是戰戰兢兢。
　　而和她混熟了的現在，倒是知道她其實很活潑敢言，對著凱麗絲更是完全不會掩飾自己的性情。
　　作為朋友，梅兒在自己面前展示坦率的一面是讓人高興……偶爾，真的只是偶爾會讓凱麗絲有些困擾就是了。
　　尤其事情牽涉到她哥哥時，梅兒的反應總會讓凱麗絲聯想到發怒炸毛的貓。
　　「呃……也對。」
　　被這麼一說，魯馮斯也臉露難色。
　　說到惹得梅兒不高興最多次數的，就非魯馮斯莫屬。
　　魯馮斯和洛斯特兩人的關係，就像凱麗絲和梅兒一樣，是無話不談的好友。也正因如此，最常激起梅兒嫉妒的人就是魯馮斯。
　　凱麗絲仰慕自己兄長，她也有自覺自己挺愛向兄長撒嬌。
　　可是一旦和梅兒的戀兄情結相比，她就會覺得自己這種程度是還好而已。
　　「但是凱麗絲，有時候妳也要別管些有的沒的，強硬一點才行，不然我想洛斯特很難察覺到妳的心意。」
　　「兄、兄長大人！」
　　喊止住魯馮斯的凱麗絲漲紅了臉。
　　她的心意早就被兄長識穿，事到如今隱瞞和反駁也沒有意義。
　　自己對洛斯特學長……這件事凱麗絲從沒對人說過，但梅兒好像也隱約察覺到，只是什麼都沒有問。
　　或許她是在等待凱麗絲坦言吧。非常遺憾的是，凱麗絲還沒有表明心意的決心和勇氣。
　　「總而言之，我會支持妳的，加油吧。」
　　魯馮斯輕力地拍了拍凱麗絲的肩膀。
　　此時的凱麗絲尚未想到，這是與親愛兄長最後的一次交談。
　　她更沒有想過，一切重要的事物，都一一離開伸手可及的範圍。
　　而且──是經由她自己之手。
　　
　　　　　　＊
　　
　　撼動委涅斯的五級歪獸災害，完結已經過了十天。
　　災害留下的傷痕仍未褪去，帶來的痛楚也記憶猶新。可是，在整個都市上下的努力下，都市的運作總算是重回軌道。
　　委涅斯捻擊騎士局轄下的騎士專校──約雷希姆捻擊騎士訓練學院也在明天正式復課。
　　今天是讓在歪獸災害前後也盡心盡力的學生們放鬆身心，養精蓄銳的休假。
　　
　　
　　「……三十八點七度，怎麼看都是發燒了。」
　　洛斯特取回蕾婭唅在口中的體溫計，讀出上面顯示的溫度。
　　「呃……果然？」
　　蕾婭一臉心理有數的樣子。
　　這兒是蕾婭的房間。她正坐在床邊，白皙的臉正因發熱而變紅。
　　「妳既然有自覺就別勉強爬起來啊……」
　　洛斯特嘆了一口氣。
　　事源於稍早之前，洛斯特在宿舍食堂等待著用早餐。
　　自從蕾婭來了之後，他們基本上早晚都會一起用餐。然而，今早蕾婭卻遲遲未見人。
　　正當洛斯特感到奇怪之際，蕾婭便踏著搖搖欲墜的腳步走進食堂。
　　淺翠色的眼神帶著恍惚，有如新雪般白皙的臉蛋和平時比也來得更紅潤。
　　總是梳理得很妥當的銀白色長髮，今天卻有些散亂，還缺少了彷彿發亮般的光澤。
　　蹣跚不穩的腳步，誰都看得出並不對勁。洛斯特上前扶住好像下一步便會摔倒的她，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果不其然，燙手得不得了。
　　之後，洛斯特便二話不說將她送回了房間。這些就是至今為止的經過。
　　「其實沒有洛斯特想的那麼嚴重啦……」
　　「妳明明就連腳步都站不穩了……總之妳先換件舒適點的衣服躺著，我去拿退燒藥。」
　　說畢，洛斯特便先離開了蕾婭的房間。
　　在以前，洛斯特的妹妹──梅兒是那種受點涼就會病倒的體質。隨著年紀長大，她身子是已經健康了很多，但一直以來的習慣，讓洛斯特在常備藥的準備上毫不怠慢。
　　對了……還要聯絡一下蘭伊莎教官。
　　洛斯特取出通訊機，致電給蘭伊莎。
　　『是洛斯特嗎？這麼早打來是有什麼事嗎？』
　　「早安，蘭伊莎教官。其實──」
　　洛斯特向蘭伊莎說明蕾婭發燒的事。
　　蘭伊莎既是洛斯特所屬的五年Ｃ班級任教官，亦是蕾婭有如親姊妹一樣的人。
　　聽了洛斯特的話，蘭伊莎倒是一點都不慌張。
　　『是這樣啊。也算是預料中事吧，不如說能撐到現在才已經很了不起。』
　　「果然太操勞了嗎……」
　　說到蕾婭病倒的原因，其實洛斯特心裡是有個大概。
　　她從故鄉搬遷到委涅斯，轉校入讀約雷希姆，至到今天仍未夠一個月。
　　要完全適應周圍的環境變化，這個時間不能夠說是充足。在此之上，她更經歷了不少驚心動魄的狀況。
　　當中甚至有被認定為最高級數的五級歪獸災害。
　　她轉校來的這段短短時間，一直都盡心盡力對策著她預見得到的歪獸侵攻，在災害發生的前後也竭盡自己的全力。
　　總算捱過一劫，騎士局總動員處理善後工作，蕾婭亦有參與其中。
　　她到底有多努力，洛斯特知道得很清楚。到了現在，所有事都總算告一段落。緊繃的精神一放鬆，之前積下來的疲勞和壓力便一舉回饋到她身上了吧。
　　洛斯特作為五年Ｃ班的班隊長，覺得自己應該對此負上一些責任。
　　『別擔心了，那孩子只是有時會太過努力而已。不過是累倒了，好好休息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吧。』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管理好身體的責任應該在那孩子身上，你不用為此而感到內疚。』
　　自己心想的事，蘭伊莎好像是看穿了。
　　「不過嘛，如果說你還是很在意的話……對呢……洛斯特你今天有沒有什麼預定？』
　　「這倒是沒有……」
　　洛斯特並沒有什麼特定的興趣，像是看書之類的消遣他也是能樂在其中，不過倒是沒有一頭裁進去那種熱衷。
　　硬要說的話，劍術算得上是與實益並重的興趣。只是他就算想練劍，在之前激戰時弄傷的手現在還未完全好起來。
　　以洛斯特自身的感覺，傷大致上是好了。但在得到醫生的正式批准前練劍，自己那個愛操心的妹妹肯定不會給出好臉色。
　　『那正好，能麻煩你照顧一下蕾婭嗎？』
　　「我嗎？唔……蕾婭是女孩子，讓我一個男生來照顧他會不會不太好？」
　　『我還是很信得過你的，還是說……你打算對蕾婭她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才不會啦……我知道了，我會負起責任照顧好蕾婭的。」
　　照顧身為女生的蕾婭，找同為女生當然是最好，但梅兒一大早就去了朋友的家，現在不在宿舍。
　　宿舍的社監是女性，但很不巧今天是她的休息日。
　　說到洛斯特比較熟識的女生，就只有五年Ｃ班的大家。可是除了蕾婭之外，其他人也沒有住在宿舍。
　　洛斯特因為帶傷在身，這段時間一直都在休養，但對其他人來說，今天是難得的休假，實在不好意思特地把她們叫來。
　　『嗯嗯，那就拜託你了，＜劍太子＞。』
　　蘭伊莎語帶笑意。洛斯特還來不及回句什麼，她便掛斷了通話。
　　＜劍太子＞──這是洛斯特作為捻擊騎士被封贈的名號。
　　名號是有著顯赫功績的象徵。以洛斯特的情況，最主要的功績就是他把五級歪獸災害時出現的新種歪獸擊敗。
　　在早前被洛斯特和蕾婭稱作「司令體」的歪獸，現時已被騎士局正式分類及定名為統率種──＜安托士＞。
　　洛斯特的受封是在騎士局本幢的特設會場進行。他依稀記得被到場的記者問了不少問題……但自己當時是如何作答，他並不太有印象。
　　訪談內容是有登場報章雜誌，不過他可沒有心情和勇氣去確認裡面的內容。
　　洛斯特把視線移向自己的書桌，在上面有一套還未拆封的正騎士制服。
　　與名號同時授予他的，是正常來說必須經過考核才能獲得的正騎士執照。
　　在他住院期間，蕾婭是有說過或許他會被騎士局封贈名號。當時他只覺得未免太誇張……想不到事實竟然真的如蕾婭所料。
　　這些都是早就塵埃落定的事，但其實洛斯特直至現在也沒什麼真實感。
　　在五級歪獸災害中，洛斯特自認有拼盡全力。可是他能夠撐過來，全賴有一班願意陪他出生入死的夥伴。
　　現在這樣子，他覺得像是自己一人獨攬了大家的功勞……大家好像是沒有在意，但洛斯特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說來，「把名號封贈擊敗新種歪獸的年輕騎士」，也只是騎士局塑造活招牌的手段，洛斯特沒有自傲得認為自己配得上擁有名號。
　　雖然被封贈名號，也有正騎士執照，但他依然是約雷希姆的在校生，餘下半年的學校生活也不會有變化。
　　自己要如何面對這個名號，洛斯特還未能說得很清楚。
　　在房間拿了藥，洛斯特重新前往蕾婭的房間。叩門得到蕾婭回應後，他才打開門進去裡面。
　　換好睡衣的蕾婭正坐在床上，呼吸和剛才比起來有些急促。
　　「會很辛苦嗎？」
　　「有一點……」
　　看來她是已經沒有逞強的力氣，平時柔和澄澈的銀鈴嗓音亦變得氣若游絲。
　　「總之先吃藥吧。」
　　洛斯特將藥和盛了水的水杯遞給她。
　　蕾婭用清水把藥灌下喉嚨後重新躺下。洛斯特幫她把被子蓋好。
　　「……謝謝你，洛斯特。」
　　「舉手之勞而已，還有什麼能幫妳做嗎？」
　　「……什麼都行嗎？」
　　「我做得到的事都行。」
　　「洛斯特不會說『什麼事都行』呢。」
　　「我也不是那麼萬能嘛……」
　　而且對象是蕾婭，總覺得冷不防便會被拜託什麼不得了的事。
　　「我也不打算說什麼強人所難的事啦……就是……洛斯特能夠在這兒多待一會嗎？」
　　「只是這樣的話倒沒問題。在妳睡著之前我不會離開的，妳就放心睡吧。」
　　生病身體虛弱的時候，獨自一人待著是很煎熬的，這件事梅兒告訴過自己。
　　即使無法分擔痛苦，但有沒有一個人願意待在自己身邊的人，心情上可是截然不同。
　　看著蕾婭此時臉上露出安心的表情，洛斯特知道這個道理不只適用於自己妹妹。
　　
　　　　　　＊
　　
　　結束了與洛斯特的通話，蘭伊莎將通訊機收回腰帶的皮套中。
　　蕾婭生病倒下，說完全不擔心是騙人的，但自己總不能在學生的面前亂了方寸。而且正常人在一年總會生病一、兩次，擔心再多也沒法子。
　　蘭伊莎正在騎士局的用地，就算去一趟宿舍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可是……既然有洛斯特都說會照看著她，那就不會有問題吧。
　　就蘭伊莎看起來，自己那個老妹對洛斯特還挺有好感的樣子，要是跑去當電燈泡或許還會被埋怨。
　　決定把一切都丟給自己可靠的學生，蘭伊莎重新向著約雷希姆學院的方向走去。
　　她右邊肩膀的傷仍未完全康復，雖然不作太大動作是不會痛，但為免給肩傷帶來負擔，她的右手依然被固定著。
　　只能使用左手一開始是挺不便的，但最近她總算是習慣了。
　　「咦？蘭伊莎？」
　　一把早就聽熟了的嗓音在身後發出。
　　回頭一看，只見自己那堪稱孽緣的同僚就在自己身後。
　　「是霍恩德啊，早啊。」
　　「早……不對，我說妳應該是在居家療養吧？跑來這裡幹啥？」
　　「因為明天就復課了啊，要做的事可是和山一樣多。」
　　「不不不、妳是不知道居家療養是什麼意思，還是太愛上班啊……」
　　霍恩德傻眼地看著自己。
　　「就是因為大家都不愛上班，所以只有我一個把工作丟下休息，可是會被人閒人閒語的。」
　　在全騎士局都忙到不行的時期獨個兒休養，難免會惹來一些他人的怨氣。
　　即使大家不是心存惡意，也明白負傷的人最好靜下來療傷，可是心情和理論不一定能對得起來。
　　所謂的職場可是十分複雜，有否在職場露臉給人的觀感可是完全不同。而且蘭伊莎只是用不了一隻手，不是完全做不了事，什麼都不做她也會有罪惡感。
　　「那種事讓想說的人說個夠不就好了？」
　　「我精神沒你那麼強啊。」
　　人際關係還是圓滑點會較好做事，對心理也比較健康。再說，要她繼續獨個兒呆在家裡，也是是閒得發慌。
　　兩人邊說邊走，在途中見到一班為數十多人，身穿深藍色制服的少年少女迎面走來。
　　雙方互相行了一個點頭禮，在道路的兩端擦身而過。
　　「帝國軍校的學生啊……還真的給了個燙手山芋過來啊。」
　　霍恩德搔了搔後腦說著。
　　深藍制服的肩上，有著蒼色有翼龍獸的紋章──那是多爾茲蘭德帝國的國徽。
　　委涅斯騎士局因為早前的五級歪獸災害，有不少寶貴的騎士命喪戰場。
　　對歪獸防衛完全依賴捻擊騎士局的委涅斯，騎士人數的不足，會直接降低都市的防衛能力。
　　相鄰於委涅斯的兩個大國──西艾諾佩爾聯邦和多爾茲蘭德帝國，雙方都表示會對委涅斯施以援手。
　　聯邦會捐贈復興時所需的物資，而帝國則是在捻擊騎士局調整好人手之前，派出人員到委涅斯，暫時頂替捻擊騎士數目不足造成的空缺。
　　剛才見到的那些軍校學生，就是帝國派來的人員之一。
　　「話不能那麼說吧，我們這邊發生五級歪獸災害時，帝國的對歪獸前線基地也受到了襲擊，他們願意派遣人手來這邊幫忙已經很不錯了。而且帝國也不是只派出學生，也有派正規軍來幫忙。」
　　在委涅斯發生五級歪獸災害時，聯邦和帝國的國境之處也受到了大規模的歪獸群襲擊。
　　曾被蕾婭等人稱為司令體的新種歪獸──統率種。直到目前這種歪獸只有在委涅斯發現的個體，但三地同時受到歪獸猛烈的襲擊，就算再怎樣樂觀也不應把這情況視為巧合。
　　發生了一次的事，為了不讓它發生第二次，各方組織的大人物想必正在商討著未來的對策。
　　「但燙手山芋這點不會有變啊，他們年紀太輕了……妳也懂我的意思吧。」
　　正值成長期的孩子，每年身體的變化都很顯著。就算歲數只是相差了一、兩年，身任教職見過眾多年輕人的他們，對年輕人歲數的眼光比一般人來得準。
　　「也是啦……」
　　蘭伊莎也有同感。
　　她和霍恩德也不是質疑那些帝國軍校生的實力。多爾茲蘭德帝國有著崇武的國風，有著自立自強的剛強風氣。
　　帝國軍校和騎士局的訓練專校一樣，會讓學生經歷實戰。而帝國軍校將學生投入實戰的年紀，比騎士專校還要早一年。如果只論實戰經驗，那些帝國軍校生與約雷希姆的實戰班級是相若的。
　　霍恩德提到的問題重點，在於他們是來自他國的未成年人士。
　　不讓他們執行相關職務，會給人一種不相信帝國的感覺。然而讓他們如騎士一樣出任務，要是真有什麼不測……先不說帝國方的反應，委涅斯市政府和騎士局應該會對如何交待很頭痛。
　　再加上世界上總是會有人道德心發作。雖然在委涅斯中並不活躍，但一直有聲音在批判讓未成年的學生參與實戰。
　　在往日，曾經有過男子十多歲還未上戰場會被淪為笑柄的時代……只能說時代的不同，人們的標準也會有所變化，不論好壞。
　　身為一個活於現今又身任教職大人，蘭伊莎其實無法全盤否定那種想法。
　　一方面教導學生如何戰鬥，一方面又不忍他們冒生命危險上戰場……蘭伊莎明白自己的想法很矛盾，但或許人類就是一種這麼無藥可救的生物。
　　「乾脆調配聯邦那邊的捻擊騎士過來，帝國提供物資還比較易搞吧。」
　　霍恩德說出了一個誰都想得出的提議。
　　「遺憾的是騎士局人手不足可不限於委涅斯，聯邦的捻擊騎士人手也是很吃緊。帝國軍倒是拜其崇武的風氣，願意從軍的操捻者比我們還要充裕。」
　　「是沒錯啦……」
　　在對抗歪獸的活躍程度，現時騎士局還是有一步之長，但未來或許就很難說了。
　　「要不然＜剛劍＞大人你去進言看看？不過接受和提供什麼援助，上面的大人物應該早就通過非常複雜的政治理由決定好就是了。」
　　「呃……不，當我沒說過吧。」
　　霍恩德是擁有名號的三階正騎士，在騎士局多少有些發言權，但看來他也沒打算插手那些麻煩事。
　　那並非霍恩德擅長的領域，以他來說這決定倒是很明智。
　　麻煩事交給適合幹那檔事的人傷腦筋就好，事不關己的工作沒必要攬上身。
　　只不過……問到蘭伊莎是否完全沒有掛心的事，那倒不是。
　　剛才擦身而過的那套深藍色制服……帝國藍的制服……
　　如果蘭伊莎沒有記錯，那是帝立雪拉斯海姆綜合軍事學校的制服。
　　──而那是洛斯特曾經就讀過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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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婭再次睜開眼睛，時間已經過了中午。
　　「──蕾婭，妳醒了嗎？」
　　她向聲音的出處看去，見到洛斯特和自己睡著之前一樣，坐在床邊的椅子。
　　「嗯……」
　　「感覺怎樣了？」
　　洛斯特問著，並倒了一杯水給蕾婭。
　　「有好一些……謝謝。」
　　頭昏腦脹的感覺仍在，但沒有一大早起床時那麼惡劣。
　　蕾婭把杯中冰涼的水含在嘴巴緩緩吞下，滋潤著乾渴的喉嚨。
　　「洛斯特一直都待在這兒嗎？」
　　「在妳睡著的期間我有離開一會。對了，妳有沒有胃口？」
　　「這個嘛……其實不怎麼，但肚子倒是快要叫出來了。」
　　食慾是不太有，但還是會有餓的感覺。畢竟她今天整天都沒吃過東西，上一次吃飯已經是昨晚。
　　「這個我懂，生病時偶爾就是會這樣。只是吃一點也行，要不要嚐嚐這個？」
　　洛斯特拿起放在床邊矮桌上的一個保溫容器，將它打開。
　　「這是……雞蛋粥？」
　　裝在裡面的是熱騰騰，正冒著煙的淡黃色雞蛋粥。
　　「嗯，能夠自己吃嗎？」
　　「如果我說不行，洛斯特會喂我嗎？」
　　「我也大概猜到妳會這麼問了……可以啊，只要妳不介意。」
　　其實蕾婭本身只是想說說看，想不到洛斯特會答應得這麼乾脆。
　　「嗯。反正機會難得，就讓人家撒個嬌吧。」
　　只是既然他也說可以了，那蕾婭也沒必要收回自己說過的話。
　　洛斯特拿起湯匙，舀了點粥吹涼之後，送到蕾婭的嘴巴前。
　　蕾婭唅住湯匙，吃下淡黃色的粥。
　　「好吃……」
　　她自然地說出感想。恰到好處調味，柔和卻不會清淡。溫度正好的粥滑過喉嚨，溫暖了空空的胃。
　　就算食慾欠佳，但這個的話能吃得下。
　　「那就好。畢竟一直以來都只有煮給梅兒吃，我不太肯定合不合其他人口味。」
　　「咦？這粥是洛斯特煮的嗎？」
　　「是啊。生病時果然還是該吃些易消化的東西，但要食堂特地準備粥品也太麻煩人家了，只好自己動手。」
　　「洛斯特懂料理啊……說真的有些意外。」
　　男生會下廚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只是一直以來他都沒說過自己懂做菜。
　　「也不是經常做就是了，大多都是梅兒病倒時嚷著要吃才做……不，這樣想的話次數也許不算少……」
　　「梅兒她經常生病嗎？」
　　「現在已經不會了，但她小時候身體很差，稍為勞累一點也會病倒。在十歲前她幾乎未走出過家門。」
　　「誒……還真的不太看得出來呢。」
　　「怎麼說？」
　　「雖然只是我的一己之見，但身體弱的孩子性格都很易變得內向，可是我看不出梅兒有這個傾向。」
　　蕾婭在孤兒院照顧過的孩子之中，也有一、兩個人是身體虛弱得無法外出玩耍的。
　　小孩子大多都喜歡外出遊玩，普通的孩子和那些體弱的孩子之間，通常會有種隔閡。
　　因為自己身體弱而很少外出，因為自己身體弱，混在其他孩子中一起玩大家也無法盡興──這種事想多了，久而久之思考都會偏向負面，也不愛主動親近別人。
　　然而就蕾婭的印象，梅兒既善於與人相處又很愛黏人。當然，蕾婭知道凡事都有例外，和人心有關的事就更是難以一概而論。
　　「……一開始的確是如蕾婭妳所說那樣，我也曾經傷腦筋過好一段時間呢。」
　　但是，看洛斯特的反應，看來蕾婭原先猜的並沒有錯。
　　「現在的梅兒倒是很活潑可愛。洛斯特是施了什麼魔法嗎？」
　　「我沒有那麼神通廣大啊……」
　　洛斯特作了一個苦笑。
　　「真要說的話……我想大概是她交到了好朋友吧。」
　　如此說著的他，表情在一瞬間變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