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頭七

在某IT公司上班、年齡大概是三十歲左右，似乎是部門經理這樣的職位。似乎有不少朋友，和同事關係也不錯，應酬非常多。另一個身份是巫師，在江城有一座山的私產，房子隱藏在山間，房子很新，建築風格是現代人喜歡的類型，採用了智能家居。
這幾乎是新宇對施晟的全部瞭解。
坐在副駕駛席的新宇斜看著正在開車的施晟，心裡哀歎，如果自己不抱著不想溝通的態度，多套點話出來就好了。
施晟一大早就叫他一起出門，說是要去王志和呂美嘉的葬禮也是民俗上的頭七，這是昨晚施晟和他說過的。
當時他以為施晟只是說說，沒想到他真的要去。
「人活著的時候你不理他們，人死了，你倒是去了。」新宇揶揄道。
「人死後七天鬼魂會回來，就是人們常說的頭七。不過那個前提是魂魄還在。」虧他能用這麼輕鬆的態度來說這種事。
「他們兩個的魂魄不在了？」
「還不確定，所以要去了才知道。」
「你能幫他們找回魂魄？」新宇問。
「不是，我是想找另一樣東西。」
「需要我幫忙？」新宇問。
「不，你只要看著就好了。」看到新宇的無語表情，施晟又補了一句，「你不是很想知道他們兩個身上發生了什麼嗎？」
被說中了，新宇扭頭假裝看窗外，心裡不爽。
聽了施晟講電話之後，許多猜測像開水的泡泡，接二連三的從頭腦裏冒出來。
比如，王志和呂美嘉死了，他們養的金蠶蠱卻還活著。是不是說明，就算自己死了，龍血蠱也還是會好好活著？
【我又不是養蠱的人，應該和他們情況不同吧……】
【不過……施晟會怎麼想？這麼多天，他都沒找到取出龍血蠱的辦法，他不會冒險一試吧？不不不、這麼多天他又邀請我一起吃飯、又幫過我，應該不會狠心殺死我的……嗯……話說回來，那麼做也是為了保護他的龍血蠱吧。】
【他不是那種會熱心到管金蠶蠱事情的人，從之前他的態度就能看出來，王志和呂美嘉死的那麼慘，真的是金蠶蠱所為嗎？金蠶蠱不是只追殺呂美嘉嗎？為什麼連王志也……】
【雖然不用房租，但是沒有一天不想從這兒搬出去。和跟自己一夜情的傢夥同居，每次面對他都覺得抬不起頭。為什麼他不會因此而困擾啊～！混蛋！也許在他看來只是成年人排解慾望而已……其實這麼想也沒錯。這種情況應該很常見吧？】
那些曾經考慮過無數次的、和一些新的念頭在新宇腦子裏盤旋、糾纏。
整整一夜，新宇都在似睡非睡的淺度睡眠中度過。
說起來奇怪，晚上的時候，因為擔心施晟會提著刀直接宰了自己而睡不著，可是施晟就坐在旁邊之後反而很快就睡著了。
大概這就是對汽車目前無法自動駕駛的信任吧？
施晟看了一眼睡著的新宇，再度回憶起觸碰新宇的感覺。
他還記得新宇第一次跟他來到家裏，他身上的氣味。那個帶著酒氣的陌生的味道讓他感到興奮。
現在，新宇身上的味道不再陌生，而是染上了家裏淡淡的熏香氣味。
那是他找香料商人定製的熏香，是一種乾淨、柔和帶有松木香氣的味道。
不過同一種熏香聞久了，就察覺不到了，唯有換一種香味或者換個環境才能清晰的聞到。這也是新宇的味道漸漸消失的原因吧？
或許，就連車裏，也染上了他的味道？施晟暗自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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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殯儀館。
追悼會剛剛結束，前來弔唁的人陸續駕車離開。
遺體被推到焚化爐的房間，只有最近親的家屬才會跟到這個房間。
兩具穿著平常衣服的遺體分別被推到兩個抽屜形狀的床架上。
奶奶和外婆站在王丹左右兩邊，兩個人好像在比聲調一般，大聲的哭泣著，讓王丹覺得又煩又難為情。
【嘩啦】兩個推抽屜的聲音疊在一起。
兩具屍體被推進了焚化爐。從外面的玻璃視窗能看到一點焚化爐裡面的樣子。
這個房間有一種鄉下柴房會有的味道。王丹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所以往前走了一小步。
她看到葬儀師操縱焚化爐的開關。
只能看到焚化爐裏的顏色緩慢變紅，到底有多熱是活人無法想像的。
大概只有幾分鐘，或者十幾分鐘，王丹覺得很快，葬儀師就關閉了焚化爐。
再次打開，沒有預想的熱浪。
原先在抽屜裏的遺體也不見了。
葬儀師撿大塊的骨頭塊放入骨灰壇。
看到自己孩子的骨灰，其中一位老人突然暈厥。其他親屬手忙腳亂的將老人攙扶出去。
這時，葬儀師在骨灰裏發現了什麼。
先是在一邊的骨灰中發現了一枚銀色的戒指，在另一邊也找到了一只。
「是一對婚戒呢！」葬儀師小聲感歎，因為他聽說這夫妻二人實際已經離婚，但是良方家屬堅決要為他們一起辦葬禮，甚至要合葬在家鄉祖墳。
「離婚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都沒有和我們商量！一定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才這麼做的。」死者父母對親屬們這麼說。
離婚的事情就連女兒王丹也不知道，足以說明這是一場假離婚。
葬儀師將對戒擦乾淨想要交給死者父母，發現老人們都已經被帶出去了。看到王丹，知道她是死者的獨生女，於是把對戒置於戴著白色手套的掌心，遞給王丹。
「小姑娘，這是你父母的東西，收好吧。」
銀亮的對戒實際是鉑金的，戒指的設計放在現在來看也非常時尚。
王丹一眼就認出，這是父母的婚戒沒錯，但是他們兩個人很久都沒有戴在手上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這對戒指會出現在這裡。
正準備伸手接，那對戒指就被另一只手接走了。
確切的說是，手心鋪著一塊絹帕的手，將對戒收去了。
葬儀師一時沒反應過來，看到來人一身黑西裝，雖然年輕但是表情肅穆，以為也是某位家屬。
王丹則一臉疑惑的看向那個人，雖然陌生，但泰然自若的樣子讓她認為，或許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所以禮貌的問「你幹什麼？」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男人問。
王丹皺眉看了一眼葬儀師，葬儀師馬上明白過來。「先生，請問你們是……」之所以問你們，是因為和這個男人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
如果說這個男人給人一種世故又脫俗的感覺的話，跟著的這個人，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遠感。
男人用手指在另一只手心畫了個符號，葬儀師馬上明白了。
他在這裡工作多年，認識不少法師，這個符號，是巫師的暗語。雖然他從未見過，但是從其他法師那裏聽說過。
原先聽說江城有許多巫師來著，現在還有巫師嗎？
葬儀師好奇歸好奇，他還是識趣的先將骨灰壇交給其他家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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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丹當然不懂這個暗號，皺著眉問這是什麼意思。
「這枚對戒雖然是你父母留下來的貴重遺物，但是藏了災禍在裡面。我需要將它收走。」施晟輕輕撚著手中的一對戒指。
王丹嗤笑一聲，「現在的騙子連死人的東西都惦記嗎？還給我。」
其他親戚聽她說話，也都站過來。
算上王丹，目前只有三個人，新宇還是替施晟擔心。
他們到達告別大廳的時候，來弔唁的人們已經離開了，他以為來晚了，施晟卻說時間正好。
施晟領他來到焚化爐，正趕上葬儀師要將一對戒指交給王丹。
新宇也不明白施晟為什麼要拿那對戒指，不可能是因為貪財，一定是有什麼特殊原因才這麼做的，置於是什麼原因，他也很想知道。
雖然兩位死者都巴不得向巫師求助，但是現在在場的人，誰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巫師呢？
就算有人相信，他又怎麼證明自己是靠得住的巫師呢？新宇秉著呼吸，觀察著。
施晟沒有一絲慌亂，沖他們招招手，讓他們湊近一點。葬儀師微笑著搖搖頭，堅持要站在遠處。
施晟張開握著手帕的手，白色手帕中間，兩枚戒指稍微疊住了一部分。
施晟從口袋裏取出一些灰，灑在上面。很快，從戒指內圈，一個黑色的影子動了。
叫不出名字的黑色軟體蟲子開始從戒指的圓圈裏爭先恐後的往外爬。
包括王丹在內的家屬都驚叫著退開。
站在遠處的葬儀師忍不住露出僥倖的笑。
那些米粒大的軟體蟲子，像水一樣從施晟手心裡「流」出來。
「快停下！別弄了！」王丹和她的親戚尖叫著。
此時抱著骨灰壇的其中一人發現，有同樣的蟲子從骨灰壇裏往外爬，嚇得尖叫不斷。
施晟再次攥住對戒，才止住那些蟲子繼續跑出來。
「我想今天在場的各位都是逝者的近親，多少知道他們致富的經歷，我想他們不會將這件事也告訴別人。」
施晟把金蠶蠱的事情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他不知道他們養金蠶蠱的契機，只能將金蠶蠱的存在告訴他們，讓他們自行與自己的回憶穿連。
或許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塊拼圖，能解除自己的疑惑，三個人都安靜了。
尤其是王丹，一想起以前父母確實好像有什麼事情在瞞著自己，如今知道之後，並不非常震驚。
「所以，這對戒指，你還要繼承嗎？」施晟問。
繼承了這對戒指也就繼承了金蠶蠱，也就繼承了財富和運氣……這個誘惑對誰來說都太大了。
新宇不明白，施晟為什麼不直接解決掉金蠶蠱，而是要提出這個問題。
王丹還沒說話，抱著骨灰壇的親戚就馬上把骨灰壇放在一邊。
一個說「雖然這時蠱蟲，但也不像是什麼壞東西。」
另一個說「這麼大的事情要開家庭會議才行。」
「開什麼家庭會議，我先幫丹丹保存著吧！我家不忌諱這些。」
聽說是能帶來財富和運氣的金蠶蠱，就算剛剛被嚇到，兩個親戚還是不想施晟就這樣把它帶走。
兩人越說越往前湊，王丹臉色越來越差。
「這是我爸媽留給我的！我來決定！」王丹大聲說。
「你這麼小，懂什麼啊！」
親戚想要把王丹推出這間屋子，王丹一個不穩，險些跌倒。新宇雙手攔在半空，扶住王丹。
手抓到少女手臂的一瞬間，新宇心裡產生了異樣的感覺——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