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本章節 2211 字
更新於: 2022-11-06
無名從惡夢中不斷掙扎，冷汗濡濕了衣裳，插在身上的輸液針也被自己扯掉，只是她仍舊沒法子清醒過來。
鑲在腦內的智能運算，偵測到她身體以至精神的狀況欠佳，便循著內設程式，作出痛擊讓她清醒。
這種從內而外的痛，叫她想要尖叫出來。只是她張開口沒發出丁點聲音，之後就咬緊牙關，用雙手按壓著頭顱。
即使無法舒緩那份痛，但這種舉動令自己好過點。
良久，無名精神逐漸緩和過來。把插在身上僅餘的輸液針拔出後，她就到浴室將改裝後的浴缸注滿療傷藥。
她將被汗水弄得黏答答的睡袍脫下，身上無數猙獰的傷口與縫合口就暴露在外。儘管過了多年，傷口早就結疤，可是錐心的痛楚依然一直纏繞著她。
沖洗身上的汗水後，她才躺到浴缸去。
這是她整天中最舒適的時間。
可惜隨著自己的身體狀況日漸惡化，藥劑的效果也隨之而消退。若再加重用量，她的身體也承受不來。
最近她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也無法控制突如其來的睡意。要非無盡的疼痛烙印在身上，她快要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這代表什麼，她比誰都更清楚。
無名閉起眼睛，在黑暗中回憶過去幸福的殘象。時間久遠，其實很多事她都只剩下印象，連父母的樣子也快要忘記了。
很想回去，但又害怕回去。
經長年累月非人道的折磨後，她的身心早不如往昔。內心某部份早已瘋掉，為復仇為生存而滿手鮮血。
鮮紅色，整間研究室都是血紅。有自己的血，也有別人的血，腳邊滿是不成形的肉塊。解放的一刻，她無聲地狂笑。
她知道兇手不止身邊那些研究員，但當下能力不足便先殺盡身邊的傢伙。撐了這麼多年，她終於和黑蝶再相遇，也終於能夠向原兇報復。
從記憶之海回神，無名離開浴缸回到淋浴處，沖掉身上的液體。她如常般換上長袖的研究員服飾，將身上一切掩蓋起來。
無名從客廳的雜物櫃中，把其中一個盒子拿出。盒子的外觀很普通，內裡卻靠有能穩定物質的作用。
裡面放著《唯白》的核心。
無名召喚跟黑蝶來到這星球的智能寵物，準備要將之拆解且一分為二。既然答應了和他出門，她就要多加準備，不然撐不到幾步就要回頭。
用手撫摸這手掌大小的小天使頭頂，無聲地對它說抱歉後，就將之能量關閉。然後她把早年拆解或買下的材料拿出，用高速且精密的手法處理和組合零件。
花費的時間不多，很快除了小天使外，還多出一個靠有蝶翅的小翼人。
小天使體內減去些組件，但加入了與無名的運算相連的接收器，及淨化空氣的組件。小蝶人則因靠有「核心」，處理不當能引起大爆炸，所以她加設能直接操控功能、短距離傳送功能及殺病毒功能等。
兩者都同為智能寵物，無名為省去麻煩，就沿用他們內置的個性。
小蝶人是源自夜螢的《唯白》，核心曾在虛擬分身的體內，即使切斷聯繫，個性已經定形，所以她很放心將核心放進去。
小天使的前主是大主教，而再之前的初始靠有者……就是她本人，即使現在她的外表起了變化，失去了當初的能力，但它還是沒有忘記她啊。
抱住這兩個小玩意，無名回到睡房休息。她能夠清醒的時間很短，在黑蝶回來前，免得他起疑心，她要盡量補充體力。
更換輸液藥包中材料，她重新把針插在手上後，隨藥液的流入，她便帶楚頓痛昏沉入眠。而重啟的小天使和小蝶人，則緊貼在她身邊陪伴左右。
或許有懷念的事物在身側，讓她的夢境難得沒那麼痛苦。
無名夢見自己回到家中，一家人來到屋頂上，如同置身與浮雲間，俯瞰大地的景色。母親擔心小個子的她滾了下去，便將她抱擁在懷裡。
偶爾極為忙碌的叔叔會過來，還帶著能安撫世界的空鳴琴。她最喜歡聽那清透的琴音，叔叔給她仿製品，讓她有空能夠練習。
後來只要他們一家人待在屋頂，爸媽都會輕哼世界的歌謠，她就會拿出空鳴琴奏出樂曲，同時一起合唱。
平凡且簡單，但她已覺無比的幸福。
可惜她已不能再唱歌了……
痛楚一再纏繞著她，讓她從美夢中醒楚，重新回到這灰白色的世界。
小天使和小蝶人像是擔心她似的，靠在其身邊不停打轉。
她摸摸這兩隻小東西的頭髮，安撫他們的情緒，讓他們先別要出門。基本上，它們已經能正常運作，但還需要些微的調整。
接著無名感應到星躍儀有反應，相信黑蝶已經平安歸來。這次他的移動速度很快，依循主系統顯示的方向，他應該是朝她而來。
將桌子上的用具清理後，她把兩隻寵物都送進睡房去。然後她倒了兩杯水，放在客廳的桌子上，黑蝶就出現在門外。
「無名！」
「歡迎回來。」無名示意他進來。
黑蝶本就是打算找她，所以也沒多作推辭。
「這是你要的星淚花。」黑蝶在康斯特的注意力放在液體人型時，連花帶土都捲走了數株，現在一一放在無名面前。
他悄然注視無名沒有表情的臉，就想起花圃中那充滿笑意的影像。
「那個……」
「嗯？」
聞聲，無名望向臉色沉重的黑蝶。
「你並不是想要星淚花，而是想讓我將那東西送過去。」
「……」
她將視線移向他，卻默不作聲。
「上次的光環，你是想拿將那東西交給熾親王。」
「……」
「其實，你是『伶若』吧？」
無名緊閉的唇瓣終於緩緩張開，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些與你無關。」
面對無名這種回答，黑蝶一時間也想不出反駁。
是啊，她是誰真的和他這種人有關係嗎？
接著在他還未回神之際，她就啟動系統將他送出門外。在把門扇關上的瞬間，她用極輕的聲線吐言。
「伶若已經死去多年了。」
黑蝶不相信這答案，只是對方已把門鎖上，他還能如何辦。他是可嘗試開鎖，但她根本不打算多說，無謂讓二人間的關係變差。
猶豫了好一會兒，黑蝶終究還是選擇離開。
而坐在門後的無名，心情亦消沉下來。
她的智能運算與黑蝶的不同，她的早被融入體內，或應該說她已經成為智能運算的一部份，難分你我。
如此的她，早就不能稱為人。
除了零星的回憶，與二分一的軀殼外，她早已不是過去的伶若。
鑲在腦內的智能運算，偵測到她身體以至精神的狀況欠佳，便循著內設程式，作出痛擊讓她清醒。
這種從內而外的痛，叫她想要尖叫出來。只是她張開口沒發出丁點聲音，之後就咬緊牙關，用雙手按壓著頭顱。
即使無法舒緩那份痛，但這種舉動令自己好過點。
良久，無名精神逐漸緩和過來。把插在身上僅餘的輸液針拔出後，她就到浴室將改裝後的浴缸注滿療傷藥。
她將被汗水弄得黏答答的睡袍脫下，身上無數猙獰的傷口與縫合口就暴露在外。儘管過了多年，傷口早就結疤，可是錐心的痛楚依然一直纏繞著她。
沖洗身上的汗水後，她才躺到浴缸去。
這是她整天中最舒適的時間。
可惜隨著自己的身體狀況日漸惡化，藥劑的效果也隨之而消退。若再加重用量，她的身體也承受不來。
最近她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也無法控制突如其來的睡意。要非無盡的疼痛烙印在身上，她快要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這代表什麼，她比誰都更清楚。
無名閉起眼睛，在黑暗中回憶過去幸福的殘象。時間久遠，其實很多事她都只剩下印象，連父母的樣子也快要忘記了。
很想回去，但又害怕回去。
經長年累月非人道的折磨後，她的身心早不如往昔。內心某部份早已瘋掉，為復仇為生存而滿手鮮血。
鮮紅色，整間研究室都是血紅。有自己的血，也有別人的血，腳邊滿是不成形的肉塊。解放的一刻，她無聲地狂笑。
她知道兇手不止身邊那些研究員，但當下能力不足便先殺盡身邊的傢伙。撐了這麼多年，她終於和黑蝶再相遇，也終於能夠向原兇報復。
從記憶之海回神，無名離開浴缸回到淋浴處，沖掉身上的液體。她如常般換上長袖的研究員服飾，將身上一切掩蓋起來。
無名從客廳的雜物櫃中，把其中一個盒子拿出。盒子的外觀很普通，內裡卻靠有能穩定物質的作用。
裡面放著《唯白》的核心。
無名召喚跟黑蝶來到這星球的智能寵物，準備要將之拆解且一分為二。既然答應了和他出門，她就要多加準備，不然撐不到幾步就要回頭。
用手撫摸這手掌大小的小天使頭頂，無聲地對它說抱歉後，就將之能量關閉。然後她把早年拆解或買下的材料拿出，用高速且精密的手法處理和組合零件。
花費的時間不多，很快除了小天使外，還多出一個靠有蝶翅的小翼人。
小天使體內減去些組件，但加入了與無名的運算相連的接收器，及淨化空氣的組件。小蝶人則因靠有「核心」，處理不當能引起大爆炸，所以她加設能直接操控功能、短距離傳送功能及殺病毒功能等。
兩者都同為智能寵物，無名為省去麻煩，就沿用他們內置的個性。
小蝶人是源自夜螢的《唯白》，核心曾在虛擬分身的體內，即使切斷聯繫，個性已經定形，所以她很放心將核心放進去。
小天使的前主是大主教，而再之前的初始靠有者……就是她本人，即使現在她的外表起了變化，失去了當初的能力，但它還是沒有忘記她啊。
抱住這兩個小玩意，無名回到睡房休息。她能夠清醒的時間很短，在黑蝶回來前，免得他起疑心，她要盡量補充體力。
更換輸液藥包中材料，她重新把針插在手上後，隨藥液的流入，她便帶楚頓痛昏沉入眠。而重啟的小天使和小蝶人，則緊貼在她身邊陪伴左右。
或許有懷念的事物在身側，讓她的夢境難得沒那麼痛苦。
無名夢見自己回到家中，一家人來到屋頂上，如同置身與浮雲間，俯瞰大地的景色。母親擔心小個子的她滾了下去，便將她抱擁在懷裡。
偶爾極為忙碌的叔叔會過來，還帶著能安撫世界的空鳴琴。她最喜歡聽那清透的琴音，叔叔給她仿製品，讓她有空能夠練習。
後來只要他們一家人待在屋頂，爸媽都會輕哼世界的歌謠，她就會拿出空鳴琴奏出樂曲，同時一起合唱。
平凡且簡單，但她已覺無比的幸福。
可惜她已不能再唱歌了……
痛楚一再纏繞著她，讓她從美夢中醒楚，重新回到這灰白色的世界。
小天使和小蝶人像是擔心她似的，靠在其身邊不停打轉。
她摸摸這兩隻小東西的頭髮，安撫他們的情緒，讓他們先別要出門。基本上，它們已經能正常運作，但還需要些微的調整。
接著無名感應到星躍儀有反應，相信黑蝶已經平安歸來。這次他的移動速度很快，依循主系統顯示的方向，他應該是朝她而來。
將桌子上的用具清理後，她把兩隻寵物都送進睡房去。然後她倒了兩杯水，放在客廳的桌子上，黑蝶就出現在門外。
「無名！」
「歡迎回來。」無名示意他進來。
黑蝶本就是打算找她，所以也沒多作推辭。
「這是你要的星淚花。」黑蝶在康斯特的注意力放在液體人型時，連花帶土都捲走了數株，現在一一放在無名面前。
他悄然注視無名沒有表情的臉，就想起花圃中那充滿笑意的影像。
「那個……」
「嗯？」
聞聲，無名望向臉色沉重的黑蝶。
「你並不是想要星淚花，而是想讓我將那東西送過去。」
「……」
她將視線移向他，卻默不作聲。
「上次的光環，你是想拿將那東西交給熾親王。」
「……」
「其實，你是『伶若』吧？」
無名緊閉的唇瓣終於緩緩張開，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些與你無關。」
面對無名這種回答，黑蝶一時間也想不出反駁。
是啊，她是誰真的和他這種人有關係嗎？
接著在他還未回神之際，她就啟動系統將他送出門外。在把門扇關上的瞬間，她用極輕的聲線吐言。
「伶若已經死去多年了。」
黑蝶不相信這答案，只是對方已把門鎖上，他還能如何辦。他是可嘗試開鎖，但她根本不打算多說，無謂讓二人間的關係變差。
猶豫了好一會兒，黑蝶終究還是選擇離開。
而坐在門後的無名，心情亦消沉下來。
她的智能運算與黑蝶的不同，她的早被融入體內，或應該說她已經成為智能運算的一部份，難分你我。
如此的她，早就不能稱為人。
除了零星的回憶，與二分一的軀殼外，她早已不是過去的伶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