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忙碌的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已經黃昏。
　　黑蝶走入廚房來到雪櫃前，這是被改裝過的出入口。他打開兩扇雪櫃門，有規律地扭動裡頭的溫度調節，不一會兒內壁就移開，露出一條隱藏的樓梯。
　　這條秘道沒有燈光，他的手電筒電量亦早就見底，他唯有啟動智能運算，加強夜視力才順著樓梯往下走。
　　走了兩層高度的梯級後，面前是筆直的通道。前方有幾扇門，但他全數將之無視。
　　因為那些都是假門。
　　到達分叉口，黑蝶沒有選擇左或右，而是用力按入和他眼睛是水平線的那塊磚頭，然後用力向左推，牆後就又再出現新的道路。
　　接著再經過左轉右轉，他就來到道路的盡頭。前面看來是死路，可不是他走錯，而是這裡還有機關。
　　黑蝶佇立在某個位置十秒，再用腳尖在地表踹了幾下，石牆就自動移開，並且一間金碧輝煌的房間展現眼前。
　　這裡就是他收藏贓品的密室。
　　當他踏入房間後，沉重的石牆就重新合上，激起灰塵讓他咳過不停。
　　看來必須找天清理才行。
　　通道關閉，房間成為密室。此處的通道，他將之設計成單向形式，進來和出去的路並不相同。
　　出口的開關設在進來的石牆上方，要爬上去才能按到。懸空在牆壁上的展示櫃，正是走上去的梯級。設計上沒有太明顯，是依據自己的基本能力而設定高低位置。
　　沿路上的裝置，及這房間的保安系統，是參考古代機關製作，和少部份以現今技術加插混用而成。
　　科技發展出來的保安系統不是差，只是這類古時創作的巧思，對現代習慣了便捷的人而言，是更不易破解的存在。
　　當初他研究了很久，才一手一腳慢慢製作完成，他也忍不住讚嘆自己的能力。
　　雖然滿想花多點時間待在這裡，觀賞自己多年來偷回來的收藏品，可惜今天是為了準備進入黑市拍賣會的「貨品」。
　　拍賣會的入場券要提早購買，他來不及準備，唯有提供「貨品」得到名額，亦即是他要割愛。
　　左挑右選下，他最終決定帶走一個價值連城的胸針——體積夠細小，能直接塞入口袋中。
　　趕快離開密室，並重新將他走進密室前的痕跡消除，便向黑市的拍賣會進發。
　　對於這個的拍賣會，他實在熟得不能再熟。在成為神偷之前，他只是小孩子。別提住宿問題，連溫飽也是飽一餐餓一餐。
　　沒有學歷，沒有背景，沒有任何可依靠的人，他唯有偷些翼人的稀有品，運入全黑市最大的拍賣會販賣。
　　當初對方和其他人一樣，對他不屑一顧，直到他用自己的實力證明後，才有洽購人說他被其中一位老闆看中，便開展接單偷竊的生涯。
　　和他相熟的洽購人，正是這位外表敦厚老實的大叔。別以為他是個好人，被這表象騙下的人多不勝數，不然他怎可能吃到如此肚滿腸肥。
　　悄然地開啟智能運算，黑蝶便與平時的洽購人打招呼。
　　既然來得黑市，就更要清楚弱肉強食，爾虞我詐的真理。
　　自私點，命才長久。
　　黑蝶與洽購人認識多年，他早就清楚他是個聾子，以往是用肢體語言或文字溝通居多。如今他有智能運算輔助，對人類的說話能有一定程度的解讀能力。
　　 不過，在這種場合表現出與往常的不同，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故此他仍然裝作「聽不到」。
　　「今晚有翼人月乃子爵的舞會請柬？」黑蝶在白板上寫。
　　這次他的目標是貴重品——「諾蒙德項鍊」。
　　此項鍊手工精細，外觀極為華麗，上頭鑲有數百粒來自亞諾緹亞星的星石點綴，正是由宗主星的月乃子爵靠有，她將在明晚舉行舞會。
　　「是啊，你有興趣？」
　　對洽購人點點頭，他便再提起筆書寫。
　　「老規矩，有什麼貨？」
　　「赫拉姆二世胸針。」
　　寫完，黑蝶便把貨拿出來。
　　「有其他嗎？最近這類飾品有點多。」他竟然搖頭拒絕收貨。
　　一時間，黑蝶也覺為難。現在回去再拿別的貨已經來不及，可是他身上又沒其他東西能在這類拍賣會放賣。
　　「可以下次補上嗎？」他不是單純寫字，另外還拿出翼人的金幣放在白板上。
　　見此，洽購人頓時挑起眉，樂呵呵地笑著，眼底充滿了貪婪的精光。
　　「依我們多年的交情，我當然會幫你。」
　　除了把黑蝶的胸針收下，男人還不著痕跡地將金幣收到口袋中，之後再將拍賣會入場券及拍賣品目錄交給他。而在這些東西之下，藏有一張紙條在最底，全數塞到他手中。
　　黑蝶面上不顯，只是帶著笑意頷首，便拿著入場券走進幕內。
　　拍賣場內的下層已坐滿人，簡直熱鬧非凡。啟動了智能運算後，這些聲音全數讀入他的腦海內，真是吵死人了！要非打算從中得到多些情報，他早早就把運算關閉。
　　放慢步伐路過低層，黑蝶收穫些許有用的資訊，總算是不枉。
　　接著作為賣家的他，可以坐在上層的單間。只是基於他屬於臨時加入，所以分到的房間是比較偏僻且狹窄的空間。
　　這倒是方便他。
　　把洽購人偷塞的紙條拿出，他細讀上頭寫的小字。
　　「目錄」？
　　往常黑蝶頂多翻看第一頁，大約看看有什麼貨。既然現在提到目錄，他就仔細點翻看，希望從中能得到啟示。
　　翻了好幾頁，他並沒見到有特殊之處，直至翻到他心心念念的請柬那頁。細看該頁的註解，與無名提供的資料一樣。唯獨這目錄內多了一行字——「以翅膀交換為佳」。
　　「……」還真是獅子開大口啊！
　　正規的仿翅難得，普通人想得到是正常。然而能得到請柬的，九成是翼人，一成是商政上有合作關係的人類，兩者都不會是缺仿翅的傢伙。
　　一時間，黑蝶陷入苦思。
　　即使真的接受交換，但他哪有多對翅膀來換！
　　難道只能偷？ 黑市中，誰不認識他。
　　這個無法無天的地方，也有自己的法規，不遵守規矩的後果，不可能溫和了結，必然需要付出生不如死的代價。
　　黑蝶深深地嘆息，一邊翻著目錄，一邊瞄向正熱烈進行的拍賣。
　　 一如所料，這次拍賣會沒有人售賣翅膀，那麼唯有……
　　他探入口袋將存物盒取出，裡頭就是前晚弄壞的那對蝶翅吧。若是用它，足以換取進入舞會的資格。
　　黑蝶把翅膀抽出，就發現這對翅膀，不是他的蝶翅。外表有點似蜻蜓翅，但更多是像妖精的翅膀。
　　翼骨比他的那對更輕便，亦更少組裝位置，近看和真正的沒有太大差別，而翼面是接近透明的幻彩，上面的紋路亦極為仔細。
　　到底這是用什麼材料製成？黑蝶摸著也弄不清楚。
　　這對翅膀的漂亮程度，令他理解到無名覺得他的收藏品不夠美，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過用這對翅膀換請柬，他覺不太值得。
　　明明是個足不出戶的實驗狂，卻神通廣大地知道他當下的困難？
　　眼下一件件的貴重品都被拍下，他想要的請柬也差不多要開拍了。
　　這時，直播拍賣台的螢幕亮起燈，左下角出現一小個方格，是個室門外的狀況。
　　洽購人？
　　這個男人會出現是意料中的事，儘管這是間個室，但還是有閉路電視，他拿出這種優質的翅膀，這人怎會不心動。
　　黑蝶鬆鬆肩，便打開門扇讓他進來。
　　洽購人拿著白板，上面寫了些字。然而黑蝶還未看清楚之前，對方就把上面的字都擦去。
　　男人毫不客氣的走進來，佇足在黑蝶放置翅膀的椅子前，其胖得只剩線眼的雙目撐得大大，兩眼發光的模樣還真難看。
　　「你竟然真的有翅膀，太美了！還有沒有更多能夠賣？價錢一定非常高！你一開始給我這對，我就把它充當壓軸！」
　　他用力地拍打黑蝶的肩，用毒辣的眼光細細打量後，忍不住讚不絕口。
　　半晌，男人才記起黑蝶是聾子，便閉起嘴改用白板寫。只是他寫完又擦，擦完又寫，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樣子，黑蝶便從他手上搶過筆。
　　「用這翅膀換請柬？」
　　「綽綽有餘啦！」
　　「我也這麼覺得。」黑蝶輕笑一下，露出想拒絕的模樣，令洽購人著急。
　　「這樣吧，我幫你跟那人商量。拍賣如常進行，但會內定給你，再加點補貼。如何？」他疾筆書寫，深拍黑蝶不接受，努力地寫會補貼什麼。
　　洽購人既然早和賣家定下來，那麼他也不用客氣。從男人開出的數項實質及情報類的補貼中，他直接挑選了過半數的項目。
　　如黑蝶所料，男人開始和他議價。花了些時間，他們才終於得到共識。
　　縱使失去翅膀有點可惜，但這次額外得到的，能提高他得到諾蒙德項鍊的機會，所以總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