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八

　　人類在敵人面前有多脆弱，那麼人類在「甲冑少女」面前就有多脆弱。

　　被撲倒的隊長只覺得自己像是被車撞到一樣，一瞬間幾乎失去意識，著地的衝擊勉強讓他維持清醒，因而看到面前「無臉的怪物」想要揮動手中的棍棒朝著自己敲下來，危急間艱難地舉起掛在身上的步槍想要格擋，一記似是金屬撞擊的聲響後，緊接著的是叫人心寒的悶響。

　　雙方力量差距大到無從比較，更何況隊長的動作本身就不好使力，槍身看起來連妨礙半分都做不到，少女所揮舞僅有臂長的棍棒連著步槍一起敲在隊長的胸口上，那記悶響聲便是從此而來，巨力的打擊深陷隊長的胸口，凹下去的幅度毫無疑問會破壞臟器。

　　隊長發出幽幽的痛苦悲鳴，理應會痛得呼天喊地，如今卻只有像是喘息的程度，自然是因為他已經吸不進氣，整個人無力了。

　　第二棍，第三棍，第四棍……以全覆蓋式面罩保護頭部的少女無情且俐落地揮動手上的兇器，基於面罩只保留了一道縫線以確保視野，所以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絕望的隊長在斷氣之前，從那道縫線中看到的，是一雙空洞、滿是茫然的眼睛。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或者該說太過迅速，即使強襲小隊被告知有多危險，又有做過假想與模擬訓練，真正以肉體面對如此怪物，人類除了以脆弱兩個字來形容外，別無其他適合的詞藻了。

　　既然衝來的一共有四名「甲冑少女」，自然除了隊長外還有三名隊員遭到毒手，其他同伴總算瞭解到手中的步槍根本無從阻止對方，訓練有素的眾人不會因為失去隊長就亂成一團，穿戴外骨骼強化裝備的副隊長趕緊接手指揮：「震撼彈！別管誤傷友軍，先封鎖對方動作，救援由我們來！使用高速拘束槍！」

　　所謂的訓練有素，除了臨危不亂外，就是在聽到指令時，比起瞭解指令的用意，身體會先一步反應執行，就在旁邊的其他人趕緊取出身上的震撼彈，做好甚至會波及自己的覺悟，咬牙擲出。

　　至於在更後方一些的剩餘二人，則是取出高速拘束槍，原本是打算在震撼彈令對方難以動彈時發射，但當下自是顧不得那麼多。

　　高速拘束槍是種特殊的非殺傷性武器，參照警察鎮壓裝備改良而成，每次發射時會彈射出一條纜索，水平展開的纜索在命中目標後就會從兩邊繞圈，一瞬間就能完成綑綁，為了對付「甲冑少女」自然是用上超高強度的纜索了。

　　始終「敵策局」並不只是為了消滅「甲冑少女」才開發對抗手段，除了鎮壓反抗或背叛者，他們當然有考慮過「甲冑少女」被「未知」控制或者基於某種原因而失控的可能，自然會有這種非殺傷性的處理方式，而如今作為首次實戰，包含測試與取得對方如何「生產」「甲冑少女」等等理由，巴頓認為假若許可的話應該俘虜對方，才會以此作為第一個實行的作戰計劃。

　　只能說高速拘束槍所彈射的纜索實在不太適合處理騎在人類身上並大動作揮動武器的目標，再加上震撼彈才剛引爆，即使是稍微遠離的人員依然受到影響，基於動作關係無法束縛雙腿，而手在揮舞也不可能讓其與身體軀幹縛在一起，就結果而言可謂沒什麼效用。

　　不，應該說起了反效果才對。

　　儘管不知道理由為何，四名「甲冑少女」皆執著於本來的目標，即使那四人已經被敲打得血肉模糊，肯定是死透了，她們仍然持續著攻擊而忽略周邊的人，亦是基於這個緣故才會遭到震撼彈與高速拘束槍的攻擊，可是就在她們承受了這波攻擊之後，注意力終於從屍體抽離，改為正在紛紛後撤的隊員。

　　只是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真正的混亂在這個時候發生。

　　二十人的強襲小隊，已經有四人陣亡，剩餘的六名步兵在用掉鎮壓武器後便迅速後撤，由從後方前進的外骨骼強化步兵替補，這十人沒能看清楚同伴的慘狀，因此是抱著救走同伴的心態上前，希望藉由同伴所爭取到的空檔分工合作，一些人借用外骨骼裝備的力量纏住「甲冑少女」，其他人則是負責救援。

　　這些人知道就算有外骨骼裝備，其強度仍遠遠不及「甲冑少女」，但相信能夠稍微拖上一點時間救出同伴，可是那些「甲冑少女」根本沒理會這些外骨骼強化步兵，而是直接追擊正在後撤的士兵。

　　意料之外地遭到忽略，加上雙方在速度上的差異，造成了防線一瞬間就被突破，眾人所穿戴的外骨骼裝備雖然稱得上靈活，也就是身體活動的範圍沒有受到什麼限制，卻很難說是靈敏，至少在這樣的高速戰鬥中，由意識到事態至到能反應過來操作裝備停下前進的勢頭，接著轉身往回跑，所需要的時間顯然相當致命。

　　「０２、０３！你們救人，其他人跟我回頭鎮壓……」副隊長一邊發出指示一邊急剎，想要回身追趕「甲冑少女」。

　　「這裡是指揮中心，強襲Ａ１，使用火焰噴射器，重複，執行Ｄ作戰，以火焰噴射器消滅敵人。」

　　「這裡是強襲Ａ１，不可能！已經變成接近戰無法使用……」副隊長心裡很想這樣反駁。

　　是的，在心裡，並沒有真的反駁，並不是因為不敢違反命令，而是副隊長看到了那個畫面。

　　「甲冑少女」的速度太快，當這些外骨骼強化步兵順利回身時，「甲冑少女」早就與後撤的部隊接觸，而這次雙方的距離更近，因此能夠清楚看到事態。

　　副隊長希望看不清楚更好，只是現實就是現實，同伴在「甲冑少女」面前和紙糊沒有分別，這一次對方不是敲打身體，而是把頭顱整個砸爛，真的只能說是一片慘狀。

　　在副隊長身邊的同伴肯定也看到這幅地獄景象，所以各自啟動外骨骼強化裝備，讓配置在背後的火焰噴射器移動到可以舉手取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