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鬼曼蘿 第四話：洞若觀火之二
本章節 3299 字
更新於: 2018-10-02
「啊？」曼蘿思考了數秒後才會意過來。「喔……白之王，他們不是在欺負我啦！是我……怎麼說哩？我只是個類似導火線或砲灰的角色，誰叫我是班上最特殊的那一個，所以就拿我取笑，好讓大家開心。」她無奈的聳聳肩，左肩動作的幅度明顯比右肩小了許多。
「在下認為並非閣下是最特殊的那一個。閣下的同類的每一人都很特別。儘管組成成分僅只有肉眼不得見的差異；在面對同樣一件事情時，反應和想法大抵相同，但你們在細部上卻有五花八門的大小差異。為了生活在團體社會中，你們的教育要你們壓抑這些差異，認同社會建立起的價值觀，因為若沒有如此行，很難互相配合的讓世界繼續前進，也讓自己繼續存活。話雖如此，閣下先賢制定的教育卻充滿矛盾，一面提倡因材施教，一面卻又用各種規條剝奪或限制你們的天賦和本能，甚至是劃地自限的設計出乍看之下擁有許多選擇，實則非常有限，且不見得對眾人都稱得上幸福安康的未來。所以，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有違反人類本能的異類誕生。」
「白之王，你怎麼……」曼羅被白之王這篇突如其來的言論，給弄得一頭霧水。
「教育，是你們地球人認為的基本人權。其目的有三：一是保證人類延續，促進人類發展的功能；二為促進社會發展的功能；三則是選擇功能。但以上這三類的認定標準非常難以信任。因為是由「地球人」所界定的。」
「白之王，你怎麼啦？平常你不會這麼突然的長篇大論，頂多引用維基，然後問我很多問題。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剛剛說的異類是什麼意思？」
「曼蘿，閣下認為教育是什麼？」
「呃……長大？」
「身體的長大不見得需要教育，地球人活著只要有乾淨安全的食物和環境就夠了，為什麼閣下的星球會發展至此？因為你們的生命形態有限制，需要繁衍才能維繫整個人類的生存，所以需要與他人有所接觸，而這樣的接觸又因此讓你們認識到他人與自己的不同。群體動物的你們為了融入社會，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開始產生二分法的觀念，像是善與惡、對與錯、上與下、美與醜、先與後、己與異己等方便區分，實則粗糙不已的規則，然後演變至今。」
「所以閣下們所謂教育的起點，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己」。知識的傳承是為了讓自己和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吃飽穿暖，延續下一代，所以需要傳承知識，但這個能讓大家吃飽穿暖的知識，是會隨著社會的變遷而改變的。」
曼蘿越聽越一頭霧水。「白之王，我不懂你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這和我的同學們，以及你方才提的異類有什麼關係？」
沒有雙目的橄欖球型頭部，以極快的速度湊至曼蘿的眼前，使她發出驚呼。
「閣下還不懂嗎？閣下的同學若是受到正確的教育，就不會做出此等劣跡──如果閣下的教育真正成功，令閣下等同輩之人成功的壓抑本能的話。」
「啊……」
曼蘿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劉娉婷曾說過的一段話：「融合教育除了讓有特殊學習需要的學生能回歸主流外，亦讓一般學生了解不同人的需要及能力，學習尊重不同的人。並讓普通學生與特殊學生共蒙其利。」
「白之王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的教育是成功的……不，是正確的，就不應該出現這種影片？」
「是的，在下是這麼認為。」
「應該沒有這麼嚴重吧……只是引人發笑。」曼蘿苦笑。
「『不法的奧秘今天在列國和人類社會中運行，這不法要總結於那不法的人，就是的基督。』這是閣下社會中從古至今賣得最好的一本書中所說的話。在下認為該書中說的很對，你們的教育現正朝著不法的奧秘靠近。」語畢，雪白的觸鬚捲起了曼蘿桌上的一本書，其上標明著《經濟學》三字。
「經濟學的基礎是成本控制。商人為了追逐更大的利益，在全球各地鋪路，好在最短時間賣出最多商品，但若要達成該目的，需要生產能夠應付此需要的大量商品，如此才能賣越多，賺越多。」白之王頭頂的一根觸鬚翹了起來。「問題來了，製造如此大量的商品是必要投入足量的原材料和人力才能趕上──此乃成本之一，所以對商人來說，最快最有效就能賣出許多商品，好達到更大的利益的目的的作法為何？」
「我知道！上課的時候老師在講述經濟危機時有提到。那個叫什麼啊……」
「機會成本。」
「對對對，就是那個！經濟學老師說大多數的商人都會選擇壓榨勞工，因為那是最不耗費機會成本的選擇。」
「在下認為錯了。」
「啊？」
「那是最耗費機會成本的選擇。」
「是嗎？」
「若非如此，怎麼會出現經濟危機？」
「呃……」曼蘿啞口無言。
「為什麼要追逐更大的利益？因為想活得好，但這個『活得好』的基準為何？錦衣玉食還是衣食無憂？若只需要達到衣食無憂的地步，無須追逐更大的利益，反之，追逐更大的利益的結果往往是衣食堪憂。像是環境汙染造成的土地汙染、地下水汙染、農作物汙染，如此的『食』，無法達到衣食無憂。其實閣下及閣下中的許多人都察覺到這點了，但為什麼閣下的教育仍在教導如此錯誤的知識？」
「……」曼蘿開始覺得是不是她太久沒和白之王說話了，她快要跟不上它那外星人的思考方式了。
「會不會正是因為教導了此不法的奧秘，儘管閣下的同輩們仍嫌稚嫩，價值觀尚未完備，但從誕生的那一天就在星球的餵養下長大的你們，本能的感應到現在的生活是對自己不好，也對自己的下一代不好，會不會正是因為如此，閣下眾人習得了越多的知識，越對延續下一代的重責大任感到恐懼？明明該教導的是如何正確的活下去，但閣下及其同輩的價值觀，現卻被各種不法的奧秘，以及社會中並非正確的價值觀給扭曲了。」
白之王可說是慷慨激昂的不停吐出它對人類的疑問。
「為什麼閣下的前一代、前前一代都鼓吹要多念書，是為了要脫離務農之苦，並且讀書人在閣下的社會中是受尊敬有地位的，但這是錯的，務農也是一份不亞於念書的重要工作，可是因為各位的先賢從一開始就墊下了錯誤知識的基礎，故此閣下等人的想法也跟著扭曲並同化，就在下觀察，其實閣下等人中有人察覺到此事，但為何數百年過去，仍在傳承如此錯誤的價值觀？」
「我……不知道。」曼蘿啞口了。
「人的心是很敏感的。乍看之下似乎無所覺知，但在下認為閣下等人都能感覺到的，因為你們是生活在同一個社會中的一份子，每個人都缺一不可，每個人的感受都會感染群體。現在閣下的社會並不快樂，而這使得生活在其中的你們的壓力越來越大。該宣洩的壓力沒有得到正確的化解，期盼的世界大同並沒有因著戰爭幾乎滅跡而來到，反倒的球的毀滅因著人類選擇了錯誤的教育方式而逐步逼近。」
「於是，在這內與外皆無法達到平衡的情況下，異類誕生了。而異類的誕生，會讓閣下等人本能地開始疏離其他人好保護自己。因為閣下等人的本能是排斥異己的，不分好壞優劣，而這又與閣下等人的教育相悖，這令閣下等人越是受教育，越是困惑，不曉得到底是該遵循書上教導的「對的、正確的」知識去行事，還是遵循「社會架構起來的價值觀」。最後，為了維持「己」，人們只得遵從本能。」
曼蘿無法反駁，因她就是常常被率先被排斥的「異己」。
而這都多虧了她的「鬼手」。
「是的，在下認為閣下的社會中，現在的共有感知就是麻木和冷淡。」
「這個我不認同！」曼蘿忿忿了起來。「山神山村的大家不會的！體育課時就有很多人幫我說話，事後也有人安慰我，我們才沒有麻木和冷淡。」
方才講述許多慷慨激昂的言論的白之王，在這時突然安靜了下來，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對此反應隱約感到不安的曼蘿，看著沐浴在昏黃燈光中的白之王，佝僂的身子縮著肩，垂著比雙腳更為粗壯的兩臂，觸鬚也不似方才說話時的活潑，反倒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蜿蜒如蛇般盤旋在它的頭頂。
「白之王？」
「在下，不能認同閣下的話。」
「啊？為什麼？我有哪裡說錯了嗎？」沒想到白之王居然如此看待自己愛護的同鄉們，曼蘿著急了起來。「不，我不會說錯的，山神山村的人才不像城市的人那麼冷漠，我們很愛護彼此的，所以我和你才能住在這裡，我才有那麼多的工可以打。」
「她希望白之王愛這塊土地，像自己一樣。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不然咧？」覺得自己似乎也跟著被否定的曼蘿，口不擇言的指責。「是白之王你想得太偏激了，你太少接觸人了，你該多出去走走……」靈光乍現。曼蘿一頓，隨即張口詢問。「等等，白之王，你該不會……遇到了什麼事情吧？你今天為什麼突然這麼早回家？」
「在下去追查邪念了。」
「情況怎麼樣？你有追到嗎……」
電鈴響起的聲音打斷曼蘿的話。
「在下認為並非閣下是最特殊的那一個。閣下的同類的每一人都很特別。儘管組成成分僅只有肉眼不得見的差異；在面對同樣一件事情時，反應和想法大抵相同，但你們在細部上卻有五花八門的大小差異。為了生活在團體社會中，你們的教育要你們壓抑這些差異，認同社會建立起的價值觀，因為若沒有如此行，很難互相配合的讓世界繼續前進，也讓自己繼續存活。話雖如此，閣下先賢制定的教育卻充滿矛盾，一面提倡因材施教，一面卻又用各種規條剝奪或限制你們的天賦和本能，甚至是劃地自限的設計出乍看之下擁有許多選擇，實則非常有限，且不見得對眾人都稱得上幸福安康的未來。所以，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有違反人類本能的異類誕生。」
「白之王，你怎麼……」曼羅被白之王這篇突如其來的言論，給弄得一頭霧水。
「教育，是你們地球人認為的基本人權。其目的有三：一是保證人類延續，促進人類發展的功能；二為促進社會發展的功能；三則是選擇功能。但以上這三類的認定標準非常難以信任。因為是由「地球人」所界定的。」
「白之王，你怎麼啦？平常你不會這麼突然的長篇大論，頂多引用維基，然後問我很多問題。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剛剛說的異類是什麼意思？」
「曼蘿，閣下認為教育是什麼？」
「呃……長大？」
「身體的長大不見得需要教育，地球人活著只要有乾淨安全的食物和環境就夠了，為什麼閣下的星球會發展至此？因為你們的生命形態有限制，需要繁衍才能維繫整個人類的生存，所以需要與他人有所接觸，而這樣的接觸又因此讓你們認識到他人與自己的不同。群體動物的你們為了融入社會，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開始產生二分法的觀念，像是善與惡、對與錯、上與下、美與醜、先與後、己與異己等方便區分，實則粗糙不已的規則，然後演變至今。」
「所以閣下們所謂教育的起點，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己」。知識的傳承是為了讓自己和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吃飽穿暖，延續下一代，所以需要傳承知識，但這個能讓大家吃飽穿暖的知識，是會隨著社會的變遷而改變的。」
曼蘿越聽越一頭霧水。「白之王，我不懂你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這和我的同學們，以及你方才提的異類有什麼關係？」
沒有雙目的橄欖球型頭部，以極快的速度湊至曼蘿的眼前，使她發出驚呼。
「閣下還不懂嗎？閣下的同學若是受到正確的教育，就不會做出此等劣跡──如果閣下的教育真正成功，令閣下等同輩之人成功的壓抑本能的話。」
「啊……」
曼蘿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劉娉婷曾說過的一段話：「融合教育除了讓有特殊學習需要的學生能回歸主流外，亦讓一般學生了解不同人的需要及能力，學習尊重不同的人。並讓普通學生與特殊學生共蒙其利。」
「白之王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的教育是成功的……不，是正確的，就不應該出現這種影片？」
「是的，在下是這麼認為。」
「應該沒有這麼嚴重吧……只是引人發笑。」曼蘿苦笑。
「『不法的奧秘今天在列國和人類社會中運行，這不法要總結於那不法的人，就是的基督。』這是閣下社會中從古至今賣得最好的一本書中所說的話。在下認為該書中說的很對，你們的教育現正朝著不法的奧秘靠近。」語畢，雪白的觸鬚捲起了曼蘿桌上的一本書，其上標明著《經濟學》三字。
「經濟學的基礎是成本控制。商人為了追逐更大的利益，在全球各地鋪路，好在最短時間賣出最多商品，但若要達成該目的，需要生產能夠應付此需要的大量商品，如此才能賣越多，賺越多。」白之王頭頂的一根觸鬚翹了起來。「問題來了，製造如此大量的商品是必要投入足量的原材料和人力才能趕上──此乃成本之一，所以對商人來說，最快最有效就能賣出許多商品，好達到更大的利益的目的的作法為何？」
「我知道！上課的時候老師在講述經濟危機時有提到。那個叫什麼啊……」
「機會成本。」
「對對對，就是那個！經濟學老師說大多數的商人都會選擇壓榨勞工，因為那是最不耗費機會成本的選擇。」
「在下認為錯了。」
「啊？」
「那是最耗費機會成本的選擇。」
「是嗎？」
「若非如此，怎麼會出現經濟危機？」
「呃……」曼蘿啞口無言。
「為什麼要追逐更大的利益？因為想活得好，但這個『活得好』的基準為何？錦衣玉食還是衣食無憂？若只需要達到衣食無憂的地步，無須追逐更大的利益，反之，追逐更大的利益的結果往往是衣食堪憂。像是環境汙染造成的土地汙染、地下水汙染、農作物汙染，如此的『食』，無法達到衣食無憂。其實閣下及閣下中的許多人都察覺到這點了，但為什麼閣下的教育仍在教導如此錯誤的知識？」
「……」曼蘿開始覺得是不是她太久沒和白之王說話了，她快要跟不上它那外星人的思考方式了。
「會不會正是因為教導了此不法的奧秘，儘管閣下的同輩們仍嫌稚嫩，價值觀尚未完備，但從誕生的那一天就在星球的餵養下長大的你們，本能的感應到現在的生活是對自己不好，也對自己的下一代不好，會不會正是因為如此，閣下眾人習得了越多的知識，越對延續下一代的重責大任感到恐懼？明明該教導的是如何正確的活下去，但閣下及其同輩的價值觀，現卻被各種不法的奧秘，以及社會中並非正確的價值觀給扭曲了。」
白之王可說是慷慨激昂的不停吐出它對人類的疑問。
「為什麼閣下的前一代、前前一代都鼓吹要多念書，是為了要脫離務農之苦，並且讀書人在閣下的社會中是受尊敬有地位的，但這是錯的，務農也是一份不亞於念書的重要工作，可是因為各位的先賢從一開始就墊下了錯誤知識的基礎，故此閣下等人的想法也跟著扭曲並同化，就在下觀察，其實閣下等人中有人察覺到此事，但為何數百年過去，仍在傳承如此錯誤的價值觀？」
「我……不知道。」曼蘿啞口了。
「人的心是很敏感的。乍看之下似乎無所覺知，但在下認為閣下等人都能感覺到的，因為你們是生活在同一個社會中的一份子，每個人都缺一不可，每個人的感受都會感染群體。現在閣下的社會並不快樂，而這使得生活在其中的你們的壓力越來越大。該宣洩的壓力沒有得到正確的化解，期盼的世界大同並沒有因著戰爭幾乎滅跡而來到，反倒的球的毀滅因著人類選擇了錯誤的教育方式而逐步逼近。」
「於是，在這內與外皆無法達到平衡的情況下，異類誕生了。而異類的誕生，會讓閣下等人本能地開始疏離其他人好保護自己。因為閣下等人的本能是排斥異己的，不分好壞優劣，而這又與閣下等人的教育相悖，這令閣下等人越是受教育，越是困惑，不曉得到底是該遵循書上教導的「對的、正確的」知識去行事，還是遵循「社會架構起來的價值觀」。最後，為了維持「己」，人們只得遵從本能。」
曼蘿無法反駁，因她就是常常被率先被排斥的「異己」。
而這都多虧了她的「鬼手」。
「是的，在下認為閣下的社會中，現在的共有感知就是麻木和冷淡。」
「這個我不認同！」曼蘿忿忿了起來。「山神山村的大家不會的！體育課時就有很多人幫我說話，事後也有人安慰我，我們才沒有麻木和冷淡。」
方才講述許多慷慨激昂的言論的白之王，在這時突然安靜了下來，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對此反應隱約感到不安的曼蘿，看著沐浴在昏黃燈光中的白之王，佝僂的身子縮著肩，垂著比雙腳更為粗壯的兩臂，觸鬚也不似方才說話時的活潑，反倒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蜿蜒如蛇般盤旋在它的頭頂。
「白之王？」
「在下，不能認同閣下的話。」
「啊？為什麼？我有哪裡說錯了嗎？」沒想到白之王居然如此看待自己愛護的同鄉們，曼蘿著急了起來。「不，我不會說錯的，山神山村的人才不像城市的人那麼冷漠，我們很愛護彼此的，所以我和你才能住在這裡，我才有那麼多的工可以打。」
「她希望白之王愛這塊土地，像自己一樣。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不然咧？」覺得自己似乎也跟著被否定的曼蘿，口不擇言的指責。「是白之王你想得太偏激了，你太少接觸人了，你該多出去走走……」靈光乍現。曼蘿一頓，隨即張口詢問。「等等，白之王，你該不會……遇到了什麼事情吧？你今天為什麼突然這麼早回家？」
「在下去追查邪念了。」
「情況怎麼樣？你有追到嗎……」
電鈴響起的聲音打斷曼蘿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