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拿錯劇本我容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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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1-03
  這兩年的虞塵做了很多事,但只有在那個時間點到來的瞬間,他才能知道自己的努力,究竟是不是在做無用功。
  正如他始終不願放棄「現實虞塵」的身分,將所處之處看做一本書、所見之人都視作小說角色的作法,讓他在博得一線生機後,便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究竟能對「劇情」造成多大的影響?
  說要讓屠黎洹和歆遙湊對的事,固然有點開玩笑的成分在,但他也確實仔細思考過,要如何找到一個讓故事結局皆大歡喜的方辦法。
  或許身軀原主與歆遙這個童年玩伴的情誼,多多少少也有影響到他,讓他特別牽掛這名坤澤,但虞塵如此執著地想替對方謀求一個好下場,不純粹只是要安撫過意不去的良心。
  如果能在一定程度上改變魔尊的性格,跟在對方身邊的他應該也能活得更加安全,不用怕自己哪天就被一個精神不正常的暴虐魔頭隨手殺掉。
  在這個凶險的修仙世界裡,他從沒指望過自己會像其他穿越小說的男主角一樣氣運加身、在異世界中呼風喚雨什麼的,他甚至都不奢望能長命百歲,只求活得稍微安穩一些,然後有餘裕能去找尋回到現代的方法。
  雖然對這所謂的回歸法還沒有半點頭緒,但總是要把可以嘗試的路都走過,他才會考慮放棄這個選項,而非一開始就認為自己已經回不去了,不如早早躺平接受一切來得舒心。
  但在認真觀察周遭人事物一段時間後,他也發現自己以為可以仰仗的小說劇情,似乎在他這個「角色」加入後就出現了極大的偏差,以至於很多他從未料想過的發展都一一出現,讓他越發難以揣測後續的故事走向會是如何。
  例如其中令他最想不透的一點就是,《魔尊荒淫錄》裡的屠黎洹是真的荒淫,有千百種需要爐鼎上工的理由,所以每天不是在強上坤澤、就是在要去牆上坤澤的路上。
  可虞塵貼身服侍屠黎洹兩年的時間,別說是爐鼎,連個床伴都沒見過!
  說好的腎虧屬性呢?怎麼變成守身如玉了?
  在他看來,屠黎洹並非生性清純或禁慾,而是他根本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肉體歡愛這種事情上,屬於年輕乾元的那些旺盛精力全都被他用來修練,就是個純粹的練功狂魔。
  硬要說他喜歡發洩的,是他的怒氣而非慾火才對,所以發洩方式也不是在床上荼毒坤澤,而是捲起袖子揍人、或因揍過頭而當場變成殺人。
  本來是預計要想辦法矯正一個強暴犯,現在卻必須改變策略去矯正一個連續殺人犯,徹底的拿錯劇本走錯棚。
  但其實不管是哪一種,都遠超虞塵的業務範圍,還喪失了可供參考的劇情底本,讓他只想用「累感不愛」來形容這苦命的生活。
  毀滅吧,趕緊的。
  他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糾結為什麼魔尊不荒淫了,結果終於想起來,當時簡玲泠給他看的人物設定裡,魔尊那一欄的文字敘述中,壓根就沒出現過荒淫這個屬性來……
  大意了!
  《魔尊荒淫錄》的故事起點,就是屠黎洹和雨露期的歆遙打響「第一炮」,之後舉凡一些涉及到過去時間線的事物,其實大多都是在解釋故事設定、做人物背景描摹,根本也沒提過屠黎洹在這第一炮之前是怎樣的人。
  於是名偵探虞塵推推眼鏡,發現案情不單純,原來他有可能一直將注意力放在錯誤的對象身上──
  歆遙才是讓魔尊性情大變的關鍵人物!
  那究竟這名坤澤有何特殊之處,會讓本來不把性慾當生活主軸的練功狂魔尊,一轉眼變成凡事都能拿「搞個爐鼎吧!」來解決的荒淫魔尊呢?
  虞塵想半天也猜不到正解,誰讓他腦洞沒有簡玲泠來得大;但他也考慮過這或許跟腦洞大小無關,純粹是簡玲玲根本沒花心思設定,所以出了Bug。
  他只能從藺成那裡得知,部族這幾年其實都有安排爐鼎要給屠黎洹用,但對方在感受到彼此的信引匹配度不算太高後,就寧可放棄不用,從沒想過要走以量取勝的路線,而是堅持寧缺勿濫。
  沒想到魔尊還是個挺有原則的小夥子。
  也就是歆遙來了以後,屠黎洹認可了兩人的匹配度,才終於點頭答應成為魔修爐鼎俱樂部的一員。
  難道魔尊是在用過一次匹配度絕佳的頂級爐鼎後,體會到雙修有多麼快樂,才開始走上荒淫之路嗎?
  虞塵也只能暫時這麼揣測,並從此開始了他努力為這兩人鋪路、意圖使他們結婚收場的湊配對大業,直到今日……
 
  「不說我的事了,藺總管。歆遙那邊如何?他都準備妥當了麼?」
  虞塵明顯是在逃避話題,不過藺成也沒抓著這點不放,順著他的問題應道:「身體狀態自是準備好了,進入魔丹境後也沒什麼不良反應,一旦雨露到來,就能立刻送到尊上面前。」
  魔修們對於爐鼎也是頗為講究的,並不是抓個坤澤來用就成,他們之所以要提早分化奴隸,就是需要這空出來的兩年時間讓坤澤修練到「魔丹境」,一個魔修功法的初級階段,才能使其擁有被採補的價值。
  而後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調理,以某種虞塵這個非修練者完全搞不懂的方式,讓坤澤可以進入雨露卻又不會受孕,才方便魔修能隨時隨地採補,又不用擔心坤澤一旦懷上孩子就直接「歇業」十個月。
  這是一種很符合效益,但同時也很可怕又慘忍的運作模式,可在這個修仙世界裡,卻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藺成悠哉地敏了一口茶,續道:「尊上其實可以直接用信引觸發雨露,犯不著多等這幾個月,也不曉得你小子到底在尊上耳邊吹多少風,讓他願意耐著性子等到現在。」
  虞塵搔搔臉頰,口氣稀鬆平常地應道:「尊上沒你們想的那樣急躁,我也只是告訴他,既然自發的雨露會有更好的效果,那多等幾個月也值得,沒必要強迫歆遙提前面對……」
  「我怎麼聽人說,你每天都跪在尊上腳邊賣慘,求他多憐惜一下你的小玩伴,別讓人受苦受累?」
  「咳咳、我那是一邊給尊上洗腳一邊陪他聊天而已!什麼跪著賣慘?那麼卑微的事,我一個乾元幹得出來麼?我想幹也不成啊,我的身子不允許啊!」
  虞塵理直氣壯地辯駁,說的倒也不算錯,畢竟他的確是一名本該高高在上的乾元,哪怕他尚不算成熟、更沒有踏入修練之道,可這是他天生的屬性,終究會讓他有股無法低頭服軟的本能存在,做不出下跪求饒的事來。
  但藺成卻是意味深長地看著虞塵,半晌後才開口道:「我是個中庸,不懂乾元或坤澤被自己信引束縛的痛苦,你說是便是吧。我只多問一句,這樣值得麼?」
  不管虞塵是否真的忍著與本能抵抗的痛苦,在屠黎洹面前低聲下氣地為歆遙求情,藺成就想知道,虞塵這看起來多此一舉的安排,到底圖什麼?
  拿玩伴情誼來解釋是不通的,但藺成也看不出虞塵對歆遙有超過友誼的情感,兩人甚至因為越來越接近成熟期而顯得比以往更加疏遠。
  哪怕屠黎洹並未特別禁止虞塵接進歆遙,虞塵也不敢去犯這個忌諱,表現得相當有分寸。
  讓魔尊善待一個爐鼎,他虞塵到底能得到什麼好處?
  聽到藺成的話,虞塵只是笑了笑,自言自語似的說道:「畢竟我是個HE黨嘛,我就喜歡看開開心心沒有虐點的歡樂無腦甜文……」
  ──還有,如果他真的能成功改變這兩個「角色」的關係,那他還能改變多少東西?劇情?設定?世界觀?
  這如果是個可以被操控的世界,那就不是世界,而只是一本「書」罷了。
  「你說甚?」
  「沒事……看您日理萬機,我就不打擾您了!歆遙那邊再勞煩您多打點打點,讓他表現好一些,屆時尊上滿意了、高興了,我們也能快活點,是吧?」
  「這還用你小子說呢?不如,你來當總管?」
  「不敢當、不敢當嘿嘿嘿……」
  藺成無奈地揮著手將虞塵打發出去,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搖頭嘆道:「這到底是哪個凡界撈上來的怪傢伙?簡直和這世界格格不入吶……」



  被廂房圍繞的中庭裡,一抹倩影靜靜坐在石椅上,宛若一尊精雕細琢的絕美塑像。
  他的五官俊美但不陰柔,巴掌大的瓜子臉上毫無瑕疵,僅左眼角下綴著一顆精巧的淚痣,襯得他那一雙紫眸既靈動又楚楚可憐,惹人疼愛。
  他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隨意地束成馬尾、垂在肩側,白皙的頸子上戴著淺藍色的項圈,更顯他頸部與鎖骨的優雅線條,同時也多了一絲引人遐思的風情。
  十六歲的歆遙尚未徹底脫去稚氣,但已美得不可芳物,即便是靜靜坐在那裡,都能吸引住來往路人的目光,只覺得看著他的時候,眨個眼都是一種浪費,視線黏上後就捨不得移開。
  但眾人終究不敢那樣貪戀他的身影,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被屠黎洹欽定的爐鼎,待到他雨露之時,便會徹底屬於那名魔修之尊。
  誰敢覬覦魔尊之物?光是有一點不恰當念頭,就可能賠上小命。
  歆遙倒是已經相當習慣他人的注目,只是繼續垂首靜坐,彷彿這個世界發生什麼事,都與他毫無關係。
  「歆遙,又坐在這兒等他?」
  來者的喊聲終於讓歆遙抬起頭,禮貌地露出一抹沒有溫度的微笑。
  「子臨哥,尚不到日課的時辰吧?這就來催促我了?」
  朝歆遙走來的是一名綠眸的俊爽青年,有著長時間在戶外勞動曬出來的麥色肌膚與健碩身形,略顯恭敬地在歆搖面前躬身,待對方輕哼一聲才拘謹地抬頭直視那雙紫眸。
  「我不是來催促你的,你想在這邊等多久都行,前提是他會來。你分明知道自己是在浪費時間,何苦呢?」
  名為子臨的青年搖搖頭,苦口婆心地勸道:「此地是坤澤們的住所,就連我們這些中庸出入此地,都得小心翼翼,更何況他一個乾元?你讓他來這裡見你,不是找死麼?」
  「他來這兒見我又能做甚?上了我不成?我就想和他說句話,有這麼難?」
  歆遙清冷俊美的臉龐覆上一層怒色,凝眉罵道:「我臉上是寫著放浪、還是淫蕩?一個乾元見了我就得起色心是不是?難道說句話的功夫,我就能失身於他麼!坤澤在你們眼中到底是個人、還是隻天天發情的母狗啊!」
  此刻,歆遙給人的感覺就是:多好一美人,可惜會說話。
  子臨被吼得一臉尷尬,心裡默默在想,為什麼兩年的時間,一個唯唯諾諾但十分可愛的小坤澤,能變得這麼美艷又這麼潑辣尖酸?是他們這些負責照料他的中庸哪兒做岔,把他給養「壞了」?
  不能啊,這可是尊上欽定的爐鼎,大夥兒可是把他當寶貝養著,哪敢出半分差池?
  問題肯定不是出在他們身上,嗯。
  「你想和虞塵說什麼,我替你傳話便是。要是不便開口的內容,你也能寫信啊,我幫你轉交。」子臨一副沒脾氣的樣子,低眉順眼地勸道:「你們在這裡生活都不容易,何苦做那種相互為難的事?」
  歆遙沒有回應,而是直接抓起一旁石桌上的茶盞,氣急敗壞地摔碎在地上。
  「我要、見、虞塵!」
  整個院落都能聽到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
  「子臨,莫要搭理他。你知道雨露臨近的坤澤容易躁動,跟他說道理也沒用,他根本沒在聽。」
  子臨還想再勸,身後卻是傳來熟悉的嗓音,讓他連忙轉身站立,並朝來者恭順地低下頭,低聲道:「藺總管,我這就帶歆遙回屋歇息……」
  「不了,我有話跟他說。」藺成揚起的右手隨意點了點,所有人便識相地魚貫退離,中庭很快便剩他與歆遙二人。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長嘆一聲後才在石桌另一端的椅子落座,語重心長地道:「你覺得這點小把戲,以前沒別的坤澤用過?你以為只要眾人對你忍無可忍,你就能解脫?」
  本來一臉怒容的歆遙瞬間斂起情緒,面無表情地看向藺成。
  「我就試試,不行麼?」
  絕美的少年側身靠在桌沿,抬手支著頭,青絲隨風舞動,美得猶如畫中仙人,只是這仙人的眼中卻是一片陰鷙狠戾。
  「我還有很多招式,總能試出一個有效的。」
  藺成看著眼前這名不安生的坤澤,再想到那名活得不像乾元的少年,就感覺自己瞬間又老了十幾歲。
  他就是個一生卡在原魔境、無緣飛升的弱小中庸,活個九百歲就是極限了,有需要這樣折他壽嗎?
  毀滅吧,趕緊的。
  「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只是提醒你一句:別太看得起自己。」
  歆遙瞇起眼,神色陰沉地看向藺成。
  藺成皮笑肉不笑地抖抖嘴角,抬眼看了院落一圈,彷彿在回憶什麼,隨後才緩緩開口道:「你們坤澤,當然不是天天發情的母狗,而是……『消耗品』。」
  他看著歆遙一點一點猙獰起來的表情,平淡地續道:「一個壞了就換新的『消耗品』,別太看得起自己,你沒那麼重要。」
  「那就別用我,把我殺了。」歆遙冷笑一聲,紫眸中滿是嘲弄。
  「我也想,但有人替你續了這條命,你還是好好珍惜吧。」
  接著,他不等歆遙回應,便起身離座,漫步走出中庭,只留給對方一個令他咬牙切齒的背影。
  茶盞碎裂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要見虞塵,我得見他……」歆遙喃喃自語著,嘴角揚起一抹謔笑。
  「然後……叫他去死吧。」



  「哈、哈啾──我靠!」
  正在給一盆山茶花修剪枝葉的虞塵打了個超大噴嚏,差點失手把紅花給削下來,當場嚇出一身冷汗。
  媽耶,屠黎洹這盆花種了三次才成功開了一回,而且就這麼孤零零的一朵小花苞,這一剪子要是成功削下去,他就得打出一個華麗的GG了!
  「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虞塵給自己拍肩鼓勁,又狠狠揉了一通險些暗殺自己的鼻子,這才繼續小心翼翼地整理那盆尊貴的盆栽。
  他沒發現,自己這些奇奇怪怪的小動作全落在屠黎洹眼裡,在他自己給自己拍肩時,對方甚至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屠黎洹必須說,虞塵是他養過最有意思的「狗」。
  不曉得自己正被身後打坐放鬆的主人注目著,虞塵繼續蹲在地上專心照料那盆花,剪枝、施肥、澆水等等一樣不漏,專業得像個小園丁。
  沒辦法,誰讓他有個總愛養點什麼打發時間的主人,偏偏這主人還有一雙「死亡之手」,他不每天跟在後面全力搶救的話,這死亡率估計還能翻一倍。
  虞塵就不明白了,怎麼一樣的步驟做下去,屠黎洹經手的寵物或植栽就會喪失活著的勇氣呢?
  難道是平常殺戮太多,真的身染煞氣,碰啥死啥?
  糟糕,那天天給屠黎洹按摩搥背、洗漱更衣的他,豈不是命不久矣?
  這簡直太修仙了!
  「虞塵、虞塵!」
  熟悉的嗓音將胡思亂想的虞塵拉回現實,蹲在院落的他正巧對著屋樓大門,一抬頭就看見子臨站在外頭朝他揮手。
  「噢,子臨哥啊!進來呀!」
  正在和肥料的虞塵有點懶得移動,就乾脆直接把人喊進屋裡,而外頭的子臨也未做他想,很自然地就走進屋門,然後驚覺一旁在樹蔭下的屠黎洹正抬眼望向他,立刻嚇得低頭躬身。
  「尊、尊上!」
  「嗯。」
  屠黎洹懶洋洋地應了聲後就瞇起眼繼續打坐,對這名看著似乎挺面熟的中庸沒有太大興趣,也懶得做什麼吩咐,任由虞塵自行處理。
  部族裡的手下眾多,他只記得藺成一個總管,其餘人都只是面容熟悉程度的差異,更別提記得對方的名字和職務。
  虞塵不歸在手下的行列,他是寵物。
  此刻的子臨真是欲哭無淚,搞不明白這對主僕的相處方式,為何這麼奇葩?
  虞塵一個僕役,怎麼應門應得像他才是屋主一樣啊!
  然後魔尊還毫無反應,就這樣看著!
  合理嗎?修仙嗎?啊?
  「杵那兒幹麼呢?你剛剛喊我做甚?」虞塵脫下沾滿腥土的手套,又在衣服上拍了拍,這才迎向站在門口瑟瑟發抖的子臨。
  子臨緊張兮兮地看著不遠處的屠黎洹,在虞塵的催促下抖著手掏出一封信,戰戰兢兢地說道:「那、那個……歆遙給你的信。」
  「啊?給我寫信?寫啥呢……」虞塵一頭霧水地接過信函,當著眾人的面就撕開信封,把裡面摺疊的紙張抽出來閱讀。
  子臨恍然看著這一幕,打坐的魔尊依舊沉靜,彷彿對周遭事物毫無知覺;虞塵大喇喇地讀著信,下意識地抹了抹鼻子,在臉上撇出幾道土痕。
  然後他就聽見虞塵大聲說道:「尊上,歆遙約我見面吶!」
  「噢。去啊。」
  哈?這麼隨便的嗎?
  子臨此刻相當懷疑人生,總覺得自己踏入這院樓後,好像進到不同世界,思緒完全跟不上這裡發生的事情。
  虞塵臉上擠出一個彆扭的表情,對子臨甩甩信紙,問道:「他怎麼突然想寫信給我,然後還要我赴約?」
  他們兩人在離開奴隸小屋後,確實就分開生活了,一個隨伺在魔尊身邊、一個送去專門「看管」坤澤的院樓,不過並沒有完全斷了聯繫,虞塵偶爾會去坤澤們的住處見見歆遙,和他分享一些生活瑣事,還有和魔尊相關的事情。
  畢竟,他也想確保歆遙在成為爐鼎這件事情上,不會抱太大的負面情緒,以免到時候還是得面對屠黎洹強上他的局面,所以就差沒點上一顆媒人痣了,那是在歆遙面前把屠黎洹誇上天,彷彿他要面對的不是準備採補他的魔修,而是個說媒說來的優秀伴侶。
  這其中確實有自欺欺人的成分在,但虞塵感覺自己在這樣的世界觀之下已經做到極限了,他要是還想打著什麼「自由戀愛至上、坤澤也有人權」云云的口號,那是肯定被當瘋子給弔死在村口的柱子上。
  不過,隨著兩人都接近成熟期,虞塵也不敢再隨意靠近坤澤的住所,因為他沒把握自己能控制好信引,能在一名誘人的坤澤雨露時,抵抗住衝上去標記對方的衝動。
  他一個肉體凡胎是絕對打不過至少魔丹境的坤澤,所以坤澤們不用擔心自己的貞潔,問題只在虞塵要是有類似的舉動,那就是給自己提領兩年前封存起來的下戲便當。
  他希望那個便當可以存久一點,最好存到他離開這個世界時都沒被領出。
  那封來自歆遙的信裡並沒有太多內容,只是對虞塵簡單言說許久未見的思念之意,以及希望能面對面好好一敘的意圖,用字遣詞都很客氣,客氣到反而看不出什麼真實情緒。
  子臨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頓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道:「你也曉得,和你們倆同一批的孩子,就他一個坤澤,生活的地方碰不上熟悉的人,所以想找你敘個舊……他其實唸叨這事很久了,但見你已經好幾個月沒去找他,才主動邀約。」
  「就這樣?特地寫信請你轉交,然後找我過去聊天喝茶?」虞塵總覺得這件事還有其他隱情,且歆遙邀約的時間點也太過敏感,讓他免不了起了疑心。
  藺成可是和他說過了,歆遙的雨露大概就這幾天的事,他們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隨時可以把這爐鼎送到屠黎洹面前接受他的「臨幸」。
  這時候找他一個乾元見面是要幹麼?還是個剛成熟、八成不太會克制自己的青澀乾元,這不是在給他挖坑跳嗎?
  別說碰了歆遙,但凡虞塵在見面期間出現什麼不恰當的「反應」,他就準備給自己買一口舒服的棺材了。
  當然,到時如果他連身體組件都拼不齊,那可能得考慮改買骨灰罈。
  「這不合適啊……」虞塵困擾地說道,隨後雙眼一亮,在心中給自己的機智打上滿分。
  他轉頭對屠黎洹提議道:「尊上,我能約他在您屋子敘舊不?」
  我,虞塵,此間最惜命的小乾元,眼前這坑,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