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她是個酒鬼。」
本章節 2247 字
更新於: 2022-11-02
2163年9月26日，下午兩點，教育中心C區
第一代水果塔「書蟲」凱薩．克里斯托多羅普洛斯，花了他漫長人生的三天，終於把亂七八糟的屋子打掃乾淨。好久沒看到地板，他很訝異，原來他家地板是白色。
「唉，這些怎麼辦啊……」
雖然一塵不染，但凱薩的書太多，一疊一疊堆在客廳角落，沒地方放。他決定在死之前，以個人名義建立一座圖書館，把看完的書全部扔到那，死後還能供人瞻仰，一舉兩得。
「來了。」
聽到敲門聲，凱薩立刻開門，只見艾莉絲站在門外，旁邊牽著一名紅色短髮、六歲的小男孩，睜著大大的藍色眼睛，好奇地看著凱薩。
「好久不見，凱。」
艾莉絲看著他。凱薩終於刮鬍子，亂糟糟的紫色頭髮也整理過，身上穿著乾淨的衣服，披了件黑色外套，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
「……。」
久違聽到這個稱呼，凱薩內心百感交集，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他。他之所以打掃，原因很簡單──夏悠討厭髒亂。
「進來吧。」
凱薩邀請兩人入內。艾莉絲提了一袋飲料，一杯是她的拿鐵，一杯是男孩喜歡的熱巧克力，另外一瓶是碳酸飲料，給凱薩的。
「哇！姊姊妳看，這裡好多書喔！」
男孩一走到客廳，視線就被滿山滿谷的書吸引。看著在書堆前晃來晃去的小鬼，凱薩問艾莉絲：「哪來的？」
「他叫夏木。」艾莉絲回答：「六年前，我們去救尼可拉斯和派翠克。這孩子的母親被紅鶴操控，死在機場。」
凱薩有印象。他們離開機場前，艾莉絲發現嬰兒車的男孩，最後帶他離開。男孩和艾莉絲生活在卡洛爾大廈，現在是她的弟弟。
「只是普通的孩子。」艾莉絲說：「欲雪和系兒都不知道，我藏得很好。」
「欲雪？」凱薩微愣，「喔對，高宇維的本名，我差點忘了。」
大人要講正事，艾莉絲問凱薩有沒有適合兒童的書，讓夏木在一旁打發時間。這毫無疑問是個難題，凱薩的書連大人都看不懂，哪來的兒童讀物？
「彩色的，很多插圖。」艾莉絲給他方向。
「插圖……」凱薩四處找，從書堆抽出一本，「尼可小時候看的，這可以嗎？」
凱薩把書打開，裡面確實很多插圖，但那是醫學書，上面畫滿人體器官，還有彩色的解剖圖，看得夏木當場大哭，小小心靈受到劇烈衝擊。
「我兒子看這長大……好痛！」
凱薩被艾莉絲打頭，力道、位置、方式都跟一百年前一樣。凱薩沒辦法，只好回房間拿整套漫畫：《輝〇姬讓人想告白》，他年輕時最喜歡的。夏木乖乖在旁邊看，兩個大人講正事。
「所以，妳現在是誰？」
坐在沙發，凱薩看著對面的艾莉絲，「稱呼沒錯，拳頭也一樣，但妳給我的感覺和『夏悠』不一樣，光外表就差很多。」
確實，一百年前的夏悠是長髮，繫著紅色蝴蝶結，到死都穿著白色長袖襯衫，還有深紅色的短裙；現在的艾莉絲是短髮，俐落的黑色上衣和白色外套，合身的長褲配上短靴，還會戴耳環。
「夏悠沒有耳洞。那傢伙看似面無表情，其實很有脾氣。」凱薩指著拿鐵，「還有，夏悠只喝調酒，無酒精的飲料她一概不碰，是個酒鬼。」
「……。」
艾莉絲沒有回話。看錶情，她好像鬆了口氣。
「葛蕾絲告訴我：高宇維利用地震，已經讓夏悠『回來』。」凱薩挑眉，「以老朋友的角度，我覺得事實並非如此，對嗎？」
「一半對，一半不對。」
艾莉絲直視凱薩的眼睛，終於說話：
「經歷那場地震，屬於『夏悠』的情感回到我身上。我對你、系兒、欲雪，還有仲翔，那些感情正在我體內發酵，我不否認；但我不是她，我跟她不一樣──我明確知道這點。」
「我不會變成夏悠的，絕對不會。」
感情基礎沒有李仲翔、白絃深厚，凱薩對艾莉絲的影響有限。李仲翔被打死、白絃打死不見，凱薩不認為現階段，還有東西能將夏悠完全喚醒。
當然，這只是他的推測，天知道高宇維還有什麼牌。
「因為那孩子嗎？」
話雖如此，能將自己與夏悠切割，凱薩知道這不容易。他看向一旁看漫畫的男孩，表示：「夏悠很討厭小孩，何況住在一起。」
「是啊。」
艾莉絲竟然笑了，她溫柔地看著夏木，男孩因為太專心，沒發現姊姊在看自己。
「一開始覺得麻煩、難以理解，但他的存在時時提醒我：『夏悠』不是他的姐姐，我才是。」
艾莉絲鞠躬，「系兒被抓，我必須去仙境，希望能爭取一些時間。凱，這孩子拜託你了。」
「不要跟我鞠躬，我會折壽。」
凱薩嘆氣，他也不能拒絕。幸好神與畜最近忙，葛蕾絲和尼可拉斯沒空回來，夏木不會被發現。
「如果他不聽話，我可以揍小孩嗎？」凱薩突然問。
「他很懂事，不會有這問題。」
回答完，艾莉絲突然換話題：「凱。」
「幹嘛？」
「你覺得，」艾莉絲問：「我要叫什麼名字？」
話題轉太快，凱薩被碳酸飲料嗆到，邊咳邊問：「啥？」
「『艾莉絲』是身分，『夏悠』是蝴蝶結的主人。」艾莉絲很認真，「我需要自己的名字，可是我想不到。」
「……。」
雖然飽讀詩書，但凱薩不認為自己有資格。他給艾莉絲建議：「等一切結束，讓小白給妳想吧。」
沒想到凱薩會這樣說，艾莉絲問：「為何？」
「小白不見妳，因為她堅持妳不是夏悠，也不會變成夏悠。」
凱薩喝完飲料，將空罐子扔到遠遠的垃圾桶，完美的三分球。
「小白知道妳和夏悠的差異，一定能想到適合妳的名字。」凱薩說：「以前她總躲著妳，現在她哪也去不了，這是妳們見面的機會。」
「……。」
系兒需要小悠。
羅琳娜需要艾莉絲。
用艾莉絲的身分道歉、道謝，再以新的名字，重新認識白絃。
──她想這麼做。
只有白絃，能為她的存在賦予意義。
「妳未來的自我認知會很混亂；假使情勢所逼，妳變成夏悠，務必再變回自己。這非常困難，我知道。」
凱薩彎腰，手肘撐在腿上。他把手放在臉前，手指呈現金字塔的形狀。
「然而，有條底線妳必須死守；無論發生什麼，千萬不要做一件事。」
「……？」
凱薩的表情很嚴肅。不等艾莉絲問，他就閉上眼睛，用近乎懇求的聲音告誡，語重心長。
「不可以和李仲翔共鳴。」
「絕對，不可以。」
第一代水果塔「書蟲」凱薩．克里斯托多羅普洛斯，花了他漫長人生的三天，終於把亂七八糟的屋子打掃乾淨。好久沒看到地板，他很訝異，原來他家地板是白色。
「唉，這些怎麼辦啊……」
雖然一塵不染，但凱薩的書太多，一疊一疊堆在客廳角落，沒地方放。他決定在死之前，以個人名義建立一座圖書館，把看完的書全部扔到那，死後還能供人瞻仰，一舉兩得。
「來了。」
聽到敲門聲，凱薩立刻開門，只見艾莉絲站在門外，旁邊牽著一名紅色短髮、六歲的小男孩，睜著大大的藍色眼睛，好奇地看著凱薩。
「好久不見，凱。」
艾莉絲看著他。凱薩終於刮鬍子，亂糟糟的紫色頭髮也整理過，身上穿著乾淨的衣服，披了件黑色外套，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
「……。」
久違聽到這個稱呼，凱薩內心百感交集，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他。他之所以打掃，原因很簡單──夏悠討厭髒亂。
「進來吧。」
凱薩邀請兩人入內。艾莉絲提了一袋飲料，一杯是她的拿鐵，一杯是男孩喜歡的熱巧克力，另外一瓶是碳酸飲料，給凱薩的。
「哇！姊姊妳看，這裡好多書喔！」
男孩一走到客廳，視線就被滿山滿谷的書吸引。看著在書堆前晃來晃去的小鬼，凱薩問艾莉絲：「哪來的？」
「他叫夏木。」艾莉絲回答：「六年前，我們去救尼可拉斯和派翠克。這孩子的母親被紅鶴操控，死在機場。」
凱薩有印象。他們離開機場前，艾莉絲發現嬰兒車的男孩，最後帶他離開。男孩和艾莉絲生活在卡洛爾大廈，現在是她的弟弟。
「只是普通的孩子。」艾莉絲說：「欲雪和系兒都不知道，我藏得很好。」
「欲雪？」凱薩微愣，「喔對，高宇維的本名，我差點忘了。」
大人要講正事，艾莉絲問凱薩有沒有適合兒童的書，讓夏木在一旁打發時間。這毫無疑問是個難題，凱薩的書連大人都看不懂，哪來的兒童讀物？
「彩色的，很多插圖。」艾莉絲給他方向。
「插圖……」凱薩四處找，從書堆抽出一本，「尼可小時候看的，這可以嗎？」
凱薩把書打開，裡面確實很多插圖，但那是醫學書，上面畫滿人體器官，還有彩色的解剖圖，看得夏木當場大哭，小小心靈受到劇烈衝擊。
「我兒子看這長大……好痛！」
凱薩被艾莉絲打頭，力道、位置、方式都跟一百年前一樣。凱薩沒辦法，只好回房間拿整套漫畫：《輝〇姬讓人想告白》，他年輕時最喜歡的。夏木乖乖在旁邊看，兩個大人講正事。
「所以，妳現在是誰？」
坐在沙發，凱薩看著對面的艾莉絲，「稱呼沒錯，拳頭也一樣，但妳給我的感覺和『夏悠』不一樣，光外表就差很多。」
確實，一百年前的夏悠是長髮，繫著紅色蝴蝶結，到死都穿著白色長袖襯衫，還有深紅色的短裙；現在的艾莉絲是短髮，俐落的黑色上衣和白色外套，合身的長褲配上短靴，還會戴耳環。
「夏悠沒有耳洞。那傢伙看似面無表情，其實很有脾氣。」凱薩指著拿鐵，「還有，夏悠只喝調酒，無酒精的飲料她一概不碰，是個酒鬼。」
「……。」
艾莉絲沒有回話。看錶情，她好像鬆了口氣。
「葛蕾絲告訴我：高宇維利用地震，已經讓夏悠『回來』。」凱薩挑眉，「以老朋友的角度，我覺得事實並非如此，對嗎？」
「一半對，一半不對。」
艾莉絲直視凱薩的眼睛，終於說話：
「經歷那場地震，屬於『夏悠』的情感回到我身上。我對你、系兒、欲雪，還有仲翔，那些感情正在我體內發酵，我不否認；但我不是她，我跟她不一樣──我明確知道這點。」
「我不會變成夏悠的，絕對不會。」
感情基礎沒有李仲翔、白絃深厚，凱薩對艾莉絲的影響有限。李仲翔被打死、白絃打死不見，凱薩不認為現階段，還有東西能將夏悠完全喚醒。
當然，這只是他的推測，天知道高宇維還有什麼牌。
「因為那孩子嗎？」
話雖如此，能將自己與夏悠切割，凱薩知道這不容易。他看向一旁看漫畫的男孩，表示：「夏悠很討厭小孩，何況住在一起。」
「是啊。」
艾莉絲竟然笑了，她溫柔地看著夏木，男孩因為太專心，沒發現姊姊在看自己。
「一開始覺得麻煩、難以理解，但他的存在時時提醒我：『夏悠』不是他的姐姐，我才是。」
艾莉絲鞠躬，「系兒被抓，我必須去仙境，希望能爭取一些時間。凱，這孩子拜託你了。」
「不要跟我鞠躬，我會折壽。」
凱薩嘆氣，他也不能拒絕。幸好神與畜最近忙，葛蕾絲和尼可拉斯沒空回來，夏木不會被發現。
「如果他不聽話，我可以揍小孩嗎？」凱薩突然問。
「他很懂事，不會有這問題。」
回答完，艾莉絲突然換話題：「凱。」
「幹嘛？」
「你覺得，」艾莉絲問：「我要叫什麼名字？」
話題轉太快，凱薩被碳酸飲料嗆到，邊咳邊問：「啥？」
「『艾莉絲』是身分，『夏悠』是蝴蝶結的主人。」艾莉絲很認真，「我需要自己的名字，可是我想不到。」
「……。」
雖然飽讀詩書，但凱薩不認為自己有資格。他給艾莉絲建議：「等一切結束，讓小白給妳想吧。」
沒想到凱薩會這樣說，艾莉絲問：「為何？」
「小白不見妳，因為她堅持妳不是夏悠，也不會變成夏悠。」
凱薩喝完飲料，將空罐子扔到遠遠的垃圾桶，完美的三分球。
「小白知道妳和夏悠的差異，一定能想到適合妳的名字。」凱薩說：「以前她總躲著妳，現在她哪也去不了，這是妳們見面的機會。」
「……。」
系兒需要小悠。
羅琳娜需要艾莉絲。
用艾莉絲的身分道歉、道謝，再以新的名字，重新認識白絃。
──她想這麼做。
只有白絃，能為她的存在賦予意義。
「妳未來的自我認知會很混亂；假使情勢所逼，妳變成夏悠，務必再變回自己。這非常困難，我知道。」
凱薩彎腰，手肘撐在腿上。他把手放在臉前，手指呈現金字塔的形狀。
「然而，有條底線妳必須死守；無論發生什麼，千萬不要做一件事。」
「……？」
凱薩的表情很嚴肅。不等艾莉絲問，他就閉上眼睛，用近乎懇求的聲音告誡，語重心長。
「不可以和李仲翔共鳴。」
「絕對，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