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擱淺至死。」
本章節 3111 字
更新於: 2022-10-26
2163年9月24日，Platinum標準時間8點，陪審團，司令部
司令部最深處，全裸的白絃抱著雙腳，蜷縮在裝有特殊液體的設備，猶如嬰兒沉睡於羊水的懷抱。粉紅色的長髮漂浮，以不規律的方式環繞著她，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
「……。」
一手貼著玻璃，羅笙看著裡面的白絃，一絲不掛的姊姊令他看到出神，直到白石墨走進來，羅笙才後退一步，視線卻沒有移開。
「舅舅，你真的很變態。」
跟白欣濛一樣，白石墨講話直接，羅笙也大方承認：「沒錯，我是『噁心的跟蹤狂弟弟』。」
白石墨對自己母親的裸體沒興趣。他只是瞄一眼，確認設備沒有異常後，告知羅笙：「三個月，不能再快了。」
長達一百多年、根深於白絃腦中的水果塔記憶，想要消除並非易事。高宇維估算的時間，和Platinum計算的時間完全一致。
「這三個月，神與畜會把地表的『證人』處理掉，與陪審團正面對決。我們的目標不是獲勝，是拖延時間。」白石墨說：「必要的話，陪審團的權限可以讓給蜘蛛；只要不是利維坦，我們都沒意見。」
「知道了。」羅笙答應白石墨：「利維坦的狀況不穩定，我也不放心它，權限會由我接手。」
兩年前，郭凝羽透過檸檬，做出名為「利維坦」的人工智慧。兩年來，這個AI像不受控的海怪，陸續破壞B區、D區、G區……各地的網路系統。起初羅笙以為郭凝羽會控制，但他竟然忘了──郭凝羽是瘋子。
成為蜘蛛前，郭凝羽就瘋了，羅笙甚至懷疑她不會思考。不受控制的人控制不受控制的AI，利維坦會穩定才怪。
「舅舅，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白石墨突然問，羅笙聳肩表示：「一樣，做我該做的事。」
「那，」白石墨連同金允道的份，拜託羅笙：「媽就給你照顧了。」
「……？」
羅笙終於移開視線、看著姊姊的兒子，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除了水果塔，我們也會刪掉有關兒子的記憶，你會是她唯一的家人。」白石墨苦笑，「恭喜啊，舅舅，你終於能跟她在一起了。」
說著，白石墨拿出──二十二世紀極為罕見的──手沖照片，一共兩張。第一張是十四歲的白石墨，照片裡的他倒在地上，模樣非常狼狽，白絃站在旁邊偷笑。
「這是我第一次找她單挑，允道在旁邊偷拍。我輸得超慘，竟然被自己的媽媽過肩摔。」
白石墨說，他們父親有一台老式相機，兄弟倆都喜歡用那台相機拍照，自己沖洗照片，暗房是他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
「水果塔、艾莉絲體系、夏悠，我們知道這些對她有多重要。讓她忘記這些，奪走她重要的東西，我們不配當她的兒子。」
「……。」
白石墨的話是真的，落寞也是真的。羅笙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迸出一句：
「為什麼每個人都喜歡她？」
這是羅笙一直以來的疑問。確實，第一代水果塔關係複雜，白絃和每個人交情都不錯，哪怕被她殺死的李仲翔、小約翰等人，也不會恨她。
「因為她喜歡著每個人。」
身為兒子，這問題對白石墨不難。李仲翔說她是可愛的瘋子，夏悠說她是人見人愛的怪物。外人很難理解，但白絃就是這樣。
「她對誰都很真誠。明明喜歡自由，卻重視人與人的關係……很矛盾吧？她就是這麼怪。大家說她自私，其實自私是她維持一段關係，或斷開一段關係的手段。『獅鷲』之所以是『距離』，因為她不擅長與人徹底斷開，才需要這種水果塔。就是因為她自私，也真誠，人們很難不被她吸引。」
高宇維曾說，人們很難發自內心，去討厭白絃這個人。水果塔誰不選，偏偏選了她、讓她成為羅琳娜，逼得白絃去捨棄，變成「自私」的人。
「這張是在海邊，我幫他們拍的。」
第二張照片，十六歲的金允道和白絃的合照，手裡各拿一顆半透明的石頭，金允道的是粉紅色，白絃的是青色。
「我們在陪審團長大，偶爾會去地表玩，允道很喜歡海。」
白石墨指著半透明的石頭，告訴羅笙：「這是海玻璃，舅舅聽說過嗎？」
羅笙點頭。就算沒聽說過，蜘蛛糖的系統也會告訴他。
「人類丟棄在水中的玻璃製品，經過自然界的水、沙、波浪打磨後，形成的光滑玻璃殘骸，具有一定的收藏價值。」
「沒錯。」白石墨回憶：「允道想找海玻璃，我想衝浪，媽帶我們去地表。媽陪允道找海玻璃，藍色、綠色、粉紅色都有，就是找不到橘色。橘色的海玻璃本來就不多，媽說只有幸運的人，才能找到橘色。」
羅笙看著照片，裡面的金允道笑得非常燦爛，與現在似笑非笑、難以捉摸的樣子完全不同。如果白絃的記憶被刪除，藍色、綠色、粉紅色……金允道找不到的橘色海玻璃，都會消失吧。
「……？」
羅笙發現照片後面有字。雖然寫得密密麻麻，但字跡秀麗、工整，不會讓人感到凌亂。金允道和白絃的那一張，羅笙看見第一行的標題：《擱淺的魚》。
「允道以前寫的，很難懂的小說。」
明明不是自己的作品，白石墨卻一臉驕傲，炫耀表示：「如何？我哥的文筆很好吧！」
「確實。」羅笙疑惑，「為什麼寫在照片後面？」
「說來話長，你可以自己問他。」
白石墨看著金允道的字。小時候的他看不懂，如今，白石墨知道哥哥想表達什麼，尤其是標題下方、開頭的三行字，他越看越明白。
我誕生自陸地，心卻向著海
去不了海洋，回不了陸地
只能在潮間帶徘迴，擱淺至死
◇◆ ◆◇
2163年9月24日，Platinum標準時間8點，陪審團，司令部
同一時間，金允道躺在床上，睡眼惺忪地張開眼睛。他覺得身體很重，四肢像被鐵絲綁在床上，動彈不得。
「他到底做錯什麼，需要被你罵成這樣？」
「……。」
大腦不受控制，胡思亂想，回憶像不聽使喚的放映機，金允道想起他曾經的興趣，還有作品。
「渡渡，不要理你爸，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擱淺的魚》，對，他沒寫完，因為沒時間寫，久了他也忘記。金允道不想再寫，反正現實跟小說一樣，寫有什麼意義？
「唔……」
這幾年，起床變成格外困難的事。放映機不聽使喚，每每想起以前，金允道的胸口都很悶。
小時候，他怕被父母發現「不務正業」，才把小說寫在照片後面。白石墨雖然看不懂，但弟弟會拍很多照片，提供足夠的「稿紙」。
「寫這做什麼？根本浪費時間！」
「聽你訓話才是浪費時間，你講完了沒？」
瞞了一年，東窗事發，白絃竟然幫他說話。那是金允道第一次被罵，也是兄弟倆第一次看到父母吵架，場面很震驚，白絃只差沒用水果塔揍人。
「渡渡，我們下次再來。」
「總有一天，一定能找到橘色的海玻璃。」
橘色的海玻璃沒找到，媽媽就回大海了。
他誕生自陸地，追隨白絃的腳步、走向名為仙境的海洋，但他沒有水果塔，充其量只是個第二代。人們說，他是Platinum的司令，但艾莉絲體系沒有他的一席之地，白絃的世界跟他不一樣。
金允道擱淺了。
被安排好的人生。他徘徊在潮間帶，不知前往何處。
「早上的藥，還沒吃喔。」
柔和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金允道轉頭，床邊多了一杯水、兩顆藥，還有一個人──金色頭髮、紅色眼睛的人。李康的投影。
「又起不來嗎？」
李康是金允道最好的朋友。撇除對高宇維的立場，他們這群第二代，其實交情都不差，李康為他們每個人畫過肖像。就算白絃不說，當時的金允道也會出手，幫助李晴煬恢復記憶。
「我再躺一下。」
李康的遺作，只有他知道。
所以，得知李央和李晴煬的扭曲情感，金允道不意外，只是可憐了李央；明明可以成為很好的人，卻變成李康的顏料，之一。
「告訴石墨，我晚點過去。」
「好的。」
把李康的名字、外表、個性、說話方式……設計成房間的智能管家，金允道覺得很適合。除了外表好看、很會畫畫，金允道想不到李康其它優點；這人就算死，也死得陰魂不散。
「康。」
「嗯？」
「你兒子，似乎開始了。」
金允道起身。身體還是很重，但今天恢復比較快。
「兔子洞（Rabbit Hole）被打開，沒有人發現。」
「……。」
「你、李央、謝篙、賴霜原、賴雪檸、凱蒂、雪點，還有我。」
他拿起兩顆藥，連同那杯白開水，一起吞下肚。
「我們這些第二代，不知道會變什麼樣，但我相信你。」
雖然是投影，但看著那對深不見底、血紅色的眼睛，金允道會產生錯覺，覺得李康還活著，他從未離開過。
「『傑柏沃奇（Jabberwocky）』。」
「你的作品，一定很完美。」
司令部最深處，全裸的白絃抱著雙腳，蜷縮在裝有特殊液體的設備，猶如嬰兒沉睡於羊水的懷抱。粉紅色的長髮漂浮，以不規律的方式環繞著她，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
「……。」
一手貼著玻璃，羅笙看著裡面的白絃，一絲不掛的姊姊令他看到出神，直到白石墨走進來，羅笙才後退一步，視線卻沒有移開。
「舅舅，你真的很變態。」
跟白欣濛一樣，白石墨講話直接，羅笙也大方承認：「沒錯，我是『噁心的跟蹤狂弟弟』。」
白石墨對自己母親的裸體沒興趣。他只是瞄一眼，確認設備沒有異常後，告知羅笙：「三個月，不能再快了。」
長達一百多年、根深於白絃腦中的水果塔記憶，想要消除並非易事。高宇維估算的時間，和Platinum計算的時間完全一致。
「這三個月，神與畜會把地表的『證人』處理掉，與陪審團正面對決。我們的目標不是獲勝，是拖延時間。」白石墨說：「必要的話，陪審團的權限可以讓給蜘蛛；只要不是利維坦，我們都沒意見。」
「知道了。」羅笙答應白石墨：「利維坦的狀況不穩定，我也不放心它，權限會由我接手。」
兩年前，郭凝羽透過檸檬，做出名為「利維坦」的人工智慧。兩年來，這個AI像不受控的海怪，陸續破壞B區、D區、G區……各地的網路系統。起初羅笙以為郭凝羽會控制，但他竟然忘了──郭凝羽是瘋子。
成為蜘蛛前，郭凝羽就瘋了，羅笙甚至懷疑她不會思考。不受控制的人控制不受控制的AI，利維坦會穩定才怪。
「舅舅，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白石墨突然問，羅笙聳肩表示：「一樣，做我該做的事。」
「那，」白石墨連同金允道的份，拜託羅笙：「媽就給你照顧了。」
「……？」
羅笙終於移開視線、看著姊姊的兒子，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除了水果塔，我們也會刪掉有關兒子的記憶，你會是她唯一的家人。」白石墨苦笑，「恭喜啊，舅舅，你終於能跟她在一起了。」
說著，白石墨拿出──二十二世紀極為罕見的──手沖照片，一共兩張。第一張是十四歲的白石墨，照片裡的他倒在地上，模樣非常狼狽，白絃站在旁邊偷笑。
「這是我第一次找她單挑，允道在旁邊偷拍。我輸得超慘，竟然被自己的媽媽過肩摔。」
白石墨說，他們父親有一台老式相機，兄弟倆都喜歡用那台相機拍照，自己沖洗照片，暗房是他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
「水果塔、艾莉絲體系、夏悠，我們知道這些對她有多重要。讓她忘記這些，奪走她重要的東西，我們不配當她的兒子。」
「……。」
白石墨的話是真的，落寞也是真的。羅笙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迸出一句：
「為什麼每個人都喜歡她？」
這是羅笙一直以來的疑問。確實，第一代水果塔關係複雜，白絃和每個人交情都不錯，哪怕被她殺死的李仲翔、小約翰等人，也不會恨她。
「因為她喜歡著每個人。」
身為兒子，這問題對白石墨不難。李仲翔說她是可愛的瘋子，夏悠說她是人見人愛的怪物。外人很難理解，但白絃就是這樣。
「她對誰都很真誠。明明喜歡自由，卻重視人與人的關係……很矛盾吧？她就是這麼怪。大家說她自私，其實自私是她維持一段關係，或斷開一段關係的手段。『獅鷲』之所以是『距離』，因為她不擅長與人徹底斷開，才需要這種水果塔。就是因為她自私，也真誠，人們很難不被她吸引。」
高宇維曾說，人們很難發自內心，去討厭白絃這個人。水果塔誰不選，偏偏選了她、讓她成為羅琳娜，逼得白絃去捨棄，變成「自私」的人。
「這張是在海邊，我幫他們拍的。」
第二張照片，十六歲的金允道和白絃的合照，手裡各拿一顆半透明的石頭，金允道的是粉紅色，白絃的是青色。
「我們在陪審團長大，偶爾會去地表玩，允道很喜歡海。」
白石墨指著半透明的石頭，告訴羅笙：「這是海玻璃，舅舅聽說過嗎？」
羅笙點頭。就算沒聽說過，蜘蛛糖的系統也會告訴他。
「人類丟棄在水中的玻璃製品，經過自然界的水、沙、波浪打磨後，形成的光滑玻璃殘骸，具有一定的收藏價值。」
「沒錯。」白石墨回憶：「允道想找海玻璃，我想衝浪，媽帶我們去地表。媽陪允道找海玻璃，藍色、綠色、粉紅色都有，就是找不到橘色。橘色的海玻璃本來就不多，媽說只有幸運的人，才能找到橘色。」
羅笙看著照片，裡面的金允道笑得非常燦爛，與現在似笑非笑、難以捉摸的樣子完全不同。如果白絃的記憶被刪除，藍色、綠色、粉紅色……金允道找不到的橘色海玻璃，都會消失吧。
「……？」
羅笙發現照片後面有字。雖然寫得密密麻麻，但字跡秀麗、工整，不會讓人感到凌亂。金允道和白絃的那一張，羅笙看見第一行的標題：《擱淺的魚》。
「允道以前寫的，很難懂的小說。」
明明不是自己的作品，白石墨卻一臉驕傲，炫耀表示：「如何？我哥的文筆很好吧！」
「確實。」羅笙疑惑，「為什麼寫在照片後面？」
「說來話長，你可以自己問他。」
白石墨看著金允道的字。小時候的他看不懂，如今，白石墨知道哥哥想表達什麼，尤其是標題下方、開頭的三行字，他越看越明白。
我誕生自陸地，心卻向著海
去不了海洋，回不了陸地
只能在潮間帶徘迴，擱淺至死
◇◆ ◆◇
2163年9月24日，Platinum標準時間8點，陪審團，司令部
同一時間，金允道躺在床上，睡眼惺忪地張開眼睛。他覺得身體很重，四肢像被鐵絲綁在床上，動彈不得。
「他到底做錯什麼，需要被你罵成這樣？」
「……。」
大腦不受控制，胡思亂想，回憶像不聽使喚的放映機，金允道想起他曾經的興趣，還有作品。
「渡渡，不要理你爸，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擱淺的魚》，對，他沒寫完，因為沒時間寫，久了他也忘記。金允道不想再寫，反正現實跟小說一樣，寫有什麼意義？
「唔……」
這幾年，起床變成格外困難的事。放映機不聽使喚，每每想起以前，金允道的胸口都很悶。
小時候，他怕被父母發現「不務正業」，才把小說寫在照片後面。白石墨雖然看不懂，但弟弟會拍很多照片，提供足夠的「稿紙」。
「寫這做什麼？根本浪費時間！」
「聽你訓話才是浪費時間，你講完了沒？」
瞞了一年，東窗事發，白絃竟然幫他說話。那是金允道第一次被罵，也是兄弟倆第一次看到父母吵架，場面很震驚，白絃只差沒用水果塔揍人。
「渡渡，我們下次再來。」
「總有一天，一定能找到橘色的海玻璃。」
橘色的海玻璃沒找到，媽媽就回大海了。
他誕生自陸地，追隨白絃的腳步、走向名為仙境的海洋，但他沒有水果塔，充其量只是個第二代。人們說，他是Platinum的司令，但艾莉絲體系沒有他的一席之地，白絃的世界跟他不一樣。
金允道擱淺了。
被安排好的人生。他徘徊在潮間帶，不知前往何處。
「早上的藥，還沒吃喔。」
柔和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金允道轉頭，床邊多了一杯水、兩顆藥，還有一個人──金色頭髮、紅色眼睛的人。李康的投影。
「又起不來嗎？」
李康是金允道最好的朋友。撇除對高宇維的立場，他們這群第二代，其實交情都不差，李康為他們每個人畫過肖像。就算白絃不說，當時的金允道也會出手，幫助李晴煬恢復記憶。
「我再躺一下。」
李康的遺作，只有他知道。
所以，得知李央和李晴煬的扭曲情感，金允道不意外，只是可憐了李央；明明可以成為很好的人，卻變成李康的顏料，之一。
「告訴石墨，我晚點過去。」
「好的。」
把李康的名字、外表、個性、說話方式……設計成房間的智能管家，金允道覺得很適合。除了外表好看、很會畫畫，金允道想不到李康其它優點；這人就算死，也死得陰魂不散。
「康。」
「嗯？」
「你兒子，似乎開始了。」
金允道起身。身體還是很重，但今天恢復比較快。
「兔子洞（Rabbit Hole）被打開，沒有人發現。」
「……。」
「你、李央、謝篙、賴霜原、賴雪檸、凱蒂、雪點，還有我。」
他拿起兩顆藥，連同那杯白開水，一起吞下肚。
「我們這些第二代，不知道會變什麼樣，但我相信你。」
雖然是投影，但看著那對深不見底、血紅色的眼睛，金允道會產生錯覺，覺得李康還活著，他從未離開過。
「『傑柏沃奇（Jabberwocky）』。」
「你的作品，一定很完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