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一（憂愁降雨）-4
本章節 2540 字
更新於: 2022-10-31
當時間不留情地繼續往前跑時，無論怎樣追趕都趕不上。
凡萊妮希雅已經漸漸感覺到城裡人們的疑慮，七嘴巴舌地討論為什麼突然結束儀式回城、又為什麼那些要準備工作晚宴的僕傭也一起被帶回？
想必在夜晚降臨以前，城內城外所有異種都會知曉此事，卻又無法得到答案。
當無法得到正確答案，就會有許多謠言亂傳。
其中她最氣的謠言是怪罪人類，認為人類不是神的子民，所以唾棄一切產物，而造成無法舉辦敬神儀式。
凡萊妮希雅怎樣想都不明白，如果這麼不希望父王的死被知道，那更應該要繼續儀式，就算要勉強自己先忘記死訊這件事她也會去做。
她想知道這些人的想法，可也問不出口，但有個適合的人能夠見面。
娜迦蛇族的麗麗安──纖纖窈窕的下半身是強健、深綠的大蛇之身，被鱗片覆滿，而那身紅銅肌膚的人型上半身只以纏布托起豐碩胸脯，呼之欲出。
側身的水蛇蠻腰有著黑色菱形刺青重疊著縱向排列。
為了能夠區分階級，女工之中只有資深者能配戴輕盈可愛的女僕帽，她便是其中一位。雖然她總是很害羞地說自己的年紀不適合這種輕飄飄的東西，但對於王者的要求她還是無可奈何。
她是唯一在城內的娜迦蛇族，遠遠就能看見那頭剪得整齊、優雅銀白的秀髮上，配置俏麗可愛的女僕帽。
沿著內城外側的邊緣，一條河川流過僕役居所，不論是為了清潔城內又或是私人清潔都在這個地點與下午時間洗滌。
太陽已經西下，只剩餘溫還停留在這片空地。
各職的僕傭忙著自己被分配的工作，凡萊妮希雅往人群最尾端去，看見僕傭們洗滌的是宴會之後要替換的各種巾布與擺設花毯、衣物、飾品，還有敬神的物品、果子。
麗麗安用尾巴攫住窗巾、兩手抓住另一端，然後尾巴就繞圈甩著，被扭成螺旋狀的布一下子就擠出水來，毫不費力。對她來說更像是一種曼妙舞蹈，伸展那紅銅色的柔軟腰身，輕瞇眼眸的神態毫無雜念、專心致志。
看著這一切的凡萊妮希雅便覺得，一切都和平常日一樣，什麼也沒改變。
直到麗麗安發現她，便扭著腰滑行而來：
「真拿公主沒辦法耶，不是說過了，只要通報一聲，我就去找您了嗎？」
麗麗安紅銅膚色的臉上沒有蛇的綠色瞳孔，讓她的外觀看上去更像人類一樣，整齊的銀髮配上幹練女性的中性長相非常俊俏。那雙看著公主的眼眸充滿女性的溫柔笑意，完全看不見工作所產生的疲倦。
每次被她這麼看著，就覺得像被包容著一切。
「我想來看看妳……」
「我工作的樣子可不有趣哦。」
公主搖了頭，她一直覺得麗麗安的工作很俐落，即便只是作為一名女工，卻為她工作的身影著迷。不過不僅僅是想看她工作的樣子，她更想看的是這副「理所當然」的光景。
人們工作或清洗著東西，又或趕著時間好好休息，好為晚上做足準備。
僕傭們在這裡洗澡、開心吵鬧聊天，聲音傳遍這片平地，氣氛悠閒自在。另一旁洗完澡的衛兵在打鬧，體型強健的月熊族在玩摔角、體態嬌小的狸尾們敲著茶碗餐具和尾巴創作樂曲、坐在溪流岩上的人魚溫蒂妮族群則隨著樂曲唱出驚人高歌來、外觀精美的卡利山德族悠哉泡茶還分享給其它族。
所有異種族間應該能和樂相處，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過，回頭一看，格蘭待在離這兒有段距離遠，他覺得這種太過輕鬆的氣氛不適合他的存在。
凡萊妮希雅和麗麗安環顧四周，確定沒人誰太過靠近或接近她們時，終於忍不住心中的話語：
「我的女兒。」
「媽媽。」
凡萊妮希雅扶起麗麗安的手，這雙每日反覆洗滌、粗糙得不像她這樣的貌美女性。不過麗麗安的蛇身比她高出許多，更像是麗麗安牽起她的手。
她們忍住擁抱對方的衝動。若是相擁的話，公主的臉只能貼胸脯下。
麗麗安是公主的「養母」，在凡萊妮希雅誕生的三天後，王者奧厄就決定麗麗安這個女房長成為公主的養母，不顧其它人的極力反對、丟掉一封又一封的養母推薦信、拒絕大臣從臣的推薦人物，那些人物全都是相當有來頭的權貴份子，王者則一點顏面都不給。
成為養母的麗麗安原本不需工作，但直到公主到一定年紀後、再加上自己過往的身份被眾臣忌諱，她才決定重新作為一名女工。
「不過妳怎麼還有時間來？」
「呃、嗯，宴會要取消了，明後天要用的那些東西也不用洗了。」
「小希雅，看著我。」
「……」
麗麗安從那逞強的語調及眼神知道女兒心神不寧，她所知女兒那少女特有的活潑神采失去了光澤。
望著母親那似乎理解一切的眼眸，感覺自己能被包容著所有，她好想把今天的一切都傾訴出去，不論是今早儀式上的事、咕咕利們的事、農田多麼豐收的事、還有父王的事……
想把話說出口的衝動卻被心底深處的情感給阻止，哽在喉中，牽連在一起的手無法傳遞內心話語。但有時，光是一份簡單的溫暖就能堅定意志，凡萊妮希雅告訴自己，不能在此刻示弱。
「宴會被取消了，沒人肯告訴我原因。」她對自己說出口的答案有點滿意。
「唉，我聽回來的傢伙說了，可她們也不知狀況。但是連續三天都取消？」
「對阿……」
「……」
「咦咦？媽媽？」看見麗麗安俊美的面龐帶有不曾見過的陰森面貌，嚇得趕緊拉拉她的手。「那個、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不要生氣啦，快笑一個！」
「啊啊，說的也是，我也真是的，哦呵呵呵呵呵──」麗麗安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好讓自己恢復，然後笑了出來，「那麼，我去問問那些從臣們在搞什麼鬼。」
「他們不會告訴身為女工的妳啦。」
「呼呼呼呼，他們敢不說試試看阿。女兒唷，這世界上能阻止我的只有某隻貓跟王者哦。」麗麗安明明是微笑說著，卻只有臉皮笑，眼神完全是毒蛇緊盯獵物的狡詐模樣。
「媽媽笑得有點恐怖耶，不要奸笑啦！」
「好啦，我開玩笑的。」她重新捏捏自己的臉，恢復原本溫柔婉約形象的美人，「不過，我會繼續洗儀式跟宴會的東西。」
「咦？」
「還沒有正式命令說要停止吧？而且妳不是很期待嗎？」
「可是會白費力氣哦？」
「看看那些人，妳覺得會白費嗎？」
看向溪邊還在工作洗滌的僕傭們，隸屬麗麗安的洗滌成員是一邊工作、一邊愉快談天著。
「丟下全部不管才是白費哦。畢竟工作就是一種，作出自己的行為成果阿。」
「行為成果嗎？」
這句讓她忍不住想了一下身為公主的職責又是什麼？也許凡萊妮跟卓洛魔納就是想提醒這一點，每個人卻用不同的方式給予建言。
自己則丟下了魔法不管、放任自己的情感。
「嗯……我也要好好做我的工作。」
「哦呀？想到什麼了嗎？」
「唔，只想到應該要乖乖聽話阿。」凡萊妮希雅傷腦筋地抓了腦袋瓜上的狼耳朵。
「那晚上要偷偷來喝茶嗎？」
「有茶會？要要要！就算有工作我也會偷溜出來！」
「唉呀？剛剛是誰說要好好工作的？」
「……明天再努力？」公主撇開了眼光。
凡萊妮希雅已經漸漸感覺到城裡人們的疑慮，七嘴巴舌地討論為什麼突然結束儀式回城、又為什麼那些要準備工作晚宴的僕傭也一起被帶回？
想必在夜晚降臨以前，城內城外所有異種都會知曉此事，卻又無法得到答案。
當無法得到正確答案，就會有許多謠言亂傳。
其中她最氣的謠言是怪罪人類，認為人類不是神的子民，所以唾棄一切產物，而造成無法舉辦敬神儀式。
凡萊妮希雅怎樣想都不明白，如果這麼不希望父王的死被知道，那更應該要繼續儀式，就算要勉強自己先忘記死訊這件事她也會去做。
她想知道這些人的想法，可也問不出口，但有個適合的人能夠見面。
娜迦蛇族的麗麗安──纖纖窈窕的下半身是強健、深綠的大蛇之身，被鱗片覆滿，而那身紅銅肌膚的人型上半身只以纏布托起豐碩胸脯，呼之欲出。
側身的水蛇蠻腰有著黑色菱形刺青重疊著縱向排列。
為了能夠區分階級，女工之中只有資深者能配戴輕盈可愛的女僕帽，她便是其中一位。雖然她總是很害羞地說自己的年紀不適合這種輕飄飄的東西，但對於王者的要求她還是無可奈何。
她是唯一在城內的娜迦蛇族，遠遠就能看見那頭剪得整齊、優雅銀白的秀髮上，配置俏麗可愛的女僕帽。
沿著內城外側的邊緣，一條河川流過僕役居所，不論是為了清潔城內又或是私人清潔都在這個地點與下午時間洗滌。
太陽已經西下，只剩餘溫還停留在這片空地。
各職的僕傭忙著自己被分配的工作，凡萊妮希雅往人群最尾端去，看見僕傭們洗滌的是宴會之後要替換的各種巾布與擺設花毯、衣物、飾品，還有敬神的物品、果子。
麗麗安用尾巴攫住窗巾、兩手抓住另一端，然後尾巴就繞圈甩著，被扭成螺旋狀的布一下子就擠出水來，毫不費力。對她來說更像是一種曼妙舞蹈，伸展那紅銅色的柔軟腰身，輕瞇眼眸的神態毫無雜念、專心致志。
看著這一切的凡萊妮希雅便覺得，一切都和平常日一樣，什麼也沒改變。
直到麗麗安發現她，便扭著腰滑行而來：
「真拿公主沒辦法耶，不是說過了，只要通報一聲，我就去找您了嗎？」
麗麗安紅銅膚色的臉上沒有蛇的綠色瞳孔，讓她的外觀看上去更像人類一樣，整齊的銀髮配上幹練女性的中性長相非常俊俏。那雙看著公主的眼眸充滿女性的溫柔笑意，完全看不見工作所產生的疲倦。
每次被她這麼看著，就覺得像被包容著一切。
「我想來看看妳……」
「我工作的樣子可不有趣哦。」
公主搖了頭，她一直覺得麗麗安的工作很俐落，即便只是作為一名女工，卻為她工作的身影著迷。不過不僅僅是想看她工作的樣子，她更想看的是這副「理所當然」的光景。
人們工作或清洗著東西，又或趕著時間好好休息，好為晚上做足準備。
僕傭們在這裡洗澡、開心吵鬧聊天，聲音傳遍這片平地，氣氛悠閒自在。另一旁洗完澡的衛兵在打鬧，體型強健的月熊族在玩摔角、體態嬌小的狸尾們敲著茶碗餐具和尾巴創作樂曲、坐在溪流岩上的人魚溫蒂妮族群則隨著樂曲唱出驚人高歌來、外觀精美的卡利山德族悠哉泡茶還分享給其它族。
所有異種族間應該能和樂相處，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過，回頭一看，格蘭待在離這兒有段距離遠，他覺得這種太過輕鬆的氣氛不適合他的存在。
凡萊妮希雅和麗麗安環顧四周，確定沒人誰太過靠近或接近她們時，終於忍不住心中的話語：
「我的女兒。」
「媽媽。」
凡萊妮希雅扶起麗麗安的手，這雙每日反覆洗滌、粗糙得不像她這樣的貌美女性。不過麗麗安的蛇身比她高出許多，更像是麗麗安牽起她的手。
她們忍住擁抱對方的衝動。若是相擁的話，公主的臉只能貼胸脯下。
麗麗安是公主的「養母」，在凡萊妮希雅誕生的三天後，王者奧厄就決定麗麗安這個女房長成為公主的養母，不顧其它人的極力反對、丟掉一封又一封的養母推薦信、拒絕大臣從臣的推薦人物，那些人物全都是相當有來頭的權貴份子，王者則一點顏面都不給。
成為養母的麗麗安原本不需工作，但直到公主到一定年紀後、再加上自己過往的身份被眾臣忌諱，她才決定重新作為一名女工。
「不過妳怎麼還有時間來？」
「呃、嗯，宴會要取消了，明後天要用的那些東西也不用洗了。」
「小希雅，看著我。」
「……」
麗麗安從那逞強的語調及眼神知道女兒心神不寧，她所知女兒那少女特有的活潑神采失去了光澤。
望著母親那似乎理解一切的眼眸，感覺自己能被包容著所有，她好想把今天的一切都傾訴出去，不論是今早儀式上的事、咕咕利們的事、農田多麼豐收的事、還有父王的事……
想把話說出口的衝動卻被心底深處的情感給阻止，哽在喉中，牽連在一起的手無法傳遞內心話語。但有時，光是一份簡單的溫暖就能堅定意志，凡萊妮希雅告訴自己，不能在此刻示弱。
「宴會被取消了，沒人肯告訴我原因。」她對自己說出口的答案有點滿意。
「唉，我聽回來的傢伙說了，可她們也不知狀況。但是連續三天都取消？」
「對阿……」
「……」
「咦咦？媽媽？」看見麗麗安俊美的面龐帶有不曾見過的陰森面貌，嚇得趕緊拉拉她的手。「那個、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不要生氣啦，快笑一個！」
「啊啊，說的也是，我也真是的，哦呵呵呵呵呵──」麗麗安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好讓自己恢復，然後笑了出來，「那麼，我去問問那些從臣們在搞什麼鬼。」
「他們不會告訴身為女工的妳啦。」
「呼呼呼呼，他們敢不說試試看阿。女兒唷，這世界上能阻止我的只有某隻貓跟王者哦。」麗麗安明明是微笑說著，卻只有臉皮笑，眼神完全是毒蛇緊盯獵物的狡詐模樣。
「媽媽笑得有點恐怖耶，不要奸笑啦！」
「好啦，我開玩笑的。」她重新捏捏自己的臉，恢復原本溫柔婉約形象的美人，「不過，我會繼續洗儀式跟宴會的東西。」
「咦？」
「還沒有正式命令說要停止吧？而且妳不是很期待嗎？」
「可是會白費力氣哦？」
「看看那些人，妳覺得會白費嗎？」
看向溪邊還在工作洗滌的僕傭們，隸屬麗麗安的洗滌成員是一邊工作、一邊愉快談天著。
「丟下全部不管才是白費哦。畢竟工作就是一種，作出自己的行為成果阿。」
「行為成果嗎？」
這句讓她忍不住想了一下身為公主的職責又是什麼？也許凡萊妮跟卓洛魔納就是想提醒這一點，每個人卻用不同的方式給予建言。
自己則丟下了魔法不管、放任自己的情感。
「嗯……我也要好好做我的工作。」
「哦呀？想到什麼了嗎？」
「唔，只想到應該要乖乖聽話阿。」凡萊妮希雅傷腦筋地抓了腦袋瓜上的狼耳朵。
「那晚上要偷偷來喝茶嗎？」
「有茶會？要要要！就算有工作我也會偷溜出來！」
「唉呀？剛剛是誰說要好好工作的？」
「……明天再努力？」公主撇開了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