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Viciousness④
本章節 2484 字
更新於: 2022-10-29
——嗶。
有消毒水和藥品的氣味。
——嗶。
那是一種很乾淨、很噁心的氣味。
——嗶。
祐從小就討厭醫院的氣味，因為那會讓他產生自己和家人待在不同世界的錯覺，令他害怕自己從此被隔絕在「這一邊」。
——嗶。
他小時候承受不了這種恐懼，所以頻頻逃出病房，逃出醫院。
——嗶。
回想起當時，那或許是他最後一段任性的時光。
——嗶。
他正閉著眼睛。
——嗶。
有某種機器規律地發出無機聲響。聽起來像是生命偵測儀會發出的聲音。
——嗶。
他知道自己才剛恢復意識，所以他閉著眼睛，想藉此觀察周遭。
然而——
「醒了嗎？」
一道低沉的嗓音如此提問。
他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完美，沒想到卻被識破了。
「只要觀察你的腦波和呼吸，這沒什麼好訝異的。」
言下之意，繼續裝睡也毫無意義。
因此他睜開眼睛。
當眼前視野開闊，他看到一名中年男子站在不遠的前方，自己所處的空間則是個純白的房間。
「⋯⋯你是誰？」
他問道。
而眼前的中年男子也從容地回答：
「歡迎你來到我的研究所，神鳴祐。我的名字是隆文．費利爾。」
名為隆文．費利爾的男子身穿白袍，將長長的頭髮隨意綁成低馬尾。從參差的雪白髮絲以及臉上深邃的紋路，都能看見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費利爾⋯⋯」
他聽過這個名字。
雖然不能算是熟人，他卻很清楚這個人在自己的好友身上留下多少慘痛的故事。
「你就是⋯⋯天夜的爸爸嗎？」
「沒有錯。」
「那麼你是不是搞錯應該要見面的人了？」
「我沒有。我要找的人就是你，雷帝。」
祐不悅地握緊拳頭，手上的鎖鏈因此發出清脆的鏗鏘聲響，他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固定在左右兩邊牆上，原本穿在身上的制服襯衫和內襯已被脫下，他的胸口和右手臂都包著繃帶，看起來已經幫他處理過傷口了。此外他的太陽穴和身體各處，都連著電極接頭和導管。
順帶一提，他現在跪在地上，因此站著的費利爾顯得非常高大。
「我聽說過你對千封和天夜做的事，你為什麼——」
「千封？真是令人懷念的名字啊⋯⋯」
費利爾不等祐說完，直接打斷他的話。
「你知道嗎？那時候就差一點點。只要再一點點，他就會是個完美的兵器。真是可惜了。」
「你⋯⋯！」
聽到對方依舊執迷不悟，把自己的好友當成兵器，祐氣得想上前理論——卻被鎖鏈硬生生留在原地，只有冰冷的鏗鏘聲迴盪在四周。
「雖然換了個地方，不過他倒是充分發揮了兵器應有的作用。」
「請你收回這句話。千封不是什麼兵器。」
「呵⋯⋯你果然是神野狩刀教出來的，想法、措辭都跟他一模一樣。」
「你為什麼不肯停止？天夜一直在等你。」
「他喜歡等，就讓他等吧。只要時機成熟，我也會把他接回來——連著千封一起。」
「天夜他⋯⋯！」
見對方看似回答了自己的每句話，其實根本用更多惡意蓋過自己的主張，祐終於無法忍受了。
一想到天夜當時以及這些年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他就替天夜感到心痛。
「他一直相信你是為了這個世界，可是你卻害了那麼多人，還把千封⋯⋯！最後甚至讓天夜成了幫兇！你為什麼不想想他內心有什麼感受！他們是人，不是為了滿足你的物品啊！」
「你說出這些話，不覺得自相矛盾嗎？」
「什麼？」
「『為了世界』跟『我用什麼做法』是兩回事。是那孩子自己笨，才會有這種誤解。」
「才不是！那就是天夜希望你擁有的樣貌啊！你為什麼不願去了解他的想法？如果他這樣在你眼中是愚笨，那我寧願全世界都是笨蛋！」
是啊。如果世上所有人都是像天夜那樣的笨蛋，或許八年前的往昔回憶就會換成另一種他可以接受的形式折磨他了。
「哦？這句話是鷹森事件倖存者最真實的感想嗎？」
「你⋯⋯！為什麼會⋯⋯」
「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幾乎知道你的一切。否則我不會邀請你來做客。」
祐咬牙，自知憑自己的言語已經無法影響眼前的男人。
因此——
「很遺憾，費利爾先生。」
隨著祐握緊拳頭，他的眼睛也緩緩變成蒼藍色。
「但我不能待在這裡。」
說完，祐發動能力——之前⋯⋯
「唔！唔啊⋯⋯！啊⋯⋯！啊啊啊⋯⋯！」
他的視野忽然扭曲了一瞬間，下一秒身體突然發出痙攣，不斷抽動。
「嗄⋯⋯！」
他知道自己發出怪聲，但他無法控制，隨著身體各處傳出劇痛，甚至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眼見祐如此滑稽，費利爾滿意地勾起嘴角的微笑。
「我勸你不要想發動能力。」
「唔啊⋯⋯啊啊⋯⋯！」
「難道你以為我什麼都沒準備，就把你擄來嗎？」
「唔⋯⋯咳！咳咳⋯⋯！」
當症狀稍微和緩，祐就像被嗆到一樣，不斷發出乾咳。
「只要機器偵測到發動能力前的腦波，就會將我開發的毒藥注射到你的體內。」
「呼⋯⋯呼⋯⋯！」
「那是我以神經毒為基底做出的毒藥，滋味如何？身體很痛吧？頭很暈吧？不能呼吸吧？」
費利爾一步一步靠近祐，皮鞋鞋底敲打著地板的聲音，不知為何，讓祐的心中莫名產生恐懼。
「不過你放心，腦波消失一分鐘後，機器會自動幫你注射解藥，畢竟要是你死了，我也傷腦筋。看，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好多了？」
「咳⋯⋯呼⋯⋯呼⋯⋯」
「你如果不死心，覺得試過幾次後，自己的能力總會比機器快，那你請便。這藥沒做過人體實驗，我可不知道反覆中毒、解毒會對人體造成什麼影響。再說就算你能掙脫束縛，在中毒的狀態之下，也沒本事走出這扇門吧？」
祐沒有說話，從頭到尾只是不斷喘氣，並瞪著費利爾。這已經是他唯一能做的反抗了。
費利爾見狀，滿意地笑了。
他來到祐的面前，從白袍的口袋中拿出一支筆型注射器，接著將祐的頭往左扳，露出脖子。
「唔⋯⋯做什麼⋯⋯！」
雖然做出了掙扎，卻毫無用處，他馬上感覺到脖子傳來一陣刺痛。
刺痛結束後，他開始覺得眼前就像蒙上一層霧那樣模糊，心跳也逐漸加速。
「啊嗚⋯⋯」
看到藥效迅速發揮，費利爾隨手拋下手中的注射器，然後轉頭離開。
那東西是他開發的另一種毒藥，藥劑會煽動、放大內心的不安，引起情緒混亂，以前也用在千封身上做過實驗。雖然有呼吸系統麻痺跟身體疼痛等副作用，對他而言卻都無傷大雅。
在他對祐洗腦之前，他有一件事無論如何都想問清楚。
「好了，我們來說個小故事吧。」
他拉來一旁的鐵椅，就這樣坐在祐的面前。
「我呢，自從十年前被神野狩刀奪走實驗體後，就一直在等待機會。因為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嗚⋯⋯」
「果然，八年前的鷹森大屠殺就是上天給我的一份大禮。」
「什⋯⋯」
「就是你啊——神鳴祐。」
費利爾伸手抬起祐的下巴，將自己瘋狂的嘴臉塞到他的眼裡。
沒錯，他想問的事情，就是雷帝最大的謎團——鷹森事件。
【待續】
有消毒水和藥品的氣味。
——嗶。
那是一種很乾淨、很噁心的氣味。
——嗶。
祐從小就討厭醫院的氣味，因為那會讓他產生自己和家人待在不同世界的錯覺，令他害怕自己從此被隔絕在「這一邊」。
——嗶。
他小時候承受不了這種恐懼，所以頻頻逃出病房，逃出醫院。
——嗶。
回想起當時，那或許是他最後一段任性的時光。
——嗶。
他正閉著眼睛。
——嗶。
有某種機器規律地發出無機聲響。聽起來像是生命偵測儀會發出的聲音。
——嗶。
他知道自己才剛恢復意識，所以他閉著眼睛，想藉此觀察周遭。
然而——
「醒了嗎？」
一道低沉的嗓音如此提問。
他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完美，沒想到卻被識破了。
「只要觀察你的腦波和呼吸，這沒什麼好訝異的。」
言下之意，繼續裝睡也毫無意義。
因此他睜開眼睛。
當眼前視野開闊，他看到一名中年男子站在不遠的前方，自己所處的空間則是個純白的房間。
「⋯⋯你是誰？」
他問道。
而眼前的中年男子也從容地回答：
「歡迎你來到我的研究所，神鳴祐。我的名字是隆文．費利爾。」
名為隆文．費利爾的男子身穿白袍，將長長的頭髮隨意綁成低馬尾。從參差的雪白髮絲以及臉上深邃的紋路，都能看見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費利爾⋯⋯」
他聽過這個名字。
雖然不能算是熟人，他卻很清楚這個人在自己的好友身上留下多少慘痛的故事。
「你就是⋯⋯天夜的爸爸嗎？」
「沒有錯。」
「那麼你是不是搞錯應該要見面的人了？」
「我沒有。我要找的人就是你，雷帝。」
祐不悅地握緊拳頭，手上的鎖鏈因此發出清脆的鏗鏘聲響，他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固定在左右兩邊牆上，原本穿在身上的制服襯衫和內襯已被脫下，他的胸口和右手臂都包著繃帶，看起來已經幫他處理過傷口了。此外他的太陽穴和身體各處，都連著電極接頭和導管。
順帶一提，他現在跪在地上，因此站著的費利爾顯得非常高大。
「我聽說過你對千封和天夜做的事，你為什麼——」
「千封？真是令人懷念的名字啊⋯⋯」
費利爾不等祐說完，直接打斷他的話。
「你知道嗎？那時候就差一點點。只要再一點點，他就會是個完美的兵器。真是可惜了。」
「你⋯⋯！」
聽到對方依舊執迷不悟，把自己的好友當成兵器，祐氣得想上前理論——卻被鎖鏈硬生生留在原地，只有冰冷的鏗鏘聲迴盪在四周。
「雖然換了個地方，不過他倒是充分發揮了兵器應有的作用。」
「請你收回這句話。千封不是什麼兵器。」
「呵⋯⋯你果然是神野狩刀教出來的，想法、措辭都跟他一模一樣。」
「你為什麼不肯停止？天夜一直在等你。」
「他喜歡等，就讓他等吧。只要時機成熟，我也會把他接回來——連著千封一起。」
「天夜他⋯⋯！」
見對方看似回答了自己的每句話，其實根本用更多惡意蓋過自己的主張，祐終於無法忍受了。
一想到天夜當時以及這些年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他就替天夜感到心痛。
「他一直相信你是為了這個世界，可是你卻害了那麼多人，還把千封⋯⋯！最後甚至讓天夜成了幫兇！你為什麼不想想他內心有什麼感受！他們是人，不是為了滿足你的物品啊！」
「你說出這些話，不覺得自相矛盾嗎？」
「什麼？」
「『為了世界』跟『我用什麼做法』是兩回事。是那孩子自己笨，才會有這種誤解。」
「才不是！那就是天夜希望你擁有的樣貌啊！你為什麼不願去了解他的想法？如果他這樣在你眼中是愚笨，那我寧願全世界都是笨蛋！」
是啊。如果世上所有人都是像天夜那樣的笨蛋，或許八年前的往昔回憶就會換成另一種他可以接受的形式折磨他了。
「哦？這句話是鷹森事件倖存者最真實的感想嗎？」
「你⋯⋯！為什麼會⋯⋯」
「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幾乎知道你的一切。否則我不會邀請你來做客。」
祐咬牙，自知憑自己的言語已經無法影響眼前的男人。
因此——
「很遺憾，費利爾先生。」
隨著祐握緊拳頭，他的眼睛也緩緩變成蒼藍色。
「但我不能待在這裡。」
說完，祐發動能力——之前⋯⋯
「唔！唔啊⋯⋯！啊⋯⋯！啊啊啊⋯⋯！」
他的視野忽然扭曲了一瞬間，下一秒身體突然發出痙攣，不斷抽動。
「嗄⋯⋯！」
他知道自己發出怪聲，但他無法控制，隨著身體各處傳出劇痛，甚至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眼見祐如此滑稽，費利爾滿意地勾起嘴角的微笑。
「我勸你不要想發動能力。」
「唔啊⋯⋯啊啊⋯⋯！」
「難道你以為我什麼都沒準備，就把你擄來嗎？」
「唔⋯⋯咳！咳咳⋯⋯！」
當症狀稍微和緩，祐就像被嗆到一樣，不斷發出乾咳。
「只要機器偵測到發動能力前的腦波，就會將我開發的毒藥注射到你的體內。」
「呼⋯⋯呼⋯⋯！」
「那是我以神經毒為基底做出的毒藥，滋味如何？身體很痛吧？頭很暈吧？不能呼吸吧？」
費利爾一步一步靠近祐，皮鞋鞋底敲打著地板的聲音，不知為何，讓祐的心中莫名產生恐懼。
「不過你放心，腦波消失一分鐘後，機器會自動幫你注射解藥，畢竟要是你死了，我也傷腦筋。看，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好多了？」
「咳⋯⋯呼⋯⋯呼⋯⋯」
「你如果不死心，覺得試過幾次後，自己的能力總會比機器快，那你請便。這藥沒做過人體實驗，我可不知道反覆中毒、解毒會對人體造成什麼影響。再說就算你能掙脫束縛，在中毒的狀態之下，也沒本事走出這扇門吧？」
祐沒有說話，從頭到尾只是不斷喘氣，並瞪著費利爾。這已經是他唯一能做的反抗了。
費利爾見狀，滿意地笑了。
他來到祐的面前，從白袍的口袋中拿出一支筆型注射器，接著將祐的頭往左扳，露出脖子。
「唔⋯⋯做什麼⋯⋯！」
雖然做出了掙扎，卻毫無用處，他馬上感覺到脖子傳來一陣刺痛。
刺痛結束後，他開始覺得眼前就像蒙上一層霧那樣模糊，心跳也逐漸加速。
「啊嗚⋯⋯」
看到藥效迅速發揮，費利爾隨手拋下手中的注射器，然後轉頭離開。
那東西是他開發的另一種毒藥，藥劑會煽動、放大內心的不安，引起情緒混亂，以前也用在千封身上做過實驗。雖然有呼吸系統麻痺跟身體疼痛等副作用，對他而言卻都無傷大雅。
在他對祐洗腦之前，他有一件事無論如何都想問清楚。
「好了，我們來說個小故事吧。」
他拉來一旁的鐵椅，就這樣坐在祐的面前。
「我呢，自從十年前被神野狩刀奪走實驗體後，就一直在等待機會。因為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嗚⋯⋯」
「果然，八年前的鷹森大屠殺就是上天給我的一份大禮。」
「什⋯⋯」
「就是你啊——神鳴祐。」
費利爾伸手抬起祐的下巴，將自己瘋狂的嘴臉塞到他的眼裡。
沒錯，他想問的事情，就是雷帝最大的謎團——鷹森事件。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