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Viciousness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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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0-29
第十九章 viciousness
當夜幕緩緩籠罩大地,路燈就像為了驅散黑暗一樣,瞬間點亮。
站在燈下的狩刀因為頭頂傳來的亮光,思緒就這麼被打斷。
他反射性抬頭仰望紫灰色的天空。
「⋯⋯⋯⋯」
這裡是祐被綁架的現場,現在周圍已經架起封鎖線,外圍站著零星看熱鬧的人們,內側則是正在調查的警察和月影成員——還有他自己。
隆文.費利爾——當他剛才在指揮中心聽到這個名字從天夜嘴裡蹦出來,他也是訝異不已。
「都這麼多年了⋯⋯」
從那個人開始執著特殊能力算起,已經有超過十年的時間。
這麼長一段時間,真虧他有辦法堅持到現在。更別說當年因為月影介入,他的研究幾乎歸零。
那件事對他而言,應該是幾近絕望的打擊,然而——⋯⋯
「沒想到一東山再起,就有本事把祐帶走⋯⋯」
當年月影揭發研究所的惡事後,連帶揪出好幾個提供資金的企業,眼睛看得到的地方都遭到肅清。
沒錯,眼睛看得到的地方是如此。
狩刀沒有天真到相信這樣一切就解決,更別說他們根本沒抓到主謀。
從那個研究所的規模和運作模式,背後很有可能是更龐大的組織在撐腰。若不是有必要隱藏真面目,裡頭的情報控管不會嚴格到每個研究員都不知道自己在替誰做事。
後來隆文.費利爾成了月影的通緝犯,這些年都杳無音訊。但狩刀和天夜相信,他一定躲在某個地方繼續研究。
本來以為上次懷特節出現的雙人組是他研究的成果,現在看來恐怕不是。
因為那兩個人並未參與這次的綁架行動。
既然要對付的是雷帝,自然應該派出能確實擄獲的戰力,沒有必要費心思擬定計畫。這兩者的風險和成功率截然不同。
就算出於什麼原因不能用那兩個人,也不必非得在今天行動。
「這麼說⋯⋯那兩個人果然和研究所無關嗎⋯⋯」
狩刀瞇起眼睛,試著梳理目前手上有的線索。
當年,從映良事後告訴狩刀他跟陣內前任總司令的談話內容來判斷,陣內前任總司令恐怕知道幕後是什麼人在操弄一切。但礙於對方的身分或是他自己的身分,他不能明目張膽與對方作對,所以才會用迂迴的方式,佈下狩刀這顆棋子,讓一切看起來像是「碰巧」或「迫於情勢」。
狩刀記得當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消沉了好一陣子。他總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拔出扎在心頭的一根刺,又默默回到了原位。
因為——就是這樣啊。
他以為他是出於自己的意志選擇救人,他以為自己總算不再是個冷酷的殺手,沒想到一切根本是他人操控的結果。他只是換了一個方式,成為他人操控的人偶。
但陣內前任總司令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評價。
『小狩,你別誤會了。我的確利用了你,但實際拯救那些孩子的人是你。我說過了吧?所謂的拯救,不光是把人從裡面帶出來。』
回想起來,那是第一次。
陣內修作這個人第一次如此肯定神野狩刀。
『所以你可以引以為傲,你做得很好。』
但狩刀絕對不想承認——當時他的眼眶一陣燥熱。
『我會如你所願,把這個位子讓給你。你已經長大了,狩刀。』
狩刀從來就不認為陣內修作是他的父親,但是跟那個臭老頭生活那麼多年,他卻在不知不覺間希望對方認同自己。那時狩刀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把那個臭老頭當成家人了。
狩刀抓了抓頭。
「天夜不知道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他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猶豫該不該打電話給天夜——卻在一秒後作罷。
要是有新發現,天夜絕對會先通知他。如果現在打電話過去打斷天夜的思緒,只會讓他氣得無法專心。
就在狩刀準備收起手機時,手機傳出震動,讓他停止了動作。
螢幕上顯示來電的人是鹽見。
狩刀立刻按下通話鍵。
「鹽見。」
『總司令,我們找到剛才在離島公路衝出封鎖線的車子了。』
「在哪裡?」
『西川縣。車子被棄置在距離離島公路五公里處的郊區,剛好是西川跟獵見的交界處。』
「⋯⋯但沒找到人,是嗎?」
『是的⋯⋯現場人員正在附近搜索足跡,他們在草叢內發現某樣東西,我現在就把照片傳給您。』
鹽見說完,狩刀的手機再度傳出震動。他於是將話筒拿開,操作螢幕,確認照片內容。
「⋯⋯⋯⋯」
看完後,又將話筒放回耳邊。
「只有這個東西嗎?」
『是的。附近草叢還有複數足跡和血跡,如果這些都是「真的」,他可能在這裡自己逃出來了。』
有了一開始找不到狙擊手以及換車的經驗後,鹽見也學會懷疑了。從他的語氣聽起來,並未完全相信眼前的線索。
『我想這應該是幌子,但也不能不查⋯⋯』
「你有有聯絡井上嗎?」
『有。如果祐真的在那裡憑自己的力量逃出來,他可能會前往獵見分部,所以我已經告訴井上留意了。』
「知道了。」
兩人說完這些,便結束通話。狩刀放下手機,再度審視周遭。
「⋯⋯⋯⋯」
從狙擊手也攻擊了護衛來看,他們的計畫想必是乾淨利落擄走祐,不留目擊者,不留一絲線索。畢竟如果狙擊手要全身而退,就不會執行預定之外的攻擊。換句話說,他們擬定計畫的時候,就把護衛算進去了。
但是他們最後還是留下了目擊者。
為什麼?
因為計劃好的時間不容耽擱。
這代表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比消除目擊者重要。
那會是什麼呢?
「⋯⋯換車嗎?」
沒錯。一旦遇襲的情報傳開,月影就會設下封鎖線,他們需要另一個還沒被鎖定的移動工具,才能把祐帶走。
而這個新的移動工具,在剛才被發現棄置於西川和獵見交界。
如果那台車是幌子,等於他們已經靠另一種手段把祐帶出楓央島了。畢竟只要等祐恢復意識,被木下的感應能力找到就是時間問題,所以他們不會還呆呆留在島上⋯⋯
「不對,等等⋯⋯」
隨著思緒往前,狩刀卻覺得心裡不太踏實。那是一種忽略關鍵事實會有的感受。
他回頭檢視自己剛才的推論,然後——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狩刀抬起頭,終於把這一切都梳理清楚了。
「那我現在應該⋯⋯嗯?」
想清楚後,狩刀本想展開下一個行動,卻在圍觀的群眾當中,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亞澄?」
兩人視線交會後,亞澄急忙低頭致意。狩刀見狀,舉步來到封鎖線前,將人帶進來。
「筆錄做完了?」
「是⋯⋯是的。」
亞澄挺直腰桿,畢恭畢敬地回答,那讓狩刀一陣苦笑。
「沒有人送妳回來嗎?我應該有指名護送妳才對。」
「啊⋯⋯有的。可是我說我想過來現場看看,所以他在人群外等我,說這樣較能看清所有人的動向。」
「這樣啊。」
狩刀說著說著,再度拿起手機。
「不過妳來得正好,妳能看看這個東西嗎?」
「咦?」
狩刀一邊說,一邊操作手機,在螢幕上顯示鹽見剛才傳來的照片。
那是一條沾了血的糸繩手環。
手環以天藍色為基底,再以橙色和紅色編織出繩紋。
對亞澄來說,這是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這是⋯⋯」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手機螢幕上的照片。
隨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慢慢恢復冷靜,然後抬頭對著狩刀說:
「這跟我送給祐的手環是一樣的繩結、一樣的配色。」
沒有肯定說出「這是我送給祐的東西」,讓狩刀對亞澄的判斷感到佩服。
「那麼這是妳做的嗎?」
「我無法肯定。我沒有在繩結上做變化,也沒有加上記號。我只能說,這個跟我做的一樣。」
「是嗎?我知道了。」
獲得亞澄的答案後,狩刀收起手機。
「請問⋯⋯這個在哪裡發現的?」
「在西川縣附近。」
「那祐⋯⋯」
「還沒找到。」
得知這個令人失望的消息,再加上沾了血的手環,亞澄的表情瞬間黯淡下來。
「這樣啊⋯⋯」
「抱歉,把妳叫過來,妳還是快回家吧,妳母親很擔心妳。」
「好⋯⋯」
狩刀拍了拍亞澄的背,催促她趕緊回家。亞澄只好照做,走出封鎖線後離開現場。
狩刀就這麼看著亞澄離開的背影,直到她和護衛的身影融入夜色當中。
「好了,接下來⋯⋯」
隨著語氣變得彷彿失溫般地冰冷,他的眼神也不再帶有溫度,只是銳利地看著前方,給人一種幾乎可以切開夜幕的錯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