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辰坐在議事堂裡，看著身旁的另外十幾人，包括了村長、廟方人士、幾位地位較高的村民，以及和他有著同樣症狀的八個人。
在辰開始出現怪異症狀之後的兩週，陸陸續續又有幾人出現了同樣的情況，年紀從幼到老都有。在這不到三百人的小村子裡，消息迅速流通，村民很快就發現了異狀，因此召開了這次的會議。
「你們在出現症狀前，有什麼預兆嗎？」留著平頭，約莫四十歲出頭的廟公對著包含辰在內的九人問。
他們看了看彼此，接著所有人都搖頭表示沒有。
「嗯…你們之中最早出現症狀的人是誰呢？」這次換成年近六十但依然健朗的村長對著他們問。
九個人低聲討論了一陣後，辰小心翼翼地舉起手。
「應該是我，我是在七月二號開始出現這個情況的。」辰慎重地回答著。
像這樣被詢問，辰總覺得有一種自己是犯人的感覺，令他感到有些壓力。
「七月二號嗎…村子裡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發生嗎？在這個時間點附近。」廟公向眾人詢問。
其中一個村民舉起了手。「大概六月底的時候我們家隔壁發生了一起火災，不知道有沒有關聯？」
「火災的起因是什麼呢？有什麼異常的要素嗎？」坐在廟公旁邊的道士問。
「聽說是忘了將爐灶熄滅導致的火災，異常要素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位村民說。
由於聽起來只是普通的意外，那起火災被初步排除在相關事件外。眾人接著又提出了數十件事，然而似乎都跟這次的異常現象扯不上關係。
直到有個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言的孩子舉起了手。
「我聽朋友說，他們家隔壁的人生了一個長得很奇怪的小孩。聽說那個小孩左半邊的身體長得很小，像乾掉的樹枝一樣，而且左眼好像還睜不開。」那孩子怯生生地說
這番發言引起了眾人的議論，尤其是廟公和道士，辰覺得他們幾乎要從座位上站起來了。
但是率先發話的卻是坐在村長左側的年邁發福男子，邦。
「啊，你說晉夫婦生的那個畸形兒嘛。我早就覺得他們家不太對勁了。」
對面的三名廟方人員瞥了他一眼，看起來對他有些不滿，原本躁動的氣氛也忽然轉為靜默。但邦似乎沒有察覺其他人態度的轉變，自顧自地擺弄著鬍鬚。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邦才不受人歡迎吧。辰心想。
廟公輕咳了兩聲，重新拉回大家的注意。
「我們認為這有可能是相關事件，應該進一步瞭解。村長的看法呢？」廟公說。
村長抵著下巴思考了片刻後才開口。「既然你們這麼判斷，那就有必要調查一下，我之後會和你們一起去拜訪晉家。」
得到了村長的認同，廟公和道士紛紛點了點頭。
「那還有人有想到其他類似的事件嗎？」村長接著問。
也許是畸形兒事件把「相關」的門檻拉得太高了，也可能單純是事情都說得差不多了，沒有什麼人舉手發言。
等了一小段時間，確定沒有人有其他想法後，村長便起身為這場會議做總結。
「那這次會議就差不多到這裡，辛苦各位了。等我和廟公他們去調查完晉家的事情後，再決定接下來的做法吧。」
語畢，大家就一邊說著「辛苦了」一邊起身，魚貫離開了議事堂。

§

會議結束後不久，村長就和廟公一起前往晉的住處。
廟公輕輕叩了叩木門，片刻之後，門就由內部開啟，一名身材豐潤的女性站在門內。
「啊，是晉的母親嗎。請問晉夫婦在嗎？我們有些事情想請教他們。」廟公以柔和的語氣說。
在這小小的村莊裡，幾乎所有人都彼此認識，更不要說是位高權重的村長以及廟公了，晉的母親也理所當然地認出了兩人。
「咦？啊，他們倆都在裡面，請先進來吧。」她說著將門完全拉開，讓兩人入內。
進到屋裡後，他們就看到坐在桌前有些陰鬱的晉，以及坐在椅子上戴著頭巾、抱著嬰兒的夫人—葳。
晉一看到兩人便連忙起身，準備招呼。不過村長伸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沒事，我們稍微問些問題就要走了。聽說你們的孩子最近出生了？」
晉愣了一下，才面有難色地開口。「是的。」
村長點了點頭。「先恭喜兩位。雖然有些唐突，方便讓我們看一下孩子嗎？」村長以盡可能溫和而親切的語氣說。
晉輕咬著下唇猶豫著，臉色顯得更加為難。
這時一道輕柔但有些沙啞的聲音從旁傳來。
「沒事的，丈夫。」葳輕聲說道。
晉像是放棄掙扎般地點了點頭，允許兩人查看嬰兒的狀況。
他們靠向葳所在的位置，站到她的身旁。他們看向她懷中的孩子，確實就如同會議上所聽到的描述，有半邊的身體長得並不完整。
然而真正引起他們注意的並不是孩子的外貌。
而是葳那被暗紅色填滿的左眼，以及半白的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