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三人的腳步聲與十四個AI的腳步聲在空盪的後樓梯處徘徊，天葵走在AI之間，一時竟分不清兩者的聲音有什麼分別，一不小心跨過一格階磗，身體重心不穩，小跳著跌進窗戶透進來的白色光圈。

刺眼的光芒讓純白色的秀髮閃閃發光，雪白色的雙眸一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太陽，立即下意識閉眼。冬風偷偷溜進來，帶起一陣奇怪又空洞的風聲。

明明連直視光線都做不到，穿著褐色軍服的身體卻忍不住發抖，這是彷彿待在喜馬拉雅山山頂的寒冷，冬風就是暴風雪，讓天葵站不穩的同時發著嘈雜的聲音。

「天葵，真的沒事嗎？」

早櫻的聽力遠超常人，天葵突然變重且變快的腳步聲當然聽出來了，還有先前發出的軟弱一聲，又有什麼可能不關心。

但是那棟透明的牆壁不會那麼容易消失。

天葵清醒了，抬起頭轉過身，又是那副冷酷中帶著認真眼神的模樣。

「沒事。」

又變回平常的樣子了。早櫻這樣想著，也用上平常的風格回應。

「那就好！」

早櫻露齒微笑，在這種缺乏光源的地方都能明顯感覺到她的臉頰變紅，天葵看著這樣的笑容，情緒多少緩解了點。

可惜這只是曇花一現，早櫻臉上的笑容隨著轉身立即消失，總共十七個腳步聲又繼續響起。

戰鬥又要開始了，不認真不行。早櫻想著。

來到了五樓，這裡是玩具區，就算牆壁已經脫色也能看出之前是個五彩繽紛的地方，只是一眨眼，滿佈灰塵的光景又瞬間把這想法壓下來。

金色種第一個走出去，接下來是早櫻，最後是天葵。但是無論先後，他們的臉上都有一絲疑惑。

這裡的Huma太少了，放眼望去數量不到二十，就算深入，推測也只有不到五十吧。

天葵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接下來愈晚到第五層的就愈快反應過來，直到金色種臉上的疑惑消失，他便不出一言向前走。

Huma數量少，理論上來説提供了一個完美的地方讓金色種虐待Huma，但是這時他卻沒有擺出蔑視的表情，也沒有說任何話。可能是自知說不贏早櫻或想默默虐待Huma吧，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把一個AI殺掉，害怕會玩死自己。

而這層出現的異象，金色種並不擔心，因為只要不去那邊就不會有事。

注視著無聲移動的金色種，天葵凝重地看了一眼，然後馬上轉移目光到一旁刻有「糖果遊樂園」的門上。

在平面地圖上，五樓外有個小陽台，大概是個用糖果建造的場所，如無意外，Huma都聚集在那邊了吧，畢竟牠們的習性就是追尋食物而活，像蝗蟲一樣的存在。

天葵沒有管金色種，邁著一步又一步沉重且緩慢的步伐來到通往陽台的木門前。

繼續執行「人道地殺光所有Huma」這個使命。這是天葵冷靜過後的答案，她堅強的根本，也是唯一可以堅持的東西。

天葵毫不猶豫拉下門把，準備推開的時候卻被人叫住了。

「天葵。」

早櫻平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知道天葵是想一人解決陽台那的Huma，就算不能共感，天葵想做什麼還是推測的到。

「需要我幫忙嗎？」

雖然在第一次執行任務時早櫻的確是隨心説的，但是「我來幫你吧」這句話她還記得。

「不用。」

「⋯⋯但是⋯⋯」

天葵動搖了，瞟向早櫻又瞅回地面。

其實天葵是想請早櫻看著金色種，不讓他虐待Huma的，不過請求和強迫對天葵來說只是一線之隔。

天葵也還記得早櫻答應要幫她，正因如此，即使不是同一件事—「把Huma殺光」，只要天葵請求，早櫻肯定會答應，那其實根本就是強迫了。

就跟和沒有錢的第三區居民說：「請你們為國家戰鬥。」的道理一樣，就是強迫。

更重要的是，天葵的價值觀建基於自我犧牲，如果現在犧牲早櫻，就是本末倒置了。

「我知道了。」

不用五秒，早櫻重新展露笑容，好像真的知道天葵內心的想法，輕鬆地說：

「我會盯著那個金色種的。」

早櫻並不理解天葵感情的重量，所以就只是有點隨心地回答，不過這便足已。

「嗯，拜託你了。」

天葵肩膊上的負擔放下來一點，表情沒有那麼凝重了，如果是早櫻自願的，天葵就沒有犧牲她了。

之後天葵一人帶上五個AI走進陽台，而早櫻則在外戰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