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迫,回到開始起點。

本章節 3544 字
更新於: 2022-09-30
 蒼藍無雲的天空中,太陽高掛其上,黑色轎車受到日光照射發出耀眼的光芒。

 國道上一台咖啡色的休旅車,一前一後的被兩台長型轎車保護,三台車排成一直線快速的行駛著。

 休旅車內的一位年紀不到二十的少年,秀氣的臉中透漏著散漫的氣息,他單手握著方向盤一臉愜意,不時調侃盯著身旁的摯友。

 興許是被弄得煩躁,坐在副駕駛座的另一個少年喟然而嘆,接著重新將目光從外聚焦回車內。

 眼角餘光瞄一眼左側開車的傢伙,他拿起杯架上、剛從便利商店買的廉價咖啡抿了一口不急不餘的問到:

 「昨晚跟小影吵架了?......早上小影發訊息說你都不接她電話。」

 秀成抓了抓臉,也拿起杯架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說是吵架.....也不算吧,就只是我單方面看不慣。」

 片刻後,他將喝完的咖啡放回杯架,說話的語氣中帶著猶豫。

 「你還在糾結欣光的事嗎。」

 「.......不盡然,欣影仔的夢想是用魔術讓其他人快樂,而我不懂,為什麼欣影仔要一直在吳欣光的事情上打轉。」

 「讓別人快樂是小影的夢想與目標,但我猜.....她應該是想獲得支持和肯定,所以才會對欣光的事那麼堅持......」

 秀成目光直視著前方的道路,說話的同時眉頭逐漸皺起,掛在臉上許久的笑容逐漸淡了下來。

 「畢竟把小影帶進魔術圈的人就是他,某種意義上而言他算是小影的啟蒙老師和從拜對象。」

 握在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或許是處於情緒當中,他並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

 這時車內傳來電話的震動聲。

 「你就接吧,再不接的話小影真的會生氣。」

 「這我當然知道......──誒?.......好像是你的電話。」

 我伸手摸向口袋,手機不斷發出振動。在看到撥號人後,我背脊忽然發涼像是一陣寒風吹過。

 「......凌凌打來的。」

 「節哀順變。」

 不理會秀成的調侃,我小心翼翼的按下同意、接通電話。

 『喂?怎麼了嗎?』

 然而我的話像是石沉大海,過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回覆。

 『凌凌?』

 或許她沒聽到,我又再次謹慎的問了一次。

 就在這時,手機中突然爆出一聲巨吼怒斥道。

 「死去哪裡了!出去都不跟老娘說一聲。」

 『臨時有的事,看妳睡的很熟就沒叫妳.....抱歉。』

 「是喔。」

 『早餐我幫妳放客廳桌上。』

 「喔。」

 『那還有其他事嗎?』

 「早點回來,小心安全。還有記得想我。」

 說到這時,我遲疑了下才緩緩地開口答覆。

 『好。』

 電話掛斷後我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視線不經意望向車外。碧藍的空中不見一朵雲彩,看起來是無比的乾淨與純潔。

 如同懿凌對我抱持的信任,沒有沾染一絲的懷疑。

 剛剛的猶豫讓我想起昨天晚上。

 那時懿凌問我害怕什麼,我同樣也猶豫了。

 並不是沒有答案,而是我不知道究竟該不該說出口。

 在聽到問題的瞬間腦中很快就跑出了一幅過去的場景

 湍急的河水在橋下奔騰不止,橋上一名少女揭開黑色帽衣,雪白色的秀髮隨著清風飄逸,帽子下那副嬌嫩的容顏樣起微微的笑意......

 ──那是開學第一天的放學,我和懿凌相遇。

 距離當時已經過了三個月。

 就像是起了化學反應,遇見她之後我的生活一點點的發生變化。

 以往回到居住的房子,開門面對的是空無一人房子,吃飯也是自己盯著餐桌默默地咀嚼食物。日復一日,重複著同樣的生活四年。

 獨居雖然自由,但是缺少溫暖,面對這棟死寂的房子,對我來說就只是個休息的地方。然而,現在回到家總會有一個人躺在客廳沙發上,抱怨我太晚回家,吃飯時會有人跟我說想吃什麼、評論我煮的好不好吃,

 在別人眼中這看起來或許很稀鬆平常,或許聽起來很幼稚。

 但是我很喜歡。

 自從懿凌來後,房子裡多了歡鬧,更為冰冷的房子中增添繽紛的情感。

 房子不再是單純遮風擋雨睡覺的地方,而是會讓人感到舒適放鬆的「家」。

 我曾經看過一部電影,故事的開始是在說一個從小就住在黑暗中男孩,他雖然過得很悲慘但是有著對一切都抱持樂觀與希望的生活態度,所以不管男孩遇到什麼困難他都能堅強的撐過去。

 有次外出,男孩得到一盞能照亮黑暗的油燈,男孩用著油燈驅趕怪獸、幫助他人,解決了很多麻煩。他理解到油燈提供的不僅是光亮,而是黑暗中的希望。

 然而,事物都有耗盡之時。

 油燈熄滅了,男孩從新回到只有黑暗的生活,然而體驗過光明美好的男孩已經回不去了,他無法再次接受僅有黑暗的日子,崩潰與絕望加成之下男孩自殺了,死在夢裡的光明之中。

 男孩上吊前,他微弱的一句話令我印象深刻。他說:『既然讓我生活在黑暗,為何還要讓我看見光明;既然讓我遇見光明,為何還要我繼續生活在黑暗。』

 同樣的道理,懿凌就是我生命中的一盞油燈,為我照亮人生的光明。

 要讓我再過回以往獨自人一人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又或者變成怎樣。

 我不敢想像失去她日子會如何──我害怕懿凌離我而去。

 她昨天說過要與我一同承擔,但我不想讓懿凌接觸到這個骯髒的地方,所以我騙了懿凌,哪怕這樣會辜負她對我的信任。

 自電話掛斷後,我的目光從始至終都盯著車外的天空。

 心中的愧疚與罪惡感一點點的不斷累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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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市中心外郊區的山中,有一棟日式風格的宅邸,被一大片的樹林所包圍,四周充斥著大自然的氣息。整棟房子需要從空中上往下看才能一次看清。

 進到內部的房子前,需要先走過一個寬廣的長廊才能到平時居住的地方。長廊外是一大片的綠色草地,上面種著一顆顆的梧桐樹,其中不管是院子還是長廊,都有許多人員在看守可說非常嚴謹。

 我所住的房間在整棟宅邸的最東邊,有兩種方法可以走來這裡。

 第一種是走中央的小竹林木道,路途中會經過一個由石頭所框出的圓形錦鯉池塘。另一種就是要繞遠路,走過一個半圓弧的沿廊。

 半夜三更夜深人靜,在月光的映照下我獨自一人走在冷清的長廊,注意力不自覺的集中在中央的錦鯉池塘。依稀之中我看到四個兒童嬌小的背影,他們聚在一起餵魚,臉上各自帶著充滿喜悅的笑容。

 轉眼間,四個背影一個個散去,直到最後只留下了一個男孩,他孤獨的拿著麵包屑餵著池中的錦鯉。

 回過神時,我已經走到魚池旁。

 水中印照出我的臉孔,平淡無奇、沒有任何錶情,就好像一未注入情感的人偶。這時一隻魚游到了我的面前,牠吐出的泡泡產生水花遮蓋住映照在水中的臉。

 等到水花漸漸平復下來,另一張熟悉的面孔浮現在水面上。

 他就是那個被留下的男孩。

 「你離開後,魚都是我在餵的。」

 「......抱歉。」

 「有什麼關係,畢竟你是我哥嗎......雖然不是親生的就是了。」

 墨子文單手插著口袋目光盯著水池,靜靜的站在我的身旁。就如他剛剛所說,我們是年紀相同的兄弟、是一同被林家所收養的養子,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是兄弟。

 他拿出一片吐司,用手撕出一小塊一點點的投進池塘中。

 「每天餵魚的時候我都在想,什麼時候我們四個人可以在聚一次。」

 他目光盯著水中的錦鯉,似乎沉浸在記憶中,說話時語氣略顯悲傷像是在緬懷著過往。

 「三年前那次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聚,在那之後我被退學,你跟周秀成被罰休學一年就再也沒回來過,狐狸精也跑去了國外......會來這裡餵魚的就只剩我一人。」

 這時他將最後一塊吐司丟進水中池塘也濺起了水花。

 空氣靜了下來,魚群逐漸散去。

 墨子文轉過身看像我,眼神中猶豫不定。

 「林風你說過我在這件事後,你會把狐狸精找回來.....對吧?」

 「嗯。」

 「對了,周秀成那個混帳呢。」
 
 「他去找吳欣影了。」

 「三年前那個吳家的小女孩?」

 「嗯。」

 「是嘛......你要資料我都幫你弄到了,晚點再傳給你。」

 臨走前他往池塘看了最後一眼。

 「我很期待重聚的那天。」

 留下這句話,墨子文一個人邁步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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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光明就必然有黑暗,就像是好壞是一體兩面的一樣。

 如果說警察代表著明面上常見的正義,那黑道就是社會黑暗面下的清道夫。唯一的差別就在於警察的手段正當。不過正當的手法有個缺點就是效率緩慢,最簡單的例子就是有人欠錢堅持不還,那警察也只能口頭勸諫或者用法律壓他。

 黑道的出現,就是用著暴力的手段逼迫他人就範,雖然非法但是快速且有效率。

 然而,非人道的暴力是不被大眾所接受,再加上電影、戲劇將其黑暗面放大,才會造成社會大家對於黑道這兩個字的反感。

 最常見的就是世人常將流氓與黑道混為一談,但前者是抱持慾望的犯罪者,後者則是收錢辦事。

 實際上警察與黑道兩者的差別不大,同樣都是在維護著秩序。

 林家做的就是後者,而我們有另一個惡名昭彰的名稱叫「三角」。

 三對映著社會中所扮演的三個角色,中間代表的是社會上支付勞力的「平民」,上面代表管理平民的掌權者「政府」,以及在兩者之下、位於陰暗面工作的「黑道」。

 這就是三角名稱的由來。

 我所居住的和室內,地板和牆壁是由黑胡桃木與樺木所製,房間與沿廊僅用一扇橫拉式的障子隔開。

 房間內的布置十分的精簡,一張桌子、一個放衣服的櫃子以及位於牆腳的床非常的單調。

 眼看已近傍晚,夕陽正緩緩地落下。再過不久黑夜將會降臨。我拿起列印出來的資料,拉開障子走出房間來到沿廊。

 為了事前充足準備,我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

 漫步在長廊上,此刻我的思緒相當的平靜,最終我的腳步停在角落的一扇障子前。

 用著恭敬的語氣對著裡面問候到:

 「父親,我有一事想與您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