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我討厭我自己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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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30
當季婉與程彥走出麵攤高老闆的房子時，季婉便飛快地帶領著程彥，沿著屋簷施展輕功，來到了非常靠近京城東面城牆的一個街坊之中，毫不猶豫地走進了一棟樓房。
她於樓房中找到了一個機關，奮力一壓後，便有一個密道於地板處裸露了出來。
「京城之中竟有這種密道？」程彥震驚地說。
「前朝留下來的，那些畫有密道的京城地圖，早在大興亡國之際便被焚燒殆盡，所以大岳朝的人並不知道這些密道。」季婉平淡地說。
兩人走進密道之後，便直直沿著密道安靜地走著。突然間，程彥問了聲：「為何，妳剛才不和麵店老闆說破，妳明明可以跟他相認的。」
「他忘記我了，那便忘了吧。」季婉輕聲說道，而後又說：「反正以後不會再見了，這段記憶，我自己記得便好。」
當他們走出密道之後，他們來到了一處京城外的樹林間，季婉與程彥見夜色正深，於是決定在此處稍作休息。而後，季婉隨手撿了幾隻枯枝後，於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
程彥見她緩緩地將包裹中的錦盒拿了出來，將那一片片的腰牌扔入了火中，直到最後一塊『紀揚』的牌子也扔進了火堆後，她才輕聲道：「十段仇怨，我全都報完了，你們可以安歇了。」
之後，他們便安安靜靜地，看著那十個木製腰牌，燃燒成為灰燼。
隔天早上，季婉抬頭看著掛在樹上，那剩不到幾片的枯黃葉片，突然間一道微風吹來，又有一片枯葉掉了下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了額間，她伸手將那片枯葉取下後，輕聲道了句：「程彥，我要回去了。」
這時，程彥皺起了眉頭，他露出一臉地詫異及悲慟，焦急地問：「為何妳還要回去那裡？」
「一年之期要到了，我必須回去。」季婉平淡地說著。
「妳……不能逃嗎？」程彥皺著眉問。
「逃去哪？我樓沒有找不到的人。」
聞言，程彥又一臉渴望地問著：「妳……妳真不能隨我一起回家嗎？一陣子也好。」
這時，季婉緩緩地抱住了程彥，她將她的頭靠在了他的胸膛上，然後輕聲說：「程彥，我很高興我能遇見你。」
「可妳還是要走。」程彥寂寥地說著。
季婉倏地收手放開了他，雙眼直視著他的眼，認真地道：「聽我的話，回家吧。」隨後，她轉過身，緩緩而行。
「妳說，十個孤兒，十個仇人，妳都報完仇了……」程彥突然發言，話卻在說到一半時，又欲言又止，直到他深呼吸過後，才又輕聲地說：「那第十一個仇人呢？」
聞言，季婉轉過身，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妳不就是妳自己的第十一個仇人嗎？」
「妳自責自己於那晚與父母賭氣躲了起來，而獨自活了下來，妳也自責自己親手殺了九個與妳一同長大的同僚，所以妳怨恨妳自己，妳怪罪妳自己。」
「妳想要如何對妳自己復仇？」程彥輕聲問道，而後又問：「回去你們樓裡，成為一個殺人機器，過著令妳生不如死的生活嗎？」
季婉聽到程彥所言，露出了一臉黯然神傷的神情，她是一個不祥之人，只要在她身邊之人，只要是她有一點點在意之人，都是將死之人，不然就是已死之人。
「我……難道不值得我恨嗎？」她只是一個，帶來不幸的人罷了。
「妳……妳一定要如此逼迫自己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嗎？」程彥哽咽地道。
這時，季婉的眼裡泛出了眼淚，她哀頹地道：「我討厭我小時候那張狂的模樣，我討厭我當乞丐時那卑微懦弱的模樣，我討厭我成為夜十後那冷酷的模樣，我也討厭我偽裝成楊季婉討好李長善的模樣。」
這時，季婉轉過了她的身，她不願意讓人見到她此刻脆弱的神情，惆悵地說：「我根本就不曾擁有過自己喜歡的樣子，我不曾活過自己喜歡的生活，我又如何會知道，什麼才是我想要的？」
此刻，程彥滿臉早已佈滿了眼淚，他哭著道：「我陪妳一起去找，不行嗎？」
「我……值得被原諒嗎？」一行淚，終於從季婉的眼中，流了下來。
「若妳真原諒不了自己，我陪妳一起去贖罪。」
程彥此時，從季婉的身後抱住了她，哭喊道：「我能陪妳去做任何事，妳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不要去？」
她揚起了頭，淚水在眼眶中奔騰流淌著，可她卻不願它繼續流下。
「程彥，回家吧。」
季婉說完，伸手輕輕將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拉開。
然後，她邁步而行。
程彥在季婉的身後，看著她遠離的身影，大聲哭喊著：「紀揚，我在落月劍幫等著妳。」
「不論多久我都等得起，我等妳來找我，我帶妳去體驗真正的生活。」
她雖大步邁開了步伐，可眼上的淚，此時又多滑落了一行。
重新踏足這個石門之時，季婉竟覺得恍如隔世，可明明也才過了一年。
她緩緩地走上了石階，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往上走，她希望她能夠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回到樓裡，可石階就像人間相逢般，終有走完的一刻。
這時，她看到了一朵嫣紅如血的梅花，盛開在了石階邊，她駐足失神凝視了一會，才又緩緩向前走去。當她踏上了最後一階石階後，巍然屹立的建築映入眼簾，那是她居住了十五年之久的地方，她在這裡遇到了很多人，生死相交之人，可最終依舊逃不過了一個死字。
她此時，看到了一名穿著白衣的男子站在了正殿前方，像是在迎接她似的，於是季婉緩緩地走向他，並於他前方不遠處，雙膝著地跪了下來，輕聲道：「夜十回來了。」
「妳終於回家了，我可想妳了。」樓主微笑著說，而後他轉身走向了殿中，道了聲：「跟我進來吧。」
隨後，季婉站了起來，緩緩跟著他的步伐前行，她看到樓主走進殿中後，坐在了一個正中央的主位上，那主位上的金龍雕刻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就像是龍椅皇位般華麗輝煌。
「妳過來。」樓主輕聲說。
於是，季婉緩緩地走向前，並跪在他的腳邊。這時，樓主輕撫著她的髪絲，嘴角勾起一個微笑，緩緩道：「殺光了妳的仇人之子，讓妳的仇人嚐盡斷子絕孫之痛，家破人亡之哀，妳滿意了嗎？妳解恨了嗎？」
季婉低著頭，沉默不語。
「妳離開京城後，我讓人在京城各處散佈了一個謠言，聽聞狗帝李元慶聽了之後，便吐了一口鮮血，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一命嗚呼。」樓主感嘆地說著。
聞言，季婉蹙眉了一下，卻始終不語。
「藺氏孤子殺皇子，未滅李岳終不還。」說完後，樓主發出了一段尖銳不祥的笑聲，接著高聲問：「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戲劇張力？」
「樓主喜歡便好。」季婉平淡地說。
「私底下，妳也別叫我樓主了。」樓主彎下他的腰，在季婉的耳邊低聲道：「如今這世上，大約也只剩妳與我，兩名藺氏後人了。」
「我可是妳，最後的家人了。」
「這裡不是我家。」這時，季婉抬起了頭，眼神深沉地直視著樓主。
「你亦不是我的家人。」
The end.
她於樓房中找到了一個機關，奮力一壓後，便有一個密道於地板處裸露了出來。
「京城之中竟有這種密道？」程彥震驚地說。
「前朝留下來的，那些畫有密道的京城地圖，早在大興亡國之際便被焚燒殆盡，所以大岳朝的人並不知道這些密道。」季婉平淡地說。
兩人走進密道之後，便直直沿著密道安靜地走著。突然間，程彥問了聲：「為何，妳剛才不和麵店老闆說破，妳明明可以跟他相認的。」
「他忘記我了，那便忘了吧。」季婉輕聲說道，而後又說：「反正以後不會再見了，這段記憶，我自己記得便好。」
當他們走出密道之後，他們來到了一處京城外的樹林間，季婉與程彥見夜色正深，於是決定在此處稍作休息。而後，季婉隨手撿了幾隻枯枝後，於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
程彥見她緩緩地將包裹中的錦盒拿了出來，將那一片片的腰牌扔入了火中，直到最後一塊『紀揚』的牌子也扔進了火堆後，她才輕聲道：「十段仇怨，我全都報完了，你們可以安歇了。」
之後，他們便安安靜靜地，看著那十個木製腰牌，燃燒成為灰燼。
隔天早上，季婉抬頭看著掛在樹上，那剩不到幾片的枯黃葉片，突然間一道微風吹來，又有一片枯葉掉了下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了額間，她伸手將那片枯葉取下後，輕聲道了句：「程彥，我要回去了。」
這時，程彥皺起了眉頭，他露出一臉地詫異及悲慟，焦急地問：「為何妳還要回去那裡？」
「一年之期要到了，我必須回去。」季婉平淡地說著。
「妳……不能逃嗎？」程彥皺著眉問。
「逃去哪？我樓沒有找不到的人。」
聞言，程彥又一臉渴望地問著：「妳……妳真不能隨我一起回家嗎？一陣子也好。」
這時，季婉緩緩地抱住了程彥，她將她的頭靠在了他的胸膛上，然後輕聲說：「程彥，我很高興我能遇見你。」
「可妳還是要走。」程彥寂寥地說著。
季婉倏地收手放開了他，雙眼直視著他的眼，認真地道：「聽我的話，回家吧。」隨後，她轉過身，緩緩而行。
「妳說，十個孤兒，十個仇人，妳都報完仇了……」程彥突然發言，話卻在說到一半時，又欲言又止，直到他深呼吸過後，才又輕聲地說：「那第十一個仇人呢？」
聞言，季婉轉過身，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妳不就是妳自己的第十一個仇人嗎？」
「妳自責自己於那晚與父母賭氣躲了起來，而獨自活了下來，妳也自責自己親手殺了九個與妳一同長大的同僚，所以妳怨恨妳自己，妳怪罪妳自己。」
「妳想要如何對妳自己復仇？」程彥輕聲問道，而後又問：「回去你們樓裡，成為一個殺人機器，過著令妳生不如死的生活嗎？」
季婉聽到程彥所言，露出了一臉黯然神傷的神情，她是一個不祥之人，只要在她身邊之人，只要是她有一點點在意之人，都是將死之人，不然就是已死之人。
「我……難道不值得我恨嗎？」她只是一個，帶來不幸的人罷了。
「妳……妳一定要如此逼迫自己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嗎？」程彥哽咽地道。
這時，季婉的眼裡泛出了眼淚，她哀頹地道：「我討厭我小時候那張狂的模樣，我討厭我當乞丐時那卑微懦弱的模樣，我討厭我成為夜十後那冷酷的模樣，我也討厭我偽裝成楊季婉討好李長善的模樣。」
這時，季婉轉過了她的身，她不願意讓人見到她此刻脆弱的神情，惆悵地說：「我根本就不曾擁有過自己喜歡的樣子，我不曾活過自己喜歡的生活，我又如何會知道，什麼才是我想要的？」
此刻，程彥滿臉早已佈滿了眼淚，他哭著道：「我陪妳一起去找，不行嗎？」
「我……值得被原諒嗎？」一行淚，終於從季婉的眼中，流了下來。
「若妳真原諒不了自己，我陪妳一起去贖罪。」
程彥此時，從季婉的身後抱住了她，哭喊道：「我能陪妳去做任何事，妳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不要去？」
她揚起了頭，淚水在眼眶中奔騰流淌著，可她卻不願它繼續流下。
「程彥，回家吧。」
季婉說完，伸手輕輕將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拉開。
然後，她邁步而行。
程彥在季婉的身後，看著她遠離的身影，大聲哭喊著：「紀揚，我在落月劍幫等著妳。」
「不論多久我都等得起，我等妳來找我，我帶妳去體驗真正的生活。」
她雖大步邁開了步伐，可眼上的淚，此時又多滑落了一行。
重新踏足這個石門之時，季婉竟覺得恍如隔世，可明明也才過了一年。
她緩緩地走上了石階，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往上走，她希望她能夠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回到樓裡，可石階就像人間相逢般，終有走完的一刻。
這時，她看到了一朵嫣紅如血的梅花，盛開在了石階邊，她駐足失神凝視了一會，才又緩緩向前走去。當她踏上了最後一階石階後，巍然屹立的建築映入眼簾，那是她居住了十五年之久的地方，她在這裡遇到了很多人，生死相交之人，可最終依舊逃不過了一個死字。
她此時，看到了一名穿著白衣的男子站在了正殿前方，像是在迎接她似的，於是季婉緩緩地走向他，並於他前方不遠處，雙膝著地跪了下來，輕聲道：「夜十回來了。」
「妳終於回家了，我可想妳了。」樓主微笑著說，而後他轉身走向了殿中，道了聲：「跟我進來吧。」
隨後，季婉站了起來，緩緩跟著他的步伐前行，她看到樓主走進殿中後，坐在了一個正中央的主位上，那主位上的金龍雕刻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就像是龍椅皇位般華麗輝煌。
「妳過來。」樓主輕聲說。
於是，季婉緩緩地走向前，並跪在他的腳邊。這時，樓主輕撫著她的髪絲，嘴角勾起一個微笑，緩緩道：「殺光了妳的仇人之子，讓妳的仇人嚐盡斷子絕孫之痛，家破人亡之哀，妳滿意了嗎？妳解恨了嗎？」
季婉低著頭，沉默不語。
「妳離開京城後，我讓人在京城各處散佈了一個謠言，聽聞狗帝李元慶聽了之後，便吐了一口鮮血，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一命嗚呼。」樓主感嘆地說著。
聞言，季婉蹙眉了一下，卻始終不語。
「藺氏孤子殺皇子，未滅李岳終不還。」說完後，樓主發出了一段尖銳不祥的笑聲，接著高聲問：「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戲劇張力？」
「樓主喜歡便好。」季婉平淡地說。
「私底下，妳也別叫我樓主了。」樓主彎下他的腰，在季婉的耳邊低聲道：「如今這世上，大約也只剩妳與我，兩名藺氏後人了。」
「我可是妳，最後的家人了。」
「這裡不是我家。」這時，季婉抬起了頭，眼神深沉地直視著樓主。
「你亦不是我的家人。」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