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李長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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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30
那日,季婉回到了燕王府的房中,她來回地在房中踱步,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想著那日宴會上太子的刺殺事件,與後來李長善談起此事,那抹得意的微笑。

樓裡的殺人生意,會以目標的身份,而有相對應的代價,要讓樓裡去殺太子,那肯定得是個能買下半壁江山的龐大金額,誰會有如此的財力,還肯花這筆鉅額去殺太子,那肯定是太子之死能帶給他最大利益之人。

果然……是他嗎……

她這時,毫不猶豫地拿出了一疊白紙,一張一張,反覆地寫著同樣的字句。

那日,李長善依舊沒有從宮裡回來,自從太子死後,李長善幾乎是常駐在了皇宮之中。那夜,季婉悄然跳出了燕王府,直到破曉她才重新回到王府,疲憊地躺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季婉從凌晨一路睡過了正午,直到未時才緩緩起身,她慢慢地替自己梳妝後,漫步地走出了自己的院落,她看到了許多小廝與婢女們,神色慌張地聚在一起,像是在討論什麼要事般。而她又繼續走著,便聽到了王妃在前廳摔破了茶壺並大聲嘶吼著。而後,她又聽到了此起彼落地哭鬧聲,像是其他側妃所發出來的。

這時她悄悄地露出了一抹微笑,轉頭走向身後那一堆侍女之中,好奇低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那些侍女們看見季婉,有些急促地道:「昨夜從三省六部,到九寺五監,所有政府機構的門上都夾了一封密信,好像寫著什麼我們王爺謀殺太子,逆謀造反的話。」

這時,一個小廝衝了過來,慌張道:「我打聽到了……我打聽到了……那紙上寫著『燕王殺楚王太子劍指御座』這十一個字。」

突然,又有一名小廝衝了過來,大呼道:「不只政府機構,連京城中幾家生意特別好的酒樓,也都夾著這封信,此事已經在京城各處傳遍開來了。」

而季婉聽完大家的話後,蹙眉問了句:「那王爺現在在哪裡?」

「王爺從昨夜就沒出宮……現在……應該還在宮裡吧……」小廝緊張地說著。

季婉倏然握住了一個婢女的肩膀,焦急道:「你們聽我說,你們必須去讓王妃別再生氣了,這府中除了王爺,就屬她在京中最有人脈與臉面,得讓王妃派人去外頭打聽皇帝對於此事可有沒有什麼進一步的示下了。」

「什麼?」那一眾小廝婢女們一臉錯愕,好像不知道季婉在說什麼一樣。

看著他們一愣的樣子,季婉大聲催促了一聲:「快呀,總得先知道皇帝打算怎麼做,我們就算要死,也可以先有些心理準備吧。」

這時,那群小廝與婢女才飛快地離開了季婉的面前,可沒過多久,燕王府就被團團包圍了起來,然後便有一群粗魯的官兵們衝了進來,在王府內大肆地搜索。

就連季婉的房間內,也有數名官兵無理地闖入,領頭的官兵看著季婉,魯莽地問:「妳是誰?」

「燕王殿下的侍妾,楊氏季婉。」

之後,那個領頭官兵下令搜索季婉的房間,他們立刻將房中能藏東西的地方全部都翻了個遍。這時,有一官兵在搜索衣櫃時,那個裝滿木製腰牌的錦盒掉在了地上,那些腰牌散落在一地。

「這是什麼?」那官兵彎腰撿起了一塊,那是塊寫著『夜七』的腰牌。

這時,季婉才有些慌張地道:「這是我小時候與家鄉的幾個玩伴一起做的,出嫁時他們便將這些腰牌全部給了我。」

那官兵聞言,冷哼了一聲,便隨手將那腰牌扔在了地上,轉身搜索別的地方。這些官兵們一陣大肆搜羅後,才滿意地掉頭離開。

季婉看著他們的離開,便蹲在了那散落一地的腰牌旁,隨手將一塊腰牌撿了起來,那是一塊寫著『夜十』的牌子,而後她緩緩將那牌翻了過來,那背後刻著『紀揚』二字。她輕輕觸摸著那刻字,面露出一絲的感傷,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聚在一起時,各自在牌子背後刻上的,那是他們每個人,真正的名字。

那晚,官兵們離開燕王府之時,攜帶走了李長善所有經手的所有卷宗書籍,還有一些書房內的瓷器瓶罐,所有有嫌疑的東西,他們一個也沒落下。

同樣也是在那晚,季婉才聽說李長善被軟禁在了一個宮中的別院,由重兵把守,不得與外界任何人交談。而皇帝陛下則是下令所有司法監察機構,包括御史台、刑部及大理寺嚴查此事,必須要在十日之內,給他一個交代。

大約在第六日之時,幾名大臣們走入了皇帝的寢殿之中,皇帝這時虛弱地躺在了床上,床邊站著兩名妃嬪在旁侍疾著。從太子被刺殺之後,皇帝便一直神思倦怠、憂傷成疾,而這幾日間又因為煩心李長善之事,身體竟又比先前更虛了些。

那幾名官員看到了皇帝的模樣後,相互看了一眼,然後才跪在了地上向皇帝請安。

「可是燕王一事有何進展?」

聽見皇帝的問題,幾名官員又有些躊躇地相互看了一眼,這時,一名為首的官員才道:「臣等……循著諸位重臣及燕王身上的毒素追查,已經得知那毒確與楚王於騰火山莊遇害時,所中的毒素相吻合,可以推斷此兩案,有一定的關聯性,而且……」

皇帝見他講話吞吞吐吐,便不耐煩地怒吼了一聲:「還不快說?」

「此毒素為一種極為罕見的蜘蛛毒,並非輕易可以取得,連宮中太醫也是翻遍了毒物古籍才找到了一點點的記載。而京城西南約一百里處,有一個小山林,山林中住著一名江湖上聞風色變毒攻高手,名號毒醫方士甯姚。」

聞言,皇帝瞇起了雙眼,低聲道:「你們懷疑,是他殺了楚王與太子的?」

「此人陰險狡詐,我們本派了小隊禁軍兵馬前去要將他拘提到案,結果才剛進那山林之間,就被他用瘴毒給迷暈了過去,於是御史台的宋大人獨自前往那山林,才順利的進入到了毒醫方士甯姚的居所。」

「然後呢?」

「宋大人問了蜘蛛毒之事,還帶了一瓶太子宴席上尚未飲完的酒過去,結果甯姚聞了聞,便說那是種名為三笑蛛的毒。甯姚後來還說……大約在騰火山莊事發前十餘日左右,就有一名女子前去他那裡,向他買了大量的三笑蛛毒。」

「女子?」皇帝蹙眉一問。

「據甯姚所說,那女子打開她的包袱之際,他有看到了她的一副腰牌,腰牌上……腰牌上……寫著燕王府……」大臣的話,越講越忐忑,越講越小聲。

這時,皇帝睜大了雙眼,一臉不敢置性地問:「你說什麼?」

「那日,宋大人有將甯姚家中用來裝置毒物的瓷瓶取了幾個回來。」

大臣說到此處時,身旁另一個大臣將手上的兩個瓷瓶恭敬地遞到了皇帝面前,之後,那名大臣才又繼續說:「左側乃是甯姚家中的,右側乃是與我們在燕王府書房中找到的。燕王府那瓶,雖裡頭早已一空,可樣式大小都與甯姚家中的相吻合。」

「聽甯姚言,三笑蛛毒只需要一小茶杯的量,便可毒暈數十口人,而那日那女子買的三笑蛛毒的量,於騰火山莊與太子宴會中使用是綽綽有餘。」

這時,皇帝撐著他虛弱的身軀,搖搖晃晃地從床邊站了起來,用一股透露出危險氛圍的口氣,低聲道:「你們可知道你們現在在說什麼?你們可是在指控朕如今唯一剩下的兒子,殘殺了他兩名兄長,殘殺了朕的太子?」

聞言,幾名大臣連忙跪了下來,慌張道:「還請陛下恕罪,臣等並無做任何指控,只是陳述出臣等這幾日的調查結果。」

「那些身手矯健的刺客們,至今還是一個也沒抓到?」皇帝低沉地問。

此時,那些大臣慚愧地將壓低了身子,他們的額頭幾乎要碰到地面,躊躇地道:「臣等今早,派遣手下至燕王一個貼身侍從的私宅之中進行二次搜查時,竟發現了一個地下的密室,而那裡頭藏了一名女子,此女武功極高,見了我們便展開攻勢,臣的手下人手不足,又……又讓她給逃脫了。」

「你說什麼?朕到底養你們有什麼用!一次又一次的讓罪犯逃脫!」皇帝破口大罵地道。

「可女子與禁軍纏鬥之際,不慎掉落其兵器,乃一把少見的鋒利匕首,與太子宴上那些刺客所使用的兇器一致,幾乎可以斷定……此人就是其中一名刺客……」大臣慌張地道。

「於燕王的侍從私家裡查到此人……」皇帝臉色極為難看的低語著,而後他又揚聲問道:「城裡那些江湖人士呢?可有人招供任何線索?」

「那些人……一概否認……而那些人的身骨,雖是有武功之人,但都不是上乘,都不像是那日出現的刺客……」為首大臣的話,越說越小聲。

「荒唐!」皇帝憤怒地將床頭邊上的茶壺掃落地上,大吼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還被你們這群庸才給放了。」

這時,那名大臣慌張地又道:「陛下……臣……確有聽說……江湖上有一神秘的門派,專職殺人生意,此門派無人知道其名,也無人知道其址,聽聞此門派的殺手人人皆有高深的武力輕功,可達成任何想要達成的任務。」

「什麼叫做無人知道其名,也無人知道其址?這樣不就是什麼也不知道?我大岳國竟有這種行走於我朝法律之外的法外之徒?」皇帝怒斥著。

「聽聞……聽聞此門派收費甚高,而微臣這幾日,查了一下燕王的幾個田產莊子、鋪面及王府帳務,發現都有不少巨額的支出,甚至連身旁的貼身侍衛小廝們的名下鋪面,也都有幾筆不尋常的金額支出。臣斗膽……斗膽發言,還請皇帝恕罪。」

「你要說什麼?」

這時,大臣深呼吸了一口後,有些緊張地說:「燕王當年……因惠妃一案而被迫離京數載,他在外頭……或許便與這些江湖中人有些聯繫也說不定……」

「所以你們還是覺得,是朕的六兒子,是李長善殺了他兩個兄長的?」

「臣等……確實……確實覺得燕王殿下嫌疑最大……」

聞言,皇帝突然一陣怒急攻心扶著自己的心臟,面露痛苦地倒了下去,隨即皇帝的寢宮內便出現了一陣慌亂。侍女們接連拿著乾淨的涼水與滾燙的熱水來回奔跑著,一群御醫快步走入,面色凝重地跪在了皇帝的御榻前,而床榻周圍圍繞著一眾妃嬪與大臣們,他們臉上皆是擔憂焦急的神情。

而痛苦之際,皇帝依舊奮力張嘴,虛弱地低聲說出了一句話:「把燕王及燕王府諸人,全部關押至大牢之中,嚴加審問。」說完此話後,皇帝就陷入了一陣昏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