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尾聲
本章節 2779 字
更新於: 2022-09-30
中興39年8月，復國港市中港區
以真坐在簡餐店的卡座沙發內側，眼前是灰綠色的塑膠貼皮仿木桌面，沙發的外皮也是她最喜愛的灰綠色調，但她今天卻穿著一襲寬鬆的黑色素麵洋裝，頭上則以黑色髮箍取代平常繫的髮帶。
劭淇和肇烈捧著托盤過來，放到桌上。以真端走她點的咖哩飯和泡沫紅茶，劭淇則拿起筷子，不發一語地戳了戳他點的雞腿，接著吸了一口冰奶茶。他與肇烈都穿著黑色的襯衫和卡其褲，身上依稀還殘留著燒香的味道。
「你們不吃嗎？」看著兩人一點食慾都沒有的樣子，以真也不敢動自己的湯匙。
「妳先吧。」肇烈拌了拌自己點的炒麵，也沒有要動筷的意思。他的後頸和手上許多地方都還貼著人工皮，臉上也留下明顯的燒傷疤痕。
「我也……沒什麼胃口。」以真抓抓頭，「剛剛參加完依萍姊的告別式，接著馬上就要和你們分離了，食不下嚥。」
像是說好的一樣，她的肚子立刻發出一聲響亮的咕嚕叫，肇烈瞄了她一眼。
「但是呢，羅神父和修女們平時教我們要珍惜食物，不可以浪費，」以真馬上改口，鏟起一大口咖哩和飯，「所以，我就先開動囉。」
劭淇的眼珠子翻了一圈，也跟著夾了一點菜吃。
「劭淇，你得留意你火車的時間。」肇烈提醒。
「老實說，」劭淇用筷子撕下一大塊雞腿肉，夾起來懸在空中，「我不懂為什麼你不一起開車載我上去就好了。都一起從蔚港開到了中部不是嗎？」
「因為，」以真轉過頭來，神秘兮兮地看著劭淇，「我要去的地方是個秘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目擊者計畫。」肇烈插話，他拿起桌上的茉香奶綠喝了一口，「雖然計畫早就停止，但因為仿聲鳥講的一些話，我不再信任中隊官方目前的證人庇護管道。好在當年相關的一些人員和我還有聯繫，所以我透過私人關係找了一個庇護所給以真。我會把以真載到那裡，之後固定去關心她的狀況。只有我和那個關係人會知道以真在哪裡，她會隱姓埋名、重新開始人生。」
「所以就連我也不能聯絡她？」
肇烈搖了搖頭。
「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時效會持續到以真成年得以自立為止，所以是3年。你這段時間可以透過我聯絡她。」他終於夾起了麵條，放進嘴裡。
劭淇嘆了一口氣，開始扒飯。
「你新生訓練需要的東西很少，合宿空間也很小，所以大部分的行李我會先放在我東都的公寓。等你結訓後有比較大的宿舍空間，再來跟我拿吧。」
「嗯。」劭淇專心地對付一塊黏在骨頭上的雞腿肉。
「至於儲能石和依萍的能量刃，我相信她絕對希望你能繼承。不過，學院的學生入學後會按能力選拔，進入武士書院的學生才可以用刀，且依規定五年級以前都不能擁有個人配刀，我相信你絕對有拿刀的資格，但礙於規定，目前還是暫時替你保管吧。」
「好。」劭淇悶著頭快速掃完眼前的食物。
「我們送你到火車站吧，李劭淇。」以真也用驚人的速度解決了咖哩飯和紅茶。
「等吳叔叔吃完。」劭淇吸了一大口奶茶。
「喂，蠑螈叔，你也吃太慢了吧。」
「我這把年紀了哪能像你們中學生這樣狼吞虎嚥啊！」肇烈抗議，趕緊大口吸起麵條。
❀
復國港火車站是大戰前就蓋好的古蹟，外面用紅白兩色磚頭砌成，上方鐵灰瓦片堆疊的屋頂飾以有華麗雕刻的鐘塔。因為是平日的關係，站前接送的車輛稀疏。肇烈很快就找到臨停的空間。三人打開車門，走下車。劭淇背起一個輕便的後背包，裡頭是他接下來一個月的所有家當。
「好啦，就送你到這裡了，」肇烈扶著車門說，「你的車還有15分鐘，應該綽綽有餘了。」
劭淇回頭看向肇烈和以真。
「回頭見啦。你們要多保重。」他揮了揮手，目光最後在以真身上停留良久。
他轉過身，向著車站邁出步伐。卻突然感受到一個嬌小的身軀隔著背包抱上來。
「李劭淇，你這個笨蛋！」以真的雙眼噙著淚水，「你都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三年，我們會有三年見不到面欸！回頭見？回你個頭啦，你這樣還算朋友嗎？」
劭淇轉過身，也同樣抱住以真。
「我會一直記得你，也會銘記這個夏天的，以真。」劭淇的眼眶微微泛紅，「雖然我們的道路已經不同，但我答應你，一定會透過吳叔叔和你保持連絡。」
「你去北部，別被東都人欺負了。」以真放開劭淇，「不過，你已經變得很厲害了，不需要我罩了，對不對？」
「妳別說，新的學校可是每個人都會異能的。」劭淇笑道。
「好啦，你火車要趕不上了，快走吧。」以真用手背抹去了眼淚。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劭淇小碎步跑向磚紅色車站，一邊對著兩人揮手告別。以真與肇烈一路目送他進了車站，才依依不捨地回到車上。
肇烈嘆了一口氣，繫上安全帶，發動車子。臉上的疲態突然比方才多了幾分。
「走吧，我們的前方還有漫漫長路要開呢。」
❀
「有關蔚港上週出現的驚人海嘯，氣象局還未給出解釋……」
「第一大飯店發生的氣爆案，警方至今沒能查明瓦斯洩漏原因……」
「有民眾疑似拍到停業中的東南銀行大樓遭人入侵的照片，銀行的公關部發言人否認保全系統有疏失……」
「多名民眾目擊海嘯當日的異常事件，有一名男子在第一大飯店大廳放火，卻沒有人受傷，該名男子目前也下落不明……」
沒有開燈、僅有自外面透進幾分陽光的昏暗的房間中，小小的電視螢幕播放著不同的新聞片段。電視前方擺放著一張單人沙發與扶手椅，各坐著一名男子。沙發上的男人不耐煩地快進著電視中的內容，最後「啪」的一聲退出了錄影帶。
「還真是謝謝你錄下這些新聞片段來提醒我發生了什麼事呢。」他的背僅僅靠在柔軟的布料中，用沙啞的聲音諷刺道。
「因為跟遊隼最優秀的隊員和一名使用儲能石的準異能者學員交手，一名鴞的高階幹部身亡；兩名基層隊員重傷，」扶手椅上的男子身子向前傾了一些，「陳中隊長，你也該出手處理了吧？我聽說火蠑螈還在外面到處趴趴走。難道要我們親自動手嗎？」
「要不是你們放任毛足鵟在蔚港亂搞，也不至於演變成全面衝突！」被稱為陳中隊長的男人冷冷道，「火蠑螈我自會處理，但你也要約束自己的同僚。」
「上頭的人……」扶手椅中的男子頓了頓，「非常不開心。你知道那位大人有多重視異能者吧？鴞和遊隼的公開衝突，是他最不樂見的。」
「我明白了。」 沙發中的男子起身，他穿著一襲睡袍，拄著一根精緻的拐杖，「火蠑螈會被停職，我會收回翠鳥的儲能石和配劍，至於那個當天引發海嘯的少年，我會好好觀察他的。」
「聽你這樣承諾，我就放心了。我會帶話給那位大人的。」扶手椅中的男子也起身，他西裝革履，身形修長纖瘦，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比陳中隊長年輕了幾分。
「那就請回吧。」
陳中隊長伸出一隻手，示意男子自行開門離開。
「對了，那位大人明年的國慶要親自巡視武士書院，再麻煩你打點一下學院方了。」他轉開了門把，走廊上的光線透了進來，照亮他草綠色的西裝，和腰際有點彎曲的能量刃劍柄。
「我知道，我會自己看著辦。」陳中隊長不耐煩地回道，「快走吧，青竹絲。」
綠色西裝的男子冷笑一聲，走出房間，帶上了門。房內再度恢復昏暗，尚未關上的電視螢幕沒了訊號，發出惱人的滋滋聲。
「是水能力的異能者，」陳中隊長陷回沙發中，仰頭沉吟道，「如果他堅決不加入鴞的傳言是真的，會是個麻煩人物呢。」
「不能讓新的翠鳥就這樣誕生，得要好好修剪他的羽翼一番。」
(少年異能者 完)
以真坐在簡餐店的卡座沙發內側，眼前是灰綠色的塑膠貼皮仿木桌面，沙發的外皮也是她最喜愛的灰綠色調，但她今天卻穿著一襲寬鬆的黑色素麵洋裝，頭上則以黑色髮箍取代平常繫的髮帶。
劭淇和肇烈捧著托盤過來，放到桌上。以真端走她點的咖哩飯和泡沫紅茶，劭淇則拿起筷子，不發一語地戳了戳他點的雞腿，接著吸了一口冰奶茶。他與肇烈都穿著黑色的襯衫和卡其褲，身上依稀還殘留著燒香的味道。
「你們不吃嗎？」看著兩人一點食慾都沒有的樣子，以真也不敢動自己的湯匙。
「妳先吧。」肇烈拌了拌自己點的炒麵，也沒有要動筷的意思。他的後頸和手上許多地方都還貼著人工皮，臉上也留下明顯的燒傷疤痕。
「我也……沒什麼胃口。」以真抓抓頭，「剛剛參加完依萍姊的告別式，接著馬上就要和你們分離了，食不下嚥。」
像是說好的一樣，她的肚子立刻發出一聲響亮的咕嚕叫，肇烈瞄了她一眼。
「但是呢，羅神父和修女們平時教我們要珍惜食物，不可以浪費，」以真馬上改口，鏟起一大口咖哩和飯，「所以，我就先開動囉。」
劭淇的眼珠子翻了一圈，也跟著夾了一點菜吃。
「劭淇，你得留意你火車的時間。」肇烈提醒。
「老實說，」劭淇用筷子撕下一大塊雞腿肉，夾起來懸在空中，「我不懂為什麼你不一起開車載我上去就好了。都一起從蔚港開到了中部不是嗎？」
「因為，」以真轉過頭來，神秘兮兮地看著劭淇，「我要去的地方是個秘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目擊者計畫。」肇烈插話，他拿起桌上的茉香奶綠喝了一口，「雖然計畫早就停止，但因為仿聲鳥講的一些話，我不再信任中隊官方目前的證人庇護管道。好在當年相關的一些人員和我還有聯繫，所以我透過私人關係找了一個庇護所給以真。我會把以真載到那裡，之後固定去關心她的狀況。只有我和那個關係人會知道以真在哪裡，她會隱姓埋名、重新開始人生。」
「所以就連我也不能聯絡她？」
肇烈搖了搖頭。
「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時效會持續到以真成年得以自立為止，所以是3年。你這段時間可以透過我聯絡她。」他終於夾起了麵條，放進嘴裡。
劭淇嘆了一口氣，開始扒飯。
「你新生訓練需要的東西很少，合宿空間也很小，所以大部分的行李我會先放在我東都的公寓。等你結訓後有比較大的宿舍空間，再來跟我拿吧。」
「嗯。」劭淇專心地對付一塊黏在骨頭上的雞腿肉。
「至於儲能石和依萍的能量刃，我相信她絕對希望你能繼承。不過，學院的學生入學後會按能力選拔，進入武士書院的學生才可以用刀，且依規定五年級以前都不能擁有個人配刀，我相信你絕對有拿刀的資格，但礙於規定，目前還是暫時替你保管吧。」
「好。」劭淇悶著頭快速掃完眼前的食物。
「我們送你到火車站吧，李劭淇。」以真也用驚人的速度解決了咖哩飯和紅茶。
「等吳叔叔吃完。」劭淇吸了一大口奶茶。
「喂，蠑螈叔，你也吃太慢了吧。」
「我這把年紀了哪能像你們中學生這樣狼吞虎嚥啊！」肇烈抗議，趕緊大口吸起麵條。
❀
復國港火車站是大戰前就蓋好的古蹟，外面用紅白兩色磚頭砌成，上方鐵灰瓦片堆疊的屋頂飾以有華麗雕刻的鐘塔。因為是平日的關係，站前接送的車輛稀疏。肇烈很快就找到臨停的空間。三人打開車門，走下車。劭淇背起一個輕便的後背包，裡頭是他接下來一個月的所有家當。
「好啦，就送你到這裡了，」肇烈扶著車門說，「你的車還有15分鐘，應該綽綽有餘了。」
劭淇回頭看向肇烈和以真。
「回頭見啦。你們要多保重。」他揮了揮手，目光最後在以真身上停留良久。
他轉過身，向著車站邁出步伐。卻突然感受到一個嬌小的身軀隔著背包抱上來。
「李劭淇，你這個笨蛋！」以真的雙眼噙著淚水，「你都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三年，我們會有三年見不到面欸！回頭見？回你個頭啦，你這樣還算朋友嗎？」
劭淇轉過身，也同樣抱住以真。
「我會一直記得你，也會銘記這個夏天的，以真。」劭淇的眼眶微微泛紅，「雖然我們的道路已經不同，但我答應你，一定會透過吳叔叔和你保持連絡。」
「你去北部，別被東都人欺負了。」以真放開劭淇，「不過，你已經變得很厲害了，不需要我罩了，對不對？」
「妳別說，新的學校可是每個人都會異能的。」劭淇笑道。
「好啦，你火車要趕不上了，快走吧。」以真用手背抹去了眼淚。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劭淇小碎步跑向磚紅色車站，一邊對著兩人揮手告別。以真與肇烈一路目送他進了車站，才依依不捨地回到車上。
肇烈嘆了一口氣，繫上安全帶，發動車子。臉上的疲態突然比方才多了幾分。
「走吧，我們的前方還有漫漫長路要開呢。」
❀
「有關蔚港上週出現的驚人海嘯，氣象局還未給出解釋……」
「第一大飯店發生的氣爆案，警方至今沒能查明瓦斯洩漏原因……」
「有民眾疑似拍到停業中的東南銀行大樓遭人入侵的照片，銀行的公關部發言人否認保全系統有疏失……」
「多名民眾目擊海嘯當日的異常事件，有一名男子在第一大飯店大廳放火，卻沒有人受傷，該名男子目前也下落不明……」
沒有開燈、僅有自外面透進幾分陽光的昏暗的房間中，小小的電視螢幕播放著不同的新聞片段。電視前方擺放著一張單人沙發與扶手椅，各坐著一名男子。沙發上的男人不耐煩地快進著電視中的內容，最後「啪」的一聲退出了錄影帶。
「還真是謝謝你錄下這些新聞片段來提醒我發生了什麼事呢。」他的背僅僅靠在柔軟的布料中，用沙啞的聲音諷刺道。
「因為跟遊隼最優秀的隊員和一名使用儲能石的準異能者學員交手，一名鴞的高階幹部身亡；兩名基層隊員重傷，」扶手椅上的男子身子向前傾了一些，「陳中隊長，你也該出手處理了吧？我聽說火蠑螈還在外面到處趴趴走。難道要我們親自動手嗎？」
「要不是你們放任毛足鵟在蔚港亂搞，也不至於演變成全面衝突！」被稱為陳中隊長的男人冷冷道，「火蠑螈我自會處理，但你也要約束自己的同僚。」
「上頭的人……」扶手椅中的男子頓了頓，「非常不開心。你知道那位大人有多重視異能者吧？鴞和遊隼的公開衝突，是他最不樂見的。」
「我明白了。」 沙發中的男子起身，他穿著一襲睡袍，拄著一根精緻的拐杖，「火蠑螈會被停職，我會收回翠鳥的儲能石和配劍，至於那個當天引發海嘯的少年，我會好好觀察他的。」
「聽你這樣承諾，我就放心了。我會帶話給那位大人的。」扶手椅中的男子也起身，他西裝革履，身形修長纖瘦，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比陳中隊長年輕了幾分。
「那就請回吧。」
陳中隊長伸出一隻手，示意男子自行開門離開。
「對了，那位大人明年的國慶要親自巡視武士書院，再麻煩你打點一下學院方了。」他轉開了門把，走廊上的光線透了進來，照亮他草綠色的西裝，和腰際有點彎曲的能量刃劍柄。
「我知道，我會自己看著辦。」陳中隊長不耐煩地回道，「快走吧，青竹絲。」
綠色西裝的男子冷笑一聲，走出房間，帶上了門。房內再度恢復昏暗，尚未關上的電視螢幕沒了訊號，發出惱人的滋滋聲。
「是水能力的異能者，」陳中隊長陷回沙發中，仰頭沉吟道，「如果他堅決不加入鴞的傳言是真的，會是個麻煩人物呢。」
「不能讓新的翠鳥就這樣誕生，得要好好修剪他的羽翼一番。」
(少年異能者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