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餅 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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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29
「來~這裡是三份蘿蔔糕以及鮪魚蛋餅一份,還有兩杯大冰奶。」

一盤盤的餐點放到了用鐵桿子支撐著白色的桌面。

兩個人的屁股坐在了生銹的鐵腳木椅上。

天空掉下的雨滴,被阻擋在鐵皮的屋頂外。

鐵板傳來陣陣滋滋聲,香味四溢在早餐店內。

姊姊耳上那樸素卻又不俗的耳墜微微晃著。

「啊~呦!我想起來了啦!美女!妳是不是之前那個每天來買早餐,只為了追女朋友的那個!」

早餐店的阿姨大聲嚷嚷著。

「嘿啊~阿姨別那麼大聲啦~」

由於時間偏晚,早餐店裡的人並不多,只有幾個老人跟我們在吃早餐。

阿姨在與姊姊互相寒暄後,便笑咪咪的離開。

「真是的~怎麼會提這種事呢⋯⋯」

姊姊吃將桌上的三盤蘿蔔糕擠上醬油膏。

「姊姊在高中時,有一個很喜歡的女生,我為了追她,而買給她一~學期的早餐!」

姊姊開心地吃下蘿蔔糕,滿臉幸福地一口接著一口吃下。

「後來因為爸過世的關係,我才從暈船中上岸。」

看著香味四溢且外皮Q彈的鮪魚蛋餅,我口中的食慾隨著唾液的增加,逐漸上升。

「那時水茹你好像才國小吧⋯⋯」

拿起木製的小叉子,插入蛋餅。

「話說水茹你高中有沒有喜歡的女生啊?」

將蛋餅放入口中。

⋯⋯

⋯⋯

「沒有。」

沒有味道。

頓時,口慾像是被冷卻了一樣,唾液也因寒冷而縮了回去,食慾則是掉入了無底的黑洞。

我默默地將插子在放回盤子上。

突然不餓了。

「水茹?」

姊姊再次用「那個」眼神看著我。

「抱歉⋯⋯我不太餓⋯⋯」

我低頭看著發黃的白桌面。

此時的姊姊也將手中的竹筷子放到盤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開口說道。

「水茹⋯⋯雖然這不是該在吃飯時聊的東西,但我還是覺得只有在吃飯時,我才能好好的跟你聊聊『過去』的一切,還有『未來』的事。」

「未來?」

我眉頭微微蹙上,對於這個詞感到陌生又疑惑。

我很久沒有想過未來這種東西了,這個概念似乎已經消失在腦裡。 

對我來說,失去味覺或許才是我現在的一切。

「『我們』已經不會再去否認水茹想要做的事了,也會全力支持你的想法,所以⋯⋯不管是料理也好,還是其他事情也好,我都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

姊姊說的這番話,從我出院之後,也能從媽媽的態度裡,一而再再而三地感覺出來。

她們一直希望我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我不能理解。

抱著不平衡的心情待在被窩裡,反反覆覆夢到她們的態度和話語與過去截然不同。

「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才講這種話?」

一定要等到我過去的努力都付諸流水後,才來講這種話嗎?

此時此刻,這種讓我自由選擇的話一點意義都沒有,因為我的選擇早就連同我的味覺一起被剝奪了。

「姊姊我⋯⋯上次看到你時,是你剛可以出院的時候,之後我就因為工作而離開⋯⋯」

那大概是幾個月前的事,在那之後我就沒有再見到姊姊,也沒有做任何的聯繫。

「但我其實很想陪伴在你身邊!我知道我過去說過很難聽的話。」

『爸不在了!你為什麼不為家裡著想一下!憑你的爛廚藝能賺錢嗎?你在努力一點用都沒有!所以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我在這段期間一直思考要怎麼面對你!也一直在思考要怎麼補償你!」

⋯⋯

「所以⋯⋯不要一直迴避著我好嗎?」

⋯⋯

⋯⋯

「我現在只想回家,就這樣。」

我起身推開了椅子,朝門口的方向出去。

「等一下!水茹!」

姊姊快速起身抓住我的手。

我的視線對著地板,沒有回頭看著姊姊。

「你這樣真的好嗎?你——你的蛋餅還沒吃完喔~⋯⋯所以⋯⋯不要那麼早走,好嗎?」

姊姊不安的語氣外,抱著一層薄薄的嬉鬧,一層輕易就能戳破的嬉鬧。

『你真的要繼續這樣消沈下去嗎?』

這是包裹在嬉鬧裡的不安,包裹在不安中裡的問句,被姊姊層層包起來的問句。

她想要尊重我的意願,但卻又不想要我選擇這種意願。

「我不餓。」

我硬是往前走,但姊姊的手依然不放開我。

「別、別~這樣嘛!畢竟都付錢了,還、還有這個蛋餅⋯⋯呃、呃⋯⋯」

姊姊試圖想出慰留我下來的理由。

我們之間總是這樣,總是不會直接把心裡的話說出來,總是必須牽拖一堆理由來解釋自己心。

看來她想不出理由了。

「我要走了。」「等一下!蛋餅很好吃的,你嚐嚐看嘛!」

頓時,這個理由像是起火的柴薪上倒油一樣,引爆了我的怒火。

「很好吃有什麼用!我根本嚐不出來啊!」

我奮力甩開姊姊的手,轉身面向姊姊。

「對、對不起水茹!我不是故意要講這個的!我只想跟你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那都只是妳的一廂情願罷了!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妳們只想要我滿足妳們的期待與想法!即便到了現在也一樣!妳們只想擅自想辦法讓我振作起來!從不理會我的感受!我一點都不想振作!一點都不想面對!」

我對著姊姊大聲的咆哮,也引來了周遭的側目。

我說完便轉身離去。

離開店時,天空還在下雨,我毫不猶豫的走入雨中。

「水茹!」

姊姊大喊。





「水茹哥哥!」

碧翠絲站在桌子旁邊,向我揮著手對我大喊。

「噓!小聲點這裡是飯廳,等會貴客要來,不要那麼大聲說話。」

在廚房的作業忙的差不多後,修女就要我先帶著瑟紋絲來到飯廳。

『今天能學到秦先生的料理真是高興,我想恩格斯大人應該也會喜歡才對,因為他是位特別喜歡嚐鮮的人。』

離開前,修女是對我這麼說的。

我制止碧翠絲的嗓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讓那個叫恩格斯的人注意到我。

所幸他現在不在飯廳,但難保他不會剛好在瑟紋絲大喊時走進來。

根據修母的指示,她要我盡量不要跟恩格斯接觸,就這樣低調的吃完晚餐。

「來吧!我要水茹哥哥坐我旁邊。」

碧翠絲又跑回我身邊,拉著我的手一路將我帶到了餐桌旁的座位上。

這裡是孤兒院的大飯廳,是一個簡單的長方形空間,一般情況下都會是四排直的長條桌子,桌子的左右兩邊都會坐著孤兒院的修女跟孩子們,而今天因為有恩格斯的商業團來到,所以在空間的深處多放了一排橫的長條桌椅,當作客人們的座位。

我跟瑟紋絲坐在了飯廳最角落的位置,同時也是離橫排桌椅最遠的距離,因為我想盡可能的避開與恩格斯的接觸。

飯廳裡,孩子們陸陸續續坐上飯桌,一部分的修女也是。

此時,修母與恩格斯的團隊們走入了飯廳。

「「「歡迎恩格斯大人!」」」

在恩格斯入飯廳後,修女們紛紛低頭向恩格斯敬禮。

「恩格斯大人!您終於來了!」「恩格斯大人!我稍微看得懂西域的文字了喔!」「恩格斯大人!我成功種出白方花了!」

孤兒院的孩童們紛紛湧上前去跟恩格斯搭話。

一下子,恩格斯的身邊全是孤兒院的孩子。

「看來他挺受歡迎的。」

我說道。

「畢竟只要在孤兒院內有好的表現,成年後就可以去恩格斯的底下工作。」

瑟紋絲興趣缺缺的說道。

「怎麼?妳不喜歡他嗎?」

「也還好,只是對他沒有興趣而已,而且我成年後也不想要去他底下工作。」

「那妳成年後要做什麼?」

「嗯⋯⋯做水茹哥哥的新娘子!」

「呵,妳真愛開玩笑。」

「才不是,我——」「好了!回到座位上去!」

一旁的修母提高自己的音量,義正嚴辭地對孩子們說道。

孩子們在被修母兇巴巴地指示後,便乖乖閉嘴、紛紛低著頭走回餐桌。

看來對孩子們來說,修母是孤兒院裡唯一的可怕存在。

「喔呀~看到孩子們如此有活力真是太好了——啊!那不是剛才的少年嗎?」

恩格斯突然朝我這邊看過來。

由於孩子們都跑去恩格斯的身旁,所以待在座位上的我和瑟紋絲就顯得很顯眼。

怎麼辦?修母會怎麼反應?

「恩格斯大人,請上前就坐。」

修母伸長手臂,指引恩格斯方向,而恩格斯不發一語,按照指示來到了房間最深處的橫長餐桌。

他拉開座椅,頓了一秒,抬起頭來看向我這邊。

「完了。」

我快速低下頭,不與他對視。

過了數秒。

「少年!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榮幸與你一起享用晚餐。」

恩格斯站在我面前,向我提出邀約。

「呃⋯⋯這個嗎⋯⋯」

我將眼神飄向一旁的修母。

修母緩緩開口。

「恩格斯大人,桌椅的數量都固定好了,很遺憾,橫排沒有多餘的位——」「沒關係。」恩格斯打斷了修母。

「柒!把你的位置讓給這名少年。」

「是。」

一名身材高瘦的人在恩格斯旁邊,他的臉上帶著跟恩格斯相似的面具,但是面具上面則是寫著發光的「柒」。

除了他之外,其他的團隊成員臉上也都是面具,面具上面發光的字分別是「貳」、「參」、「肆」、「伍」、「陸」、「捌」、「玖」。共八名部下。

此時的修母臉神依然嚴肅,沒有再做任何辯解。

「等一下!」

瑟紋絲突然站起來,走到恩格斯面前。

「水茹哥哥是我的!他一定要坐我旁邊!」

「瑟紋絲!不要沒有禮貌!」

修母斥責。

「哈哈哈!這樣啊~那『捌』,妳就跟這孩子換位置吧!」

恩格斯毫不在意碧翠絲的表現,大方的讓碧翠絲與自己的手下換座位。

「恕我直言,恩格斯大人,這樣有些些逾越。」

「不用在意,就這麼決定了。」

「好的⋯⋯」

就這樣,我與碧翠絲被帶到了恩格斯對座的位置,坐了下來。

我時不時的將眼睛撇向修母那邊,試圖確定她對現況的反應,可是她依舊板著她那張嚴肅的臉龐,沒有表露任何訊息。

「各位辛苦的修女與充滿活力的孩子們阿~在天使們的守護下,我們今天得以相聚一堂!為了感謝守護者的愛心,請盡情享用修母們的餐點吧!」

恩格斯高舉酒杯,向全場發出開動宣言。

於是,餐桌的談話開始了。

「喔呀呀~沒想到修女們會用這種料理方式。」

恩格斯抓著我特製的三明治,仔細端詳著。

「哼哼~這可是我們家的水茹哥哥的點子!」

瑟紋絲大口咬著三明治,一臉驕傲的說。

「喔~這也是從『那裡』帶過來的點子嗎?」

恩格斯說道。

我低下頭,不發一語,假裝沒聽見恩格斯的暗示。

「恩格斯大人,還有其他修女們用心製作的料理,還請您多嚐嚐。」

修母將桌上的料理移到恩格斯前面,似乎想要轉移恩格斯的注意力。

「說的也是,有這麼多好吃的料理,讓人感到愉悅,但似乎還缺少點⋯⋯娛樂。」

恩格斯說道。

「娛樂?」

修母不解。

「少年。跟我們說說吧,你去東邊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嗎?」

恩格斯向我詢問我去東邊歷程。

我以為恩格斯會想要問我原本世界的事情,不過從剛剛開始,他只會用暗示的方式來表達他對我的世界的興趣。

看來他似乎也不想要張揚我的身份,但也不想放棄對我的興趣,所以才問我去東邊的歷程嗎?

我轉頭看向修母。

「呃⋯⋯因為我是去完成修母交代給我的工作,所以我不確定我可不可以講⋯⋯」

我找了個藉口,藉機去詢問修母,我現在該怎麼辦?

「我想應該可以說吧,德雷琳修母。」

恩格斯將臉貼到坐在他一旁的修母臉旁。

修母深吸了一口氣。

「當然沒問題。水茹,你就一五一十的從頭講出來好了,我也想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

修母看著我,明明板著一張嚴肅的臉,但眼神卻是有股說不上來的⋯⋯遺憾?

在取得修母的同意後,我就從我遇到安妮特時,開始講起。

在我說到安妮特是天尋者時,恩格斯打岔了我。

「天尋者⋯⋯你遇到了個有趣的人。」

「怎麼說?」

「在『帝』死亡後,即便到眾族大戰結束,都沒有天尋者的出現,這個關於天尋者的預言故事也逐漸消失,如今距離眾族大戰過了快要千年,現在突然冒出了天尋者。這似乎⋯⋯有點奇怪。」

恩格斯說。

眾族大戰應該就是指帝消失後,各種族為了搶奪帝位而展開的世界大戰。

「你的意思是現在這個時機點出現天尋者奇怪嗎?或許只是剛好在這個時間出現。」

「你確定對方真的是天尋者嗎?」

修母質問。

「她會用『仙氣』。」

「會用仙氣確實是個很好的證明,但不完全代表她就是天尋者,因為仙氣的使用者雖然少見,但不是完全沒有,天尋者只是在使用仙氣上面能更加強大去使用的人。」

恩格斯說。

也就是說,仙氣不是只有天尋者才會使用的能力。

這麽說來,安妮特也沒有說過仙氣只有天尋者能用,她只是說仙氣是天尋者的強大之處而已。

「要不然就是她有什麼天尋者才有的東西。」

修母說道。

「獨有的東西嗎⋯⋯?」

我思索著。

「根據預言,他們都會有所謂的印記才對。」

恩格斯說。

「印記⋯⋯啊!我有看過她臀部上的七星胎記!」

我頓時想起那個七星的胎記,安妮特好像說過胎記是天尋者的象徵。

我提出證據後,並沒有人在接續我的話。

「嗯?」

為什麼突然安靜了下來?

修母用一個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恩格斯將三明治,放入面具下方的缺口。他連吃飯都帶著面具。

此時從剛剛就一直默默吃著三明治的瑟紋絲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強制把我轉向她那邊。

「水茹哥哥⋯⋯你⋯⋯為什麼會知道女生屁股上的胎記!」

「欸?啊⋯⋯這、這個是因為⋯⋯呃⋯⋯」

因為洞穴裡的發生了一些事。

我怎麼可能這樣講!

「水茹,你做了什麼?」

修母的眉頭緊皺。

「呃、呃⋯⋯這有點複雜⋯⋯」

「水茹哥哥!你竟然在外面背著我有其他女人!」

瑟紋絲抓著我的肩膀,大力前後搖晃著我。

「哈哈哈~真年輕啊。」

恩格斯笑著,他真的有被娛樂到。

「總、總之!我之後就會講到為什麼,你們先聽到後面再說啦!」

在掙脫瑟紋絲的搖晃後,我繼續講下去。

從遇到鬃臼豹到與村莊的人們享用湯麵,我把我遇到的經歷都完整的講了出來。

同時我也在默默地觀察修母帶表情,確保自己沒有講到什麼不該說的話。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修母並沒有任何想要阻擋我說任何的話。雖然沒看著我,但她好像很專心的聽著我講一切,並且隨著我口中經歷的內容,表情也有著微微的起伏。

「之後我就與村民們在他們的禮堂裡享用湯麵。」

「哈哈哈,還真是個特別的體驗呢,如果可以真想品嚐看看那碗湯麵。」

恩格斯笑著。

此時餐桌上料理都只剩下一小部分的剩餘,晚餐似乎要進入了尾聲。

「在那之後呢?水茹哥哥還沒提到屁股的事!」

瑟紋絲雙眼緊盯著我。

「什麼屁股的事⋯⋯講的好像我做了什麼奇怪的行為一樣⋯⋯」

「不管啦!快點講!」

在瑟紋絲吵吵鬧鬧時,恩格斯站了起來。

「容我先離開一下,我有事要跟屬下講。」

「好⋯⋯」

恩格斯轉身準備離去,修母也順勢站了起來。

「水茹哥哥!快說!」

「好啦好啦~那是因為我遇到了神——」

碰!乓~

桌子突然發出了被沈沈擊中的聲音,餐具之間也隨之相撞在一起,發出了幾滴的聲響。

「嗯——!」

我雙眉彎扭的擠在一起,雙瞳瞪大的看著深邃的藍光,面具上的金屬味微微傳來。

恩格斯整個人單膝跪在餐桌上,整張面具都貼在了我的視野裡,而我的領口也被他狠狠地掐住。

「你剛才⋯⋯說了什麼?」

恩格斯的聲音更加沙啞、更加低沈,像是迴盪在洞窟裡的噪音。

「呃⋯⋯」

我的呼吸被壓抑住,頓時說不出話來。

「恩格斯大人!」

修母發出大聲的聲音,語氣似乎有些搖晃。

「您嚇到那孩子了,還有⋯⋯請您注意餐桌禮節。」

修母微微鞠躬低頭,表現出尊敬的態度以及懇求的暗示。

飯廳沈默了兩秒。

「喔呀⋯⋯真是抱歉啊,少年。」

 恩格斯放開我的領口,從桌上爬了下來,拉了椅子,重新坐回他的位子。

「不過~這下子,我就必須好好聆聽接下來的故事了。」

恩格斯將雙手托在桌面上,面具上的藍光冷冷地盯著我。

我因害怕而撇開了恩格斯的視線,轉頭看向修母,修母用平靜的雙眸看著我,對我點點頭,表示要我繼續講下去。

我重新將椅子喬好,身體不自覺地端正的坐了起來,手掌微微冒汗。

剛才的恩格斯,很明顯對於「神」有著威脅性的興趣,這個興趣讓我感到有點不安。

不過這也間接他不知道霍德爾有在這間孤兒院待過,不然我們不可能像剛才一樣吃飯。

「瑟紋絲,妳到底是怎麼吃到滿嘴都是屑屑的。」

修母繞過桌子,走到我身旁,拉了張椅子,坐在了我旁邊,然後拿起餐巾,將瑟紋絲拉向她,開始擦拭瑟紋絲帶嘴角。

「不用理會我,請繼續。」

修母抓著瑟紋絲,眼睛並沒有看向我,但是我感覺得出來她的想法。

修母是站在我這一側的。

我看著恩格斯,把接下來的故事繼續說完。

我故意沒有說明霍德爾是巴德爾的哥哥,也沒有說明巴德爾離開的原因。

在說明過程中,恩格斯沒再做任何的插話,在我說到我差點被殺死時,也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彷彿像是石化了一樣,身體一動也不動,靜靜地聽完我的話。

反倒是修母,神情明顯逐漸失去了嚴肅。

「水茹哥哥⋯⋯你還好嗎?沒想到你遇到了這麽可怕的事。」

瑟紋絲拉著我的衣角,憂心寫在了臉上。

「沒事啦~我還是生龍活虎的喔!」

我撫摸瑟紋絲的頭頂。

「黃金守則。」

沉默許久的恩格斯終於開口,而一開口就說出了讓人不解的名詞。

「那是什麼?」

我問。

「在眾族大戰後,世界被搞得亂七八糟,為了避免衝突,在不知不覺中,所有種族形成了一種默契,那就是『天界及域界裡的上等物種,不會被人類殺死。』。」

「這是什麼意思?」

上等生物應該就是像神或天使那類的物種,而這些族群,就我所知,力量都很強大,人類無法殺死祂們聽起來天經地義,似乎沒有特別提出來做成一個守則。

「這個守則背後代表著幾個意思。第一,上等種族不會死亡,第二,人殺不死上等種族。基於這兩個限制,世界才得以不再次爆發戰爭。」

「為什麼人殺不死上等種族能阻止世界大戰?」

「因為阻止種族大戰的『生物』,就是一名人類,而且上一個帝,也是『人類』。」

「這聽起來不可思議,人的力量難道能打倒那些上等種族嗎?」

要想像有人能打贏巴德爾根本過於困難。看他把我跟安妮特打成這副模樣,到底要強大到甚麼地步,他才會被人擊敗。

「至少現在大家都覺得人打不贏,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可是黃金守則,這個『默契』實在是不太對勁,與其說是大家墨守成規,不如說是有人刻意引導。當然這都只是我的擅自妄想。」

「天尋者的出現,暗示著強大的力量即將覺醒,已經好幾年沒出現的神族也突然現身了,而你又再此時出現在這個世界。」

恩格斯自顧自的講了幾句話後,便再次沈默。

最後他緩緩開口。

「少年。我對你深感好奇,聽你說的一切,讓我覺得一切都過於巧合⋯⋯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恩格斯的聲音逐漸變回之前的樣子,緊張的壓迫感也離開了我的肩膀。

「喔、喔好⋯⋯」

我不懂恩格斯的話背後的意思是什麼。現在,我只要知道他對我沒有太強烈的敵意就好。

「話說,你剛提到你要去奧克斯佛大學對吧?什麼時候要出發?」

恩格斯問道。

「嗯⋯⋯我也還沒確定,當然是越快越好,不過我才剛回來,所以還沒仔細想過。」

一回到孤兒院後,就一直遇到一些事情,腦袋根本還沒思考下步該怎麼走。

「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會有一艘商運飛船會飛往西方的伊斯格里蘭國,在那裡往西北走一段路,就會到達奧克斯佛大學,我可以讓你搭乘這班飛船前往。」

「咦?真的嗎?!」

用飛船的速度會大幅度的減少旅途的時間,而且又是個安全的移動方式,在這個世界裡,飛船的票價與造價都不斐,能坐到根本超賺!

不塊是孤兒院的贊助者,恩格斯這個人真的大有來頭。

「嗯,當然沒問題,不過那艘船,明天中午一定會啟航,所以要離開的話只能趁明天喔。」

「蛤~~不行啦!水茹哥哥才剛回來,我們都還沒一起度過水深火熱的夜晚!這樣離開太快了吧!你不是老闆嗎?不能延個幾天?」

瑟紋絲再次亂講話。

「瑟紋絲!不要的恩格斯大人無禮!大人做事小朋友不懂就不要出張嘴!」

修母拉著瑟紋絲帶耳垂,實施制裁。

「你打算怎麼做?」

修母對著我詢問。

才剛回來一下子,結果又馬上要出發;身體的勞累還沒恢復,就又必須打起精神往前。

如果可以我還真想休息一下,但是如果錯過這次的機會,我必須要付出更多的體力。

雖然很想休息,但如果因為一時的歇息,而讓後面付出更多的話,實在是得不償失。

我還是搭上明天的飛船比較好。

「我覺得我還是搭明——」「你今天晚上考慮一下。」修母打斷我的話,強硬地要我多做考慮。

「明早在說出你的答案就好。現在時間不早了,恩格斯大人與大家都要休息,今天就先這樣吧,可以嗎?恩格斯大人。」

「沒問題,在中午之前你都可以改變你的心意,那麼我先告退了。」

恩格絲帶著他的團隊們,逐步離開了飯廳,而修母也跟在後頭,但是在離開前,她走到我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有關你的事,我們還沒好好聊聊,你先不要急著走,你有那個義務要跟我講解一切。」

「可是這樣的話——」「明早我們在聊,今天你就先休息吧。」

修母說完,便跟隨著恩格斯離開了飯廳。



在稍微幫忙完晚飯的收拾後,我便去做久違的梳洗,然後就全身無力地倒上床。

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裡都感覺非常勞累,有種自己無法決定一切的感覺,無法改變一切的無力感。

這是個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緩緩閉上雙眼,沉沉的睡意襲來。

但是——

「欸嘿嘿~我今晚來陪睡喔!水茹哥哥。」

瑟紋絲不知怎麼可以無聲的偷偷打開我的房門,然後還默默地鑽進我的被窩裡。

「不需要,妳回去跟大家一起睡。」

我嘗試把她擠出被窩外。

「別著樣嘛~」

但絲毫移動不了。

「我已經很累了,不要在煩我了,可以嗎!」

我無意間提起一點憤怒。

「啊⋯⋯對不起⋯⋯」

因而嚇到了瑟紋絲。

「我只是很擔心水茹哥哥⋯⋯」

「擔心我?」

「你從回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感覺,我想說讓你料理,你就會變得快樂一點,可是後來聽到你遇到了這種事,讓我突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麼幫你⋯⋯所以我才想說晚上可以來陪你⋯⋯」

原來如此⋯⋯

瑟紋絲急著拉著我去料理的原因,不是因為她想看我料理,而是希望我開心起來。

這孩子,真是⋯⋯

「唉~算了,時間也晚了,妳回去又會打擾到別人,先睡我這吧。」

我向一旁移出空位,讓瑟紋絲離開床邊。

「YA~!」

「但是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請妳先穿件衣服,再進我的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