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濁中迷失

煩躁...
:「是那個人吧..」
:「原來他還在啊」
要說為甚麼的話，大概是因為早餐的大冰奶....才怪
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事實上我連我上次甚麼時候吃早餐也不太清楚
兩天? 五星期? 三個小時?還是從沒吃過，我想不太起來
不對，是根本沒興趣去想
要找個藉口的話
或許是因為人們口口聲聲說「吃早餐是開始新的一天」
害我下意識抗拒早餐，大概吧。
說回煩躁的原因
是因為我已經選在上課前一分鐘才前往教室
結果在走廊上逗留的學生卻絲毫沒有減少
由此可見台灣並沒有發生所謂少子化的現象
那是個天大謊言
或許也包括這一句。
我無視兩側不斷傳來的交談聲與視線
只是不斷地向視聽教室的位置走去
甚麼原因能讓我大搖大擺地走在人群中?
就是那個合併課程的第一天
到頭來，我還是不清楚那個捲髮愉悅犯在打甚麼算盤
那個男人，明明再過不久就是而立之年
還自居甚麼正義使者
那個學生們眼中的好好先生
究竟居心何意?
如果他整個活動只是為了刻意把我和小妍湊在一起
畢竟我們除了放學後的社團時間就沒有任何交集了
或許他是打算讓小妍長期待在我身邊以方便感化我這個人渣
那麼我就太失望了
無論是他的目的還是手法
也或許正好相反
他其實在保護小妍
讓她親眼看清我的真面目
從而讓她來遠離我不受傷害
這倒是挺像他的風格
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就是了
放馬過來，要看清就盡量看吧
我只要把一切都變謊言就好。

說到小妍，結果我還是沒能問到她是哪班的
那天成功反擊後我幾乎找不到問話的時機
或許我應該去捐個香油錢拿把金紙來燒
向敬愛的神明大人禱告一下
這樣是不是就能避免遇到小妍?
我的天啊，我感覺自己現在是世界上最虔誠的人了。
當然，這是說謊
我並沒有任何形式的信仰
我生在一個沒有神也沒有佛的世界
也活成一副沒有血也沒有淚的模樣。
想了那麼多，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為何自己能夠如此老實地赴約
說到底，我大可以一走了之
如果人的說謊跟呼吸一樣自然
那我的說謊就是跟毛孔呼吸一樣自然
而且直接爽約的話，以他人的角度或許還比較符合預期
這樣豈不是雙贏嗎?
我看不到他們，他們也不必見到我
好比屠殺惡龍救回公主的老套歡樂結局。
話雖如此
但我一想到逃跑可能正中他們的期待
就感到非常不悅
別人越是希望我怎麼做，我就越享受那反其道而行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那類行為本身也算得上是種說謊吧
同樣都是讓周遭的人失望
:「嗚!」
:「痛啊!」
在通過轉角處時我與一位學生迎面撞上
說是迎面，但那個學生身高太過矮小
頂多撞到胸口而已
:「嗚..」
:「沒事吧?」
嘴巴照舊下意識地先開口，粗略觀察後
對方是一個嬌小的女性，大概150公分
長相的話不好說，不是因為太過殘念
只是她茂密地瀏海幾乎遮住臉的上半部
或許是拜其所賜
這名少女從頭到尾散發的陰沉氣質
簡直像是在警告身邊的人不要靠近。
:「我沒事...不好意...啊!」
女子似乎認出甚麼人遲鈍了一下
話說我怎麼常常在轉角撞到人
如果這是戀愛遊戲，我或許已經跟全校女性打過炮了
極端點的話說不定男性也有
不對，撞到男性的話不是打炮是被打了
這些當然是沒有小妍的前提下
有她在的話
遊戲結局估計是我在某棟大樓地下室被五花大綁然後永不見天日了
:「對不起..又撞到你了..」
女子有氣無力地喃喃自語
又?我不記得在哪遇過這個人
應該說我不記得在這學校的任何人，也不太想記得
:「不好意思，我..我先離開了」
她向我鞠躬後拖著腳笨拙地落荒而逃
真是奇怪的人
依照以往這種情況下的流程應該是大聲呼救
然後我被教官抓去反省室威脅簽下休學書的
從她的態度明顯是認出我的
不過那些都無所謂了
說回剛剛的話
所以與其說煩躁，或許此時正前往教室路上的我反而是舒坦的
誰知道?

很可惜我的內心戲就此結束了
不對，說不定有人因此感到開心
無所謂。
我看著門牌上的【視聽教室】
心裡不免五味雜陳
當然是因為可以與許久不見的同學再次一起上課
不要懷疑，這是謊言
其實是因為能和可愛的學弟妹見面而打從心底感到興奮
這句是真是假，就要取決於小妍在不在這間教室裡面
拉開門，裏頭歡樂的嬉鬧聲戛然而止
教室後半段的人無一不盯著我看
每雙視線彷彿都在詛咒我去死
看來他們就是我的同班同學了
喂喂這麼熱烈的歡迎我怎麼好意思?
我不以為然向教室前方走去
前半段的學生像是感受到這股詭譎的氣氛
也紛紛停下嬉鬧轉頭不解地望向我
視聽教室是扇形的，左右兩側那排都是三人連在一起的座位
中間那排則是八人座位
依照校園常識來說
中間這種可以讓小團體合法在上課聚會的VIP席肯定是被占滿了
再來就是看前後
後半段這種能夠上課偷懶也不易發現的地區也意料之中沒有空位
根據剛才進門的反應
後半段或許是跟我同為二年級的學生
前半段則是一年級的區域
體制就是如此可悲
無論身處何處，人們都默契地遵守著「前輩制」。
這麼觀察下來，唯一還有位子的只剩下前面的左右側
我泰然自若地穿越座位間的走道
在尋找座位路上我發現位有趣的人
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林萱，這麼說來她的確提過自己來自C2A
原來同班的?
也難怪當初見面時她火氣這麼大
雖然不清楚到甚麼程度，但至少跟「被害人」不會是素昧平生
不知道她告白成果如何?
有一瞬間我和她對上眼，她也理所當然地撇開頭
有如我所存在的視野是一種汙辱般撇過
真冷漠，但無所謂
無論是對自身怨念毫無修飾的注視
還是林萱的近況
我都不在乎。

如我所想，只剩第一排左側的座位空無一人
理論上來說周圍都是學弟妹大概誰都會感到不好意思
所以就算難看，也會擠在屬於自己年級或班級的圈子
但在我身上不適用，我不在乎那些雞毛蒜皮
對我來說他們就是人，沒有甚麼差別，就只是人
所以我自然地坐在靠牆的位子
上課鐘聲也適時地響起，隨著拉門聲呼嘯
這一切的始作使者掛著從容神情踏進教室，悠然自若地走上講台
因為確定小妍不在
此情此景我居然感到些許開心
隨著男子站定位，浮躁的學生們也終於安靜下來。
:「同學們，大家好啊」
:「『老師好~』」
大家還真是熱情，當然不包括我
:「這是很難得一、二年級一起上的課程，老師可是很期待喔，先問問，有誰還沒到嗎?」
隨後陷入一陣沉默
我坐在最前面所以看不到其他人臉色
:「沒有嗎?那...」
:「對不起!」
隨著門口拉開，出現一名嬌小少女的吶喊
由於體型我有一瞬間錯認成小妍
請不要這樣，對心臟很不好
:「我..我剛...迷路了，不好意思」
少女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
學生會在學校迷路?
不對，這間學校確實不小
一年級新生是有可能迷路的
；「沒關係還沒點名~找個位子坐吧」
少女徬徨地左顧右盼找尋著位置
此時那長到蓋住雙眼的劉海也讓我認出她是誰
是剛才在轉角處撞到的那名女孩
真有緣，說不定她等等還會跑來跟我坐...當然不可能
要說為甚麼，因為第一排右側還有一個空位
是屬於一年級的領地，如剛才所述
人無法離開自己的圈子
會下意識地選擇自己熟悉或自以為熟悉的選項
我這麼認定著，但那名少女卻遲遲沒有入座
只是不斷站著像是在猶豫甚麼
:「嘖!」
剛才那聲，雖然微弱，但那聲咂嘴聲還是傳入我的耳中
怎麼回事?
突然那名少女看向我這邊，不知是不是錯覺
我感覺對眼那一瞬間她的視線彷彿比剛才任何時候都還要安心
有如找到家長的走失兒童
隨後她緩緩地向我走來
說真的，這是怎樣?
她羞澀地拉開我旁邊地椅子坐下
:「這樣就到齊了吧?準備開始上課囉~」
不不不，所以我說這到底是甚麼鬼?戀愛喜劇?是戀愛喜劇對吧?
等等我們會開始互動、相知、相愛然後我受不了向她告白然後被拒絕，會被拒絕的對吧?
不對，先入為主認為她是一年級本身就是個錯誤
或許她其實是我的同學?
不，更加不可能
如果去死和跟我共桌二選一的話，至少對知道我的人來說除了去死就是來去死而已
:「雖然大家知道我是誰，但第一堂課我們就輕鬆點吧，首先是自我介紹~」
冷靜，她單純是想坐才坐的
我何必想那麼多?
於是我帶著一身違和感無視身旁的少女
:「我叫『江皓鈞』，是心理學老師，也是這堂心理學課的老師，興趣是研究心理，專長是教心理，每天工作是告訴男同學們催眠術是不存在的不要再問我了~」
:「哈哈~你們很白癡欸~」
:「老師難道沒有夢想嘛!?」
:「老師你忘了你還有一個抽菸!」
男子讓全班哄然大笑，當然不包括我
我也注意到身旁的少女，似乎也沒有笑
難道她和小妍是同個類型?
:「好了好了~我的到此為止!現在輪到你們了~」
咦?
:「照順序一個一個站起來自我介紹吧!在上課前先來認識大家吧!」
不會吧...周圍煩躁的歡呼沒有影響我的震驚
:「來嘛~不要害羞!學長姐優先，我們從最後面開始吧~」
鬼畜!心理變態!愉悅犯!麻煩不要在意那個釘宮三連
但我簡直不敢置信，這男子居然敢公開處刑
而且還刻意從後排開始!
所以我才說他根本打從細胞元就是個暴虐的拷問官
幹出這種行為還能露出這麼愉悅的燦笑?
你確定你的職業不是神父嗎?
我現在嚴重懷疑他曾在哪個城鎮主持過聖杯戰爭!

；「...以上是我的自我介紹!」
:「很棒喔!大家給個掌聲吧~」
鼓掌聲此起彼落，等旁邊的少女結束後就輪到我了
雖然剛開始很不滿
但我很快就釋懷了
說到底只是自我介紹
反正不會有人因為一段介紹就喜歡上我
就算可以
也跟我沒有關係。
:「那輪到下個同學喔~那個..『簡彩芸』同學，麻煩妳了」
少女聞聲站起來
或許我生氣的點只是在於被騙來羞辱
雖有不甘，但有句話叫騙人就要有被騙的覺悟
有這句話嘛? 無所謂
起碼我明天可以毫無罪惡感地在家裡睡上一天
我剛說罪惡感嗎?那種東西我上次放在超商的置傘架後被偷了。
:「...」
?
就在我神遊時，感覺到氣氛似乎不太對勁
我抬頭看著站起的女子
:「痾...」
她不發一語地站著，咬住的下唇因為用力過猛開始流血
手腳也隨著時間不停地發抖，這是怎樣?
:「喂~在幹嘛啊!」
:「下一個拉下一個~」
隨著有人開頭，越來越多人一同起鬨
:「誒她又發作了啦~!」
:「不要浪費時間好不好?」
這種群眾的力量，彷彿不斷捶向這名弱不禁風的少女
每一道聲音都使其抖動更加劇烈
連我都有點被這幕嚇到了
:「同學...如果沒辦法就算了吧~」
少女沒有回應，只是默默坐下，她那發狂般的抖動也終於停下
:「那麼我們歡迎下一位同學」
現場響起稀落的掌聲，照位置判斷，或許是一年級的
至少可以推斷他們還不知道我是誰
那麼我的工作就輕鬆許多
:「大家好，我是C2A的林頌恩，沒有甚麼專長...」
:「嗨嗨學長!!我有問題!」
我站起身來開始表演，卻被後方的聲音打斷
我轉頭看向源頭，是一名打扮輕浮的女子
:「怎麼了嗎?」
:「為甚麼你白頭髮那麼多啊?難不成是留級生?」
輕浮女的言論引來眾人訕笑
這感覺我很熟悉，被鄙視，被踐踏
彷彿一舉一動都會招來惡意
:「對不起...」
身邊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我低頭向少女撇了一眼
難道是在愧疚因為和她待在一起被牽連?
可惜的是，此時此刻
這副百孔千瘡的身體已經沒有可以再被你們傷害的地方
誰都無法再對這早已空一物的靈魂刻下任何傷痕
所以我只是輕輕搓著自己的劉海
:「這個嘛...其實這是為了我的前女友」
:「女友？」
:「恩，她是名白化症的患者」
:「誒...」
輕浮女似乎對意料之外的發言表現得不知所措
:「我在陪伴她最後一段日子時染了一頭白髮，即便染劑開始退色，即便她已經離我而去，但我仍然不想抹除這個美好的回憶」
:「哦...」
:「好浪漫喔~!」
:「這學長看起來人緣很差，想不到意外的很純情誒~」
位於一年級中心位置發出稀疏的討論聲
而我並不打算就此打住
:「興趣嗎...我很喜歡吃點心，尤其是KIRASUGAR的馬卡龍」
:「欸!?學長居然吃過KIRASUGAR嗎?」
:「好羨慕喔~上次我可是排了五小時都沒吃到...」
:「應該說根本沒看過有人親口吃過吧」
:「這不是當然的嗎?我之前聽說這間學校有個人能夠無視庫存和訂量自由進出KIRASUGAR點餐，該不會...」
天啊，吃個甜點妳們至於嗎?
:「平常沒事的話都在追連續劇，最近有部很喜歡的作品，叫『少女時代』」
:「天啊!終於有男生懂得欣賞這部了~」
:「這學長好有趣喔~」
:「差不多就是這樣，希望這堂課程能夠和各位友好相處，謝謝大家!」
現場響起掌聲，當然只有一年級的
後半段的同學們可不吃這一套
尤其是林萱，看到她那憤怒而扭曲的臉龐
我似乎也懂那捲毛男的心情了，確實挺愉悅的
不，這或許是句謊話
現在的我
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謝謝林頌恩同學的精采介紹~那我們開始上課吧!」
男子示意上課後班上又恢復了平靜，我坐回座位
旁邊的少女只是看著拿出的課本沒有甚麼反應
我也開始陷入思考
想起剛才少女自我介紹時的反應
還有如果剛才那聲咂嘴聲是真的，它或許離我不遠
以二年級的距離要傳到第一排是有困難的
現在想起，果然不對
這股停不下的違和並不是還無來由
就算一年級生不熟悉路況
那為甚麼整個班級都有辦法抵達唯獨她迷路?
而剛才捲毛男詢問缺席時，又為甚麼沒人出言提醒?
想到這我或許能推敲個大概
無論是這名少女的處境
關於捲毛男的委託
還是這整堂課程的用意
以及他這個正義使者沒有出手制止的理由
我不是沒有經歷過類似的場景
我自認心理素質不差，甚至有點不像是人類
我曾在親人的喪禮中因心裡沒有絲毫漣漪而落不下一滴眼淚
我見過生命在我懷中漸漸逝去
也體驗過在滂沱大雨中徬徨的挫敗感
我並沒有脆弱到無法接受這些人情世故
然而此情此景
卻讓我為了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真正意義上感到不安。


每天的生活，是一座不停向上的樓梯
一旦心懷猶豫，腳步就會越加沉重
所以不要思考，不要懷疑，甚麼都不必想，只需攀爬即可
:「誒誒...那就是那個轉學生吧，長的好可愛喔!」
:「勸你不要輕易接近喔~那傢伙誰都不理呢，連點反應都沒有」
:「根本是瞧不起人...」
正因為是樓梯，所以並不存在岔路
甚麼「如果當時這麼做就好了」「要是一開始選擇那個就不會如此」之類的想法是毫無意義的
那不過是無法坦誠面對自己選擇的逃避
:「同學你好啊~有沒有....啊!走掉了..」
:「就跟你說吧~他不是瞧不起我們，是根本不放在眼裡~」
:「明明那麼可愛真可惜...」
為甚麼要對於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
這條路上，本來就沒有選擇
做好必須做好的事，無視所有可以無視的事
一步，一步，心無旁鶩地向上前行
:「啊!妳好啊~妳是芷妍同學吧?」
:「好可愛喔~好像洋娃娃一樣!」
:「妳會嚇到人家啦~對了，我們等下要去KTV，要不...誒?」
:「她走掉了，妳欺負她喔。」
:「才沒有!哀...她從進來那天就是這樣，我還想說找她一起玩的話會不會有些改變」
:「妳是媽媽嗎?都是國中生了根本不用別人擔心吧」
:「但是她從來不跟任何人說話...班上活動也不參加」
:「誒~真是個無趣的人」
無趣...經常有人這麼對我說
我無法理解
人的一生中，樂趣難道是必須的嗎?
有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家
有能夠入口果腹的食物
有還算合身的衣服可以穿
像這樣在日復一日的生活能夠繼續向上前行就好了
那些追求樂趣與幸福的人，終究也會失去它
既然可以無視，那就不必為此再花心思。
:「我回來了」
打開家門，說著照例的招呼
我開始一如往常地動作
放下書包，微波冰箱的剩菜，吃飯，洗澡
看完昨天就決定要看的【馬克白】
然後入睡
今天也是一成不變的一天
不做出多餘的舉止，不發表多餘的言論
不理會多餘的人，不思考多餘的想法
我喜歡這樣的生活
討厭變化，害怕意外，那如同階梯上的絆腳石，只是礙眼的存在
我的父母，被這個突變的世界帶走了
我時刻謹記在心，自律地活著
這樣子或許哪一天...他們就會回來了吧。
空無一人的房屋，一無所有的日常
有些時候我不禁覺得，這副身軀的內在
是否也同樣空空如也？
前行步伐越加輕快的同時，我與腳下冰冷階梯的差異又還剩多少?
不行不行...這樣子是不可以的吧
躊躇也好，倒退也罷
一切不過是跨出下一步前的片刻動搖
有這種時間浪費，不如繼續邁進
就是這樣
盡頭的另一端，會是什麼樣的風景
此時的我還一無所知
但明天...也會是普通的一天吧。














沒有破綻...
:「小妍」
這樣下去不妙
:「其實我...」
不管了，豁出去了
:「很愛妳喔」
:「學長」
面對我或許算得上炙熱如火的告白
對面的木頭女孩並沒有出現任何動搖
:「快點抽牌好嗎?你已經想半小時了」
燃點還不夠嗎?
:「吵死了，妳要是多點表情早就結束了!」
我的手懸在空中，在兩條命運中搖擺不定
:「就這麼想知道我內褲的顏色嗎?學長，色情」
:「我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好嘛!?」
要說在幹嘛，沒錯就是抽鬼牌
今天的解憂社久違地冷清
原本計畫會發呆到放學，小妍卻突然掏出一副撲克牌說要玩遊戲
當然我一點都興趣沒有
於是隨口說出「可以啊那我贏的話就告訴我妳內褲的顏色」
來勸退她，沒想到她居然毫不猶豫地答應
為甚麼每次我都忽略常識在小妍身上沒有用?
或許有人看見這一幕會對我感到失望
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請容我解釋
我還是很討厭約定，但其實我也很喜歡約定
這是一種老少咸宜的騙術
小至同儕間的下次再約
大至合約書的注意事項
我只是討厭需要我來兌現的約定。
說回現在，目前我的手上剩下一張梅花三
而小妍的手上剩下兩張牌，其中一張正是鬼牌
而我猶豫不決的原因
是因為抽鬼牌不只是運氣遊戲，同時也是場心理戰
透過觀察對手臉部細微的表情變化來推測鬼牌位置的戰爭
但無論我的手指在兩張牌來回多少遍，不要說變化了
我甚至感覺不出來眼前這名生物是否正在呼吸
該死，如果對手是林萱，我可能都問到下禮拜的顏色了。
:「學長你再不抽的話，我就直接開始了」
:「啊?誰說我不抽的，我現在就要抽了」
沒辦法了，連告白攻勢都不為所動的話，剩下就交給運氣了
千萬不可以輸!我視死如歸拔出右邊的牌，忐忑地看向牌面...
:「是鬼牌」
:「不需要提醒!」
去你的運氣!
:「學長有聽過命定論嗎?」
:「蛤?幹嘛提這個?」
:「這是古希臘神話最常使用的一種架構，意思就是人的結局早已被訂好了，不管走的路是近是遠，還是過程出於自願還是被迫，結果都是相同的」
:「喂，妳該不會想說我輸定了?」
:「當然，從一開始學長答應約定時...」
小妍瞳孔縮緊，用極度銳利的雙眼盯著我。
:「...你就已經輸了。」
:「痾...」
冷靜下來，這一定也是心理戰術一部分
身為職業騙子，我怎麼可能會因為這種孩童手段自亂陣腳呢?
:「喔...妳很有自信嘛...」
:「當然，既然決定要贏，那就要有不惜一切的覺悟」
:「哼...」
壓迫感...用這招的確是讓人動搖的好辦法
撇開心志不談，起碼雙腳確實在發抖
:「好了，接受命運吧，伊底帕斯!」
:「哈哈哈!既然妳覺得我非輸不可，那就放馬過來啊斯芬克司」
我重整態勢將兩張牌擺在小妍面前
她試探性地將手放在左手邊的牌，也就是我的梅花三
這是抽鬼牌的基本策略，將手放在牌上故弄玄虛
透過被抽人的反應來決定成敗
正常來說這個時候我要做的是保持心如止水
靠著假裝沒什麼來誤導小妍
但剛才我已經被提醒了，一般的常識對這小鬼起不了作用
所以這時候我應該反其道而行，裝成煞有其事的樣子來徹底迷惑她，如果這麼想就是被騙了，不只是要震驚
我還要在驚嚇的表情上假裝鎮定，徹底干擾她的判斷
也就是我詐騙妳詐騙的詐騙，簡稱三重詐騙!
來吧方芷妍，妳要怎麼破解呢!
:「我贏了，學長」
:「為甚麼妳抽的到!?」
:「直覺」
小妍面無表情地將兩張三丟入牌堆中宣告勝利
此時我覺得自己像極了手上的小丑
不要誤會，我並不是輸掉遊戲覺得自尊心受傷
失敗這種理所當然我已經麻痺很久了
加上即便是嗜錢如命的我，也並沒有在這場賭局上壓住任何金錢
照理來說，現在的我應該像平常一樣兩手一攤，全都無所謂
可是...
:「那麼學長...」
沒錯，真的讓我害怕的是...
:「按照約定...」
小妍從背後掏出一條亮黑皮質的項圈
我雖然孤陋寡聞，但也聽說過現在有些女高中生流行在頸上戴項圈，我個人的審美觀說穿了就是都無所謂
也可以解讀為對時尚一無所知
所以就算對方是認識多年的可愛學妹
我也不打算批判甚麼，但..
:「請學長戴上它吧」
重點那是要給我戴的!
:「等等等!我問一下!!為甚麼上面繡著我的名字?」
:「因為學長以後都要戴著這個生活，當然要好好標上名字，怎麼會問這個奇怪的問題?」
:「怎麼想奇怪的都是妳吧!?再說了為甚麼旁邊還刺了一段數字?」
這小鬼該不會鬼畜到還做了編號?難不成我不是唯一一個?
在她家底下還有還幾個人被囚禁著，人間牧場演的都是真的?
我去過小妍的家，我不清楚她現在的情況
但至少以前她在那個城鎮的家我確實去過
以面積來說是有可能達成的。
:「這個?是我的聯絡電話，要是學長走丟的話，至少還連絡的到，啊，不要難過，這只是以防萬一，我當然不會給學長跑走的機會」
:「我還能不難過嘛!?」
:「來吧學長」
在分神那剎那，小妍已經把我推倒壓在地上
:「第一次就讓我來幫學長吧」
:「這樣是NG吧?會被吉的!」
她雙手抓著項圈不斷伸向我脖子，可惡掙脫不了...
為甚麼妳每次進入狀態後力氣都會強化，隱藏屬性!?
我死死抓住近在眼前的手，試圖抵抗神智已經不清的小妍
:「妳冷靜一下!戴上去我還能見人嗎?」
:「我都知道，學長平常根本幾乎不會出現在學校」
:「我再怎麼不出現也還是會被看到吧」
:「那就誰都不要看，學長眼中只要有我就夠了」
:「不要突然發作啊!這怎麼可能!?」
:「學長意思是有其他在乎的女人嗎?這樣不行..非常不行...不好好看好學長可不行!」
:「快..停阿!」
:「不好好遵守約定可是不行的喔」
項圈勢不可擋地逼近
難不成我今天就要為了學妹的內衣顏色而淪為家犬?
該死這籌碼也太廉價了吧
所以我才說我最討厭約定!
:「哈囉~打擾囉~」
就在即將失守之際，門口被一名男子打開
他頂著一頭窩囊的捲毛頭悠悠哉哉地走進教室
:「你們...」
我們停下動作，我看著小妍以騎乘勢坐在我身上
這毫無疑問是社會性死亡吧...看來我的讀書生涯就此結束
不知道哪裡乞討會比較有效率，車站還是夜市?
:「那個...紅包兩千夠嗎?」
在我得出結論前，男子已經從皮包掏出鈔票，我和小妍對看一眼
這男的腦子燒壞了?
:「再乘以三。」
可是賺錢的機會，我並不討厭。

:「總而言之，恭喜兩位，新婚快樂」
:「謝謝皓鈞老師」
:「妳的否認呢?」
:「這不是件需要特別解釋的事吧?」
:「不管怎麼想這都是需要特別解釋的吧!?」
我和小妍老樣子併桌
而捲毛男就在對面像是看著小孩鬥嘴般笑而不語
話說原來小妍也認識這男的嗎?
捲毛男可能比我想像中還要受歡迎。
:「請問皓鈞老師有甚麼事嗎?」
:「算是。」
捲毛男先咳嗽兩聲，煞有其事地看著我們
:「想不到!因為受到頌恩兄的熱烈邀請，所以在下前來擔任這個社團的社團老師~」
可以不要像個白癡一樣自己邊說邊鼓掌嗎?
:「哇，學長好棒」
好吧，不只一個
:「真的好棒喔頌恩兄~」
:「今天是穿黑色的」
:「讓我死...」
拜託。
:「恩哼!我好歹是老師，調情請等你們獨處後」
:「因為學長總是快要忍不住的樣子，好色」
:「恩那就沒辦法啦~畢竟是男生呢~」
:「畢竟是學長呢」
撇除我出生，這世上還有比這兩人打成一片還要糟糕的事嗎?
:「OK~第一件事情就是這樣~請多指教啦芷妍同學!」
:「好的，承蒙您關照皓鈞老師」
:「好了，接下來是第二件事」
:「請說」
:「我想請你們幫忙」
不經意的錯覺，剛才搞笑的神情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難得的嚴肅
或許吧。
:「恩，根據社規第一條，只要尋求幫助，無論老師有甚麼困難我們都會協助」
:「啊不，有困難的並不是我」
:「嗯?」
:「我想請你們協助一位同學...」
:「恩？」
:「芷妍同學有認識D1A的朋友嗎?」
:「沒有。」
:「誒~還滿意外的，因為妳看起來人面非常廣」
說到這個，小妍這點倒是沒什麼變
雖然經常受到他人特別的待遇與關心
但我也不怎麼記得她主動向別人攀談
與其說她認識的人很廣，不如說認識她的人很多。
:「說回正題，我想請你們幫助的人是D1A的學生，一名叫簡彩芸的同學」
:「她怎麼了嗎?」
:「這個嘛...」
捲毛男看向從剛才就不發一語的我
:「頌恩你來解釋怎麼樣?你應該跟我看得一樣清楚吧」
果然是這樣嗎?我刻意拉高音量
:「誰?彩芸?從來沒有聽說過」
:「喂喂~頌恩兄你這樣可不太冷淡了嗎?」
:「這就是我，早點習慣吧」
:「你該不會打算裝作沒看見吧?」
:「真奇怪，我聽不太懂你在說甚麼，而且突然提一個沒人知道的名字就要我們協助，都2020了，就連詐騙集團也沒那麼落後」
:「聽不懂嗎?是你跟我說不想聽，我才讓你親眼看的」
所以才選擇袖手旁觀?
:「那你就當作騙了吧，反正...」
:「停」
小妍黨在我們之間伸出雙手，強行停下這場鬥嘴
:「學長坐好，這是怎麼回事?請老師好好解釋」
被小妍提醒我才意識到
我的屁股不知不覺已經離開椅子
「老師?」
:「恩....那位同學，正在受到霸凌」
:「霸凌...」
小妍若有所思地嘀咕這兩個字」
:「是的，從剛開學起就很明顯得受到孤立，在班上基本上不與任何人交流」
:「那又怎樣?說不定只是她不喜歡跟人交流，還是你要說個性內向就是錯的?」
:「學長...」
我邊說邊重新坐回位子上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
:「老師有目擊到霸凌的場面?」
:「恩，原本是沒有人願意跟她說話。如果只是這種單純的交際問題可能還沒什麼關係」
:「她一定很寂寞吧...」
:「我想是的...」
:「夠了吧」
我冷語打斷他們溫馨的同情
:「少在那擅自替別人感傷，誰說獨自一人就是可憐?」
:「頌恩，喜歡孤獨跟被孤立是兩回事」
:「哪裡不一樣?難道處境會因為是不是自願的有改變?」
:「這不是當然的嘛!?把財產揮霍光跟打從出生就流落街頭的人，你要說他們都是一樣嗎?」
:「對。」
:「你說...」
:「我說對」
面對情緒越發激動的捲毛男，我沒有表現任何退縮
:「沒有任何差別，不管旁人是鄙視還是同情，他們的結果都是相同的」
無論過程如何，只有結果，只有最後映入眼簾的「事實」，才是真的，過程不過是那些普通民眾能夠冠冕堂皇地給當事人貼上標籤的理由罷了
誰是加害人，誰又是受害者，這種惡質遊戲，我一點都不想沾上邊。
:「頌恩...」
:「學長...難道你不會難受嗎?關於寂寞。」
:「完全不會，從來都沒有過。」
只有知曉富有才會發覺窮苦，相對地
只有試圖融入團體才會感受寂寞
所以，至少這問法在我身上不適用
:「就算退一步來說這真你所說的沒有甚麼，但現在情況不同不是嗎?」
:「...」
:「近期班上開始漸漸出現欺負戲謔她的行為，而雪球是不會意識到自己的成長而停下」
捲毛男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地慎重道出
:「我希望你們拯救她，讓這場霸凌停止」
我依然保持沉默，意外地是小妍也加入我的行列
她並不像剛才面對著捲毛男，而是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學長...可以嗎?」
:「嗯?」
:「根據社規第一條...彩芸同學並沒有主動來找我們，所以..我想問學長願不願意答應?」
:「你還真是受到信賴呢頌恩」
所以說呢?我們要去幫助一個孤單的人脫離孤單?
我記得有一句名言叫「替身使者與替身使者會互相吸引」
這乍看下或許可以套用在所有人上
人會因為自身有著相同的特點與價值觀而特別容易結合
有共同的目標也使他們下意識地凝聚成一片團體，
這或許就是群居動物的習性吧
但這點在孤單的人身上並不管用
成就我們的原因正是那份孤寂
所以就算孤單的人和孤單的人見面，也不會發生任何事
換句話說，我並沒有因為對方同是邊緣人而特別在乎這件事情
沒有反感或者同情，就只是單純地無所謂
幫或者不幫我都覺得無所謂
不過考慮到要幫的話，就很可能會和她的同學們對立
這樣我辛苦建立起的關係不就都白費了嗎?　
開玩笑的
其實一點都不辛苦
但霸凌事件確實不好處理
讓一個人打從心底喜歡上一個討厭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然表面上感情要好這種程度的騙局我還是做得到
不不不，果然還是沒辦法
啊對了，我可是很忙的
我每天放學都在忙著虛度人生
可沒有時間抽空幫助一個正在遭受霸凌的學妹
說到底，如果連面前這位好好先生都不打算有所作為
那身為壞壞先生的我不就更沒道理出手了嗎？
恩，對，就是這樣，我非常滿意地開口
:「不行，沒得談」
:「喔...」
我感受小妍明顯地失落，隨後看向眼前的罪魁禍首
他臉上掛著的笑容，快跟我一樣噁心了
:「真狠啊」
:「跟一個輔導老師來推託我們這種事差多了」
:「我沒有選擇，想要改變體制，就要先成為體制的一部分」
:「無視犯罪本身也是種犯罪，即便是學校體制也能視同為加害者」
:「這麼說來現在你也是其中之一了」
:「當然，無論是穿著西裝的你，還是穿著制服的我，都是冷血的惡人，但老師，你有辦法面對嗎?」
去接受
接受自己就是自己所厭惡排斥的存在
:「學長...」
小妍輕輕抓住我的手掌
:「我想幫...彩芸同學」
不是平常的冷漠神情與聲音，我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一股決心
:「就算其他人都在做錯誤的事，不代表我們不能選擇走正確的路
這不就是學長教過我的嗎?」
好噁心。
:「我不能放著彩芸同學不顧，學長，請相信我
這次，會成功的，所以拜託...」
:「甚麼意思?」
:「我要證明，證明我們可以真正拯救彩芸同學，沒有謊言，沒有欺騙，我絕對，要證明給學長看」
:「妳的意思是照妳的方式來做是嗎?」
:「不是，是像以前那樣」
看來她還是對林萱的事情耿耿於懷
真是讓人困擾...說實在這打亂我所有計畫
這時我應該堅定我的立場與社團的規則，義正嚴詞地反對小妍
但無論如何，堅定這兩個字放在我身上實在太過於搞笑
所以或許我要做的只是像平常一樣當個渾蛋就好
用不著邊際和以假亂真的話來敷衍小妍
或許當初我就應該在那間該死的辦公室聽完然直接拒絕他
但，現在都無所謂了
小妍的想法也好，彩芸也罷
全都
都不關我的事。
…
如果，我是說或許
如果小妍真的能做到呢?
或許她能夠真正意義上幫助那個叫做簡彩芸的擺脫霸凌的處境呢?
她剛才還說了甚麼?
「請相信我」?
從我身上得到不值一提的信賴又能改變甚麼?
說到底，她大可以直接無視我，照她自己想做的就行
為甚麼要這麼執著於我?
心底某一部分的我很清楚
這或許就是旁人眼中所謂的戀愛
千里迢迢跑來這座城鎮纏上我或許並不是巧合
但這只是個謊言
她喜歡的不是此處這個叫做「林頌恩」的敗類
而是當年那個一時興起對著在圖書館角落哭泣的無助女孩伸出援手的男人
這點我再清楚不過
所以假如，只是假如
假如小妍此時要證明給我看她和那個男人曾經一同做過的事
那麼我就要毫不留情地把她的理想踩在腳下。

:「接了」
:「誒?」
我無視捲毛男的反應
:「我們接受了」
:「你願意幫助彩芸同學?」
:「恩，這種事跟喝水一樣簡單」
:「可以讓她不再被霸凌過上正常的生活?」
:「當然，讓她成為班上的紅牌都沒問題」
:「特別課程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你能在結束前成功嗎?」
:「輕輕鬆鬆，就算明天結束也行」
:「精準來說，是讓彩芸同學和全班都能夠友好相處喔?」
:「交給我們吧，全校也不在話下」
:「這樣啊...」
捲毛男一臉不可置信
雖然剛才那些只是虛張聲勢
我也不太清楚要怎麼完成這項委託
:「太好了呢，學長」
畢竟要怎麼做還是得看小妍
:「就照妳喜歡的做吧，我會盡力支援」
剛說完懷裡就傳來柔軟的觸感
小妍突然鑽過來抱住我
:「恩，請多指教學長」
:「哦...」
我有點難為情地撇過頭不去正視這隻可愛過頭的小動物。
:「感情真好啊...時間不早我先走啦，你們慢慢享用啦~」
捲毛男站起身，用一如既往的愜意步伐走出了教室
只留下我與懷裡的小妍
:「那個...甚麼時候開始?」
我試圖化解此處的尷尬並將重心拉回委託的討論
:「學長...這裡是教室喔，已經忍不住了嗎?」
:「白癡嗎?我是在說彩芸同學的事!」
這小孩是不是在各種意義上都越來越危險了!?
:「誒....掃興」
:「沒什麼掃不掃興的，是妳自己期待的」
:「學長真的很不會讀氣氛，笨蛋，大木頭，難怪沒朋友」
:「沒朋友嗎...」
在小妍眼裡我確實是這樣沒錯
被人害怕著，唾棄著，總是獨來獨往，那是那些普通民眾眼中的我，結果到頭來，無論戴上面具之前還是之後
本質都不曾變過。
:「那妳跟我算甚麼關係?」
我用挖苦的語氣問小妍
:「我?我當然是學長的學妹阿，學長連這點都不懂嗎?」
:「甚麼鬼阿」
聽到小妍理所當然的回答讓我不禁失笑，朋友阿...
我還記得，我以前也有過群或許能稱上朋友的存在
人害怕孤單，所以無時無刻都在尋找朋友
就算不喜歡對方，但僅僅能夠打發茶餘飯後的空閒
那也就可以了嗎?我不懂
不，或許我懂，我喜歡從別人身上獲取利益
資源、金錢亦或是毫無意義的虛榮
這些在有了名為友情的渠道中更加容易取得
也難怪小妍從第一次見面後就不斷說著我沒有朋友
她說得不完全錯，或許我根本就沒有擁有過甚麼朋友
現在回想起，與他們為伍過著友好團結生活的那段時光
我從來
就沒有感到快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