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本章節 2483 字
更新於: 2022-09-26
僵持就是從這幾句話開始的，十幾人影佇立在道路上，一動不動得讓人聯想到雕像。
我有點害怕，默默往後退了一步，泠祭宇看著我，眼裡有種說不清的情感，一種冷淡的熾熱。
「另一邊......該怎麼辦啊？」林若瑄拉了拉我的衣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臉上依然憤怒的另一群人們。許念琴瞥了他們一眼，輕飄飄地回應，「談判。」
談判。
聽起來多麼可笑，就在幾個高一的小孩子們才剛說出這種激怒人的話後，竟然天真地想要談判。
看著握緊拳頭，指關節泛青的幾人，一股緊張感強勢地閃過心頭，丟下所有人逃跑的激動也出現了。
「放開我。」那女生用力一甩，這次流凜面無表情地放開了，手僵硬地垂在身旁，蜷縮著指關節，像是想握拳。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狠狠瞪著流凜，眼裡有鄙視，憤怒，和各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怨念，「你先動手的啊！」
「我先動手？」那抹人影搖搖欲墜地站在那裡，喃喃念著話，「我先動手的嗎？我先的？你確定是我先打人的？你確定是我先傷害人的？」
「不然呢？我的手都紅了！」憤怒的少女握起拳頭，「突然衝出來，還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你們有病吧？」
「一點都不莫名其妙！」林若瑄突然衝了出去，一掌拍下了女生危險的右手，「你才是做錯事的那個，你才是做錯事的那個！不要把所有的錯都丟到別人身上，不要害人跌下樓梯之後才來後悔，不要因為念琴和你不一樣就霸凌她！你是高中生了，不是幼稚園生！」
「害人跌下樓梯——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許念琴是自己跌下去的！」眼前那女生握緊拳頭，用盡全力地叫囂，「旁邊有老師，他們都看到了，是許念琴自己跌倒的！」
「要不是你平時這麼欺負她，她也不會因為匆忙而跌下階梯；要不是你偷走她的鞋子，她也不會因為只穿一雙襪子而滑倒。你差點間接害死她！要是念琴從高一點的地方跌下去，要是她身體差一點，她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也不會只有擦傷而已！」林若瑄狼狽又笨拙地抹去眼旁的淚水，一張臉被眼淚和憤怒佔滿。
「你當初明明也沒扶她，你還不是只有站在樓梯上看著她，你喊她名字又有什麼用？你扶她一把就能救她，但你就只有站在那裡大叫。如果要說的話，你覺得你的責任有小嗎？」
「不要因為找不到藉口就用別人的過錯推拖！你覺得在這件事上，你該背負的真的那麼小，小到你連一點羞恥都找不到嗎？」
「因為我沒有錯！鞋子不是我偷的，欺負她也不是只有我，憑什麼只有我被你罵，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被指指點點！」
「你們住口一秒行不行！就一秒，然後你們就會知道現在的爭吵多麼沒有意義。你們也會知道我跌下樓梯這件事情不該是拿來吵架的東西！」許念琴平時清冷的嗓音好像裂了一道縫隙，從裡面掙扎著爬出的是忿恨和再也壓不住的崩潰。
——一切都安靜了。
「重點明明就不在我身上。」許念琴低著頭，淚珠低墜在地上，在柏油路上變成不規則的形狀，「明明這整件事我都不想再管的。」
「為什麼偏偏在我以為我能從高中安逸畢業，好好的活完餘生時，就要蹦出這件事——為什麼都過這麼久了，你們偏偏還要針對我和若瑄興風作浪？」她忿忿般地跺著腳，頭髮依然雪白，皮膚依然沒有血色，但她現在就像個普通的高一少女一樣，為了某件不順心的事情發脾氣。
「因為我看不慣你們這麼開心！明明原本我們才是比較好的......明明原本我們才是比較受歡迎的。憑什麼上了高中，你們就可以活得這麼開心？」
「我們憑什麼活得很開心？就憑我們也是人！我真心為你們感到傷心，連這種東西都想不過去，為什麼你們還能活到現在！」
「我......」那女生正想反駁，徐月朔趁機插話了，「霸凌......你們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嗎？」
「你在說什麼？我當然知道！」她惡狠狠地盯著徐月朔，好像是憶起了剛才被賞的那個耳光，徐月朔咧開嘴角，露出一個近乎痛苦的歪斜笑容，「那你們何必呢？明知故犯是白癡才會做的事情喔。」
她呆住了一瞬間，徐月朔睜大眼睛，眼裡的淚水遲遲不流下來，「欺侮和被欺侮、侮辱和被侮辱、傷害和被傷害、加害者和被害人——你知道在這一切形容詞中，你所站的是哪一方嗎？」
「被嘲笑、好像自己失去了價值......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對她們的，但我知道那種感受，那種被世界拋棄的，絕望的感受。你是否不認識那種情感，你是不是從小就一直都這麼幸福，永遠都有人擁抱著你，才會造成你不理解？」說出這一句話後，我突然知道徐月朔在想什麼了，他能這麼努力地挺身而出，不只是因為友情。還有那種親身經歷，千刀萬剮的回憶。
「她們......不一樣。」眼前的女孩子低下頭，好像在示弱，但語氣裡還有無數倔強，「她們很特別，她們和我們都不一樣。我不能接受......大家要是一樣的話就好了，大家要是都一樣的話就好了......」
「為什麼一定要一樣呢？」徐月朔的語氣回歸平靜，微微拭去眼角的淚，他輕輕道：「不一樣的話不好嗎？大家都不一樣，她只是更特別而已。還是說，你不能接受有人比你特別？」
「因為......因為大家都一樣的話，一切不都會簡單很多嗎？」她望了望許念琴和林若瑄，兩人都微皺著眉頭。
流凜走了過去，我慢慢接近，因為他的說話聲很小聲。
他說：「不會。大家都一樣的話，這世界不會很無趣嗎？這麼短的彩虹都能有七個顏色，人這麼多，當然都要不一樣。而且，你如果欺負她了，那這樣不就讓她更不一樣了嗎？」
最終，那個少女鄧了我們一眼便離開了，我知道她不可能真的反省，但我想至少不會再去挑起那條名為「霸凌」的導火線了。
「流凜，我必須要說，你剛才挺帥的。」林若瑄告訴身旁的人，流凜有點害羞地撇頭，林若瑄繼續說，「不過，有點中二，彩虹什麼的那段......」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說！你會害我失去活著的意義的。」
「彩虹......」泠祭宇盯著前面開口，流凜轉身，有些羞恥又有些傷心地大喊，「你也要笑我？」
「不是，看前面。」泠祭宇指著前面，在街道盡頭的盡頭，有個美麗的彩虹，和流凜說的一樣，有著美麗的七個顏色。
剛才才發現的陽光照射過來，那是一個很好看的場景，即使彩虹已經從遠處的天邊漸漸消失，但那金色的溫暖，淡淡的七彩彎弧，還有從身後照射到，再穿透彩虹的希望。
是的，彩虹需要下雨，如果要看到那麼好看，如桃花源一樣，和幻夢一樣的景色，就必須要先下一場那麼大，那麼犀利的雨。
但看到彩虹就代表——大雨結束了。
我有點害怕，默默往後退了一步，泠祭宇看著我，眼裡有種說不清的情感，一種冷淡的熾熱。
「另一邊......該怎麼辦啊？」林若瑄拉了拉我的衣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臉上依然憤怒的另一群人們。許念琴瞥了他們一眼，輕飄飄地回應，「談判。」
談判。
聽起來多麼可笑，就在幾個高一的小孩子們才剛說出這種激怒人的話後，竟然天真地想要談判。
看著握緊拳頭，指關節泛青的幾人，一股緊張感強勢地閃過心頭，丟下所有人逃跑的激動也出現了。
「放開我。」那女生用力一甩，這次流凜面無表情地放開了，手僵硬地垂在身旁，蜷縮著指關節，像是想握拳。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狠狠瞪著流凜，眼裡有鄙視，憤怒，和各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怨念，「你先動手的啊！」
「我先動手？」那抹人影搖搖欲墜地站在那裡，喃喃念著話，「我先動手的嗎？我先的？你確定是我先打人的？你確定是我先傷害人的？」
「不然呢？我的手都紅了！」憤怒的少女握起拳頭，「突然衝出來，還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你們有病吧？」
「一點都不莫名其妙！」林若瑄突然衝了出去，一掌拍下了女生危險的右手，「你才是做錯事的那個，你才是做錯事的那個！不要把所有的錯都丟到別人身上，不要害人跌下樓梯之後才來後悔，不要因為念琴和你不一樣就霸凌她！你是高中生了，不是幼稚園生！」
「害人跌下樓梯——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許念琴是自己跌下去的！」眼前那女生握緊拳頭，用盡全力地叫囂，「旁邊有老師，他們都看到了，是許念琴自己跌倒的！」
「要不是你平時這麼欺負她，她也不會因為匆忙而跌下階梯；要不是你偷走她的鞋子，她也不會因為只穿一雙襪子而滑倒。你差點間接害死她！要是念琴從高一點的地方跌下去，要是她身體差一點，她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也不會只有擦傷而已！」林若瑄狼狽又笨拙地抹去眼旁的淚水，一張臉被眼淚和憤怒佔滿。
「你當初明明也沒扶她，你還不是只有站在樓梯上看著她，你喊她名字又有什麼用？你扶她一把就能救她，但你就只有站在那裡大叫。如果要說的話，你覺得你的責任有小嗎？」
「不要因為找不到藉口就用別人的過錯推拖！你覺得在這件事上，你該背負的真的那麼小，小到你連一點羞恥都找不到嗎？」
「因為我沒有錯！鞋子不是我偷的，欺負她也不是只有我，憑什麼只有我被你罵，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被指指點點！」
「你們住口一秒行不行！就一秒，然後你們就會知道現在的爭吵多麼沒有意義。你們也會知道我跌下樓梯這件事情不該是拿來吵架的東西！」許念琴平時清冷的嗓音好像裂了一道縫隙，從裡面掙扎著爬出的是忿恨和再也壓不住的崩潰。
——一切都安靜了。
「重點明明就不在我身上。」許念琴低著頭，淚珠低墜在地上，在柏油路上變成不規則的形狀，「明明這整件事我都不想再管的。」
「為什麼偏偏在我以為我能從高中安逸畢業，好好的活完餘生時，就要蹦出這件事——為什麼都過這麼久了，你們偏偏還要針對我和若瑄興風作浪？」她忿忿般地跺著腳，頭髮依然雪白，皮膚依然沒有血色，但她現在就像個普通的高一少女一樣，為了某件不順心的事情發脾氣。
「因為我看不慣你們這麼開心！明明原本我們才是比較好的......明明原本我們才是比較受歡迎的。憑什麼上了高中，你們就可以活得這麼開心？」
「我們憑什麼活得很開心？就憑我們也是人！我真心為你們感到傷心，連這種東西都想不過去，為什麼你們還能活到現在！」
「我......」那女生正想反駁，徐月朔趁機插話了，「霸凌......你們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嗎？」
「你在說什麼？我當然知道！」她惡狠狠地盯著徐月朔，好像是憶起了剛才被賞的那個耳光，徐月朔咧開嘴角，露出一個近乎痛苦的歪斜笑容，「那你們何必呢？明知故犯是白癡才會做的事情喔。」
她呆住了一瞬間，徐月朔睜大眼睛，眼裡的淚水遲遲不流下來，「欺侮和被欺侮、侮辱和被侮辱、傷害和被傷害、加害者和被害人——你知道在這一切形容詞中，你所站的是哪一方嗎？」
「被嘲笑、好像自己失去了價值......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對她們的，但我知道那種感受，那種被世界拋棄的，絕望的感受。你是否不認識那種情感，你是不是從小就一直都這麼幸福，永遠都有人擁抱著你，才會造成你不理解？」說出這一句話後，我突然知道徐月朔在想什麼了，他能這麼努力地挺身而出，不只是因為友情。還有那種親身經歷，千刀萬剮的回憶。
「她們......不一樣。」眼前的女孩子低下頭，好像在示弱，但語氣裡還有無數倔強，「她們很特別，她們和我們都不一樣。我不能接受......大家要是一樣的話就好了，大家要是都一樣的話就好了......」
「為什麼一定要一樣呢？」徐月朔的語氣回歸平靜，微微拭去眼角的淚，他輕輕道：「不一樣的話不好嗎？大家都不一樣，她只是更特別而已。還是說，你不能接受有人比你特別？」
「因為......因為大家都一樣的話，一切不都會簡單很多嗎？」她望了望許念琴和林若瑄，兩人都微皺著眉頭。
流凜走了過去，我慢慢接近，因為他的說話聲很小聲。
他說：「不會。大家都一樣的話，這世界不會很無趣嗎？這麼短的彩虹都能有七個顏色，人這麼多，當然都要不一樣。而且，你如果欺負她了，那這樣不就讓她更不一樣了嗎？」
最終，那個少女鄧了我們一眼便離開了，我知道她不可能真的反省，但我想至少不會再去挑起那條名為「霸凌」的導火線了。
「流凜，我必須要說，你剛才挺帥的。」林若瑄告訴身旁的人，流凜有點害羞地撇頭，林若瑄繼續說，「不過，有點中二，彩虹什麼的那段......」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說！你會害我失去活著的意義的。」
「彩虹......」泠祭宇盯著前面開口，流凜轉身，有些羞恥又有些傷心地大喊，「你也要笑我？」
「不是，看前面。」泠祭宇指著前面，在街道盡頭的盡頭，有個美麗的彩虹，和流凜說的一樣，有著美麗的七個顏色。
剛才才發現的陽光照射過來，那是一個很好看的場景，即使彩虹已經從遠處的天邊漸漸消失，但那金色的溫暖，淡淡的七彩彎弧，還有從身後照射到，再穿透彩虹的希望。
是的，彩虹需要下雨，如果要看到那麼好看，如桃花源一樣，和幻夢一樣的景色，就必須要先下一場那麼大，那麼犀利的雨。
但看到彩虹就代表——大雨結束了。
